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八章 心事 三 文 / 衛風
這倒是。要論英武帥氣,劍客英姿颯爽,自然比我們練幻術的強多了。父親許多時候看起來更像個私塾先生,而師公也是文質彬彬。
雷芳從小就一直有個江湖夢,立志要做女劍客。
所以雁三兒能入她的眼,倒也不是什麼怪事。
我下定決心要把這件事問個清楚,今晚——不,明天就去問雷芳。
可是沒等我去找她,她倒先來找我了。
雷芳就是雷芳,即使消沉一段時間,恢復精神也快得令人咋舌。
也許令她恢復精神的不是時間……
我正對著鏡子拆頭髮準備上床了。
四下裡靜得很,風吹著窗紙簌簌輕響的聲音就顯得格外清晰。
我把發繩解開,用梳子梳順頭髮。
雖然現在還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可是卻覺得這種平靜好像下一刻就會被打破一關。
當然,山莊現在是安然無虞的,即使北劍閣的大批人馬都來了,他們也闖不進山莊裡來。
可是——現在的安靜,顯得那樣的不真實。
然後我的預感果然成真了。
雷芳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風風火火的,砰一聲推開了門。
我手一抖,差點掉了梳子。
「你還沒睡啊?」
「睡不著。」她合上門,大步走過來:「我有事想和你說。」
我把梳子放下,點頭說:「嗯,說吧,我聽著呢。」
她劈頭給我來了一句:「我喜歡上了一個人。」
這話說得特別理直氣壯,聽起來就和「我餓了我要吃飯」一樣的天經地義。
我明明已經知道這事了,可是聽到她這麼說,嘴張了半天才合攏。
「是雁三?」
「對。」
她雖然挺胸抬頭。聲音也不小,可是如果臉和脖子都不要那麼紅,就更自然了。
難得啊難得。
我倒是頭一次見到臉這麼紅,還這麼大聲說女兒家心事的姑娘!
雷芳可真是……嗯,與眾不同。
「那,你和他說了嗎?」
雷芳的手緊緊握著衣角,用力點了點頭:「說了。」
這話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你說了?」
「剛剛說的。」
我覺得喉嚨好像被什麼噎了一下,很需要喝口水——不要熱的,涼水就行,越涼越好。
我實在忍不住:「那。你是怎麼說的?」
是人都有好奇心的,我也沒法兒例外。
萬事開頭難,既然開頭都說過了。後頭就容易多了。
雷芳指使我:「給我口水喝,渴死了。」
我連忙顛顛的起來給她倒了一杯茶,雷芳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抹了下嘴:「我給他盛飯的時候問的。我問他家裡有什麼人,他說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後來呢?」
「我問他飯好吃不好吃。他說挺好……」
還是沒到重點,我關心的可不是雁三吃了沒,吃的好不好。
我耐著性子問:「你又怎麼說了?」
雷芳轉頭瞅著別處,小聲說:「我問他,願意不願意以後和我一起過日子……我一直給他做飯吃……」
好……好直接!
不過,很符合雷芳一慣的性格。直來直去,從不拐彎抹角兜圈子。
我提起壺來又給她斟上茶。
雁三兒聽了這話是什麼反應呢?
這人就算再豪爽,我覺得……他的反應也不會坦然從容吧?
不過這次沒等我問。雷芳自己說了下去:「我說這話時他剛喝了口湯,一下子就嗆著了……」
可以理解。
剛才雷芳說那話時如果我也喝了水,那肯定也得嗆著。
「我也知道這麼說有點兒不太合適……」
何止是「有點兒」、「不太」合適?簡直是「太不」合適才對。
「可是我也沒有辦法,」雷芳小聲說:「他總是來去匆匆的,上次走時我都沒和他告別。也不知他去哪裡,做什麼。在什麼地方落腳,怎麼能找著他……要是慢悠悠的兜圈子,兜十天半個月的,不等我說出來,他大概又走了,而且一走就不知什麼時候再來……」
唔,雷芳說得也有道理。
雁三兒的確是萍蹤浪跡,四海為家的一個人。
別說雷芳想找他找不著,就算是我和師公,平時也多半是等他自己主動上門來,我們要找他也不容易。
「可是,你和他算上這次,才不過見了兩回面……你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嗎?」
「他……人品一定很好。」雷芳倒是挺自信:「紀前輩和他多年交好,你不也和他學過劍嗎?他要是人品不好,又怎麼會和他來往相交?」
乍一聽雷芳說得有理。
可是……
做朋友也好,當知己也罷,這和成親過日子都是兩碼事啊。
一個人劍法好,未必品性一定好。劍法品性都好,也未必就懂得擔起一個家,懂得一個做丈夫的責任。就算他什麼都好——兩個人沒相處過,怎麼知道脾性是否相投?能不能在一起過日子?
我把我的顧慮小心翼翼地說了,雷芳卻和我想得全然不一樣。
「你想得可真多……」她倒是露出點笑意:「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這世上哪有你說的那麼好的事情?有本事,品行又好,兩個人又恰好情投意合……這也太難了。就算是我姐姐,她和姚正彥定親難道是知道對方什麼都好,也知道兩個人一定能恩愛嗎?」
我愣了一下。
「反正,你說的那樣的,只能是常言說的神仙眷侶,天作之合了吧?尋常人哪能想得了那麼多?不都是父母之言,遇著什麼是什麼。」
「可你以前不是這樣想的呀?」
以前雷芳的志向是練好家傳劍法,做一個鼎鼎有名的俠女,一輩子也不想嫁人。
「以前我太天真了。」她把鞋子踢掉,靠在床頭:「就像井底之蛙一樣,覺得這天下就這麼大,有本事的人不過了了。我把自己看得很了不起……其實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不說旁人,就說齊涵姐,她的劍法修為就比我高了不知多少,更不要說山莊裡其他的師兄師姐們,我算得了什麼?要出了這山莊,有本事的人只會更多……」
我有些心驚,手扶在她肩膀上,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別擔心,我不是因為沒了家想找個依靠,又或是經歷了變故變得膽小了,才想和雁三兒在一起的。我是真的覺得他很好……上次分別之後,我心裡一直……又不知道他的消息,那種滋味兒,是生平頭一次。雷芬願意和姚正彥在一起而不來看我這個妹妹,我一點兒都不怪她,真的,我覺得我能理解她的心情。」
我覺得我也能理解雷芬和雷芳姐妹倆的心情。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
雷芳說並不是因為家破人亡才匆忙間想找個依靠。
雷芬也拿定了主意嫁雞隨雞跟著姚正彥。
她們姐妹倆的選擇,真的沒有這方面的原因嗎?
安定的家園一夕間遭遇滅門,從小撫養她們長大的爺爺忽然間變成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
他現在是善是惡,是生是死,雷芳她們都不知道。
一直以來熟悉的一切全毀掉了。
她們……
也許是急著想找一個新的,可以相信的,可以依靠的……
一個地方,一個人。
也許是一個家。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說,考慮一下……」雷芳轉頭對我笑笑:「讓我也好好的考慮一下,別一時衝動。」
雁三兒沒拒絕?
雷芳可以說是年少衝動,他可早就不算年少了!
也許是緩兵之計,先穩住雷芳——
雁三兒可能覺得,過不了多久,雷芳就會清醒過來。
我也是這麼想的。
也許再過些日子,雷芳就會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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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又這麼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