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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重複 文 / 蘇寞

    滾燙的湯水直接澆在他的腿上。

    柳葭愣怔了一下,總算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心急火燎地把他推進浴室裡去,直接拿蓮蓬頭對著他一陣猛衝。她一邊為他沖冷水,一邊責怪道:「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這樣都會碰到,你知不知道這湯有多燙!」

    容謝一臉的風輕雲淡:「不用這麼急,我的腿本來就沒有知覺,又不會覺得痛。」

    柳葭沖冷水的手微微一頓,她聽了陳殊的話,的確開始懷疑他的腿根本沒事,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也就意味著他很難在正式的場合露面。他是一個大公司的主事人,就代表了一個公司的形象,他的腿在短時間內沒好也沒什麼,可那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可是他現在卻對她說,他的腿完全沒有知覺。她仔細地看了一眼他的表情,他那副滿不在乎的表情完全沒有破綻。如果這是真的,她的確不能夠回德國了,可是如果這是假的,這怎麼可能?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啊,怎麼會忍得住?

    柳葭關掉水龍頭,小心翼翼地拿起剪刀,剪開了他的褲腿,幸好現在是冬天,穿得也多,熱湯沒有直接澆在他的皮膚上——可也好不了太多,她很快便發覺有布料跟他的腿部皮膚黏在了一起,她不敢直接撕開來,生怕會連帶撕扯下一塊皮肉來。

    柳葭只覺得自己都急出了一身汗,忙道:「我去打120,你再忍一忍。」

    容謝從上衣口袋裡拿出手機:「你打給我的私人醫生,這種事去公立醫院,我恐怕就要上新聞了。」

    柳葭按照他說的打了電話出去,對方很快就趕到了,醫生看見他的情況,眉頭緊鎖,指揮大家一起把他放到移動床上去,一邊還讓自己手下的醫生幫他掛消炎藥。柳葭握住他的手,也要跟上去:「我跟你一起。」

    容謝搖搖頭:「你身上都濕了,趕緊去換身衣服,我讓他們留一個人在這裡,過會兒你再過來。」

    他這樣的安排也有道理,她現在肯定是不能著涼感冒,免得到時候傳染給他。

    她很快換好衣服,留在門外等她的是一位實習醫生。

    他們出門打了車,這一路過去,又正好碰到幾次追尾事故,車流慢得跟烏龜爬似的。她心裡著急,卻又沒別的辦法,好不容易到了那家私人診所,整顆心都彭彭跳著。她低估了容謝對她的影響。

    ——

    等到容謝的燙傷被處理好推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這一個小時於她,根本無異於酷刑。柳葭疾步上前,焦急道:「你覺得怎麼樣了?」

    容謝的目光在她臉上輕輕一掃,微笑道:「你看上去就像急得要哭出來似的。」柳葭被說得一愣,握緊了他的手,惱怒道:「如果我哭出來,丟臉的人不還是你?」

    之前幫容謝處理傷口的醫生走了出來,看著他們相握的手,笑道:「容先生,你回去之後可要忌口,也別太勞累了,這幾天我每天都會過去你那邊。等到結痂之後,會覺得很癢,也別用手抓。」他取出一張名片,遞給柳葭:「有急事打電話給我。」

    柳葭收下名片,便見幾個護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到輪椅上。他已經塗了燙傷藥,換上寬鬆的病號服,柳葭忙接過他的西裝外套,披在他的肩上。她現在的視線看不到他的表情,容謝方才皺了一下眉頭,一直裝著若無其事,可是腿上的皮膚像是燒起來一樣火辣辣地刺痛。

    「我陪你回去,可以嗎?」柳葭問,他沒有明確回答,不過等到容謝的司機來接人的時候,她還是跟著上了車。他沒有拒絕她,也沒有答應她,根本就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柳葭只能當作不知道,可是對付眼前的病人卻比對付她的母親還要困難,她母親病得最厲害的時候,她也就把對方當成小孩子一樣哄著,那個時候她才剛剛念大學,好像昨天的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可是容謝的情況卻很特殊,她就是噓寒問暖都沒什麼意義,只能一直乾巴巴地找話題,碰到他想回答的便多說幾句,大多數都只得到一個單音字。柳葭覺得無聊,便抓著他的手看,他的手指特別漂亮,看著看著便有點出神,偶爾一抬頭,正見到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柳葭忙放下他的手,有點尷尬:「你要是不喜歡我陪著,就直說吧,沒關係的。」

