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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縱馬入長安 第四章 修行路不成,長安居不易 文 / 憂鬱的桃夭

    總以為秋風吹得骨深寒,卻沒有想到這夜間夾雜雨霧的春風,寒意尤勝三分。吳桐與老馬喝盡囊中酒時,已是無人的深夜。

    偶爾街上傳來金吾衛巡夜的腳步聲,暫時敲碎一方的寂靜,緊隨其後的是更加的死寂。

    「長卿,」吳桐伸出手摸了摸老馬的鬃毛,說道:「今夜好像不太冷噢。」

    蓑衣再密,也擋不住潤物無聲地細雨綿綿,吳桐貼身的衣衫已然全濕,說話間也不自覺地多了一些顫抖。

    老馬晃了晃腦袋,甩開了吳桐放在自己鬃毛上的手,走前兩步,慢慢四肢橫臥,躺倒在有些積水的地面上,眼睛盯著吳桐,微微點了點頭。

    吳桐笑了笑,說道:「長卿,我已經長大了!」

    老馬的眼神裡充滿著一種寵溺的固執,吳桐歎了口氣:「苦了你了,長卿。」

    說完,吳桐慢慢爬到老馬橫臥的腹部,絲絲暖意從老馬的身上傳入他的體內,舒服地閉上了眼睛。

    春夜乍冷還暖,一宵別夢寒!

    一人一馬的呼吸聲漸漸變得同步,一呼一吸間有種渾然天成的韻律,天氣元氣漸漸向他們匯聚,隨著呼吸進入吳桐的體內,然後沿著經脈開始遊走,只是在奇經八脈處遇到了阻隔,鬱積在吳桐經脈內的元氣像是不服氣一般聚集起來,一次次地向前衝撞。

    吳桐覺得彷彿自己漂浮在一片暖洋洋的熱海之上,隨著波浪的上下沉浮不定,有風拂過,身體裡有些癢癢地酥麻感,就好像螞蟻在體內攀爬,讓人想去撓又捨不得失去這樣一種癢並快樂著的味道。

    不由自主地攤開四肢,眉宇間露出一絲愜意,只是呼吸卻有些急促起來,額上出現點點細密的汗珠,隨著汗珠的越來越多,吳桐的那份愜意漸漸消失,眉頭緊皺,似有幾分痛苦,四肢開始不經意地微微抽搐。

    老馬警覺地睜開眼睛,看著正在自己身上躺著的少年,兩隻眼睛中隱隱流露出擔憂之色。

    睡夢中的吳桐彷彿感覺自己的身體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響一樣,整個人的身體都弓了起來:「啊,疼!」

    吳桐猛地坐起身子,四肢像是被人拆散了一般生疼。

    老馬轉過頭,伸出舌頭輕輕地舔去他額頭上的汗水,靜靜地看著吳桐,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吳桐嘴角牽了幾下,有著幾分苦笑的意味,艱難地抬起手,勾住老馬的脖子說道:「長卿,這次還是不行啊!」

    老馬眼中那份期待慢慢變得黯淡下來。見老馬這樣,吳桐勾住老馬脖子的手加了幾分力,笑道:「反正也不是第一回了,生命不息,奮鬥不止,說不定下一次就成了呢!」

    見到主人這麼快就從頹廢中恢復過來,老馬輕嘶一聲,站起身來,此時雨早已收住,東方朝陽初現……

    長安城沉寂一夜的空氣又漸漸活躍起來,瀰漫著春雨過後的清新,早起的行人看到一匹老馬馱著一名臉色略顯蒼白的少年從街上緩緩走過,不由紛紛投過幾眼好奇的目光,想著到底是哪家的少年郎,起得這般早!

    「長卿,我們得找個地方住下。」

    長安居不易,作為大唐的都城,不易在於物價,在於賦稅,在於官員的四品之上多如狗,四品以下遍地走。

    幸而大唐皇帝聖明,這才沒有出現街上道路以目的景況。

    「要不,住客棧?」吳桐小心翼翼地提出來建議,回答他的是老馬碩大的白眼。

    吳桐摸著懷中的一包碎銀,悻悻地閉了嘴。

    長安街上鋪的本大多都是青石磚,被昨夜的雨絲浸潤之後卻變成了黑色,吳桐在老馬背上向前望去,只覺得像是一條又黑又長又直的緞帶,佩在壯闊的這座城池的胸口,清新秀麗莊嚴而又令人感到心悸!

    不知為何,吳桐心裡有些恐懼,似乎長安城裡有著一股肅殺的古意,壓迫得他無法再在馬背上保持自以為地瀟灑姿勢,狼狽地趴在老馬的背上,渾身虛汗淋漓。

    渾若無事的老馬昂起頭,一聲清亮的嘶鳴聲從它口中發出,隨著聲音的漸遠,吳桐胸口壓著的那股古意才如潮水般退去。

    看風消雨停後長安城,陽光重新籠罩了長街,穿行在四周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吳桐再看眼前這條長街時,不見異常!

