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8章 國泰民安他可以 文 / 秦珞
他強忍著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安撫她,告訴她這是真的。
那夜,她哭到睡著之後,他派人找到了送信之人,冒著夜色,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她所在的客棧,也許他只是想見見這個和她女兒有過關聯,或者說,他希望從她的嘴裡聽到自家女兒更多的消息。
可他卻忘記了,如今是深夜,那人早已經睡下,昏暗的燈光下,隔著紗窗,他看到了榻上靜靜躺著的那張容顏,熟悉的讓他屏住了呼吸,那一瞬間,他有跳窗進去抱住她的衝動。
可僅存的理智告訴他,這麼做是不妥的,飛快的趕回了國公府,卻發現夫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正坐在床頭看著他,柔弱的身子在微弱的燈光下顫抖著,臉上早已經濕潤一片,她哭著走過來,抱著他,她質問他,「你是騙我的對嗎?根本沒有找到女兒是不是?」
看到夫人哭得悲痛欲絕的臉,他實在不忍,心中早已經有了決定,便將他去了客棧的事半真半假的告訴了她。
她歡喜無比,心滿意足的睡下了,他從不知道,他的夫人原來是個急性子,在他還躺在榻上時,她已經早早的起身,獨自一人去了客棧。
他不知道她是怎麼找到那家客棧,又是怎麼問到那間房的,在他趕到的時候,夫人已和她抱在了一起。
事情很順利,他的女兒從那時候便回來了,她比他想像中的好太多,所以他也一直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這就是他的女兒啊,遺失了十一年的女兒,他要好好疼她,護著她,給她最好的一切。
可他卻始終忽略了她的感受,從未想過。原來她一直都是不安的。
雲若哽咽的點了點頭。
安國公唇角一彎,明顯的鬆了口氣,笑了,「那就好。回去休息吧。」
雲若抬起頭,直直的看著他,堅毅的臉在黑暗中顯得分外的清晰,就像他那低沉的嗓音,對她說,他不怪她一樣,她聽得分外的清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真的就這麼平淡的原諒了她,似乎還沒從感動中回過神。只能這麼怔怔的望著他,想說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原來無語凝噎是這種感覺。
安國公抬手擦了擦她的眼角,正色道:「我雖原諒了你。但你畢竟是騙了我,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雲若心中一緊,明知道他話語中玩笑的意味比較多,藏著袖中的手還是糾結在一起,緊張的看著他,「任憑爹爹責罰。女兒絕無半分怨言。」,聲音帶著幾分哭過的沙啞,卻是堅定不已的。
他抬手,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既然是你說的。那我……」
雲若呼吸明顯一滯,不敢多言,只豎起耳朵來聽著這所謂的懲罰。
安國公卻突然饒過她,走到她身後,沈奕所在的地方。
雲若知道。他一直都在,即便沒說話,即便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雲若哪能想到安國公會把目光轉向沈奕,回過身,緊張的看著他,不安的道:「爹……這事……跟他無關……」,咬牙不安的出聲。
安國公堅毅的臉上,眉毛一挑,並不理會雲若的話,而是看著沈奕,問道:「可願和我下盤棋?」
聽到這話,雲若頓時鬆了口氣,將目光投到安國公身上,他面容出奇的平靜,彷彿變了個人,臉上的慈愛全都消失不見,雲若摸不準他的想法,額頭糾結在一起,諾諾的出聲,「爹……這件事真的是我的主意,他完全不知情,他……」
「好。」雲若的話還沒說完,沈奕的清冷話語打斷了她。
雲若怔怔的望著他,不斷的示意他不要去,他卻視若罔聞的率先走了出去,那是書房的方向。
雲若立在原地,不安的望著安國公,試圖勸說,「爹……」
安國公笑著摸了摸她的臉頰,「回房好好休息。」,說著便要走。
雲若顧不上這麼多,小心翼翼的抓住他的衣袖,阻止了他,「爹,真的跟他無關……」
安國公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道:「你就這麼不相信他?還是你不相信你爹?」
雲若搖了搖頭,抓著他衣袖的手放鬆了一些,卻沒放開。
安國公突然敲了下她的額頭,笑道:「你看我這個樣子,就是想欺負他,也有心無力。」
