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於九天 57 文 / 北靈兒
慕容子華走過去,抬手敲了敲窗:「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
慕容子華走進去,正看見她寫完最後一筆,將毛筆在筆洗中清洗著,她的眉目也似被這墨色暈染,少了平日的冷色,多出幾分沉靜。
只那樣站在那裡,便會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有事?」西門漣擱下筆,坐了下來,也抬手,示意他坐下。
「是宮裡遞出的消息。」慕容子華坐下來,悄瞥了一眼她的臉色:「三天前皇上令一位國師領了五千禁衛軍和三千漁民秘密出行,行蹤詭秘。」
「嗯。」
「您看……」他小心的看著她的表情。
據他所知:皇帝恢復早朝之後,便一改昔日的憊懶,不過短短數日便以果決、凌厲的手段震懾滿朝的文臣武將!令眾人皆知其行事都是具有極強的目的性,絕對不會做無用之功。然而這一次在這一刻緊張的時間點他竟令禁衛軍掩人耳目出行不說,還帶上了三千漁民,此事委實太蹊蹺,讓人不得不揣測他的目的所在。
慕容子華來的時候就大概想了想,覺得此事大抵和她脫不了干係。
全北越上下誰人不知帝后鶼鰈情深?皇帝如此行事,再聯想她來到大營時是隱瞞身份女扮男裝,現在依舊如此,且這麼長時間了都未給宮裡捎去隻字片語,就連上報軍情都是有人代筆的事,他就覺得自己的猜測離真相**不離十了。
不得不說,他真相了。
西門漣唇角微微上翹了翹,垂下眸子看寫好的軍事記錄:「他行事,我如何能管的著?」
這話字面上沒什麼問題,可這口氣卻分明是難得的愉悅啊!
慕容子華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弧來:「既然您心裡有數,末將也就不便在此打擾了。」
帝后之間打情罵俏的事,他們自得其樂就樂吧。
這話怎麼聽著都有些促狹呢!
西門漣似笑非笑地挑起眼簾,斜睨著拚命作出一副嚴肅模樣的慕容子華:「慕容將軍,昨天下午教你的行軍推演你都弄熟悉了嗎?」
「額……」被問到弱項,慕容子華這下是真的想笑都笑不出來了。
他想哭!
她每次推演都只一遍,再讓他慢慢摸索。可又不是所有人的記憶力和理解能力都跟她一樣強大的啊!她推演一次的內容,他每次都要自己摸索八次到十次才敢到她面前獻醜,可饒是這樣還要被她以『你怎麼這麼笨』的眼光看,實在太打擊人自信心和自尊心了有沒有?!
「有那個時間去瞎想一些有的沒的,倒不如想想怎麼把推演弄熟悉了。」把人看得滿臉羞愧了,西門漣這才收回目光,繼續將目光鎖定在面前的宣紙上。
「末將告退。」慕容子華施一禮,趕緊夾著尾巴逃了。
眼前的字一段段一行行,本是如初,現在卻無論怎麼看都好似那人憤怒的臉。
「唉……」
西門漣歎息一聲,從宣紙上收回目光,面上露出難得的無奈之色來。
以手支頤,她用指尖蘸墨,在空白的宣紙上寫著他的名字。
一筆一筆,思念深深。
那是心中難表述的愛,也是最真的情。
許久,她垂下眼簾,低低囈語:「我何嘗不想見你?」
只是,未到時機啊!
前途未明,後路尚在開。
一個字——難。
……
北越的皇宮內,君少揚擱下最後一份奏折,緊擰的眉心終於鬆開些許,他起身,邊兒伺候的總管太監立即端來清水,伺候他捲起袖管,清洗手。
「不用了。」君少揚示意總管太監退下去。
總管太監面露難色,嘴無聲咧了好半晌,終於鼓足了勇氣道:「皇上,您這樣日夜操勞,身子會受不了的。太皇太后娘娘提的建議您既已回絕了,又何必為此煩惱呢?」
西門漣久未歸來一事,旁的百姓不知曉,卻瞞不過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本就不甚喜歡西門漣,現在西門漣生死未明,她藉著要為皇家多開枝散葉的由頭已經令百官甄選了諸多官家小姐,每天晚上都把人往他寢宮塞,終於惹得君少揚大動肝火,一連處死了三名官家小姐。這事觸怒了太皇太后,她親自過來質問,擺明的暗的不行就來明的,卻又被君少揚一口否決,祖孫二人翻了臉,今天一整天他臉色就沒好過。
想來也是,換是誰碰上了這樣的事,心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可身為一個奴才,看著皇上的氣色一日比一日更差,實在是擔心啊!
國家大事要緊,皇上的龍體更是需要保重啊!
「皇上您可千萬要保重龍體!」總管太監淚漣漣的,跪下了:「若是讓皇后娘娘回來看見您這副模樣,她得多心疼啊!」
心疼……
君少揚心口一疼,原本就幽暗的眸子越發深邃沉暗。
她,現在肯定在軍中。
慕容子華有多大的本事他豈會不知?
幾近百戰百勝的戰績奇跡,除了她,誰還能締造?
大營裡的神秘軍師,哼,除了她,還會有誰!
這個狠心女人!
明明都脫險了,卻隻字片語不捎給他,還以為這是在為他的江山創造雙贏的局面。卻從來不會問問他,這一份算計是不是他想要的?
這個自私妄為的女人!
