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二二章 遠方之風 文 / 盈月流光
夜色漸沉,唯有空曠的鐘聲響徹整個赤國疆土。那聲音緩緩的,從赤國皇宮最中心的高殿裡擴散開去。
「今夜為何鳴鐘,」被那鐘聲吵得無法入眠,赤國第一女皇從寢殿走了出來,緩緩的走上了那座鐘樓。
女皇只覺得漫長的台階一層接一層,到了盡頭,才終於看到那人黑色的斗篷。
「有入侵者。」烏瀾依舊藏匿於黑色的斗篷中,低聲道。
「何為入侵者,」聽烏瀾這麼說,赤國女皇笑道。
「鳥。」
「鳥,」女皇瞇起眼睛,問道。
「臣感應有大量來自磐朝的鳥類……落在我國的國土內。」烏瀾道。「雖然臣不知到它們為何而來,但臣覺得,還是不要讓它們飛來皇宮比較好。」
「還不是你派過去的白鴿引來的?」
聽女皇這樣說,烏瀾沉默。
「接回的左臂還好麼?可有什麼不舒服?」女皇接著接著道。
「左臂已接回,只是偶爾會疼痛。」烏瀾答。「已無大礙。」
「看來林解語是你的剋星呢。砍掉你的左臂不說,現在又派了鳥來擾亂我們烏瀾軍師的神志呢。」
烏瀾靜默的藏匿於斗篷中,不語。
「也罷,若你能攔得住那女人派來的鳥,便攔住罷。」見烏瀾還是一如既往的無趣,女皇轉而笑道。「明河怎樣了?何時會來?」
「半年。」烏瀾道。「再要半年,便會到了。」
「那便好。」
「冥姬,一定要趙明河來麼?」見那女人不再想說什麼,烏瀾終而問道。
「一定。」女皇答。
「為何?」
「因為朕要攻下磐朝。」冥姬道。「趙明河乃天賜戰將。得明河者,得天下。」
「那你又為何一定要攻下磐朝。磐朝強盛,易守難攻,林輝夜並沒有統一天下的心思……陛下大可以……」
「林輝夜搶走了朕的執烈還殺了他。只這還不算…朕的夫君也因執烈的死傷心而亡,朕如何能不奪下磐朝?」
「殺死未執烈的是趙明河。」烏瀾道。
「所以?」冥姬冷聲道。「沒有林輝夜,趙明河怎會有機會殺他?」
「所以您是想給趙明河這把劍,讓她們相互殘殺麼?不管最後誰勝……您都可以輕易除掉剩下的那個人……」
「不要把朕說的如此無情。」冥姬笑。「朕只是在滿足趙明河的願望罷了。怎麼……朕怎麼不知你忽然厭倦起戰爭來?」
「臣並未厭倦戰爭。臣只想說,就算我們擁有趙明河,也未必勝得了林輝夜。臣不想……」
不想讓陛下涉險……
烏瀾微張著唇,卻怎麼也說不出後半句話來。
「瀾軍師,你說話還是一樣這麼不中聽呢。」聽烏瀾這麼說,冥姬顯然不悅道。「你還不清楚麼?林輝夜這種人能對人多冷漠,便可對人多寵溺。縱然她再聰明,只要遇到趙明河不過就是個瘋子罷了。何足為懼?」
「趙明河在磐朝待了這麼久,若磐朝有讓她掛心的東西,若她對赤國的仇恨變淡……到時候反過來攻打我赤國……」
「我赤國以巫蠱聞名。她也知道,來我國掛帥的條件便是在她身上種下催命毒蠱。」冥姬如是笑道,而後眼神忽然狠戾起來,冷聲道。「若她叛變,朕當場便要她死!」
深秋的時候,趙明河靠著躺椅,在院中曬太陽。她仰面望天,就見樹梢上的黃葉一片片的落下,心中竟是多出了無限的寂寥來。
「在想什麼?」然,就在她神思飄遠之際,忽聽耳邊響起了林輝夜的聲音。
「陛……陛下?」趙明河一下子從躺椅上坐起來,就見不遠處的石台上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一頭灰髮,唯有黑亮的眼睛裡透著難掩的溫柔。
「嗯。」林輝夜應。
「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有一會了。」林輝夜道。「見明河在想事情,便坐在這裡等。」
似是接受了林輝夜的存在,趙明河神情放緩,笑道。
「今日陛下怎麼有空出宮來?」
「出來……帶明河去玩。」林輝夜也笑。
「去哪?」
「去你喜歡去的地方。」
林輝夜這麼說著,便揮手,趙明河就見有人從外頭牽進了她的汗血寶馬來。
「陛下可知道臣喜歡去什麼地方麼?」趙明河看了看汗血寶馬,問。
「上來。」並不回答趙明河的話,林輝夜翻身上馬,朝著趙明河伸出一隻手來。
「還是臣帶著陛下出去吧。」趙明河站在原地,望著高高坐在馬上的林輝夜道。「臣知道很多可以玩的地方呢。」
趙明河雖是這麼說,卻也只是帶著林輝夜來到一片金黃色的麥田中。
林輝夜靜靜的走在田埂上,竟覺眼淚就要掉下來。
「你終於也帶朕來這裡了。」
「終於?」趙明河沒有回頭,只是問道。
「朕每次聽人說,你帶著那個丫鬟來這裡的時候,心裡就羨慕的不得了……想著,若是能跟明河來這裡走一回,朕也去當丫鬟。」
「陛……」
趙明河苦笑道,卻在轉身的時候看見林輝夜扁著嘴,滿臉淚痕。
「陛下……您……」
「什麼?」林輝夜繼續扁嘴。
「您流鼻涕了……別……別吸回去啊……!」
跟小七比起來林輝夜的身體確實要金貴不少,小七能走的路林輝夜卻是走不了的。一直到上馬前還精神奕奕的林輝夜,在趙明河開始策馬後,居然就這麼昏沉的睡過去了。
「陛下,醒醒。」趙明河停下馬,輕聲道。
然,背後卻無人應她。
「你……真是麻煩……」來來回回叫了好幾次也不見林輝夜醒來,趙明河只好將自己的外衣撕開,將林輝夜綁在自己身上。確保林輝夜不會中途墜馬以後,才輕聲道。「睡吧。」
馬匹飛快的前進,可是也快不過時間。
回到皇宮的時候,天色已經大黑了。
趙明河一步也沒有怠慢,逕直朝著延年宮策馬。
「明河。」
前往延年宮的路上自是因為林輝夜的喜好而一片漆黑,趙明河藉著月光前進,卻忽聽林輝夜在叫自己的名字。
「陛下,你醒了?」趙明河溫聲道。
「明河……」然那聲音卻輕輕的,彷彿夢囈一般。
「夢話麼……」
趙明河笑,剛準備繼續策馬,卻聽林輝夜道。
「別離開朕……」
「朕沒了你……就什麼都沒了……」
本是好好的趙明河忽然覺得眼眶酸澀,霎時就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她想,還好這夜夠深沉,否則……她該怎麼面對此時此刻流淚的自己?
回到將軍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快亮,趙明河打了個哈欠推開寢屋的房門,忽然就清醒了。
淡藍色的淺光中,有個女人坐在那裡,她眉目清秀,水墨畫一般。
「解大人,好早。」趙明河行禮道。
「確實很早。」林解語道。
「不知解大人今日來找明河所為何事?」趙明河舒展了一下雙臂,懶洋洋道。
「為了趙大人……」林解語如是說著,一雙暗紅的眼瞳望過來,道。「即將叛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