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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領域 第二十四章 絕剎峰,坦承 文 / 日辰睡蓮

    神之邊際,絕剎峰。

    絕剎峰,是神之邊際最美的一處風景,位於雲山之巔,終日雲霧繚繞,恍若美奐仙境,四季溫暖如春,盛開的桃花丰姿盛艷,醉香襲人。那裡芳菲滿天,滿地,時常有歌謠傳出,那是精靈們溫柔的淺唱低吟。因而,絕剎峰又稱「桃夭魅」。

    只不過,藏著最美風景的絕剎峰,卻是一處禁忌之地,很少人能夠真正看見絕剎峰的原貌,只知道那裡埋葬了許多白骨鮮血。只因,絕剎峰有著千古大陣,為禁咒之地,專門用來囚禁強大無邊的魔頭,直至變成一具枯骨。

    踏上這所謂的禁地,嘴角冷勾。抬眼看向天空,那雲山之巔的絕剎峰猶如擎天長峰,直抵雲霄,好似硬生生被截去了一半。「牙,等我。」輕輕歎息一聲,眉眼陡然凝聚陰狠殺機,再看時,那人影一眨,好似立即從眼前蒸發了。

    看著捻魅飛速的影子,那雙陰寒冷漠的雙眼彷彿近在咫超懶懶躺臥在美人榻上的男子微微挑起眉。美人正溫柔為他,眼底是一片秋水波光在蕩漾,竟是猶如軟了一般,可見溫柔之態是怎樣迷人。美色無爆他卻挑眉輕笑。

    這丫頭,倒是有趣,才一夜不見,實力竟然暴漲到這個地步,看樣子,光明皇后的光明菱片已經被取到,而且融合在一起了。對於這件事,曉是法力無邊的他,也想不出什麼所以因果來,或許是因為這個小丫頭的體質特殊,誤打誤撞融合了光明與黑暗的絕妙。

    不過,倒是個難纏的丫頭,明明死了,居然復生,還一舉幹掉了皇后與修羅王?他算過兩人會死,但沒想到是這麼窩囊死在一個資歷背景都不足與匹敵的小丫頭片子上!真是不簡單的角色,難道這一次才是他命中真正的萬劫之難?

    男子輕輕一笑,霎時迷得懷裡的美人不知西東。「主……」她臉上春色瀰漫,潮紅盡顯,那本是半裸的身子猶如蛇一般爬上男子的胸膛。近乎著魔似看著面前之人那俊美邪惑的臉,她忍不住把紅唇送上,嬌軟低喃,「主,魅兒想……」

    大掌安撫著懷裡扭動的美人,他臉上邪惡之色頓顯,那湧上紅潮似的臉,陰暗的眸,是那樣詭異的畫面。看來,這有趣的,只能遺憾的共赴黃泉了。他不可能讓任何能威脅他的種子發芽,即便是弱小的,他也不放過。他要把一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中。

    因為,沒人可以挑戰他的尊威!即便,那是他的妹妹!他眼底閃過一絲狠色。

    他適才一想,腦子就狠狠絞痛起來,痛得他無心再顛倒鸞鳳,一腳將那溫存的美人踹下床,臉色晦暗得難以得見,「滾出去!」臉上春潮未退的美人愕然瞪大了嫵媚的眼眸,也不顧自己衣衫凌亂,黯然低頭就離開了華麗的宮殿。

    他下了床榻,未著絲毫的腳底一陣寒涼竄上,才讓微微舒緩,冷聲低咒:「都煉成魂了,居然還不安分!」這是他此時最大的恥辱,一個小小的眾神之首,竟然將他都算計!男子眼裡聚集著令人心驚的風暴,而在另一邊世界,那牢固千年的雪山突然崩塌,千萬條生命懸於一稀

    那雙淡漠如雪的雙眼,只是冷冷看著他,低沉的嗓音抑制不住森冷殺機:「你要是敢動她,就讓你靈魂自爆!」一樣的尊貴,一樣的疏離,一樣的霸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是親兄弟,不然,那眉宇間藐視天下的輕蔑為何那般相同?

    帝王之尊,無人敢不服從!

    房間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男子心中冷冷一含但臉上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你最好弄清楚,你要是自爆了,她也沒命了。但是我靈魂自爆,我還能復生。」他會算計,難道別人就不會?他冷笑,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在瀕臨死亡一刻爆發精心算計,倒還真是他一直都小看了韜光隱晦的他!

