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六章 結婚 文 / 幻塵二
宛兒說她只欠一萬,另一萬她是要投資的。[zhua機書閱但朱姐卻說她欠了兩萬,絕對是兩萬。
我惶恐不安,如果真的是兩萬,那宛兒該怎麼辦?高利貸的絕對不會放過她。
我有那麼一刻想飛回北京,想逃回那間旅館,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但現在我離著北京十萬八千里,而宛兒下落不明。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我一遍遍地告誡自己,宛兒只是個過客,她跟我沒關係了。高利貸的再怎麼狠都不敢殺人,宛兒頂多受點罪,我覺得那時候的自己讓人噁心得要吐。
但我想法儘管噁心,我內心依舊惶恐,我無法安慰自己,我害怕宛兒出事。
當天晚上女友回來了,她興高采烈地告訴我下個月十八號結婚,還有半個多月,讓我做好準備。
我說那一萬塊錢呢?女友說她先保管著,還讓我趕緊去湊另外的七萬。
我在那時候衝動起來:「錢先給回我。」她皺了眉:「你要幹嘛?」
其實我不知道我要幹嘛,我要回去找宛兒嗎?我並不確信我在想什麼,我就想要回那一萬塊錢。
女友不給,她說怕我亂花花掉了。我急躁起來,到處翻找:「你他.媽先給回我!」
女友火了:「你什麼意思?一萬塊都要斤斤計較?我告訴你,不知道多少人想娶我,你別不知好歹!錢必須由我保管,你趕緊去湊那七萬!」
我狠狠地抓了下頭髮,一腳踢在衣櫃上:「我操你媽!」
她瞪大了眼,我看見她臉漲紅了,她掏出手機就打電話:「你等著,你等著,我叫我父母過來,你欺負我!」
我不想理她,我亂找著那一萬塊錢。結果她父母就氣沖沖地來了,女友的哥哥還開了車過來,一家人全來了。
女友哭哭啼啼訴苦,她一家人就破口大罵,丈母娘說這婚不結,誰怕誰!
我想我是命苦之人,我想念宛兒了。
鄰居街坊都來圍觀,女友哭得淒慘,這幫人都全說我不是。
我不得不壓著火氣道歉,他們幾乎鬧了兩個小時,夜深人靜的時候才離開。女友不哭了,她趾高氣揚:「張茂,你也看見我家人的態度了,要不是我維護你,你休想娶到我。」
我說是,我知錯了。她催促我盡快湊夠那七萬,還有跟父母商量好這婚事。
我什麼都答應了,我無力反抗,我想念宛兒了。
一萬塊我是要不回來的了,女友不知藏到哪裡去了。
我不得不將宛兒拋在腦後,我要準備婚事。
之後幾天我就到處跑,湊夠了以前說好的七萬。我家在農村,幾乎砸鍋賣鐵了,父母很傷心也很高興,他們說我終於要結婚了。
我不知道我該以什麼心態來面對這個現實,我要結婚了。
那半個月一直很忙碌,忙到我甚至忘記宛兒了,但偶爾想起她就惶恐無比,宛兒到底怎麼樣了?
這麼忙忙碌碌半個月,什麼事都搞定了,下個星期就結婚。
八萬禮金都被女友收起來了,她說她到時候給我就是了,免得我亂花。
我也認了,先結婚吧。
然而我又要面臨一個問題了,我之前甚至忽略這個問題了。
女友好心提醒我,她說要考慮婚宴了,也要花不少錢。
當時她不經意提起,似乎不想做多探究。我怔了一下,說要花多少錢?
她說起碼要去酒店開宴席吧,三五萬最少吧,還有花車啊,喜糖煙酒之類的
我忽地明白了,女友又要搾我的錢了。我站了半響,然後一下子坐下了,就擱哪兒笑:「沒錢了。」
女友掃了我一眼:「想辦法唄,不然就沒法結婚了。」
她沒有意識到我蘊含的無奈和憤怒,我抬頭看她:「那就不結了。()」
女友呆了呆,她疑惑地看我:「你說什麼?」
我起身去找我的八萬禮金:「沒錢,不結了。」
我想我是震怒的,然而到了這種時候我卻出奇地冷淡,我想宛兒了。
我繼續找那八萬塊禮金,女友有點慌了,她開口罵我:「你傻了啊?什麼都準備好了,你就因為搞不起婚宴不結婚了?」
我說是,你回娘家吧,我配不上你。
她過來拉扯我,問我是不是瘋了。我是瘋了,我已經受夠了,我一毛錢都不想給了!
像是遙遠大海狂襲而來的風、無盡林園搖擺的葉,我說我不結了,老子不結了!
女友驚怒不已,她給她家人打電話了。我找不到那八萬塊,我就收拾東西,我將衣服胡亂地收好,將家裡翻成亂糟糟一團,老子不結了!
