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86.第286章 城國命運在肩頭 文 / 憂鬱的桃夭
「……方才？」慕紫晴神色有些痛苦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回憶道：「方纔我在熬藥，突然聽到門被推開，我還以為是你又回來了呢。結果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男子二話不說朝著我就是一掌……」這般說著，她將嘴角的血跡用袖口擦拭乾淨，接道，「我被那一掌擊中全身疼痛，眼前也一陣陣發黑，在昏過去前好像聽到他說『看在你用處多多的份上，先留你一條小命』，然後我就沒知覺了。」
朝夕夕不用腦袋想也猜到那人肯定就是顏回定了。一想到因為自己的緣故，這麼一個弱女子被捲入了這等追殺，他心中頗不是滋味。慕紫晴並不知道他的想法，一邊揉著腦袋一邊站起身來，環視了一下四周道：「這裡還是紫竹山嘛，不管怎麼樣我先回家去了。看樣子你又添了新傷，要不你也一起來，本姑娘就勉為其難再施援手幫你一次吧。」
見朝夕夕只是沉默，她悻悻地撇了撇嘴咕噥道：「難得本姑娘發發善心，不去算了……」又試探性地走了幾步，見朝夕夕依舊沒有跟上來的意思，她暗暗咬了咬嘴角，繼而一聲冷哼，便是大步邁開須臾遠去了。
慕紫晴有些失意地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忽的若有所覺翩然回首。視線中，那個白衣男子正不緊不慢地朝著此處走來。她大喜過望，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迅速斂起表情，待得他走進才冷冷道：「你不是不來麼？」朝夕夕絲毫不覺得窘迫，只是笑了笑也不作出回答，繞過她朝著那位於紫竹山山頂的農舍走去。
身後，慕紫晴不著痕跡地微微一笑，突然聽得前方的朝夕夕急聲道：「你看山頂！」
慕紫晴恍然抬頭，視線之中，此刻的紫竹山山頂正飄起一道黑煙，好像山頂有什麼東西燒著了。她怔了怔，隨即想到了什麼慌忙加快步伐趕了上去。朝夕夕緊隨其後，不一會兒功夫，二人便趕到了山頂。只不過原先那座簡樸農舍，此刻已然被熊熊大火包圍，散發出陣陣黑煙和焦臭氣味。
「我…我的家……」慕紫晴驚慌失措，忙不迭要衝進屋去，卻是被朝夕夕一把拉住：「房子隨時會塌，去不得。」慕紫晴急道：「裡面有奶奶的留給我的東西……你放開！」朝夕夕默然，任憑她如何捶打辱罵依舊緊緊攥著她的胳膊，目光卻是直直注視著眼前的大火。
大火肆意延燒，明晃晃的火光深深烙印在他的瞳中，宛若當年。
披頭散髮的婦人慌慌張張地將孩童塞進櫃子，叮囑道：「夕兒，你記著，你要活下去，這樣才能給我們報仇，知道麼？」
四周漫天火光，不時傳來陣陣絕望的咆哮和哀嚎。孩童臉色煞白只是盯著眼前這婦人，身體因恐懼而陣陣顫抖——眼前這人，會不會像其他人一樣頃刻間便命喪九泉呢？也許，她已是這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吧。
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他在心中無助地呼喊著，此刻的他早已被眼前的人間煉獄嚇得口不能言。
婦人神情慈愛地輕撫著他的髮梢，儘管此刻的她臉上儘是血污：「夕兒，你一定要終生幸福快樂，可惜，娘卻是看不到了……」
她含著淚將櫃子的門關了起來，輕聲道了一句：「夕兒，要好好的活著。」隨即步伐邁開，身影衝向了遠處。
良久。
外面殺戮聲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僅餘下不時響起的燒焦房屋倒塌的聲音。孩童猶豫許久才下定決心。他咬了咬牙，，艱難地打開櫃門，爬出了櫃子。入眼處唯有一片斷壁殘桓、橫屍遍野的淒慘景象。眼見昔日富麗堂皇的朝家竟在一夜之間淪為如此模樣，孩童無助地跪了下來。
眼淚不知何時模糊了視線，一具具屍體都被燒得通體焦黑無法辨認，他悲怮地連連捶地直到雙手血肉模糊，快要痛苦地死去。()恍惚間，雙親的臉龐浮現在腦海之中，悲傷之餘他咬牙擦了擦眼淚，也不顧鮮血侵入了雙眼帶來一陣陣酸痛感覺。隨即他拖起疲憊的身體，朝著廢墟之外緩緩走去，瘦小的身影逐漸消失於火海之外。直到遇到那個至今他都覺得偉岸的身軀。
火焰翻騰間，樸素的農舍終究「嘩啦」一聲徹底倒塌，慕紫晴見狀頓時泣不成聲跪倒在一旁。朝夕夕的思緒也是被這一聲響拉了回來，才發覺自己的眼眶不知何時已是微微濕潤了。他拾掇心情，片刻後面色就恢復正常，隨後將慕紫晴拉起身來道：「想必這火應當是顏回定放的了。
現在火勢已停，我們去看看還有什麼剩下能用的東西吧。」
