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184章 擊敗 文 / 憂鬱的桃夭

    「請接招！」楚狂人右腳輕跺地面，卻沒有多餘的動作，靜靜地將雙手束於身後。

    老馬側著頭，似乎不太明白楚狂人的意思。在它的想法中，只有那些村中的大姑娘們在羞怒的時候才會用牙輕咬嘴唇，然後恨恨地跺著腳。可是，眼前這個藍汪汪的醜八怪明顯不是自己所見到過的那些如花般嬌媚的姑娘，為何要學著做這種讓自己看起來極為怪異的舉動。

    突然，它像是知道了什麼，猛地向邊上跳開，就在這時，一道凜冽的念力從地下直衝而上，射入雲霄。老馬身上頓時冷汗直冒，瞬間打濕了乾枯的毛髮。原來，楚狂人方才隨意地一跺腳，念力便從腳底湧出，鑽入地面，然後穿過兩者之間的距離，到老馬的身下才向上竄出。

    老馬不敢想像，如果自己剛才反應不及，慢了半拍的話，那道念力一定在自己的肚子上鑽出一個深深的血洞，而且一旦在體內炸開的話，恐怕自己的五臟六腑都會變成碎塊。它終於感覺到，楚狂人開始認真了，他方纔所說的尊重便是不遺餘力地出手，將自己斬殺在當場。

    老馬不知道，自己的修為按照人類的標準應該是什麼境界，但是它很清楚，自己一定是不如楚狂人的，這不是謙虛，更不是畏懼，而是一種自知之明。先前它已經出其不意地成功將楚狂人擊傷，但是，它相信，同樣的方式不會再有第二次得手的可能。因為，吃了一次虧的楚狂人一定不會再給自己近身的機會。

    楚狂人見自己一擊武功，波瀾不驚的臉上依然雲淡風輕，不見有什麼表情。似乎對這個結果早已有所預料。他覺得，如果老馬連這一擊都躲不過去的話，也沒有資格獲得自己的尊重了。

    但是，能躲過這一擊，卻未必能躲過下一擊。楚狂人抬起右手，五指在空中張開，隨即屈起無名指和小指，唯獨留下剩下三指指尖朝天。他深吸了一口氣，念力從經脈內湧出，灌入這三指之內，隨後便是向前一拍。

    由這三指拍出的一掌，卻遠比方才由天地元氣構築而成的巨掌來得可怕。其中蘊含的威勢讓老馬竟然生出不可抗拒的感覺。似乎，它的前後左右都被這一掌覆蓋，哪怕它前進後退，左挪右騰，都不可能從這一掌下逃脫。

    或許，它可以憑借自己的肉身和磅礡的念力，硬抗楚狂人的這一掌。但是，即便是這樣，性命也許無恙，但是必定沒有再戰之力。而這個時候，沒有再戰之力便等於將自己這邊的兩人一馬的生死交給了對方。

    在老馬看來，那個如木頭人一般杵在旁邊的傢伙，他的生死自然無關緊要。連自己的是生是死，它也不放在心上，但是它覺得，自己的主人一定要活著。

    它四蹄屈膝，臥在吳桐的身上，用自己的身體遮蔽著他。同時，它將自己經脈內的念力拚命地向吳桐體內灌入。雖然它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念力能夠輸給主人使用，但是這時，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所以，它只想著，將念力輸過去，好讓吳桐醒過來，然後，逃走！

    「主人，你快醒醒！」老馬的心中焦急的呼喊道。它感到自己越來越虛弱，眼皮開始變得沉重，但是，腦海中的一線清明還提醒著它，堅持，再堅持一會；快，再快一點！

    終於，那由三根手指構成的一掌向下按落，老馬絕望地閉上眼睛，伏在了吳桐身上，想用自己的身體在最後的關頭替吳桐擋去大部分的威力。

    「嗡……」一聲沉悶的聲響突然在老馬身下響起，老馬覺得很奇怪，自己的念力已經不足以再去操控那柄長劍，為何它會在這個時候發出嗡鳴，難道真的是長劍護主？

    它的眼皮耷拉下來，眼前一片黑暗。而楚狂人卻眼瞳驟縮，他看到，有一隻手握著一把黑魆魆的長劍，從老馬的身子底下伸了出來。然後，朝著自己右手的手腕毫不猶豫地砍了下來。

    這一劍，似乎是生命最後的綻放，似乎是寧可自己玉碎，也不讓對方瓦全。這是一種無畏生死的勇氣，也是同歸於盡的決然。

    楚狂人知道，自己這一掌拍落，固然能要了這匹老馬的命，但是，自己的這隻手腕也將在這一劍下斷去。孰輕孰重，他一下子做出了選擇。

    於是，楚狂人縮手，抬肘，向著砍來的長劍拍去。他的左手不斷變化著印訣，不動明王印再次釋出。天地元氣層層護在他右手的三指上，直至與長劍相擊。

    長劍毫無意外地彈開，但是因為楚狂人不動明王印的印訣只是由左手完成，所以並不完整，右手三指上裹著的天地元氣被吳桐的劍氣破開，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劍痕，一滴鮮紅的血珠從傷口處凝結而出，從半空滴落。

    楚狂人怔怔地看著手上漸漸淌出的血注，他不敢相信，多少年不曾受過傷的身體，短短的一盞茶功夫，居然在對方一人一馬的手下連續被傷了兩次。雖然，他可以說，自己的這次手上是因為沒有想到吳桐會突然醒來，所以沒有防備。可是誰會在乎這個，因為，他是返虛境的強者，而對方，還只是小小的化氣境。

    吳桐使勁地從老馬身下鑽出，臉上原本的煞白也多了幾分紅暈。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屬於自己身上的那種劇痛好像緩解了很多，只是頭卻有些發暈，甚至站在這裡，腳下都在發飄。而眼前的楚狂人的身影在自己的眼瞳中也似乎變得模糊起來。他抬起頭，雙眼開始迷離，手中的長劍卻在嗡鳴不止。

    楚狂人的臉色愈來愈深沉，沉得彷彿都能滴下水來。他右手三指再次張開，又是一掌拍出，口中喝道：「大手印！」

    這一掌，有著被螻蟻所傷的憤怒，所以威勢格外恐怖。但是吳桐並不畏懼，他搖晃著身體，隨意地將手中長劍向前一次。然後，看著近在咫尺，即將要拍在自己胸前的那一掌，突然胃部一陣不適，便張嘴將這股不適吐了出來。

    楚狂人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隨即鼻翼間聞到些酸腐的味道，他伸手一抹，才發現竟然是吳桐吐出的穢物。正在驚怒，胸前一陣劇痛。

    這種痛，並不是肋骨斷折傳來的通。楚狂人低下頭，看到自己右胸前露出的大半截黑魆魆的劍身，而劍柄，卻握在眼前這名看起來站立不穩的少年手中。

    血一滴一滴落下，積蓄起來的念力驟然因此崩散，楚狂人一把將吳桐推開，見這少年站立不穩，踉蹌幾步後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將長劍從身上緩緩拔出，凝神看著劍上刻著的「長鋏」二字，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輕聲道：「沒想到，我又一次敗在了你這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