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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潮流暗湧 文 / 逍遙紅塵

    沄逸吃完就睡,對我依然是愛答不理的樣子。

    夜靠著車壁,扇子搭在胸前,似乎是睡著了。

    鏡池一個人垂著頭,扭著手指頭,自己玩自己。

    幽颺端坐著調息,不時蹙下眉頭。

    流星眨巴著大眼睛,貪看著窗外的風景。

    柳夢楓端著他的醫書,一個人看著津津有味,車廂偶爾傳來幾聲翻書的聲音。

    車輪碌碌,外面的大小竹談笑風生,兩個人的世界竟然比我們這七個人的車廂熱鬧多了。

    我在夜和鏡池的中間活活用屁股擠出一個位置,鏡池挪了挪,依舊玩著他的手指頭,揪扯著衣角,悶頭不吭聲。

    我的巴掌蓋上他的手背,他抽了抽手想要縮回去,被我死死的按住抓著撰進掌心,湊上他的耳邊,「我沒注意,倒杯茶向你請罪。」

    我斟滿一杯茶,捧在手心裡,討好的遞到鏡池的面前,「我賠罪好不好?」

    鏡池的手輕輕推開了我面前的茶,臉別到一邊,不理不睬。

    他在意沄逸,比任何人都在意。

    我那杯茶,給誰都沒關係,可我給了沄逸。

    賠著笑臉,我把茶高高的舉過頭頂,「我的鏡池爺,真不是故意的,您就饒了我這一回吧。」

    幽幽的一聲歎息,「是啊,無意之舉,因為無意才最能體現心中的想法,他終究是無人能企及的。」

    鏡池的聲音,有說不出的悲涼,我知道無論自己說什麼,都無法讓他釋懷。

    身邊的夜一動不動,似乎睡的正香,我一把扯掉他放在胸口的扇子,壓低聲音,「別給老娘裝睡,快幫我說兩句好話。」

    慵懶的語調,帶著不清醒的睡意,夜翻了個身拿屁股對著我,「你家的爺關我什麼事,我不過是個煮飯公,下人而已。」

    「放屁!」我已經管不了什麼矜持了,「你難道不是我的男人?什麼叫煮飯公?什麼叫下人?」

    「我是你男人嗎?」他動了動,懶洋洋的靠著,姿態之美就像一條美男蛇般,「三媒六聘倒是說了不下幾十次,在哪呢?」

    「你說的!!!」我鬆開手,一把掀開簾子,「大小竹,給我找個最近的城鎮,打尖。」

    「知道啦,師傅!」兩個人的回答聲輕快的傳來。

    夜輕聲的一哼,老神在在的拿起我手中的茶,快樂的啜了起來。

    忽然,我現,鏡池一直低垂著的腦袋抬了起來,眼睛眨了眨,卻是更加失落的神色,滿滿的低垂而下。

    又是兩道目光的投射,來自於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清醒了的沄逸。

    該死的,鏡池跟了我這麼久,無身份無地位,名分什麼的也沒給過,雖然他不介意,但是我大張旗鼓的下聘給夜,卻讓他更加感懷自己。

    還有沄逸,人搶了,難道就這麼跟了我?

    這麼多年,生死離別,總不能就這麼著吧。

    忽然有些明白了什麼,我一捏夜的手,「你陰我!」

    兩根手指,輕輕的拎開我的爪子,「有嗎?」

    「夜,我知道你委屈,我答應你的也一定會做到,但是不要讓我太為難,好不好?」我低歎著,頭疼欲裂。

    他翻個身,裝作沒聽見。

    「好!」我一咬牙,「不就是要聘禮麼,鏡池的,沄逸的,要什麼自己說,老娘爛命一條,能給你們的全給。」

    忽然一聲吼,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到了我的身上,流星忽閃忽閃眼睛睜的老大,表情跟看到了街邊的瘋子沒什麼兩樣。

    我手指一伸,「誰還要聘禮的,說話。」

    柳夢楓抬眼看看我,垂下頭繼續看他的書。

    流星捂著嘴巴,一臉擔憂。

    幽颺一直在入定,表情都沒變化一下。

    馬車忽然猛的一停,我差點滾地葫蘆一般掉了出去,幸虧反應及時,腳下一用力,讓自己穩穩的站住。

    「搞什麼鬼?」我腦袋伸出窗外,「怎麼駕車的?」

    大小竹同時回頭,迷茫著,「師傅,不是你讓找最近的鎮子打尖的麼?」

    果然,四周人流嘈雜熙熙攘攘,各種招牌酒帘林立,是個繁華熱鬧的地方。

    我跳下車,想要伸手扶人,夜已經飄然立在我的身邊,剛剛摸上鏡池的袖子,他輕輕甩開了我的手。

    就在我尷尬的時候,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放進我的掌心,是沄逸。

    雖然不和我說話,這樣算不算有了點鬆動?