君少揚面色驟沉,長袖狠狠一拂,銅盆光噹一聲砸在地上,水潑灑一地。
總管太監俯身瑟瑟發抖,一動都不敢動。
君少揚沉著張臉,大步踏出門去。
天幕更暗,呼呼的冷風吹著,他背影在沉夜裡更顯孤寂、蒼涼。
……
年後,邊關戰事更是吃緊。
也在這關頭,西門漣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隨著大乾在戰事中的節節敗退,四國之間的格局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後,在這年的一天三大國的皇帝祭天地結下了互助的盟約!
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惡虎難敵群狼。北越舉國兵力不過五十來萬,三大國的兵力加起來卻有近兩百萬之多,也就是說除非北越的所有將士都能以一當百,否則必定輸得極慘!
這局面對於北越的將士已經很惡劣了,可偏偏屋漏還逢連夜雨!
年後,北越各地大雨不斷,不但是多處道路被沖毀,就連好幾座大橋都被衝垮,這樣一來好的糧食不是在路上發芽、就是在半路上被耽擱了時間。
軍糧的供給出了問題,將士們縱有心,那也便是無力打仗了!
三國聯軍的虎狼之師看準這機會,不顧一切地向北越大軍發動攻擊,短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三國聯軍就為大乾奪回了五座城池!
而今夜,據他們得到的確切的消息,三國聯軍又要再次發動攻擊,目的是要連著拿下所有大乾被佔領的城池!
情勢如箭在弦,一觸即發!
北越大軍的帳營,一盞油燈如豆,發亂臉黃的幾位將軍圍在一起討論著這邊的戰況,他們的眉心無不緊擰,手快速地在地圖上畫著,小聲交換著意見。
「咳……」
帳外,忽地傳來人一聲輕咳。
細雨霏霏的夜,僅有微風,極靜。
這一聲,太突兀。
將軍們聞聲皆是抬起頭來,一致望向帳外,而後面色都帶了一分喜色:「軍師。」
西門漣『嗯』一聲,掩唇輕咳一聲:「都要備戰了,諸位將軍怎地也不叫上我?」
這話語氣頗重,帶著濃濃的責備之意。
將軍們卻不敢惱,其中一人上前小聲解釋道:「軍師傷寒未癒,不敢驚勞。」
「不敢?!」西門漣冷哼一聲,在首座坐下,凌厲迫人的目光盯緊他的眼睛:「那是不是敵人滅了大軍,將我們一干人等充作俘虜的時候,你就敢了?!」
「你這小子,尊你一聲軍師,你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一位老將看不過眼,不顧同袍的阻攔氣沖沖的罵道:「不過是個打了幾次勝仗的小子,大將軍讓你做主,那也是要我們配合你!不然就憑你,能做出什麼事來?」
「老周,你就少說兩句。」
「是啊是啊,敵人都快打上門來了。」
一旁的將軍勸道。
這支大軍西門漣是和慕容子華分開後到的地方,是隱瞞身份來的,且在到這的第二天就受了風寒,故而這些個將軍雖然看在慕容子華的令牌上給予尊重,實際行動卻沒表現出多少誠意來。就如今夜,明明知道三國聯軍的大軍就要來碾壓他們,他們都不叫西門漣參與討論。
「那我便讓你看看,我能做到的是什麼!」西門漣霍然起身,凌厲一甩長袖,大步走出去。
「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老將軍怒吼一聲,就要追上去。
「還要討論事,老周你也別鬧了!」
「是啊,耽誤了軍情,我們死了不打緊,可不能讓將士們白白犧牲啊!」
「這一場注定要敗的戰役,我們拼全力也要打,但是能多一條生路我們就要死死拽住!」
將軍們苦口婆心的勸告終於讓老周將軍熄了怒火,卻還是氣咻咻的道:「這狂妄的小子,若是過了明兒我還能活著,必定要將她軍法處置!」
「是是是。」
「繼續剛才的討論,我們說到……」
幾個將軍還在討論如何在絕境中尋求生路的時候,出了帳篷的西門漣第一時間放出特殊訊號召喚散在大軍中的鳳凰軍的將士,約莫半刻鐘後數百人便是集合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九公主!」
其中一人先喚一聲,剩下的人下一刻齊聲呼喚,一張張年輕的面龐上皆是湧現激動的表情。他們半跪在她身側,仰起頭,無比虔誠的看著她。
就像——看著心目中唯一的神祇。
「都平身。」西門漣眼底也湧起潤意,單手在虛空輕輕一扶。
「謝九公主,九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如今她是北越的皇后又如何,在他們心裡她永遠是他們尊敬的戰神,永遠的九公主!
「鳳凰軍的諸將,怕死否?!」
「不怕!」
「今晚敵軍將至,諸將可敢隨本宮鎮守大軍第一戰線?!」
「誓死追隨九公主!」
「那便,隨本宮來!」
西門漣手凌厲一揮,廣袖迎風飄起,其聲獵獵,她身影霸道堅定!
鳳凰軍諸將絲毫不遲疑,快步跟上。
半個時辰後,當討論好如何逃走的將軍們走出帳篷時皆是驚訝的發現營地已經變了個模樣,所有的帳篷皆是被收起,將士們亂七糟八的站著。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老周將軍性子急,看這情形差點沒氣得吐出一口老血來。
其餘幾個將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確定自己沒有下這命令。
「到底是誰幹的?!」老周將軍憤怒的大吼。
回答他的是震天的戰鼓聲,還有幾乎震破穹蒼的沉重馬蹄聲!
大軍壓境!
將軍們的臉色齊齊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