    再厲害的梟雄與霸佔又如何?一旦有了弱點,那就只是一隻螞蟻而已!任由拿捏!

    他犀利的話,說得那個聲音沒有了後續,只是哼了一聲,依舊是不冷不熱的說:「復生又如何?力量被削弱一半,你的上神之位,遲早移位。」說得話確實不假,一旦成為上神,就會永享不死不滅的長壽之身,靈魂的構造更是不同於其他人一般。

    上神的靈魂,即便被摧毀,也會萬物生長的規律重生,而且重生復活的靈魂與先前的絲毫不差,更甚會因為凝練而更加結實。只不過,要是靈魂自爆的話,就會削弱一半的能量,這對於上神來說是個難以置信的打擊!

    要知道,一旦抵達上神這一步,就已經是天外人的一員,可以隨意遨遊另外上神所統治的世界和另一個空間,寸進已經難為無比。如果是靈魂自爆的話,就要重修上神之元靈,恐怕那些蠢蠢欲動的大將是會等不及就動手。畢竟,成為上神的力實在太大了,一念間就能主宰滄海半生!

    男子只是兀自笑了,陰森森地笑了,「你放心,我會想辦法讓你們到陰間團聚的。」

    他掌管萬物生靈萬年無極,豈會輕易就被算計?等著瞧,本主多年策劃的好戲,就要開場了!

    當她剛上過階梯轉角處,轉眼就是滿眼的,眼前是一處極為美麗的桃花林,樹幹稍微纖細,已經冒出了新芽。而夏侯顏卻是無心欣賞面前的美景,皺著眉看著面前不遠處背對著她的人。心裡暗暗思考,卻也在疑惑,為什麼他那麼像自己的朋友?

    還是,有人在搞鬼?

    那人一襲青衫,顯得古樸卻也飄渺,身後是一把繫著的大刀,用層層白布裹住,但依稀能辨出那白布下的鋒利煞氣。此時,他仰頭,黑色長髮隨著那縷縷微風吹拂著,伸出胳膊,手掌落下了幾瓣桃花,他嗓音沙啞地呼喚著:「夏侯顏……」

    本是冷著一張臉的夏侯顏突然被驚住,這聲音……不會錯的!是子桀!夏侯顏剛想到,那人已經緩緩轉過身來,踏碎滿地的桃花,那一張擁有細緻眉眼的臉,與那張帶笑狡黠的臉,是那般清晰浮現在眼前,然後緩緩重合,雖不一樣,但卻是有相同的眼睛。

    「子、子桀,你是柳飛華?」夏侯顏微微蹙起眉,為她突如其來確定身份感到不可思議。

    青衫青年笑了,眼底飄出憂鬱又自嘲的神色,「我不僅是瑪亞帝國的大皇子,也是殺手盟的……盟主。」他抬眼,瞥見她驚愕的神色,墨睫落下了幾分碎屑,「很不可思議吧,我曾經讓人殺過你!我也是帶著目的接近你,你的身份我早就知曉。」

    他越說,夏侯顏就越心驚。雖然子桀的身份她一度猜測,卻沒想到是這樣的驚濤駭浪!

    「顏……你的父母,是我下的命令。」他沉默著,終於說出這一句話。眼角的餘光,看到的是她緊咬的牙關,以及發紅的眼眶,他的心就揉成了幾瓣。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你。他閉了閉眼,不想看到她眼中憤怒極致的癲狂!

    「為、為什麼要殺他們,他們是無辜的啊……」

    那殿外的一場夢魘,已經深深滲入了她的骨頭裡,每一次回想起來,都覺得心口無法呼吸。她沒想要他們落得這個下場,事實上卻是因她而起,她無顏愧對劉氏夫婦,也無顏愧對她的師弟們,更無顏愧對晏城枉死的冤魂!

    「為什麼是他們?為什麼……偏偏是你?」她的指甲深深掐入肉裡,渾然不知整個手掌都鮮血淋漓。這難道,又是一場背叛的戲碼嗎?她曾經以為,他們四人的友誼牢固不可堅定,每一次她有困難的時候,他們都會義不容辭,哪怕赴湯蹈火。

    雖然背地裡也曾對子桀有疑惑,但是每每看著他那真誠又略帶憂傷的眼神,她沒辦法說下去,也沒辦法繼續懷疑下去。

    高子桀心驚看著她那失魂落魄、悲傷過度的臉,心痛得無以言復。「對不起,為了母后,我沒辦法。」他咬牙,神智已經是不清。他沒想到,真的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那樣的事情。而且做過之後,他被母親灌下了忘魂水,一切都忘得乾乾淨淨。

