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章 離別 一 文 / 衛風
「師妹,有客來了。」
我怔了一下,抬起頭:「誰?」
「是位女客,品貌不俗。」那位師姐想了想:「啊,聽著人喚她明月夫人。」
啊,巫真來了。
我想過她會怎麼來,是悄悄的潛進來見父親一面,還是大大方方從正門進來。
是我想岔了。她當然不會悄悄潛入——就算她想潛,也得能潛進來,沙湖山莊是師公多年經營盤距之地,陣法重重。這麼些年山莊除了正經進門的客人,還未有過一個不速這客樑上宵小能溜得進來——當然,也許是有的,但是他們的下場只怕不太怎麼美妙。
我應了一聲:「多謝師姐,我這就過去。」
幾年未見巫真了……不過,我和她分別的時間,細數起來,也許比幾年更久。
明月夫人,旁人聽著,似乎讚她相貌皎如嬋娟,不過那是外行人的想法。巫真之所以以明月為號,是因為她後來在幻術上另走蹊徑,專研幻陣,九九明月陣是前人所創,可是卻是在她手上聲威大振,因此行內人以此贈號,稱她明月夫人。
我遠遠就看見了巫真,她穿著一身素紗衣裙,應該是聽到了腳步聲響,緩緩轉過頭來。
「你是……小笙?」她笑著朝我伸出手來:「幾年沒見,你長這麼大了。」
我本能地想朝後閃避,硬是忍著沒有動。
巫真的手在要觸到我的頭頂之前又頓住了,很自然的轉了個方向,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是,我已經不是當年身高只到她腰間的孩子了,現在我和她身高相仿。時光真是奇妙,想想上一回遇到她的時候,我還須抬頭仰視。心裡對她充滿了好奇和對親情的渴望。現在卻只覺得人世滄桑,變幻莫測。
「你師公可在?」
「在。」
可她又不是來見師公的。
我領著她往裡走,巫真不著痕跡的四下打量。
「小笙在這兒住了多久了?」
「從我記事起就在這兒了。」
這絕對是一句實話。我來到這裡時就不是個孩子,什麼事情不記得?
「山莊裡是不是來了什麼要緊的客人?」
想從我這兒套話嗎?
「是啊。」我也沒必要瞞她,反正是父親叫她來的。
巫真問完這句話之後又沉默了,她神色平靜,可是我卻能看得出來,她的眼神裡透著迷茫和疑惑。
我們穿過敞廳,迎面是一片楓樹,天氣愈冷。楓色愈重,深沉得像凝結的血色一般。我不太喜歡這片楓林。楓樹的顏色,總是要和其他的樹種在一起。互相映襯著才好。獨一片楓樹在這裡,顯得十分突兀生硬,就像一團大血點子,飛迸到這裡濺開了,染紅了一片。
其實我看師公似乎對這片楓林也不喜歡。這個能看得出來。
既然不喜歡,卻還要留著不做改變,想必有他的原因。
師公迎了出來,神色淡漠,巫真和他互望了一眼,誰也沒先出聲。
師公吩咐我一聲:「先生在後頭。你領她去吧。」
巫真微微意外,不過她什麼都沒說。
我也有些意外——師公不打算過去?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明明白白地說他不打算過去。
好吧。也許這也是父親的意思。父親,我,巫真,我們三個都姓巫——師公畢竟還不是……
嗯,還不是。
有些時候。名份還真是一樣很重要的東西。
我們穿過楓林,過了曲橋。遠遠的可以望見山莊後面的山巒。起伏延綿,靜而茫遠。
「這兒還真是個好地方。」
「夫人以前沒來過沙湖?」
「從未來過,這是頭一回。」她微微一笑:「你喊我夫人,我總覺得挺怪的。」
「那您覺得我該喊什麼?」
她怔了一下,還沒回簽,我輕輕推開小院的門:「請進吧。」
巫真猶豫了一下,才邁步進門。
小院裡松柏青郁,竹色猶翠,安靜地像是與世隔絕的地方。
父親坐在那兒,他面前用五色沙擺了一個小小的幻陣雛形。這個陣比當初巫真軒擺的三世陣又深奧復得多。三世陣的變化少,而且上回巫真並沒有了好的安排陣眼,才會被師公輕易破去。五色陣的陣陣眼有五個——但並不固定,五色沙是散沙,風吹即動,採掘於西域魔鬼灘,得來十分不易。父親將其煉製後,創出了五色陣,共有五五廿五種幻化。巫真本來就算有懷疑,看到五色陣的那一刻,也是臉色大變。
父親抬起頭看她一眼,淡然冷漠。
巫真退了兩步:「你……究竟是何人?冒充我義父有何居心?」
她的想法我明白。死而復生這種事,和我的借屍還魂比起來,也說不好哪個更驚世駭俗。父親當時假死將所有人都瞞過去了,巫真現在陡然間見到他,震驚之餘,神情中還帶著濃濃的恐懼。
「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經死了,我確認過的……」
「你的幻術還是我教的。記得當時我教這五色陣時,說的破陣之法嗎?」
巫真臉色蒼白,低聲說:「記得。」
「那你說說看。」
「五色沙,雖然名為五色,可是赤橙綠紫灰之外,還有黑白二色相輔……」
當時父親拿這個一起考校我們兩個。
要破陣的話,誰都知道要先找出陣眼,再按著順序逐一解開。巫真鑽研了數月,茶飯不思,關在屋子裡頭足步不出,才終於想出破解之法,高高興興寫了下來拿去給父親。父親看過之後不置可否,問我是怎麼樣的。
當時我好像說,五色沙是散沙,即使煉製過也並不穩固,遇風則散,遇水則沉,可以風、水二法破之。
父親笑著說我取巧,不過這的確是最簡單的辦法。當時巫真也很不服氣,她認為她的辦法才是學幻術的人該用的辦法。
我回過神來,巫真已經跪在了父親面前。
「你出嫁的時候,我已經說過,你的所作所為,以後與百元居再無干係。百元居得意也好,落魄也罷,與你毫不相關。後來百元居被一把火燒去,你還能想著替我收攏屍骨建墓立碑,這件事,我承你的情。」
我聽著屍骨二字覺得那麼彆扭——父親又沒有真死,收的也不是他的屍骨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