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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莫滄溟的算計 文 / 逍遙紅塵

    在等待降書的日子裡我的心總是惴惴不安著,甚至可以說到了坐臥不寧的地步,有些人以為我是急著回家,急著看自

    己的愛人,只有我自己無奈,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是為了什麼。

    唯一的解釋,是某種預感,一種恐懼的預感。

    這幾日,我無數次的去到那林間等待,只可惜,根本看不到錦淵的身影,甚至連殘存的氣息也沒有。

    他就這麼徹徹底底的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

    連追查的半分線索都沒有。

    無奈中的我,只好在樹上訂了我的銀色帶,在帶上提筆寫了幾個字,「錦淵,如見字條,可於十日內至『雲夢』

    逍遙王府尋我,上官楚燁留。」

    就算他不識字,好歹也會找人問吧,這是我沒有辦法中的最後一個辦法了。

    我沒有更多的心力去等待,因為簽署停戰書的日子來了,我又一次與莫滄溟見面。

    依然是霸氣的光輝壓住所有人,耀眼的讓人第一眼就無法忘記那外放的氣質,我身邊的將官與他那雙凌厲的眼光一觸

    ,都飛快的低下頭,臉上的喜悅都變成瑟縮。

    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將,一面之間被人如此壓制,少見啊,少見。

    不得不承認,莫滄溟異域深邃的面容在一眾平板的臉中極有特色,尤其是一名男子率領女子,他那頭紅張揚著,身

    後的人都低垂著頭,臉上或多或少殘留著戰敗的失落,唯獨只有他,驕傲而高貴,骨子裡透著高高在上,讓人不敢逼視。

    也只有他,才能這麼坦然的露著臉,昂然前行。

    也只有他,讓人不敢露出不屑的目光,嘲笑譏諷。

    如果不是因為流波,我會欣賞他,因為狂需要本錢,傲需要資格,而他,都有。

    當然,有這麼一個對手,也是令人感覺舒坦的,越是霸道的人,在打擊征服的時候,越能帶來快感,這一次,我算贏

    了。

    「幾日不見,上官將軍居然神情憔悴,莫非是愛人爬牆給你帶綠帽子才如此憂心匆匆?」他大量著我,唇邊扯出一絲

    譏諷。

    這幾日,為了讓流波整理清楚思緒,我並沒有過多的糾纏,因為放下真的需要時間,我能做的,就是保持該有的尺度

    ,給他足夠的空間。

    這很難,很揪心,但是我能忍。

    我忍著自己不去騷擾他,忍著不去想他,就連今日,我都沒有要求他一定陪在我身邊,就是怕他夾在中間難過。

    「真是不好意思,讓莫將軍見笑了,昨日挑燈夜戰,數百回合刀光劍影,當然有些憔悴,不過我的對手現在還躺著沒

    起來呢,也算是小有成就。」我漫不經心的一句,他的臉瞬間變的冰冷僵硬。

    隨意的往桌子前一坐,歪在椅子裡,我眼神流轉,語笑嫣然,「莫副帥的表情,怎麼和我早晨床上那位剛醒來時一樣?難道您也蛋疼?」

    他眼神一瞇,我感覺到兩道刀光帶著殺意刺了過來,一刀刀的切割著我的**,試圖凌遲我。

    「上官將軍如此鞠躬盡瘁,莫不是想死而後已?」他往桌前一坐,手指扣著桌面,一眼就能看到蜜色的肌膚下有力的

    指節。

    「美男鳥下死,做鬼也風流,反正人最後還是要躺在床上死的,有人陪著也不寂寞。」我手指勾勾,示意他把停戰書

    拿過來,「你長的倒是不讓人討厭,哎,我害怕啊我害怕……」

    不等他說話,我逕自展開降書閱讀起來。

    在我的猜測中,這一次的戰役因為莫滄溟的撤退及時和皇姐那一面金牌的作用下,『滄水』並沒有遭受到萬劫不復的

    打擊,這個時候的停戰,我們是佔不到很大便宜的,誰知道上面的條款,讓我又是一次震驚。

    『滄水』自此開始,若無他國大軍壓境,不得有過兩萬人馬裝備的離境。

    為表示停戰的決心,『滄水』與其他三國修好,向三國其他兩國各送禮物一萬萬兩白銀,另向『雲夢』贈與兩萬萬兩

    白銀,『雲夢』釋放華傾風,『滄水』撤兵。

    『滄水』守兵後撤三百里,土地交由『雲夢』管轄。

    零零總總數十條,看的我目瞪口呆,這根本不是停戰書,而是喪權辱國割地賠款啊,這四萬萬兩一送,本來四國中最

    富有的『滄水』頓時國庫被掏空,這空缺只怕要很長時間才能填補,後撤三百里,壓根就是城池相賠了。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

    一場不算輸的戰役,為什麼要如此賠償?

