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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9第四八章 :掛帥之將 文 / 盈月流光

    待林輝夜宣佈退朝的時候,所有的大臣都走光了,只留趙明河一人站在殿上。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傳儀才從屏風後頭冒出來,細聲細氣道。

    「趙大人吶,陛下請你前去一坐。」

    聽傳儀這麼說,趙明河的唇角才掛起一抹笑容,隨即跟著傳儀的腳步走了。

    趙明河隨著傳儀的腳步七拐八拐,終於在延年宮的偏殿找到了林輝夜。此刻那女人已經將龍袍換下,正身著一身淺藍華裳側臥在床榻裡休息。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午後,延年宮偏殿的光線卻異常昏暗,遠遠望去就好像那女人正融在一片黑暗中似的。

    「陛下?」趙明河試探的叫了一聲。

    「明河?過來坐。」聽見趙明河的聲音,林輝夜才從床榻上坐起來,她拍了拍身邊的軟墊道。「為什麼沒回府?」

    「臣只是有些擔心陛下。」然趙明河卻並不提征戰一事,而是坐在林輝夜身邊如此道。

    「擔心朕?」這回答顯然超出了林輝夜的預料,她側眸望著趙明河,似是在等待答案。

    「陛下此次遠行泰山祈福,在山頂跪了七天七夜,民間卻傳來了陛下是無用的災帝這樣的傳言來……」趙明河這麼說著,又回眸去望林輝夜道。「臣在想,陛下會不會傷心?」

    「朕不傷心。」聽完趙明河的話語,林輝夜的眼神瞬間溫和下來,她側過身軀,將唇貼在趙明河耳邊悄聲道。「你知道為什麼會招來禍事麼?」

    「臣不知。」

    「因為朕祈求的並非國泰民安。」林輝夜的聲音淺淺,趙明河卻覺有一道驚雷在自己耳邊炸響。「而是……」

    而是啊……

    「陛下!」正當林輝夜要說下去的時候,傳儀又不合時宜的冒了出來。他跪在地上,幾乎要將額頭抵在地板上了。

    「說。」林輝夜斜睨他,冷淡道。

    「柳將軍正在門外候著吶,說是有事求見。」

    「不見。」

    「柳將軍說……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傳儀只覺額頭冒汗,決心說完這句要是林輝夜還不見,便不再為柳睿進言了。

    卻不料林輝夜思索了一陣子,竟然鬆口道。

    「讓她進來。」

    得到應允以後,柳睿便走進了林輝夜的偏殿中。雖然偏殿光線昏暗,但是柳睿的視線卻一直盯著地板,抬都抬不起來。

    「你來找朕,所為何事?」見柳睿走的飄忽,林輝夜坐在躺椅上,居高臨下的問道。

    聽到林輝夜的聲音,柳睿才敢抬頭,就見昏暗的光線中林輝夜獨自一人坐在那裡,週身彷彿籠著淡淡的光。

    「陛下……您手上的傷可好了麼?」她站在原地思來想去,半響才道。

    可是,此語一出,柳睿只感覺全場的氣息在那一瞬間冷下去,於是趕忙補充道。

    「就……就是……上次閒聊的時候……微臣聽景太醫說……他為陛下的手換藥的時候……見那傷口慘烈……白骨森森……臣想著會不會恢復的慢,所以臣便托人從老家帶來了膏藥……以前趙將軍受傷的時候,臣都給她用這個,效果很好。」

    「這就是你十萬火急的事情?」林輝夜望了一眼柳睿放在桌上的膏藥,淡淡道。

    「因為臣明日就要走了……若不送,便來不及了。」柳睿抽笑,額頭上冷汗涔涔。「哈哈……啊哈哈……今日貌似有些熱……」

    「藥放在這裡,你可以退下了。」見柳睿笑的心虛,林輝夜的目光緩和道。

    「是……」接收到林輝夜的逐客令,柳睿又低下頭準備退出去。她連退了幾步,卻在將要轉身的時候猛然抬起頭。

    林輝夜只覺得那人的目光牢牢的鎖在自己的面龐上,而後,軟化,溫柔,帶著眷戀。

    「陛下,臣一定凱旋歸來。」那人堅定道。

    「朕等著。」林輝夜也回望她,微笑道。「若是打不了勝仗,你也不用回來了。」

    「……」

    一直到出了延年宮很久以後,柳睿都在懊惱自己為什麼要來這裡。

    誰告訴她,她到底怎麼了?

    她不過是在想走之前再看陛下一眼啊!有錯嗎?有錯麼!

