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於九天 59 文 / 北靈兒
殘陽如血一線紅,狼煙滾滾向正南,風沙漫天。北越七萬精銳之師和由瑞國、封國、大乾組成的三國聯軍中瑞國大將瑞宏帶領的十二萬雄師在華南平原進行最後一次的決戰!
北風呼嘯,旗幟獵獵翻飛。瑞宏瑞老將軍穩坐寶馬背上,高舉手上長劍,怒吼聲震若洪鐘:「慕容子華,今日本將軍與你一戰定生死!」
能不怒嗎?
他帶來的聯軍足有二十五萬餘人,短短半個月內損失了一半多的兵力。
不是聯軍太無能,是敵人太凶殘,太不要臉!
戰場明明就是大丈夫堂堂正正決戰的地方,那幫子北越人卻是陰招陰謀皆上陣,偷襲暗殺樣樣來,簡直讓人大恨!
終於,到了定勝負的時候了!
今日,長劍不飲盡他們的鮮血誓不收回鞘中!
「瑞老將軍,本將軍敬你是條漢子,今日即使斬你於馬下,也必定親自護送你的靈柩回瑞國!」
慕容子華哈哈大笑,快意的道。
這一場決戰,他一樣等了很久!
「好個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如此口出狂言!」瑞宏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交手方見真章!」慕容子華勒韁繩,策轉馬頭對身後的北越將士大聲呼喝道:「身後就是家鄉,縱然流盡最後一滴血,縱然化為大漠的屍骨,我們也要拚死保衛它!兒郎們,為了我們的親人,為了軍人的榮譽,你們,可願隨我拚死一戰?!」
「戰!」
「戰!」
「戰!」
北越將士皆高舉武器,狂熱的呼號道。
真正的,一呼萬應。
一張張面龐上,皆是鐵血和堅毅。
未有半分敵多我寡的畏怯,只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他們是軍人,從穿上戎裝的那一刻起,就做好了為國犧牲的準備!
「那就,戰!」
慕容子華猛地策轉胯下駿馬,怒舉手上長戟:「殺啊!」
「殺啊!」
北越將士虎狼一般衝向敵方陣地。
「兄弟們,殺啊!」此時不應戰,更待何時?
瑞宏高喝一聲,一馬當先!
兩方人馬頓時就殺在了一起,刀與劍的碰撞,矛與盾的擊殺、拳腳的猛烈轟打!
來自慕容子華麾下西門漣親自訓練的虎軍將士衝在最前方,那麼多年的艱苦訓練終於成就今日的虎狼之師!
個個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漢,且配合默契百分百。真正的如惡虎入羊群,所到之處聯軍潰敗如被大水沖垮的蟻穴。
天哪!
驚駭!
這哪裡是人,簡直就是一群殺神啊!
聯軍這一方的人都被嚇破了膽,而戰場最忌的就是怕死。
於是,虎軍成功在聯軍中撕開了一道大的血口!
有了他們的勝利在前,慕容子華的親軍戰意更是洶湧澎湃!
「殺!」
「殺啊!」
戰場上,廝殺正慘烈。慕容子華如瑞宏之所願與他戰到了一起!
瑞宏一把長劍使得出神入化,而慕容子華一手長戟也是絲毫不落下風,二人激烈拆了百餘招後,瑞宏漸面露驚愕之色,拼著接下一記攻擊後,趁著對抗的當兒他高聲問道:「慕容子華,你師承何人?」
「師承師門!」慕容子華長戟一挑,再一撥,手腕旋轉間尖端直刺瑞宏胸臆。
瑞宏猛地一側身:「老夫敬你是一員猛將,特此提醒你:良禽擇木而棲!那昏皇毒後不值得你效忠,你若願意歸老夫麾下,老夫定保你富貴榮華!」
「富貴榮華不過過眼雲煙!」慕容子華再次逼近他,手上長戟猛地殺了記回馬槍,瑞宏躲閃不及大腿被劃了條深可見骨的口子,未等他叫痛,慕容子華的下一記攻擊已到。
瑞宏在地上一滾,長劍劈向慕容子華的小腿!