    我的目光,沒有錯過那停戰書的最下方,是『滄水』之帝的親筆印鑒。

    短短幾日,莫滄溟居然拿出了皇帝的親筆書,扣除往返的快馬加鞭,也就是說『滄水』朝野上下甚至沒有就這賠償進

    行過討論就通過了,這,這也太奇怪了。

    目光越過停戰書,停留在莫滄溟的臉上。

    他捕捉到我的眼神,微挑了下眉頭,明亮的瞳孔內高傲一直沒收斂,與身後那些人的悲涼完全不同。

    事不關己,我能理解,畢竟他是更高階層的神族。

    可是如此輕鬆愜意到舒心快樂,就讓我有些看不懂了。

    他目光看看我,又看看我拿在手中的停戰書,唇角細細的拉伸。

    他的唇,有些薄,這讓他的張揚中帶了些陰狠,卻也給他那中狂傲的氣質添了幾分輕薄,從來沒見過有男人可以把這

    樣的氣質糅合的如此恰到好處。

    若是別人,無論哪一種氣質都足夠他被人指責不正經,獨獨他,不正經又如何,那狂傲已經足夠他人閉嘴。

    目光再次投回書上,在『滄水』國王印鑒旁邊,是龍飛鳳舞的三個字,莫滄溟——一如他人般狂放。

    字都簽好了?

    我眼神一掃,忽然對著身後人揮揮手,「你們都出去。」

    就在同時,他也做了個同樣的手指,「出去!」

    人陸陸續續的走了,他索性一翹凳子,有力的腿往桌子上一架,「問吧,想問什麼。」

    「聰明。」我彈了下手,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這是你要來的吧,我們沒有對『滄水』提任何要求,這樣的賠償太過

    ,反而讓我不放心了。」

    「你太小心了,有錢收,有禮拿,有名聲就夠了。」他斜眼看看我,自顧自的掏出把小刀,修著指甲。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絲毫不放鬆,「告訴我真正的理由,不然我不會簽的,也不會停戰,我會攻打『滄水』。」

    他手一停,那薄薄的唇角再一次細細的拉伸,「一道金牌不夠將你召回?那麼兩道?三道?還是四道?夠嗎?」

    我的心咯登一下。

    皇姐的金牌,出了能進軍帳議事的人,沒有人知道,而我能保證那裡面沒有奸細,莫滄溟是從哪得到的這個消息?

    我的遲疑,他的從容,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第一次,我現我小覷了這個男人,他遠比我想像中,聰明的多,他有本錢張狂,有本錢傲氣。

    思緒電轉,我從千絲萬縷中捕捉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的可能,因為他此刻的表情。

    「是你?」我的手撐上桌子,差一點失控的站了起來,「皇姐那道金牌,是你操縱出來的?」

    皇姐身為一國之君,我根本不會相信她為人控制,但是莫滄溟的肯定,他的那種萬物捏在手中的睥睨,讓我不得不這

    麼猜。

    他半側著臉,面容如雕刻般英俊,目光隱在臉部的陰影中,「聰明,不過不算操縱,我也是為了四國平衡而這麼做。

    「四國平衡?」我看看手中那巨額的賠償,「當今國力最強大的是『滄水』,所以你在『滄水』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幫

    他們,而是為了監視他們,遏制他們的展?」

    「那也多虧有你啊。」他一彈手指,「你是我至今見過,最值得讚賞的人,如果沒有你出眾的才能,『滄水』不會如

    此輕易的失敗,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削弱他們,我怎麼會放過?『滄水』的野心太大,勢力擴張太狠,觸角伸的太遠,是該吃點

    苦頭。」他看著我,眼神中神色複雜,輕輕嘖嘖嘴,「只可惜你的能力注定只能做最強大的棋子而不是下棋的人,這是你的悲

    哀。」

    利用我表面上打敗『滄水』,卻不讓我傷其根本,神族命令一下,皇姐不下金牌又能如何?

