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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幻真 四 文 / 衛風

    塗家莊的下人溜走了不少,還捲走了不少東西。地下就掉了一塊碎綢子,不知道是什麼人走得慌落下的。

    白宛剛轉過屋角,就被人一把揪住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看看,我抓到了個什麼東西?」

    屋裡那人推門出來:「是想混水摸魚的小賊吧?」

    時間隔得太久,光聽著聲音的時候,我只知道是認識的人。

    那時候在塗家莊裡做客的姑娘,變故發生後差不多全走了,只有廖廖幾個留了下來。

    許貴紅,魏關,因為手受了傷沒走成的陳家姐妹。

    抓住白宛的正是許貴紅。

    魏關笑吟吟地看了白宛一眼:「這是那個雜耍班子裡的人吧?我瞧見她們耍把戲的時候穿的就是這樣的衣裳。八成是看主家出了事,想進來尋摸點東西。」

    許貴紅嘿嘿冷笑,忽然鬆開了手,一指頭朝白宛戳了過去。

    她這一下本來是十拿九穩的,以她的功力,對付這麼一個小孩兒,根本是拿著狼牙棒打蚊子——

    可是偏偏這狼牙棒還就打空了。

    白宛機靈地一縮身,在地下打了個滾,躲到了柱子後頭。

    魏關哧一聲笑出來。許貴紅咦了一聲,又一次出手,可是這次依然落空,只在柱子上戳出了深深的兩道指痕來,白宛根本沒打算倚柱為憑,她像一隻野生的山貓一樣,靈巧,敏捷,躲避危險的能力似乎是生與俱來的。

    「有點兒意思。」魏關朝她招招手:「你過來。」

    白宛不動。

    「放心吧,不打你了,過來吧。」

    魏關的柔聲軟語還是很能蒙住人的,白宛慢慢地朝她走了過去。

    魏關似乎對她醜怪的臉毫不介意。還摸手帕替她擦了擦剛才翻倒在地上沾著的灰。

    「我瞧你不是個愚笨的姑娘,你到這兒來肯定不是為了拿點兒東西換錢對不對?你要做什麼,說不定我能幫你。你這麼一頭闖進去,說不定會讓莊子裡的人當賊把你打了殺了。」

    白宛猶豫了片刻,說:「我找人。」

    找人?

    「找誰啊?興許我認得。」

    白宛又猶豫了一下才說:「應該是姐妹兩個,幻術很高明。」

    原來她要找我?

    魏關迅速看了許貴紅一眼,又問:「你找她們做什麼?」

    言下之意,她是認識,而且知道的。白宛眼一亮:「我想跟她們學本事。」

    許貴紅沉聲問:「你怎麼知道她們有本事?」

    白宛一急,說話有些不太利索:「我。在船上見過的。她們本事,厲害。」

    魏關眼珠一轉,拉她進了屋。說要慢慢細說,我和師公要跟近了看的時候,忽然間眼前的一切全消失了。

    「這是怎麼了?」

    師公並不覺得奇怪:「她是在做夢,這些事存於她的記憶中。可夢是一段一段的,這一段……也許在她的記憶中也不是很清楚。」

    有可能。

    就我知道的。幻術裡有好幾種辦法可以讓人忘了一段記憶。

    也許是許貴紅出的手,也許是……白宛自己對這段記憶不想提起。

    是許貴紅令她改換了容顏嗎?

    那後來我遇到的那些詭異的事情,與許貴紅——是不是也有密切關係呢?

    明明我沒有做過的事,卻都栽在了我的頭上。如果不是那些親眼看到的人都在撒謊,那麼還有一個原因是,殺人的人與我長的一樣。

    臨時易容並不難。要朝這上頭去找,估計能找出幾十上百的會易容的高手或是精於幻容術的人來。

    但是這些人裡,未必個個都有本事殺那麼多人。那些人好些都是成名已久的高手宿耋。就算我自己去。也不能拍著胸脯說我能把那些人砍菜切瓜似的全收拾了。

    許貴紅有這個能耐嗎?

    也許有。

    可殺了這些人她得到了什麼好處嗎?

    這世上什麼事都有人做,可沒好處的事,只怕肯做的人不多。

    不,沒有。

    許貴紅即使到後來也算揚名立萬自立門派了,可也不算有多麼了不起。巫真一出手就把她的徒弟們掃得灰頭土臉。

    對,巫真。有些日子沒見她了,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如何。

    我心裡胡思亂想,亂紛紛地。

    師公牽著我的手再向前走,我也跟著走。

    再走還是在塗家莊。

    那座我們曾經聽曲賞荷的水閣還在原處,可是一切都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塗家人已經在收拾著要搬出去,我記得我和巫真也是這會兒離開的。偌大的塗家莊空蕩蕩的。

    「進去看看。」

    師公推開了水閣的門,四面窗子都閉著,有一股塵土味兒。

    我是在這裡遇著文飛的,當時只覺得什麼都好。有清茶,有荷香,有笛聲……

    現在只有一室的浮灰。

    我當時坐的地方還在那裡呢。

    「來這兒做什麼?」

    師公把窗子推開一扇:「賞花。」

    我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賞花?

    師公還真有這個閒情。

    他轉頭叫我:「你來聞聞,有花香氣。」

    我站在他身邊。

    是有股淡淡的香氣,卻不是荷花的香。

    師公伸出手去,空中有一點細小的花瓣飄落下來,落在他的手上。

    「就是它,好香。」

    我看了一眼。

    花瓣原來應該是水紅的,只是現在褪了色,變得像白花一樣,只有蕊心還透著一點紅。

    「不知道是什麼花。」師公把那細小的碎花拈起來仔細看,彷彿在研究什麼要緊的大事一樣,左看右看地,忽然說:「唔,我記得好像是在哪兒看見過,這也是桂花,不過是變了種的,有個名兒叫淡秋香。」

    「名字倒別緻。」

    師公攤開手,那瓣花就落到窗子下的水面上去了。

    「那天我也在這閣子上頭。」

    真的?

    我轉頭去看他。

    「不過我只是敬陪末座的,他們說什麼詩詞,我接不上。他們說什麼曲藝,我也不怎麼明白。後來塗家的公子領著人下樓去……」

    我只覺得這世事可真是——原來那時候他也在。

    可是那個時候下樓來的卻不是他。

    而是文飛。

    要是那個時候他下樓下,我們見著了……會怎麼樣?

    不,那不是時候。

    師公這個人很傲氣,可以說要是把他放秤上稱一稱,百十斤裡得有八成是硬錚錚的骨頭。好在有本事的人,傲一點也不算什麼。可是那個時候,第一次到塗家莊的時候,他還沒有本事。

    而且,他還被我買過——

    那時候我們就算見著了,能怎麼樣?

    他八成彆扭得一個字也不會跟我說起。而我呢?我對一個曾經在最落魄時被救下的瘦仃仃的少年,只怕也不會高看一眼。

    不是說我會看不起他,而是……而是,若他和文飛站一起,那無論如何,也是要讓文飛比下去的。

    那時候的文飛年少俊美,風度翩翩,能詩能文笛子還吹得那樣好,每個少女只怕都憧憬過自己將來的良人是什麼樣,要有文采,要有風度,要有溫存,要有……文飛恰恰就是比著那個眾人憧憬的模子造出來的一樣,要什麼有什麼,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

    自然,師公也很好,可是他像罈酒一樣,是經年了,陳了才香的。文飛出風頭的時候,他還生嫩著……酒現在再醇香,在沒釀成前,那發酵的模樣和氣味兒可不怎麼動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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