《》章 節目錄 第三十六章 文 / 幻塵二
春節剛過不久,到處都很冷,我這些天一直待在家裡陪女兒,等厭了就打算去北京了。
朱姐那邊也該開工了,賣腎團伙再次活躍。
父母都捨不得我走,不過也沒說什麼。倒是小敏神色怪怪的,她現在話都不敢大聲說,在家裡也恭恭敬敬的,有時候還來服侍我,不過我已經對她不感興趣了,什麼夫妻之情一絲都沒有。
我說你照顧好父母和女兒,咱們夫妻一場,等女兒長大了再決定以後怎麼過。
她不說話,就是很傷心地點頭。我想她也料到了,我們這種夫妻遲早都會離婚的。
我心裡並不悲傷,只能說我自己可悲吧。
過了初八後我就離家前往北京,還是坐火車,一路上都無聊之極,天氣也逐漸冷了起來,我就像從毛毯中走入了冰窟,心中也冷寂無聲。
到了北京後我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後去見朱姐。她房子裡的幾個供體過年都沒回去,她大過年的肯定在照顧他們。
朱姐也的確在那租房裡,供體則在睡覺,大白天的根本沒動靜。
我沒見到老白,他可能已經去醫院躺著了。朱姐見我回來了就鬆了口氣,她罵我太磨嘰了,不早回來。
我說路上堵車,我有啥辦法,她嚎我一臉:「你他媽火車都堵?你咋不翻車?」
我笑嘻嘻說差點翻了,我是撿了一條趕著來見你,你別罵了。她橫我一眼,然後就開始整理東西打算去找供體了。
我說你不用這麼急吧,打工仔可能都還沒離家呢,你要去大別山找麼?
她說就得趁這個時候,沒離家的打工仔她還不要呢,她只要沒回家的打工仔。
我一想也是,連過年都不回家的打工仔肯定比較落魄,她倒是想得機智。
我說那祝你好運,別被警察給逮住了。她罵我烏鴉嘴,然後又笑了一聲:「你這性子好像變了點兒啊,挺豪邁了啊。」
我覺得朱姐肯定不是真心誇我,她只是用「豪邁」這詞兒來調侃我。
我說一向這麼豪邁,你沒發現而已。朱姐嘿嘿一樂,伸腳踢了我一下:「我許久沒做.愛了,你這麼豪邁要不要跟我樂一樂?」
其實朱姐真不錯,我感覺可以樂一樂,不過我還是拒絕了:「算了,不想給你家老白帶綠帽子。」
朱姐神色一暗,也就這麼算了。
之後她便要離開了,這裡完全交給我。她還說她已經跟老大說過了,我的名字記入了名單,等有空了帶我去見見老大,熟悉一下。
這事兒我倒不關心,我也不想見她老大。我就問主要的:「王胖子留給我吧,他得給我鎮場子。」
朱姐說當然留著,王胖子要隨時準備運送供體去醫院。我想那就好,我沒啥好怕的了。
朱姐走後屋子裡就空蕩蕩的了,儘管每個房間都有人睡著,但我感覺不到生機,這屋子裡就好像躺著幾具屍體。
這想法讓我啞然失笑,再想想又覺得挺可怕的。於是我去查看了一番,確認不是屍體才放下心來。
到了晚上供體出去玩了我就該回去了。陳霞還在家裡過年,她說得晚點才來,讓我別想她。()
我說我想你個蛋,我一個人好多了,愛怎麼浪就怎麼浪。她說她馬上回來收拾我,看我怎麼浪。
我笑笑,這傢伙。
到北京幾天後,我實在無聊。白天在朱姐的房間裡坐著,晚上在自己房裡躺著,完全不知道有啥事兒可做。
那天晚上我有點受不了了,乾脆去網吧浪一浪,看看黃片啥的。
結果半夜頂不住滾了出來,然後摸索著回家。也就走到半路,我就瞧見路邊有個人影蹲著,附近有路燈,但我看不清那個人。
這附近乞丐還是有的,我想著這可能也是個乞丐我就沒多想,逕直往他身邊走過,豈料他忽地站了起來,還喊了我一聲:「大哥!」
我差點沒嚇蒙過去,這他媽的搶劫啊。我往後退了幾步,這小子就衝過來,我終於看清他的臉了,髒兮兮油膩膩,衣服又黑又臭,不過瞧著眼熟。