    大白天莫非見鬼了,吳桐抬起眼看看天上升起的紅日,感受到陽光照在身上那種溫暖的真實感,這才回過神來。

    肚子裡傳來的咕嚕聲提醒吳桐,生活還在繼續。

    如何解決生計,是擺在這一人一馬面前的嚴峻事實,噢,嚴峻只針對吳桐,老馬只要城中有草便是餓不死的。

    「走吧,長卿,該找個安身的地方了。」吳桐蹙了蹙眉,輕聲道。

    轉過街角,穿過小巷,一路走來,租房的告示倒是不斷,可是那昂貴的租金不是吳桐懷中那包銀子所能負擔得起的,這才知道原來長安何止是居不易,而是太不易。

    「要不,我去混幫派怎麼樣?憑我的身手收點保護費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老馬鼻子哼出一道白氣,接著將身上馱著的包袱抖了下來,用嘴拱開上面的結,接著抬起自己的右前蹄指了指包袱裡的某物。

    吳桐看著老馬指著的那份書信,喃喃道:「你怕我爹知道了我欺壓良善不認我?哼,這些年,他可曾來找過我?」

    吳桐有些痛恨自己的記憶力總是那麼聰慧善記,可是又無法將深刻在自己腦海裡的那些記憶摸去,便有些惱火道:「那你說怎麼辦?又要想辦法掙點錢找地方住,又不能讓那老頭子知道,那,那我只能去當殺手了!」

    老馬裂開了嘴,似乎對他的惱羞成怒渾然不懼。

    看到老馬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吳桐憋著的氣沒地方撒,恨恨地剁了兩下腳,說道:「我知道你嘲笑我在這裡初來乍到,總不能見著穿黑衣的就上去問:『勞煩您,您是黑社會嗎?』,可我這不也是沒辦法!」

    老馬朝著長安城門的方向看去,吳桐叫道:「你想都別想,長卿,我可不回去,臨出門的時候我跟三叔說了,沒混出個人樣,我死都不回去。」

    在老家,雖然家中並不富足,但是無論如何艱難貧苦,家人總能陪伴他一起撐過去,而如今到了這繁花似錦富庶滿城的長安,生存對於他來說就成為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我這還沒輪上兒女情長呢,便已經英雄氣短了,唉,長卿,你說我要是把長鋏去找個當鋪當了,能不能夠得上房租?」

    ……

    「長卿,你別走啊,我這不是開玩笑嘛,你等等我!」

    半個時辰後,吳桐放開老馬,任它在剛剛找到的河邊低著頭喝水,找了塊石頭坐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吳桐從包袱裡拿出一本破書,看著它,嘴角的笑意愈盛。

    那位又當大夫又教私塾的魏先生實在是個妙人,分別之際不送點金銀之物,倒是硬塞了本破書。

    本以為是什麼特別的東西,一看竟然是街市隨處可賣的《道德經》,只是更破舊了些。吳桐訕然一笑,想著自己是不是因為過於執著無法修行,竟然會產生這種不切實際的荒謬念頭。

    昨夜見到的化氣境念師,縱然死於自己之手,可吳桐依然對他心生羨慕,如果說對方是煎茶的春水,那自己的杯盞中流淌的則是一杯無味的白水。

    「我不服!」吳桐猛地爆發出一聲吶喊,驚起飛鳥無數。

    老馬很隨意地回了回頭,看到吳桐有些暴走的樣子,心想主人又在發神經了,便毫不關心地繼續低頭暢飲。

    「你叫吳桐?」突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吳桐抬起頭,看著這個面目平凡,身高六尺有餘的男子,點了點頭道:「正是!」

    「是就好,我們是大理寺的,昨夜丞相府外有一宗命案,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吧。」男子一揮手,身後跟著他的幾個便裝漢子圍了上來,隱隱堵住吳桐可能逃去的方向。

    「去大理寺,那就是監獄嘍?應該包吃住吧?」吳桐回過神,朝著老馬方向喊道:「長卿,我有落腳的地方了,你照顧著點自己,咱們回頭見!」

    說完,吳桐將手上的《道德經》順手揣進懷裡,臉上露出一絲諂媚的笑意道:「這位爺,咱們這就走吧。」

    大理寺眾人面面相覷,難道這小子是個白癡,不然為何聽到要進大理寺如此興高采烈?

    「好,走吧!」領頭的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當先在前面帶路。

    本來掛在吳桐腰間的長劍筆直地插在地上。

    老馬緩緩走到劍旁,用嘴叼起長劍,轉身離開。

    方才吳桐坐的石頭旁滿是被昨夜風雨打落的桃花,一行用劍寫成的瀟灑字跡躍然於鬆軟的泥土之上:雖,最恨薄情四月風,吹遍殘紅落牆東。然,天行健,君子必自強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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