雲若小心的打量面前一臉真誠的爹爹,想了想,倒也是,沈奕武藝高強,爹爹雖然懂武,但畢竟上了年紀,若是真打起來,也是打不過沈奕的,但真打起來,以沈奕的性子,哪可能還手,她還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爹有分寸的。」安國公笑著道,臨走時,還刻意回過頭來看她,笑得意味深長。
第148章
寂靜的書房內,昏黃的燭光閃閃發亮,淡淡的清香自香爐中溢出,舒適而不突兀。
案几旁的一人靜靜的坐在那,手指有意無意的敲擊著座下的把手,閒適而淡然,俊美的臉龐平靜無波,深邃的眼眸淡淡的看著房門的方向,看不出情緒。
門外走進一年過半百卻依然剛毅的男子,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神色卻明顯憔悴,這正是安國公。
他看了安靜坐在案几旁的男子一眼,小心的將房門帶上,又轉身去將書房內唯一的窗欞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讓房內僅剩二人。
待做好這些,他看了坐上的人一眼,突然單膝跪倒在他的面前,態度恭敬得如同見到皇上一般。
他一個位高權重的朝廷重臣,就算是見到皇帝,也可不行跪拜之禮,卻無端的對一個無權無勢的閒散醫師行如此大禮,這無疑是讓人匪夷所思的。
座上之人卻沒有絲毫的驚慌之色,臉色依舊淡淡,卻起身輕輕的將他扶起,「國公不必行此大禮,沈某受不起。」
「不,你受得起!」聲音堅定,不容置疑,無論出於何種原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的跪拜所代表的含義都非同小可,但他卻說他受得起,這無疑是對他最大的敬重!
膝蓋還未來得及著地,他的手臂突然受到一股力量,硬生生的被人拉著站了起來。
「我早已不是你想的那人,國公何必如此。」聲音淡淡,沒有一絲情緒,似乎對所謂那人的身份,沒有一絲的眷戀。
「不,我不是因為你的曾經的身份而跪你,而是為你救了我夫人和女兒而跪,若沒有你,她們只怕……只怕早已命喪黃泉了。」話語中帶著少有的真誠,「還因為,我無法再見到先帝,無法償還他的恩情,所以才想你能替代他,受了我這一拜。」
「他不會怪你,所以我受不得這一拜,而救她們,」他眼眸望向窗邊,似乎想透過窗欞看著什麼,眸色淡淡,「是我該做的。」
安國公以為他想到什麼,道:「你若想回來,我可以……」
「不想,這樣就很好。」話音未落,他清冷的話便打斷了他的。
蔣瑜遲疑,「太子雖德才兼備,懂得治國方略,但性格多變,容易暴怒,心機深沉,將來他若登基,難免出現暴政,若你能回來,加上天機谷的威名,威信定會比他高,百姓也可免於暴政,你……」
「朝中不乏有能的人,能勸諫的更不在少數,他雖性格多變,卻只是因為他不夠自信,他自小長於宮中,以儲君的身份習得治國方略,智謀遠慮遠在我之上,且不是固執己見之人,只要身邊有良臣相伴,我相信,憑他的能力,定能灝國繁榮昌盛,國泰民安,物阜民豐。而我,不過是個閒野之人,當不得此重任,更沒什麼遠大的報復,平和度日便是我的志向,此類話,還請國公莫要再提,我只是沈奕,其他的與我無關。」,雖是淡淡的語氣,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安國公終是歎了口氣,繼而,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沈奕轉過頭來看他,猜出他可能要事要說,開口道:「國公有話不防直說,沈某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做。」
安國公剛毅的臉上難得的浮起一分不好意思來,「我夫人……」
「她身體本來就虛弱,加上傷勢過重,我只能保她性命無憂,至於什麼時候能醒來……」沈奕眸光微沉,一抹無力感自心頭閃過,「我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醒,或許她潛意識裡還不想醒來吧」
安國公臉上浮起淡淡的失望之色,卻沒有任何的責怪。
「你認為這件事會是誰做的?」
沈奕搖了搖頭,眸光難得的帶上幾分凌厲的色彩,「傷她之人,必要付出些代價的。」,看似不經意,卻帶著無法質疑的堅定。
安國公狐疑的審視著他的表情,良久,臉上掛上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是個不錯的女孩,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沈奕沒有答話,轉身打開房門,清新的空氣一下子湧了進來,透過幽深的假山往外望去,只見遠處一處院落中燈火通明,他嘴角微微勾起,輕輕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