慕紫晴的清秀臉龐上依舊掛著淚珠，咬著嘴角低聲道：「其實也不會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只是想要回奶奶留給我的遺物。桌椅板凳沒了，還可以再做；珍稀藥材沒了，還可以再培植；若是回憶沒了，卻又有什麼能夠彌補呢？」
朝夕夕聞言一陣苦笑，道：「回憶本當存於腦海，若是存在有形的物事上時時刻刻提醒著自己，那恐怕才是真正的痛苦吧。」
慕紫晴微怒道：「你懂什麼？你根本不知道我和奶奶之間的感情，憑什麼在這裡直說風涼話？」
朝夕夕聞言垂下眼瞼，顯然不想再和她起爭執：「去找找還有什麼剩下的東西，然後稍微準備準備跟我走吧。」
「跟你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慕紫晴連忙和他拉開一陣距離，顯然依舊對他保持著戒心。
朝夕夕道：「我並不想打擾你的生活，可是現在你因為救過我的關係被那些人盯上了，你要知道……」慕紫晴冷冷截道：「你我不過萍水相逢，原本就不是同一類人，自當你走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現在卻忽然要我隨你走，這事你不覺得很荒唐麼？」
朝夕夕聞言只能耐下心來，道：「可你要知道祭祀神殿的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慕紫晴冷笑道：「那又怎樣？本姑娘的性命是自己的，是生是死和你全然沒有干係。」說著將眼角淚水擦乾淨，隨即擺出冷漠神情。
朝夕夕極少碰到這種不可理喻的人，此時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慕姑娘，我是為了你好……」
慕紫晴不屑道：「你若真的為我好，就趕緊從姑奶奶面前消失，省得礙眼。」
朝夕夕見說理無用，深深吸一口氣道：「得罪了。」出手便將她的穴竅封住，並扛在肩上。縱然慕紫晴如何謾罵，他也權當沒聽見。朝夕夕在農舍的廢墟之中仔細尋找了一會兒，除了一隻小巧箱子外其他都已被大火燒得殘破不堪。
「這箱子不知是何材質所做，在大火之中居然無恙……」朝夕夕拿起那箱子放到慕紫晴眼前，「這是什麼？」
「呀！」慕紫晴一見那箱子激動萬分，連忙催促朝夕夕解開她的穴道，接著急忙打開箱子，只見裡面一排細密銀針和若干書籍靜靜躺著，全然沒有受到大火的影響。「幸好，我以為這些書籍肯定被大火燒成灰燼了呢。」慕紫晴拍拍胸脯，隨即目光凝視在箱子上面：「奶奶，你留給丫頭的東西丫頭一定時時刻刻地帶在身上，再也不會讓人有機會毀掉。」
「原來這就是你奶奶的遺物。如今這東西還在，當真是再好不過了，」朝夕夕見慕紫晴破涕為笑，自己也是高興了起來，「不知你還願意和我一起走麼？」
慕紫晴此刻心情大好，自然也不會那般死腦筋：「要本姑娘隨你一起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答應我幾件事。」朝夕夕見她終於鬆口心中大石終於落地，於是便放任她提要求。慕紫晴也不客氣一口氣說了許多，無非是不能讓她對她大呼小叫，不能圖謀不軌，不可限制她的自由等等。
朝夕夕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只得連連道：「好好好，我都聽你的。」心裡也是頗為無奈——感情自己竟是認了個姑奶奶麼？
「還有最後一件事，」慕紫晴全然無視朝夕夕已經有些不耐煩的神情，指著變為廢墟的農舍道：「給本姑娘再想辦法重新建一座房屋起來。」
雖說這要求依舊有些過分，但是相對於前面那些條條框框，朝夕夕還是更樂意完成最後這件事，遂道：「沒問題，給我一個時辰。」說著他正要有所舉動，卻是忽的瞥見她腰際掛有一支短小笛子，不禁笑道：「你還會奏笛？」
「要……要你管！」慕紫晴忙將笛子攥在手中，催道，「還不快快幹活兒？」
一個時辰後。
慕紫晴一把推開竹質的門，隨即環視了寬闊的屋子各處，喜不自勝，讚道：「這竹屋當真不錯。瘋子，你是怎麼做到的？」
朝夕夕被她這般稱呼雖然頗為不喜，卻也懶得和她計較，道：「這山上儘是紫竹，取材倒也方便。如今這紫竹小屋比起你原來那家農舍，應當是好了數倍吧？」
慕紫晴促狹一笑，道：「是啊，這竹屋要是住起來一定舒服得不得了，本姑娘都不想走了呢。」
見朝夕夕聞言立即沉下來的臉色，她也知道這個玩笑開得不合時宜，忙道：「那你總要告訴我，我們接下來去哪裡；還有，我總不能一輩子跟著你吧，要過多久我才能回來？」
「等這段風聲過了，祭祀神殿的人不再注意你的時候，你就可以回來了吧；至於現在，我要去想辦法求援，因為，伯陽城的人在等我。」說到這兒，朝夕夕的目光變得凝重：「一座城甚至大唐的命運或許都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