    柳睿走後,趙明河才從殿角的風屏後走出來,她走到林輝夜的身邊行禮道。

    「陛下,臣還有事,也先走了。」趙明河就這麼說著,也不等林輝夜答允便過身去,就要離去。然,就在她剛走出兩步的時候,卻覺得手腕一緊,整個人被拉了回去。林輝夜的聲音隨即在自己耳邊響起。

    「你為何忽然低落?」

    「臣哪裡有低落?」聽林輝夜這麼問,趙明河才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明艷的笑顏來。

    林輝夜就見趙明河眉目彎彎,彷彿聚攏了這黑暗中唯一的光。

    「沒有低落便好。」林輝夜見她這模樣,知道她不願意再多說,遂道。「想回去……便會去吧。」

    果然,趙明河沒再多說什麼,轉身便走了。

    小七見趙明河回來後便徑直走進自己的書房裡一聲不吭,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問一問。她將門推開,走到正端坐在書案前的趙明河身邊道。

    「怎麼?陛下還是不同意你遠征赤國麼?」

    「我沒再提那件事了。」聽小七這麼問,趙明河道。「若林輝夜自始至終都知道一切,那麼她的敏感程度將遠遠超過我們所想,若我接二連三的請戰要求爭赤,她說不定會起疑。」

    「可是……若陛下這回放你走,我們的成功,便指日可待了。」

    「但想要這成功……看來並非易事呢。」趙明河笑。

    見趙明河笑,小七便稍稍放下心來,問道。

    「夜深了,可休息?」

    「我還不睏,你先去睡。」然,趙明河卻這樣答道。

    「嗯。」聽趙明河杳無睡意,小七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但她卻也並未走遠,而是一直守在趙明河的書房外。

    一守就是一夜。

    一夜了,明河……都沒有出來。那就證明……她氣悶的原因不是征戰……

    可不是征戰,又是什麼呢?

    陷入沉睡前,小七這麼想。

    第二日天還未亮的時候,趙明河便整裝待發的準備去給柳睿送行。她一把將書房的們拉開,就見小七正睡在門邊,那嬌弱細小的身體此刻正蜷起來,小動物一般。

    「不是讓你去睡了麼,怎麼……就不聽話呢。」趙明河望了她一眼,便苦笑的搖搖頭。她俯□去將小七橫抱起來,逕直抱進了書房的軟塌內。

    似乎是感受到了溫暖,小七舒適的往軟塌中鑽了鑽。趙明河見她這樣,滿足了笑了笑,道。

    「等我回來。」她就這麼說著,而後將軟塌邊上的薄被給小七蓋上,便轉身出門去了。

    趙明河雖然親自征戰沙場無數次,卻極少見別人出征。她身著一襲官袍站在大批的官員中,就見柳睿已經換上了一襲銀色的站裝,正高高的騎在馬上。在趙明河問的印象中,柳睿從來只著布衣,即便是出征的時候也總是跟在自己身後,聽從自己指示。從不獨立思考,也從不獨立行動。

    導致……自己對她的實力感產生了偏差。

    今日一見,趙明河卻只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並不是自己的副將柳睿。而是一個全新的……大家口中的,柳將軍。

    「熱……熱死我了。」柳睿雖是一襲戎裝的出現在大家眼中,卻只有她自己清楚,她並不喜歡這樣厚重的鎧甲。

    她不是趙明河,她更傾向於隨性。

    然……每次出征的規矩,是不能改變的……

    「柳將軍……」

    「柳將軍?」

    「柳將軍!」

    身邊的小將連喊三次,柳睿才恍然警覺他在叫自己,遂緩慢的回頭道。

    「你剛才在叫我?」

    「……」小將見柳睿一臉迷糊,瞬間一頭冷汗。「是……是在叫將軍您沒錯……」

    「啊哈哈……不好意思,盔甲太厚了,我都沒聽清楚。你叫我幹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那小將對此次的出征,深表擔憂……

    他很想親自問這位將軍……「你到底能不能夠……?」卻終於把這個衝動下壓住住了……

    早上的時間一晃而過,柳睿的隊伍很快便出發了。趙明河的目光隨著遠去的戰馬一同飄遠,卻在回眸的時候,望見了站在高高城牆上的林輝夜。

    那人一襲明黃的龍袍,就那樣筆直的立在萬丈高牆上,離自己如此遙遠。

    原來……每次自己出征的時候,她都是這樣看著的麼?

    如今,別人出征的時候,她也這樣看著。是不是……也會這樣站著等別人回來?

    「趙大人?」

    直到被叫到名字的時候,趙明河才回過神來,她側目,就見一邊的諫官宗仁正笑望自己。

    「什麼事?」趙明河問。

    「沒什麼要緊的事情,下官只是見趙大人方纔的臉色很不好,所以問問。」

    「我沒事。」聽宗仁這麼說,趙明河才恍惚意識到自己剛剛失神。

    然,諫官宗仁只是笑笑,而後道。

    「沒事便好,該上朝了,下官陪你一同進殿可好?」

    「自然是好的。」聽宗仁這麼說,趙明河也笑起來,跟著宗仁一併前行。「啊對了宗大人……昨日上朝那件事……」

    趙明河就這麼一直流連於官場之事,逐漸將剛才那種莫名的情緒拋到腦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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