    我心頭一喜,扶著他小心翼翼的下了車,剛剛邁腿,夜的聲音已經傳來,「今天我很累,叫店家送吃的過來。」

    鏡池看看我,似乎想要張嘴說什麼,清瘦的臉蛋上有抹不去的失落。

    「鏡池,一會我去找你。」低聲說著,只希望能哄哄他開心。

    鏡池的臉上稍霽,還沒有來得及點頭,沄逸的手已經搭上了我的臂彎。

    「楚燁,送我去房裡,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嗎?」沄逸溫婉的一聲,讓我忽然回了神。

    是啊,分別這麼長時間,我沒有來得及問一聲沄逸是怎麼離開皇城,怎麼丟下萬人敬仰的鳳後之尊來到這裡的。

    他又是怎麼流落江湖,到了卓白衣的身邊?

    沄逸的身上,圍繞了太多太多的謎團,每一個都那麼的不可思議,每一個都讓人捉摸不透。

    他終於肯和我說話了,這已經讓我太開心太開心了。

    只一個分神間,鏡池早已經不見了蹤跡,只有沄逸高貴翩然的站在我身邊。

    心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我陪著沄逸到他的房間,或許是曾經對他的在乎讓我已經養成了太過小心,或許是重新得回心頭所愛讓我患得患失神經兮兮,或許是自知對不起他想要彌補什麼,或許是沄逸的曾經的養尊處優讓我生怕照顧不好他,我幾乎是帶著崇敬的心繞著他轉。

    我知道我完全是放棄了自尊,放下了身為女子該有的地位驕傲,可是對他,不,對所有我愛的人,自尊又算什麼?驕傲又算什麼?

    如果自尊能換來他們永遠的陪伴,如果驕傲能博取他們開心一笑,我要那個東西幹什麼?

    「沄逸,能和我說說,當初到底生了什麼嗎?你是不是詐死?」我現自己,老是情不自禁看他地上的影子,似乎在尋找著安慰,生怕他不見了。

    他搖搖頭,笑而不答。

    我還想追問,小二的飯菜已經送了上來,我只好選擇閉嘴。

    安安靜靜的一頓飯,卻是五年間從來想都不敢想的,我會有一天與沄逸單獨的坐在一起吃飯。

    自從他進宮帶上了鳳冠的那一天起,這就成了我最奢侈的夢,撕心裂肺之時又何曾想到會有今日的溫馨。

    看著他斯文的慢慢吃著,我忽然沒有半分餓的感覺,只要能這麼看著,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吃完,我放下碗,「能問問你是怎麼出宮的嗎?」

    「鳳後死了,穆沄逸就出來了。」他淺笑如水。

    「皇姐……」忽然想起,我已經不是逍遙王爺,上官楚璇與我也沒有半分的關係,「她會放你?」

    「她不知道。」他略一思索,「也許知道,卻無法阻攔。」

    「因為神族?」我想到的理由,只能是這一個,聲音忽然變的有些激動,「是不是,是不是他?」

    那個他,我沒有說名字,似乎也不用說,沄逸能明白的。

    能在上官楚璇面前帶走人卻讓她沒有反抗能力的只神族的人,會做這樣事情的,也只可能有一個人。

    沄逸搖搖頭,依然平靜,「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已是在城外的客棧中,身邊只有一張紙條,說你已離開皇城,讓我自己尋找。」

    自己尋找?

    所以才有了他流落江湖,才有了在卓白衣身邊的等待,因為只有武林盟主才有尋找江湖隱俠的能力。

    沄逸的話不多,連語氣都是雲淡風輕。

    只有我知道,一個從未出門的男子,一個丰姿絕色的單薄之身,從前呼後擁到孤獨上路,要吃多少苦。

    欠他的,都是我欠他的。

    清寒之姿,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從不說自己的心頭的苦,從不表達自己的累,縱然生死分別,也是那麼的隨意淡然。

    他甚至算不上有趣的人,不會逗趣,不會調笑,話語都少的可憐,極少有情緒的波動,只有我從這了了幾字當中,聽到了他的艱辛,他的付出。

    「沄逸……」我忽然抱上他的身子,用力的抱著。

    他微笑著,任我輕擁,只是放鬆了身子,靠在我的肩頭,「五年了,或許我真的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

    低頭,他的臉上有濃濃的倦意,身子卻柔軟,沉落在我的懷抱中,「楚燁,今夜陪陪我。」

    「嗯。」我重重的應了聲,眼角依稀有什麼滴落,我微微的別開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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