    只是從剛才,在電閃雷鳴間,他什麼都記得了,記得心都痛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個地方,而且來到她的面前!或許,上天就是想讓他坦承一切,讓他,清楚看到她眼中深深蝕骨的恨意。他不知道,她那痛苦的模樣會是那樣的揪人心痛,深沉得有些可怕,讓他胸口都快窒息。

    「你不怕我殺了你?」她的聲音嘶啞而低沉,一絲強行抑制的痛苦從那雙眼睛流露出來。明明桃花芳菲,明明美人如玉,但那雙對著朋友而澄澈清明的眼睛,再也無法恢復。是血,血紅浸染了她整個瞳孔,魔性,讓她變得無比陌生。

    高子桀微微撐大了眼,她正在走近。

    她甩掉戴著的斗笠與斗篷,隱藏在其中的惡魔一起清冷黑衣無法融了那猶如罪惡的血紅長髮,以及那雙……邪惡的妖瞳。

    「我會殺了你,為他們報仇。」她血紅的眼睛裡,竟然平靜得讓人訝異,靜靜的,不起一絲波瀾。沒有背叛的心痛、沒有父母枉死而悔恨、也沒有因朋友出賣……她在敘述一個事實,一個世人都知的道理。那淡漠的語氣,沒有一絲的情緒,更別說溫情。

    那雙血色的雙瞳好像一團燃燒著的火焰,要將他粉身碎骨。高子桀看著她冷靜無比伸出手,將那只漂亮猶如美玉雕刻的手,輕輕擱在他的脖頸之上,不算尖利的指甲卻狠狠刺入他的皮膚他聞到了鮮血的味道,淡淡的,卻十分濃烈。

    她的視線沒有一絲的咄咄逼問,但是卻冷清至極,他不敢再與她對視,只覺得他的心臟已經不會跳動。因脖子被她掐著,他嘶啞出聲,「是我出賣了你,你殺我,的確天經地義。」他才一說完,那只冰冷冷卻下了重勁,一絲心軟也沒有!

    死亡的滋味就是這樣吧?高子桀臉色慘白,又奇異漲紅,他終究是忍不住他的心,轉動僅能活動的兩隻眼珠子,低眉看了她一眼。那張臉面無表情,緊抿的單薄嘴唇猶如一條犀那長長睫毛下,是掩飾不住的恨意與殺機!

    他忽然輕輕一笑,然後闔上了眼。

    「啪!」

    他被一股勁力狠甩到了地面上,撲滿漫天的。縫隙中,他看到她雙眼碾碎的光,緊抿的嘴唇吐出一個字,「滾!」

    背負著日光,她的身影迷離撲朔。

    她繼續攀峰,將右手貼在脖頸上,手指的清涼才能緩解她腦袋的疼痛。她隱約覺得事情開始湊巧,直到她看見那桃花樹下那輕輕倚靠的黑衣青年,終於瞳孔。桃香瀰漫,清風相送,一身黑衣的他站在桃花樹下,冰冷肅殺,眼底卻多了幾分桃花濃情。

    絕代風華。

    「你怎麼不說一聲就跑這來了?要知道這裡是絕剎峰,神之邊際的一座禁地主峰,看管極嚴的。」他上前來,又忍不住數落她一頓魯莽行事。夏侯顏仰頭看著他,看著那黑色冰眸溢著柔光,「言,你也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的嗎?」

    她怕,剛才……

    楚非言冷不防聽見她問這個問題,不由得挑眉,「怎麼?」夏侯顏瞥見那眼底的真誠與疑惑,搖,「沒怎麼。」只是對故人感到心冷而已,她那麼的信任,卻被一直蒙在鼓裡。還好,還好非言不是,不然,她真會以為,以前那些快樂的記憶,只是她的美夢。

    夢醒了,也就不存在了。

    「我們要對付的是上神,那個縱橫天地之間的超級高手上神,你確定有把握將他給打敗嗎?」與夏侯顏一邊上路,楚非言不免顯得有幾分擔心,冷酷的俊臉上都多了幾條深深皺紋。不是他不相信夏侯顏,只是懸殊相差實在天大,根本就是一隻老鼠與大象打架的區別。

    上神自遠古生靈都未降生的時候已經存在了,可想其修為變態到如何的程度。

    「沙沙沙」經過半山腰時,那在枝頭盛開得正艷的桃花被一陣強風吹過,霎時滿天花飛。

    「有人!」夏侯顏眉眼一抖,卻已經躲閃不及,那遠處響起一陣飄渺的琴聲,開始時猶如高山流水,閒情雅致。終於看到了等待的獵物,陡然,那纖纖細手一撥,霎時所有聲音凝結,一道十分勁烈的狂風朝著兩人席捲而去,泥滾石流,桃花樹被瘋狂拔起!