    容謝正要開口說話,忽然手機卻響了,他們折騰了這麼久,車窗外面的天色都暗淡了。他接起電話,語焉不詳地嗯了幾聲,最後把電話掛了:「我沒有不喜歡,不過——」

    柳葭知道他語氣停頓的含義,他的「不過」之後才是重點。

    「我之前跟我媽打過電話,她知道這件事,張姨會過來照顧我。」

    那個好像舊時婦女一樣的張姨啊。柳葭垂下眼,輕聲道:「我不會惹她生氣的。」

    容謝失笑,她這是太自覺了麼,他還什麼都沒評價,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不會惹張姨生氣。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腕:「張姨,可是一個很嚴厲的女人啊。」

    柳葭終於忍耐不住,湊過去在他的唇上輕輕啄了一下:「嗯,嚴厲一點也沒事。」

    容謝用手指按著唇,心裡如被貓爪那麼輕輕一撓,不痛,又有點麻麻癢癢:「以後都會有這樣的晚安吻?」

    ——

    張姨比他們都要到得早,並且似乎等了很久,她在這個深冬還穿著旗袍,帶著一對翡翠鐲子,marie一臉沮喪地站在她身邊。

    容謝看到她,極自然地笑著打招呼:「張姨,這麼晚還要趕過來,辛苦你了。」

    張姨一眼便看見了柳葭,沉下臉道:「少爺,你也不是小

    孩子,怎麼會把熱湯打翻的?你總是這麼不小心,夫人她會擔心的。」

    容謝立刻做出了沉痛的表情:「最近太忙了,有點心不在焉,以後會注意的。」

    柳葭現在很尷尬,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跟張姨寒暄幾句,不過她覺得客套話也沒什麼意思,對方不指著她的鼻子怒罵就不錯了。終於,張姨注視著她,冷冷地開口:「柳小姐,你的房間在樓上,我已經讓marie整理好了,如果有缺的東西就告訴我——不過我相信不可能會缺少什麼。」

    柳葭簡直要受寵若驚,忙道:「謝謝張姨。」

    容謝鬆開她的手,輕聲道:「你上樓去看看吧,張姨會照看我的。」

    柳葭剛消失在樓梯拐角,容謝便沉聲道:「張姨,我想你不會做出讓我不高興的事情來,所以我才同意你過來的。」

    張姨推著輪椅,把他推進主臥,輕聲道:「容少爺,你真的長大了,翅膀也長硬了,我會做出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情?就像你對待夫人那樣嗎?」

    「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媽媽就像個小孩,事事都要以她為中心,否則就不高興,還好張姨你這麼多年一直在她身邊照料她。」容謝笑道,「你是她的主心骨啊,可是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的翅膀硬了,不可能事事按照她的想法來,與其糾纏於我的做法,還不如視而不見,這樣大家都開心,你說對不對?」

    張姨無端地打了個寒戰。現在每個人都怕容謝,她有時候也會覺得背上生寒,可是她不靠著他,便還能硬撐著那從前的方式待他。

    「張姨,現在這個家,是我做主。只要大家都過得開心,和和美美,我就別無他求了,難道這樣的要求也很過分麼?就算是我叔叔他老人家,他也沒有那麼多不滿意啊。」他這個時候提起容亦硯,還用那種輕柔的口吻,更是讓人心裡發毛。

    張姨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真是被迷住了,連理智都不顧了,你把她帶在身邊,就等於帶著一個□□。」

    「可能對於別人來說,那就是一顆□□。但是對於我來說,永遠都不是。」

    張姨跟他對視了片刻,終於還是鬆動了態度:「容少爺你覺得高興,大概夫人也會替你高興吧。」

    ——

    柳葭上了樓,其實她沒必要去看房間,可是容謝都讓她上去,大概是不希望她聽到他們的談話才把她支開。她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忽然想起之前手機響過幾次,她都沒有心思去接,她拿出手機只見俞桉一共給她打了十來個電話。