我說你哪位啊?他說是二狗啊,工地那個。我腦子有點迷糊,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他來,二狗啊。
我當初當臨時工人的那個工地,他是總是被欺負的那個傻子二狗。
我腦子就清醒了一下,像我這種人,遇到熟人率先想的是利益,興許是經歷多了,對什麼人都不相信。
這二狗突然蹦出來,我率先想的就是肯定有麻煩,我還是閃吧。
我說我急著回去拉屎,下次再聊。
對於他我是不必留什麼臉面的,我說得明白了,可我忽視了二狗是傻子的事,他聽不出的言外之意,傻呵呵地湊過來:「我帶你去公廁,就在旁邊。」
這小子是真傻啊,我乾巴巴笑了兩聲,說我還忍得住,回家拉不遲。
他說好,公廁太髒了,讓我快回去吧。他跟個傻子一樣,雖然聽不出我的言外之意,但還是讓我快走。
我轉身走了幾步,然後側頭一看,二狗在跟我揮手,傻乎乎地笑。
我想起他當初給我水喝,還傻不啦嘰要替我跟包工頭說好話,我心裡就莫名軟了一下。
「你在這裡幹嘛?」我停下腳步問他,他立刻鬱悶了:「我找不到工頭他們了,那個工地換別人做了,我的工頭不知道哪兒去了。」
我立刻苦笑,你丫被工頭拋棄了啊。那個工程肯定是換人接手了,工頭帶人去別處了,然後丟下了他這個傻子。
我說你工錢結了沒?他搖頭說沒,正要找工頭結呢,工頭就不見了。
我暗歎他苦逼,這擺明了是工頭跑了,他一個傻子根本搞不懂情況。
我有點可憐他,但我不是什麼正義使者,替他討債啥的根本不可能。
我就掏出了兩張毛爺爺給他:「你去找個賓館睡覺吧,洗個澡,弄點吃的。」
二狗忙說不要我的錢,我說我借給你的,你別擱街上凍死了。
這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讓他安逸一晚,之後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二狗肯定是餓得要死了,他最後還是接了錢,我說我回去了,你好好保重。
他不知道是不是懂了,還是傻乎乎笑,我說你去網吧買泡麵吃吧,現在外面沒東西賣。
他對這話還是懂的,屁顛兒屁顛兒往網吧跑。
我吸吸鼻子,縮著脖子回家去了。
我想我無愧於心了,二狗對我沒大恩,頂多是給了我水喝,我給他兩百塊已經是報恩了。
但我內心還是有點觸動,很難說明白的感覺。每個人都很苦,你沒有義務幫助別人,然而你總會同情別人的苦。
我胡思亂想著回了租房,拿出鑰匙開了門,然後轉身關了門,將一切寒風和呼嘯都擋住了,家裡真暖。
二狗他現在肯定在吃泡麵,我心說你多吃點吧,算大哥對你不住了。
翌日我照常去看管供體,順便買了點早餐,如果有哪個供體實在餓慌了,我可以給他吃。
在路上我不由觀察路兩邊,我有點怕再看見二狗,怕他又跑來跟我傻笑。
但這次沒看見他了,我心裡鬆了口氣,他應該還在賓館睡覺吧。
朱姐租房裡的供體基本都回來了,每個人都累得面無血色,大冬天通宵著實煎熬,但他們樂此不疲。
我等他們都睡了就去沖洗了一下廁所,之後就沒我事兒了,他們得睡一整個白天。
我就無所事事地看電視,這種無所事事很折磨人,我不斷地換著頻道,然後看著時間,想著怎麼還不天黑?
其實現在連太陽都還沒出來,我又去陽台看外面的街道和高樓,旁邊晾衣桿上飄著朱姐的衣物。
我輕輕歎了口氣,又回去看電視,然後某一刻想起陳霞,像是心靈感應一樣,在我將目光投向手機的時候,她的電話就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