    眼看就要撞上,夏侯顏狠狠一跳,借力打力,直接攀上了一處孤碑,遠離危險的中心。而非言更是早就展開了的身後的惡魔羽翼,層層的黑色彷彿要遮蔽天空似的。此時,兩人都高高在上,不悅看著突如其來的危險襲擊。

    而那暗中人也出現在兩人面前,竟是一個坐在石凳上優雅撫琴的少女,身後是八個一等一的死士,皆是穿著暗紅色的勁裝,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兩位,喜不喜歡小奴為兩位撫的琴呢?」那女子在一群死士的眾人,淺笑嫣然,艷若桃李,倒真有幾分桃夭妖魅。

    夏侯顏跳到地面上,踩碎一地的。而楚非言則是頃刻收回了羽翼,輕飄飄落到地面上,黑袍上不沾一絲碎瓣。兩人相視一眼,對著身份來歷不明的少女很警惕,於是都暗暗做了準備,以免突發情況讓他們應付不了。

    「哎呀呀,小奴可喜歡緊了兩位爺,那般俊美的面孔,繃起來,可該多可惜啊!」那粉衣少女仍舊調笑著,唇紅齒白,一雙秋水剪瞳盈盈晃蕩,美得纖弱,卻叫人沉醉。那雙精巧十足的小腳,竟然隨意在外邊晃動,的腳趾甲泛著晶亮的色澤。

    粉衣少女的調戲讓夏侯顏和楚非言不禁皺起了眉,這女人沒大沒小,究竟是太有實力,還是想要,貓捉老鼠?

    「殺了再說。」夏侯顏卻是不耐煩出了螭吻,漆黑的劍身被她用血再度抹紅,連帶那雙安靜跳動的眼睛都熱烈起來,散發著熾熱的熱氣,隱隱有什麼,在她的眼底蠢蠢欲動,想要掙脫卻掙脫不了。夏侯顏瞇了瞇眼,只覺得內心殺意正濃。

    血,她想要看見血!

    她的氣息很縈亂,恨不得立馬就爆發戰鬥!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見桃花的時候,也只覺得滿眼紅彤彤的。

    楚非言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那雙沉鬱夾帶著冰雪的眼睛總是讓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聽聞夏侯顏的話,他的胳膊上頓時瀰漫層層黑霧,只聽見「叮叮」作響的聲音,濃霧散去時,一條條堅固猶如鐵蛇一樣的鐵鏈正纏繞在他的手臂上,凸起青筋都看到了。

    亡月之鐮在他手中握緊,他輕輕瞇眸,冷酷的氣息一閃而過,竟是猶如修羅般殘忍嗜血!

    「你們,替小奴好好招待兩位客人。」那少女淺笑嫣然,纖白的手輕佻琴弦,剎那,一曲鎖魂曲泠然響起!那安靜飄落的桃花竟是成了瓣瓣利器,破空聲響起,四面八方都是伏擊!那似水眼眸瞬間危險瞇起,琴音挑出尖利風刃!

    「唰!」八個高級死士瞬間抽出了自己的武器,竟是一條條纖細卻爆發著無數赤練的鎖鏈!他們雙眼陰沉看著兩人,不到眨眼的時間那鎖鏈就狠狠甩到面前,激起煞氣重重,利光如刀!像鬼魂一樣纏上來,那雙暗暗變紅的眼睛猶如要吃人一般!

    「鏘!」

    鎖鏈上的彎尖勾起飛濺的血肉,夏侯顏雙眼猙獰,迅速後退,帶起一地灰塵!她深鎖眉頭,這看上去面貌平平的八個死士,竟然是魂、能量的佼佼者「爵皇」!她還沒得及想清,四道索命鎖鏈再度纏繞住她的身,要將她的皮肉勒成白骨!

    「啪!」

    「嗤!」

    一個死士則是被面無表情的楚非言用亡鐮削斷了腰骨,霎時間,鮮紅的血飛濺!他輕踏一腳後退,卻沒來得及,那血全都潑到他的身上,那一身黑衣,竟然讓紅血染成了白衫!「不好,是白骨爵皇!」夏侯顏也被驚住了,半晌她狠狠倒吸一口氣!