    她回撥過去,便聽見俞桉幾乎扯著嗓子在對她說話:「你怎麼不接電話?你可是攤上□□煩了啊!」

    柳葭愣了一下,反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成了學校論壇的名人了?」俞桉道,「關於你的一個帖子被不知道多少人看過了,我也去找過論壇管理員,讓他們刪-帖!」

    柳葭一頭霧水:「什麼帖子?」

    俞桉歎了口氣:「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了,那個帖子上說,你給一個老男人當第三者,那個男人年紀老得都可以當你爹,還有照片啊,你怎麼會被拍到這樣的照片?」

    柳葭忽然想到,她跟王律師談事的時候,的確有個私家偵探模樣的男人拍了他們的照片,她以為是容謝的媽媽找人做的,沒阻攔到人也沒多在意,可是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超過了她的預計。

    「那個照片……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是沒什麼,那個老男人就摸過一次你的手,出門的時候幫你開門,但是現在大家對這種話題這麼敏感,早就忙著罵你了,誰還會仔細想?」

    柳葭莞爾:「那是王律師,他幫我父親處理遺產的事,好了,我現在是說不清楚了,就讓人罵吧。」

    俞桉見她非但不生氣,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只能歎氣:「你的心真大啊。我光是看看都受不了了。」哪個清白的姑娘願意被無緣無故罵成第三者。柳葭安慰她:「這種事情,大家罵過一陣便散了,如果我跳出來說話,反而會把事情鬧大,這就如了對方的願了。」

    她掛了電話,心中還是不安,那個把這些照片放到網上的人究竟是誰?她開始以為是容謝的媽媽,可是對方顯然是不可能把照片傳播出去的,她最多也就是拿給容謝看,現在照片被傳了出去,論起受益人,她眼角一跳,如果是她父親那邊的親戚,那事情就不會這麼簡單了。

    她揉了揉臉頰,走下樓去,她是來照顧容謝的,肯定不能幹坐在一邊看。她剛下樓,就見張姨無聲無息地走過來,擦過她身邊:「廚房裡的宵夜燉好了,你拿去給容少爺,他在書房。」

    柳葭端著宵夜正要去書房,忽聽張姨在身後道:「那天晚上,你走了不久之後,少爺跳到水池裡去找東西,我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你知道嗎?」

    那天晚上,她當著他的面,摘下了戒指直接拋進了游泳池。他下水去找什麼?他還能找什麼?柳葭微微揚起嘴角:「我知道。」

    她端著宵夜去了書房,容謝果然對著電腦裡的計劃案正皺眉苦思,見她進來才把注意力分散了一部分放在她身上。柳葭放下碗,靠在椅子扶手上,在他耳邊道:「我想過了,重新開始也可以,不過我很喜歡你之前送給我的那個戒指。」

    容謝往後靠著椅背,微笑著看她:「不走了?」

    「嗯,」柳葭傾過身去,以額相抵,「之前看你被燙傷,我很著急,到現在都覺得不安。」這個決定很突然,是她一時衝動才敢說出口,往後要面臨的問題也會有很多,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

    否能夠應付過來,不過走一步看一步,這一回,她想一個人面對,而不是把容謝拖入其中。

    容謝微笑道:「你不走了,還要問我要戒指,可是我沒說過想重新開始啊。」

    柳葭皺著眉看著他,她知道他是故意在逗她,可還是急了:「你明明說過的。」容謝捧住她的臉頰,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她也很配合地張開了唇,溫柔地回應著他,她這回主動摟住了他的頸,因為害怕碰到他腿上燙傷處,還要撐著扶手免得碰到他,可是這氣氛卻變得異常纏綿。

    「我是說過,可我沒說我一定不會反悔。」

    柳葭直接伸手到他的口袋,找了一會兒便摸出了錢包,她打開錢包,很快便找到了那一對戒指,直接挑出女式的那一隻戴上,然後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要不你就把它扔了,要不就不要讓我找到它。」

    容謝笑了起來,他很久沒有這樣舒暢地大笑,柳葭真是他的解語花,就算是使小性子也正中他的喜好:「不過那個男款的戒指我可戴不來。」

    柳葭疑惑地看了看他,伸手把戒指套進他的無名指,輕輕一轉,那戒指竟是松的。容謝停住笑,凝視著她的眼睛:「我瘦了很多,所以戒指的尺寸要拿去改了。」

    ——

    當晚,柳葭便是躺在他的臂彎裡過的,躺下沒多久,容謝很快就睡著了,他今天折騰得夠嗆,也的確是累了。可是柳葭根本就不敢睡,她知道自己的睡相很好,可是也沒有把握不碰到他的傷口,便只能強迫自己不要睡著了。