慕容子華飛身而起,雙腿猛地蹬到瑞宏背上,瑞宏尚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慕容子華雙腿一個反剪,下一刻手腕一麻,長劍沒入風沙之中。
他側頭,無視抵在他頸側動脈的尖銳銀簪頭:「好小子,好俊的身手!」
「多謝老將軍誇獎!」慕容子華毫不虛心接受了讚美。
「還是那句話,你可願歸我麾下?」對他,瑞老將軍更是欣賞了。
慕容子華一笑:「老將軍,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小子托大,想必您對小子的身世、經歷定是知之甚詳。今日小子就告訴你甚少有人知道的一個秘密:小子少年時手無縛雞之力,跟隨家母尋父途中遭遇歹人,小子眼睜睜看著家母不堪受辱自戕!就在那個時候有一個人告訴我為了母親也要活下去!後來小子與那人被歹人一起丟到鬥獸場,小子驚恐不安她卻淡定自若的告訴小子,只要想活下來,人身體的全部都可以成為利器!小子還是怕,她卻沒有再多說什麼,只將母親的銀簪給了小子,那也是她那時候唯一的武器。然後她喝令奴隸們反抗,殺獸,而她自己卻對戰了那最為威猛懾人的雄師!那是一場最讓人觸目驚心、熱血沸騰的戰鬥!」
「然後呢?」瑞宏聽得入迷,幾乎忘了此時自己的處境。
「她贏了!」慕容子華沾滿血的臉上有著毫不掩飾的驕傲和自豪:「在所有人認為她會死的情形下她贏得了這一場戰役!而後又發生了一些事,小子被她安排在軍中訓練。小子先前有命是她給的、後來一身非凡的武功、練兵的本事是她教的、小子的一切都是她給的!」
他臉上滿是堅定,聲音低沉得沙啞:「瑞老將軍,此生能少年時與她共苦,青年時在她給予的歷練中成長,在有成就時追隨她的腳步是小子覺得最光榮的事!」
錚錚鐵骨為她鑄,一腔熱血只為她流!
瑞宏被深深震撼了:「竟有這樣的奇人?」
「她是我們北越的皇后!」慕容子華驕傲的道,黑眸灼灼望著一臉震驚的瑞宏:「瑞老將軍,剛才您看到的第一支衝鋒軍就是她親自訓練的!她不止是用兵如神,且愛民如子,這樣的人如何不值得我等效忠?瑞老將軍,三國之聯合本就是受制於人才無奈合作,既然這樣為何不試圖掙脫這枷鎖,搏出真正的朗朗晴空?!」
瑞老將軍頓時面露遲疑之色,慕容子華不失時機的誘導道:「聽聞瑞老將軍一生戎馬最喜行軍佈陣推演陣法,我們的皇后師承九宮島,不但盡得高人真傳且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您若能跟她切磋……」
西門漣乃是天下人皆是的兵家奇才,驚才絕艷般的人物。
瑞老將軍一下子就心動了:「那,就勞你引薦了。」
「不勝榮幸。」慕容子華謙虛道,他看了看戰場的情形,笑對瑞宏道:「不過在這之前,還需要老將軍配合小子演一場戲。」
「好!」瑞宏一口答應。
……
三日後,慕容子華以九萬大軍對戰瑞宏二十五萬大軍平分秋色,迫瑞宏帶領殘兵敗將夾尾巴逃回本國營地的消息驚動了天下。
這一消息的傳來,對於北越的士氣來說是極大的鼓舞!