    白骨爵皇,在所有死士之中,是最有資格稱王的傀儡之王,不僅骨骼堅固如神石,神智更是比正常人聰明!一身皮肉不過是身外之物,他們憑借一架赤溜溜的白骨,卻可以活個千百萬年!因為,是業火淬煉他們重生,他們是名副其實的真正不死之身!

    想要識別白骨爵皇,很容易,他們的血會將一切腐蝕驅除,讓大地變成一片雪白!看楚非言那一身黑衫卻觸目驚心的純白,夏侯顏就知道,他們是遇上了可怕的煞星!這白骨爵皇,即便是強盛如無上氏,也是被奉若神明,至今都還是個傳說!

    沒想到,這個傳說竟是在他們面前硬生生演繹了!

    「卡嚓卡嚓」那本該死亡的死士,一身血肉都被驅逐了,只剩下一駕白森森的骨架,被劈成半截。那半截上身白骨,竟、竟然重新接回去了!兩人一邊抵擋,一邊對視,白骨爵皇的強大竟然恐怖如斯?委實叫人不可置信!

    而此時,那晴朗明媚的天空竟是突然陰沉了下來,幾縷血腥味,染傷了兩人的鼻腔。

    「這、這怎麼回事?!」

    美麗溫暖猶如仙境似的桃花林,也被屍體的腐臭所瀰漫,那嬌艷的桃花頃刻枯萎,掉落的殘枝竟是長出一條手臂或一條腿,那含苞變黑的花苞,變成了一顆血紅的人頭!甚至連那泥土,也成了一顆顆滾落的眼珠子或舌頭,是零零碎碎的器官!

    肥沃的土地,迅速變成荒維血腥味,愈發濃烈。

    野獸沉重而貪婪的呼吸,猶如裂牙一樣掠過脖頸。那沉睡的雙眼,也漸漸睜開……

    粉衣少女坐在一顆心臟上,臉上的笑意越發深重。那顆心臟還冒著新鮮的熱氣,還在輕輕跳動著。在這片殘肢斷體亂爬的土地上,她的笑是那般的天真浪漫,那一身亮眼粉衣好像永不褪色,就如她淺褐色的古琴,沾上了鮮紅的色彩。

    那是血。

    此時,一張的嘴正緩緩靠近少女的身後,鮮紅的牙肉,森白的牙齒,以及那流出長長的口水,是那樣的醜陋而猙獰。少女猶如不知,一股自顧自彈著琴,讓土地加快荒維讓時間加快蒼白。血腥、殘忍、邪惡堆積滿了這一片荒蕪的大地。

    「卡嚓!」的嘴巴終於忍不住落下,將少女上半身給咬住,竟是狠狠「卡嚓」一聲,連人一下子吞了,把骨頭嚼得粉碎,還津津有味。那是怎樣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夏侯顏竟然看見了那在地上亂爬的殘肢重新拼湊在一起,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且,面前還有七個步步逼近的死士!

    面前一切慘狀,壯烈而殘酷!

    「殺!」夏侯顏雙眼已經被挑起了血腥,濃郁的血味讓她全身細胞都燥熱起來,恨不得爆體而亡!她近乎癲狂的狀態,一劍又一劍的乾淨利落,似乎完全聽不到血肉被削斷的聲音!血,我要血!她雙眼紅光大放,竟是猶如修羅一般衝到了中間,大開殺戒!

    而怪物,卻是源源不斷地湧來!他們即便殺伐如鬼,也無法抵擋這天羅地網!

    到最後,荒蕪寂靜的大地只剩下兩道粗重卻被抑制的呼吸。殺戮太過,天空的雲層也被染成了深色的血紅,凝固著,結實了,無法輕飄飄浮動,就像凝結了的血塊,隨時都會崩解開裂。而黑色貧瘠的地面,堆滿了殘肢斷體,器官、人類的器官才凌亂堆積。

    那白色、紅色是這片戰場的唯一主格調,陰沉黑暗的血味瀰漫,顯得恐怖而可怕。那深深的傷口處,還有鮮血在不斷流淌著,泊泊的聲音,刺耳無比。周圍已經陰暗了,只杵著幾顆零零散散的老樹,盤踞的虯根被硬生生切成了幾塊,然後任憑鮮血劃過。