女友的家長又來了,還是氣勢洶洶,她哥哥甚至帶了棍子來。
女友告狀,罵我不識好歹。我的老丈人差點飛腳踹來,我受夠了,我說我不結了,你們愛咋地就咋地。
女友的哥哥直接給了我一拳,說我讓他妹妹懷孕了就不負責任?
我這四分之四的生命,前四分之一在讀書,我讀小學、讀中學、讀大學,剩下的四分之三生命丟在了北京,現在我就是爛命一條,我吼了出去:「老子不結了,誰愛娶誰娶!」
一眾人都呆了呆,她哥哥飛踹過來,我把東西一丟,放開了手腳跟他打:「操.你媽,來啊!」
我覺得我有點瘋狂了,我臉上流了血,女友的哥哥終究是被我嚇到了,她父母也發了呆。
我擦了血,背著我的東西走近女友:「錢呢?」
女友驚慌失措,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我。我再次開口:「老子的錢呢?」
丈母娘開始說好話:「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有必要鬧成這樣嗎?大家都看笑話呢。」
我笑話你大爺!我冷眼盯著女友:「錢在哪裡?」
女友指了指床頭,我過去摸索枕頭,她說在床墊下面。我伸手一摸,果然都在。
我就當著他們的面將八萬塊禮金慢慢地收拾好了,行李包差點裝不下了。
收拾完了我就走,老子回家去,管你.媽的。
他們臉色都很難看,女友也軟了,她可憐兮兮地拉我:「老公,不要生氣了,有話慢慢說嘛。」
我懶得理她,我抬腳就走。她的家人都想說狠話,神色都很凶厲,但他們沒說,我知道他們怕了,他們怕大著肚子的女友被拋棄。
我心中湧起一股快感,我那四分之三的生命或許還沒丟,只是寄托在了北方的某個人身上,我想她了。
我就這麼回了家,遠離城區的鄉下,又髒又差。我那老實巴交的農民父母大吃一驚,問我怎麼了。
我說這個婚咱們不結了,八萬塊留著裝修房子,誰他媽稀罕一個大肚婆。
父母急得不行,不少街坊也過來詢問,原本都打算進洞房了的。
父母又打電話給女友家裡人,問東問西,諂媚著笑臉,什麼好話都說盡了。
然後第二天,女友一家就開車來找我了,大家臉色都很不好,不過沒人發飆。
我父母忙洗乾淨了手,有些緊張地跟城裡人說話,女友則來哄我,她說婚宴錢他們家出就是了,反正也不多。
我動動嘴唇沒吭聲,我很迷茫。
「你就是衝動,婚宴頂多也就幾萬塊,我們會收到很多禮金的嘛,你親戚,我親戚,到時候就回本啦,那麼小心眼幹嘛?不要鬧了,淨讓人家笑話。」
女友語氣很溫柔,我覺得自己很賤。其實我根本沒勇氣不結婚,我的確就是衝動鬧鬧,一旦她軟了,我就得繼續犯賤。
「你看看我肚子,寶寶快出生了,這是我們的孩子。」
女友讓我摸她的肚子,我迷茫地摸著,然後像是被刺了一下猛地縮回了手。
女友問我怎麼了?我臉色發白,我想起了宛兒的疤痕,那個恐怖的月球表面。
我說沒事,就是累了。她鬆了口氣,請我回去做準備,婚還是繼續結,我妥協了。
一個星期後就結了婚,這個沒啥好說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其實並不太美好,尤其是你面對著一群臉臭臭的親戚時,還有面對父母諂媚的臉時。
女友說一切都安定了,八萬禮金也有了回報,一輛奇瑞小車。
現在我也是有車有房的人了。我有點自嘲,女友卻不管那麼多,她家裡人出了點錢裝修我們那房子,她親自把錢拿給我。
「老公,你看我說的沒錯吧?車也有了,裝修費也有了,我們家對你不薄啦。」
那裝修費得有六萬,勉強能裝修一下吧,更多的錢只能靠我賺了。
我說還行吧。女友就點那六萬快,她將錢分成一份份的,這個舉動觸動了我,我想起宛兒也這麼分過,她分成了兩疊,一疊被我偷了。
我聲音變了點調,我說你分開幹嘛?女友唉聲歎氣:「要考慮很多事情啦,五千給你去學車,一萬預留給寶寶,剩下的裝修咯。」
她這會兒很溫柔,我看了看她越來越大的肚子,心裡終究是有些軟,這是我妻子啊。
我說好,你規劃吧。她將錢分好了,還剩下薄薄一份,只有千把塊。
我又好奇,女友白我一眼:「這是零用錢,一千塊分成兩份,一份給你。」
我怔怔地看著那兩份錢,它們安安靜靜地躺著,像是那日宛兒在賓館裡分開的兩份。
「這份給你。」女友拿起一份給我,我猛地喘了口氣,鼻子無法抑制地酸澀,心底像是被尖銳的刀子刮著。
一種巨大的悲傷立刻壓在了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