    她躺了一會兒,確認容謝已經完全入眠,便將他的手臂從頸下拿出來,擺在他的身側,然後挨在他的身邊又躺了下來。她都不敢去別的房間睡,生怕半夜醒來的時候,他沒見到她,這樣大家都不用休息了。

    果然到了半夜,容謝開始睡得不安穩,從喉間發出幾聲夢囈。柳葭本來還有些迷糊起來,立刻便被驚醒,輕輕湊過去伏在他身上,柔聲低語:「容謝……容謝?」

    容謝倏然睜開眼,輕輕摟住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沒事,就是做惡夢了。」說來也奇怪,他夢到的不是那個雨夜裡他不得不跳車,也不是他以勝利者的身份去探視容亦硯,而是很久以前他打了人被關押的情景。

    即使已經過去這麼久,他還會夢到自己回到那一年,那種沮喪又害怕的心情——是,他也曾經害怕過。

    柳葭靠在他的肩上,輕聲道:「是什麼噩夢?」

    「一個一片漆黑的地方,」容謝用手指勾著她的長髮,一縷一縷地繞在指尖,「很多人,他們還等著看我的下場,沒有人會幫我,我是一個人,可就連一點害怕的情緒都不能展露出來,一旦有了破綻,那些人就撲上來把我撕碎。」

    每個人都覺得他強,甚至強大到悍然的地步,可是誰會知道他的心中也會有膽怯的情緒,只不過他必須要把它隱藏起來,不能留給自己的對手看。

    柳葭道:「我會站在你身邊的,不會再背棄你。」

    她從來都不輕易承諾,而承諾過的不管千難萬難,都一定會做到。

    容謝笑了:「我是個男人,還要女人保護的話,那像個什麼樣子?」他摟著她的肩,低聲道:「其實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說一件事的,後來給鬧得忘記了。過幾天我有個應酬的場合必須要去,我想請你當我的女伴。」

    柳葭答應得爽快:「好啊。」

    「上次我挑的那件禮服很適合你,可以穿那條裙子。」

    柳葭卻是一僵,如果他不提,她甚至都要想不起那回事了,那件禮服裙,她在飛去德國前夕送給別人了,是送給買了她家房子的鄰居,鄰居買房是為了自己的兒子婚後可以住在附近,知道她急著出手,甚至都沒壓她的價。而這個鄰居的兒媳跟她身材彷彿,她便把那條禮服裙送給了對方。

    送出手的東西,萬不可能再要回來。

    容謝敏感地感覺到臂彎中的身軀變得僵硬,便淡淡問:「怎麼了,你不喜歡那衣服?」

    「不、不是,」柳葭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我很喜歡,那天我會穿它的。」

    容謝在她耳邊嗯了一聲,便沒了下,隔了一會兒,呼吸就漸漸沉重,又再次睡了過去。柳葭這回卻是真的要失眠了。上次那條禮服裙是為她量身定做的,現在時間緊迫,她根本不可能再去訂做這樣一條一模一樣的裙子來。她只能寄希望在會有相似的裙子,她買回來,自己動手用別針把不合身的地方處理一下,男人對女人的衣服飾品本來就粗心,根本不會發現其中細微的差別。

    ——

    她這樣盤算到天亮,便見擺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拿起一看,俞桉竟然這麼一大早就打電話給她,她看了看正熟睡的容謝,直接把電話給摁了。過了一會兒,她看見手機屏幕上挑出了一條新短息,是俞桉發來的:「哪怕你現在睡著了也趕緊給我醒來,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俞桉做事說話向來都有點一驚一乍的,柳葭也沒太放在心上,可是很快,她就收到了幾張圖片,是從網上截圖下來的:她跟王律師的照片已經被轉發了上萬次,配照片的字則是指責她找了這樣一個年紀大得跟她父親差不多的男人當情人,破壞別人家庭,就是為了獲得遺產,而王律師正是處理遺產的主辦律師。