穩坐朝堂的君少揚多日緊皺的眉頭終於鬆了些許,提御筆寫了賞賜後問起了主將是大乾那邊將士的情形。
「啟稟皇上,據末將所知那邊還有萬餘將士駐守。若是有意外發生,周老將軍定會在第一時間撤走。」一武將稟報道。
「皇上,臣以為此事不可輕忽。」有文臣站出來。
君少揚透過冠冕垂下的珠簾看他,那文臣侃侃而談道:「如今北越和大乾之間的運糧通道已斷,周老將軍又是寧肯自己餓死也不擄掠子民米糧之人,在現如今連丟數城又無米糧可食的情形下,他最可能做的事必定是誓死保住城池,而不是如大人你說的遇到意外就撤走。」
「那城內的又不是我北越的子民,掠了又如何?」那武將卻不以為然:「周老將軍再固守原則,也不至於連這點變通的腦子都沒有。」
「那是你不瞭解周老將軍的為人!」文臣激昂道:「皇上,臣請派欽差大臣立即八百里加急從秘密通道給周老將軍運糧,否則國將失去一員大將啊!」
「皇上三思!」
「皇上三思啊!」
周老將軍的門生見狀,也是紛紛跪了下來請求道。
「皇上,這事萬萬不可啊!」那武將卻是極力反對:「現今國庫存糧本就不多,送給他們了別的將士吃什麼?再有就算是用秘密通道輸運過去就真來得及嗎?還有現金局勢如此之緊張,若是秘密通道被發現那可就是國之大禍啊皇上!」
他跪伏於地,高聲喊道:「皇上,您要三思啊!」
「皇上……」
朝堂一時間,亂成一鍋粥。
「送糧!」一聲冷喝,突地猶如驚雷炸響在每個大臣的耳邊。
全朝俱靜,皆是驚愕地望向那高高的龍座。
君少揚霍然起身,面目冷酷:「朕允,送糧!」
最後的重音落得斬釘截鐵,便是沒有了絲毫回寰的餘地。
也是,真的發怒了。
眾大臣無不雙股戰戰,再不敢吵鬧。
總管太監在一片死寂中硬著頭皮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君少揚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要上奏,冷冷一拂袖,下位就走。
「恭送吾皇萬歲,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大臣的呼喝聲,在背後。
寢居處,君少揚卸下冠冕,換上一身短打後轉開了書桌後的暗門。
「這裡的事,暫由你處理。」
「諾。」
君少揚一頜首,看一眼那和自己相差無幾的臉,轉身就走。
而那個人,在他走後就代替了他處理事務。
每個帝王都有自己的影子,從金龍衛中甄選出來的,而他,是君少揚的影子。
……
打仗從來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如今這樣的情形,太不樂觀。
君少揚自從北越出來,日夜兼程的趕路,半個月後終於來到了最近周老將軍陣營的城鎮。
連日趕路,他一身風塵僕僕,鬍子拉碴。
尋了一處客棧,洗漱乾淨只簡單喬裝後趁著餵馬的小二回來閒著的空當,他向小二打聽起了城外的消息。
小二本不樂意的,但是看有銀子頓時就跟倒豆子一般的說了:「三天前的晚上周老將軍和那三國聯軍對上了,那仗打得真叫一慘烈。退回來的軍爺都道是讓我們都安分些,不讓出去。」
三天前的晚上!
君少揚眸色一暗,心口頓時緊揪:「你們……不幫大乾?」
「打仗和我們這些升斗小民有什麼關係?」小二翻了個白眼,想了想銀子,還是客氣道:「大乾的統治下,我們活得更辛苦。倒不如現在這城被周老將軍守著,起碼人不會奪我們的米糧。偷偷告訴你啊,我們客棧的老闆和好幾家客棧的老闆都說周老將軍糧食不夠了,就明兒大家湊合湊合給他們送些去。」
說完一翹大拇指:「周老將軍可是個好人。」
君少揚沒有多做評價,沉聲道:「多謝了。」
小二笑笑,走了。
他一走,君少揚再坐不住,立即站起身來外走。
三天!
整整三天了!
兩萬對十萬大軍,若只是周老將軍在,如何能撐到現在?
是她!
肯定是她!
心亂如麻……明明是如此篤定,可又那麼不希望是她。
她……
君少揚足尖一點,身形翩若驚鴻直掠向遠處天空。
霧靄濃黑,寒鴉哀鳴。
「噗!」
「噗!」
陣法中的西門漣和宗主一人吐出一口鮮血,眼前再清明時,已經不在陣中。
「原來是你。」
「是我。」
西門漣死死地捂著胸口,極力遏制體內暴走的真氣,發紅的眸子冷冷看著正前方——剛才拍了她一掌的青衣男子走向宗主,並且彎腰攙扶起他,聽到她的話轉過身來,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
他——雷霆。
就是他,在她陣法啟動到最關鍵的時刻給了她一掌!
這一掌,不但重創了她的身,更重創了她來不及收回的心神。
她的腦子,此刻如被萬針齊扎一般痛。
「果然不該相信的,是我糊塗,心存僥倖。」她笑,頭越疼,聲音就越清冷。
如此說,也是決絕。
她,絕不容許背叛!