    那脆弱的卑微的呼吸,終於難以抑制心中的恐懼,停留在時間中,無法再遠行。

    在血流成河的土地上,他們背靠著背,靜靜站了好半天,那抹黑與白,就像是相交的白天與黑夜,在做著最後的賭博。在體內流淌的血液,在一陣激烈不安的跳動後,嘗到了濃烈的罪惡,所以靜默。傷口在那抓破的衣衫上肆意張揚,血,染紅了眼睛。

    「言。」那個個頭較為矮小的黑衫男子蠕動了一下嘴唇,很快,因為血液的流逝使得臉色愈發蒼白,好似大病一場還沒好的病人,那修長的眉頭,深鎖著糾結與痛苦,轉眼就消逝在風中,故作輕鬆自然。那一閃而過的痛苦,沒人看得清。

    不想讓人再犧牲下去。

    青嫵一身彼岸花香,卻永遠沉睡在棺材中。子桀蒼白了眉心,對著她出那黑暗的事實。而他,陪她戰了一場刻骨銘心的血戰,用他的武器,捍住了她身後的安危。還能說些什麼呢?爺爺、劉氏夫婦、師兄弟、晏城的人、甚至蕭悅,都因她而死……

    她手上的罪孽太多,已經沒有任何神佛願意饒恕她的罪行。

    如果說一切重來那該多好?

    她沒有來到這個光陸怪離的世界,沒有認識他們,更沒有承他們的情、他們的愛護,那麼,最後的結果是不是有一些不一樣?或許,她可以看到青嫵那陌生卻美麗的笑容;可以看到子桀依舊呆呆悶悶任人欺負然後背後報復;更可以看到,陪她出生入死的非言,將他那從不言笑的嘴角對別人綻開?

    可是,反過來問一句,她捨得嗎?

    不,真的不捨得。這些年來一起走過的風雨,一起戰過的風雲,在她的腦海裡每每浮現。無法忘懷。可是,如果真要她選擇的話,她會盡自己的所能,將他們都護住。他們幸福了嗎?那微翹的嘴角告訴她,她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但是她無法繼續眼睜睜看著深愛她的人,再度為她送死。

    所以,所以這一次,請原諒我……對不起,你的深情,我無法償還。

    「怎麼?」聽聞她的話語,另一個個頭頗高的白衣男子微微側過頭,猙獰恐怖的血痕爬上他那絕美的臉上,乍一看有些可怕,但細細看來,那精緻的輪廓並沒任何的破壞,更添幾分血紅妖嬈的魅惑,而這一雙黑瞳中,閃爍著妖異的血光,那是血戰完畢之後沒有很快收起來的殺戮之色。

    雖然殺得快要脫力,但實在痛快!或許,他就是一個殺人狂。

    楚非言忍俊不禁勾起嘴角,然後聽聞她的話而轉頭,卻沒想到,溫潤的唇瓣在此刻輕輕抵著他的眉心,帶著不捨、難忍、愧疚等複雜的輕輕一吻,讓他聰明運轉而精於算計的腦袋霎時停止,腦海裡一片空白。他只看見,那雙血瞳中的水光。

    抱歉,非言。

    畫面中,那白衣男子倒在地上,伸出一隻手,狠狠抓著黑衫男子的手腕,眼中,已經溢出了血淚。「不、不要走……」而那黑衫男子眉眼是痛苦之色,卻是不得不,將抓住手腕的手指,一根又一根地扳開。然後,站起身,向那荒蕪的盡頭走去。

    那伸出的手,在絕望中,終於落地,濺起一灘血跡。

    那蕭瑟的風吹開了他因浸血而過分厚重的頭髮,那張臉,血色縱橫,分不清是血,還是他的淚。那陰沉荒寂的大地,凝固的血雲,猶如夢魘一樣壓下,死死的透不過氣來。他的世界,在她走了之後,迅速開始蒼白。

    在絢爛艷美的曼珠沙華,也溫暖不了無根蓮凝分的無暇。

    他終於不再奢望,那堅決寂寥的背影回頭。或許,在那一念之間,她還是會心疼的吧。心疼他的付出,心疼他的等待,心疼他靜靜流逝的流年。滄海桑田,不是她為他停留的年華,而是為了他而無所停止的追逐。如果彼岸的一頭,是我,那該多好……

    「顏,不要走……」蒼白的嘴唇,呢喃的話語又有誰知呢?到最後,陪伴他的,也只有那淺淺而愧疚的一吻。眉心,真的好燙吶……

    他嘴角溢出笑意,似乎陷入了沉沉的美夢。夢中,那笑,她笑得很美,而美,美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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