    她用手機上網一搜,果然那些信息被傳得到處都是,有照片又有爆料,說得饒有介是,網絡上鋪天蓋地都是謾罵,王律師的個人信息暴露得最快,很快就被人肉出來,律師事務所的網站上,也都是謾罵的留言。

    柳葭握緊了拳頭,只覺得

    全身都在發抖,她知道是誰做的了,這意圖實在太明顯。她父親這方的親戚因為沒有得到一分錢,便想方設法地要抹黑她的名譽,讓她無法在這個城市立足。原本她是不在意的,可是就在昨天,她剛剛決定留下來。

    她正在咬牙切齒,忽聽身邊有了動靜,容謝伸手過來,將她攬到自己胸前,輕聲道:「怎麼大清早就對著手機不放?」

    柳葭的表情立刻緩和下來,伏在他身上,笑道:「你該不會連手機的醋也要吃吧?」

    容謝捧起她的臉龐,直接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我會盡早去做復健,醫生說,我的腿也不是真的不可能治癒,原本我不相信,不過從現在開始,我會配合治療。」他當然不可能真的心甘情願一輩子在輪椅上過了,人都騙回來了,就要想辦法圓謊。

    柳葭握住他的手腕:「不著急,慢慢來吧。你先把燙傷的地方養養好。」

    他怎麼可能不著急,如果不是太突兀,他真想今天就扔掉輪椅。但如果他真的這麼做了,柳葭可能當場就要跟他翻臉,他不能冒這個險。

    他今天還要去公司,可又不方便換正裝,只能用毛毯蓋在腿上,遮住下面的病號服。柳葭幫他扣著襯衫的扣子,一直嚴嚴實實地扣到最上面那顆,容謝笑問:「你幹嘛,怕我去公司裡招蜂引蝶嗎?」

    柳葭轉身在衣櫃裡挑出一條細條紋領帶,手指靈活地打了一個正裝結,然後拍了拍他的領口:「等下你去上班的時候順便帶我一程,我今天跟王律師約好了,還有遺產的事情要處理。」

    容謝聽她這麼一說,整理袖口的手停頓一下:「你現在還沒找新工作吧,要不要我幫你安排一下?」

    柳葭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他的意思可是還要她繼續當他的助理?她搖搖頭:「我自己會去找工作的,你相信我。」

    容謝早就預料到她的回答,便笑了一下:「這麼強勢?」

    柳葭柔和地笑了:「如果我不去工作,你難道就要把我當作保姆使喚了?」

    柳葭去不去工作,關於這點他一點都不在乎,不過他今後的應酬太多,誘惑也多,他怕她一個人在家裡胡思亂想,有工作的話起碼也有自己的生活。他這麼喜愛柳葭,卻也不想佔據了她的全部,讓她的生活只剩下了他這般貧瘠。

    容謝笑著答道:「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關心你。」

    「這麼會說話,一定很招女孩子喜歡。」她摸了摸他的臉頰,若有所思,「我從前怎麼沒發現呢?」

    容謝不太好接話,只能閉嘴。

    ——

    柳葭走進王律師的事務所,從一進門開始,她就敏銳地感覺到格子間裡假裝埋頭做事的員工正悄悄地打量著她。她出名了,雖然並不是個好名聲。

    這件事,不論是對她還是對王律師都有很大影響,當然對於王律師的影響還是遠遠大過她。

    她走進辦公室,只見王律師正坐在辦公桌後面,取下眼鏡慢慢地擦著,抬頭聽見聲音便連忙站起身,示意她關上門:「柳葭,你突然過來是有什麼事?」

    柳葭道:「那天我們簽合同的時候,我就發現有人在偷拍照片,果然……」

    王律師戴上眼鏡,長歎:「不瞞你說,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不過我妻子還不知道,她不太上網,我正琢磨怎麼回去跟她解釋。」

    雖然他們並無曖昧,但當時王律師為了安慰她曾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這一個動作被偷拍下來,可就有點麻煩了。她剛才等前台通報的時候順便把昨天的事態看了看,滿屏幕都是謾罵之聲,罵王律師猥瑣喜歡養小三,又罵柳葭年紀輕輕就去當狐狸精——這些都還是委婉的、有素質的,罵得更難聽的那些她連看都不想看。