雷霆眸中一抹情緒飛快掠過,卻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得宗主快意大笑:「孩子,幹得好!」
雷霆垂下眼眸:「孩兒應該做的。」
「好!很好!」宗主快意大笑:「為父終於等到你回來了,好,太好了!今夜你我父子聯手,加上這剩下的幾萬大軍,就是踏也要踏死她和那些個殘兵敗將!」
「一切聽父親的。」
這突然的巨變讓慢慢放開了五識的北越將士大驚,眼看著三國聯軍的大軍已經在慢慢移動,他們皆震驚不已。
「走,你們走!」西門漣冷靜地向他們下令。
她已經是強弩之末,但是現在絕對不能讓人看出來!
否則,他們誰都走不了。
「想走?」宗主輕蔑一笑,對聯軍的將士下令道:「斬西門漣人頭者賞黃金萬兩!」
他終歸是忌憚的,即使是看見她受重傷卻不敢靠近她。
生怕,她再耍詐。
而重賞下,自然有人替他試探她。
果然此話一出,聯軍的將士低迷的士氣瞬間就高漲起來。
「殺了她!」
「殺了她!」
聯軍的將士振作起來,一雙雙發紅的眼睛如狼,逼近西門漣。
「既然不走,那就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最後的大陣!」
西門漣心口湧起一陣絕望,臉上卻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她說完點了一個鳳凰軍將士的名。
那將士上前來,她湊過去,低語幾句。
那將士聽完一臉冷肅,離開她身側後吹一聲口哨,喚來同伴站在了她的身前。
三國聯軍才吃完陣法的虧,一時間真不敢上。
「弓箭手,準備!」
宗主見狀,厲聲喝道。
一語驚醒夢中人!
三國聯軍的將士立即彎弓搭箭,在那箭雨紛飛之時猛地竄到西門漣身邊一把抱起她就往遠處跑!將士們揮舞著刀劍抵禦飛來的箭雨,自髮結成盾牌的陣型,一個倒下了後邊的立即補上!
這是以身為盾,為她的離開留出時間啊!
不!
西門漣紅了眼眶,嘶啞聲音吼道:「放我下來!」
怎能,怎能讓他們為她犧牲!
「九公主,哪怕是天下人都死光了您都不能死!弟兄們從接到命令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留下的每個人都是心甘情願的!」那人揮手點了制止她行動的穴道,腳步沒有絲毫的停留。
也在這時候,宗主發現了事情的不對勁。
不好,西門漣要跑!
他暗恨自己一時太小心錯失殺她的機會,亡羊補牢大聲喊道:「前面的人繼續射擊,後面的人上馬,抓人!快!」
今夜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他非殺了她不可!
黃金的鼓舞下,三國聯軍的將士上馬,立即追人。
「九公主,走,走得越遠越好!」
「您活著,就是我們活著!」
「此生能追隨您,我生而無憾!」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平安!」
「皇后娘娘,要平安啊!」
北越的將士齊聲高呼,沒有絲毫的猶豫,一個個手拉著手、背靠著背,以身體為她鑄成守護的長城。
刀光劍影,箭雨紛飛。
鮮血噴灑,無人退避。
將士們哪怕身中數箭身亡,也是維持著站立的姿勢!
是守衛,也是不屈!
大丈夫,何懼一死?
狼煙滾滾,血腥味充斥了整片滿是黃沙的天地。
而這一刻,西門漣幾乎流盡了這一生的眼淚。
「幸不辱命!」護送西門漣的將士遇到了匆匆而來的君少揚,把人成功交付後,他猛地嘔出一口血,身體萎頓在地。
也在這個時候,貫穿了他胸臆的左肩胛的毒箭才被發現。
「死了……都死了……」西門漣倚在他懷裡,哭都哭不出聲。
君少揚心疼地將她摟到懷裡,解開她的穴道,來之前萬語千言醞釀的責備一句都說不出口:「你已經做得很好。」
「沒有。」西門漣痛苦地閉上眼睛。
若是她早做好準備,現在哪裡會是這樣的情形?
都是她,太相信自己的能力。
也太信,身邊人。
所以才……害死了那麼多人。
他們原本是不該死的,都是她,都是她害了他們啊!
耳邊,那些話語猶在。
可那些人啊,他們……他們……
她猛地攥緊他的手,哭喊著道:「少揚,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一個不留,一個都不要留!」
血債,必以血償!
必以,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