    柳葭的微博已經被人肉出來,也刷了滿屏的罵聲,網絡上的人一邊讓她給出個說法,一邊又把她定了性,即使有她的同學幫她說了幾句話,也被罵得狗血噴頭。

    「我今天來是想問,如果我要起訴發佈這些照片的人,是否可行?」

    王律師搖搖頭:「首先,你要證明這些照片是你父親這邊親戚找人偷拍的,可是私家偵探這一行,你也是知道,根本不是官方機構,沒有任何權威。其次,就算真的被你找到證據,你告贏了,那又怎麼樣,現在事態已經變成這樣,對方最多不過是給你道個歉,但是認定這件事是真實的人還會有很多,根本於事無補。」

    她在路上便想過,這個辦法幾乎沒有可行性,這個暗虧她是吃定了。其實當年容謝的事情也是這樣,他在輿論上佔到下風,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挑出毛病來,他便始終保持沉默。她為什麼非要自不量力想扳回輿論?

    她只要讓做這些事的人氣瘋了就夠了。

    柳葭微笑道:「王律師,這樣吧,您幫我建立一個基金,用我父親的遺產,專款專用,捐給本地民工小學造教學樓和買書。律師費就按標的收取。」

    ——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簡單結束,她去酒店提行李的時候,前台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對。柳葭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提了行李回到地下車庫,打開後備箱把行李箱放進去。

    事已至此,就算她氣得鬱結也沒用,該怎麼過日子還是要怎麼過。她直接開車去了上回買定制禮服的那家店,英俊的服務生看見她,立刻笑著迎上去:「這位小姐,你想看點什麼?我們這邊有新一季的畫冊,不如坐下來看一看?」

    柳葭直接在衣架邊上挑起來,挑了半天總算挑到一件當季的新款是跟上回的那件禮服裙

    相差不大的,她暗自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如果用別針固定一下,穿在身上的效果應該跟那件是沒什麼區別的。

    她便從包裡拿出信用卡來:「這件幫我包起來吧?」

    「這件可能對您來說有些大了,要不要改一下?」服務生接過她手裡的卡。

    「不用了,我著急用。」

    服務生也不再多問,帶她過去刷了卡,還把衣服包裝精美,裝進手提袋裡,恭恭敬敬地送她出門:「您慢走。以後再來店裡,就直接來找我,我叫jack。」

    這些專櫃的服務生幾乎都是出售服務的,她走到隔壁專櫃,那個男服務生從頭到尾都是跪著幫她試穿鞋子,令她不買都有點不好意思。

    柳葭拎著袋子朝通往地下車庫的電梯走去,忽然眼角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微微皺著眉,仔細想來應該是莫兮亞的,她現在這個情況,應當還在求人幫忙之中,怎麼會有空閒來這裡逛店?

    她也許是看錯了,可即便是這樣想,她還是稍微留了個心眼,到了地下車庫後,一直挑了有攝像頭的地方走,終於她來到自己的車位上,打開後備箱把袋子都放進去。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喊了她一聲:「小姐,你的錢包掉了。」

    柳葭合上後備箱,防備地轉過身去,只見朝她走來的是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身上還穿著商場保安的制服。只見他手上正舉著一個黑色的錢夾,走近到她的面前:「小姐,這是你的錢包吧?」

    柳葭搖搖頭:「抱歉,那不是我的。」

    「不是?可是我明明看見是你掉下來的啊。」保安似乎也很不解,當著她的面把錢包打開了,「真的不是你的?」

    柳葭正要說話,忽覺對方的眼神很不對,她正想轉身逃開,就聽見嗤得一聲,那個保安似乎拿了什麼東西出來,她只來得及避了一下,隨即全身發抖,不由自主地癱倒下來,空氣中還瀰漫著一股皮肉灼燒的焦味。

    柳葭強迫讓自己保有最後幾分清醒的意識,她知道自己是被□□戳了一下,她雖然還有餘力掙扎,可是不能這樣做,如果在被□□給電這麼一下子,她就會徹底失去意識。她在朦朧之間,只見有人從暗處走出來,那聲音是她聽過的,正是莫兮亞的:「你做的很好,這個錢包裡的錢就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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