    滅『滄水』的下場是四國平衡被打破,『雲夢』獨大,他不會讓事態朝那個方向展。

    他沒有說錯,我是個強大的棋子,永遠都能達到下棋者想要的目的,但我永遠都不是下棋的人,不能自主,不能由自

    己率性而為。

    他指揮皇姐,皇姐指揮我,看似我在戰場上贏了他,卻是他一人之力,完成了四國最不可能的平衡。

    流波說過,莫滄溟不會讓我滅『滄水』,果然不錯。

    夜說,宿命不可違抗,我依然不信。

    我拿起筆,在書上簽下秀逸的四個字,上官楚燁。

    手指一送,信箋緩緩飛起,朝著他的方向,他兩指一伸,將信箋夾在手中,終於毫不掩飾他目光中勝利的表情。

    就在我站起身時,他喊住了我的腳步,又是那彎彎的挑釁嘴角,性感的讓人想一腳踩扁,「你剛剛說怕我,我很欣賞

    你這種動物的本能,對強大者的畏懼。」

    學著他的表情,我慢慢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你錯了,我說怕,是因為剛才看到你的手指又細又短,根據我的經

    驗有這樣手指的男人鳥兒也又細又短。我很害怕和這樣的男人上床,因為我受不了……」手指撐上桌面,與他臉對臉,我一字

    一句的清晰蹦著,「棉,裡,藏,針,的感覺。」

    『千機堂』主是他?

    莫滄溟的棋子論並沒有太傷到我,畢竟,走在太陽底下的人,有誰沒當過棋子?

    有幾個人沒被別人利用過?

    有幾個人沒被別人玩弄過?

    有幾個人沒被別人欺負過?

    世界如此,太認真就輸了。

    傷心難過,指天罵地,豈不是徒叫別人得意了?還有大把的事等著我去做,沒***閒工夫想他那張噁心的臉。

    大軍回國之前,我完全不報希望的再一次回到竹林,這一次,卻讓我有了意外的收穫。

    竹林的枝頭,飄揚著一面七彩大旗,哦不對,是一件斑斕的綵衣,飄啊飄啊,在綠色的竹林裡晃眼極了。

    這樣的衣服,除了錦淵,誰敢穿?

    我一縱身,扯下衣服,目光在四周遊走著,尋找著錦淵的身影。

    沒有人,也沒有人存在的氣息。

    他似乎離開很久了。

    目光落回那衣衫上,我的眉頭頓時打結。

    有墨跡,看樣子應該是他給我的留言,只是那留言……

    幾道波浪線,彎彎曲曲的扭著,像是剛從土裡鑽出來的蚯蚓,或粗或細,醜陋的爬在衣服上。

    一個大黑點,掛著個長尾巴,在蚯蚓中拖拉著。

    底下的,容易懂些,一個黑色的大王八,一個棗子。

    看是看懂了,可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抱著那件衣服,清新的味道,似乎是乾淨清冽的泉水,舒服的溢滿心田,我一個人坐在樹下,猜測著。

    如果那波浪是水,大黑點是指他,那個大王八是烏龜的話……

    我哈哈大笑,錦淵啊錦淵,你也太搞笑了吧,這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能看懂你的天書?

    我,隨波逐流,勿找(烏棗)!

    既然他留下了話,那麼我也不必再牽掛了,有緣自會相逢,無緣只當是南柯一夢。

    「王爺,風將軍請你回大帳,有要事相商。」躲了許多天的流波,終於出現在了我的眼前,可惜還來不及溫存,就

    被他沉重的聲音堵住。

    卸下了最後一絲牽掛,剛剛變輕鬆的心情,因為風若希的召喚而吊了起來,她甚至對我手上的可怕顏色衣服沒有半點

    鄙夷,一見我的面就急急的深出手,將兩封信塞入了我的掌心。

    一封,是封著風家火漆,是風若希的家信。

    另一封,黃綾軟布,朱紅大印,卻是皇家密旨。

    「皇妹,望你見字後,於初六午時前回京進宮,准你擅離大軍,歸。」短短幾字,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回事?」我抬起頭,不解的看著風若希。

    她指著我手中的另外一封信,「這是月棲的信,讓家中人秘密急行送來的,也是讓你歸。」

    臨月棲的信?

    我隨手展開,幾行秀氣的字躍然紙上,筆走龍蛇,很漂亮,但字跡潦草,能看出寫字人的急切心情,「家母如晤:京

    中將有大事生,請轉告王爺在大軍前秘行歸京,力求初五前抵達,兒月棲頓懇求。」落款,臨月棲,還有一個國師印鑒。

    「字是他的,而且用家書形式寫給我,就是不想讓人知道是寫給你的信,這一國師印鑒,更是他從不離身之物,看來

    真的有大事要生,還與你有關。」

    我當然知道,信寫的這麼急,卻隻字未露是什麼事情,更是證明了事情是絕對隱秘不能外言。

    時間,初五,皇姐的信,時間,初六。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聯繫?

    全部都是語焉不詳,全部都是事態緊急,而月棲的時間,更早了一天,這其中又有什麼秘密?

    回去,必須回去,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大軍班師回朝沿途接受歡呼的任務又一次被我丟給了風若希,我只帶了流波和四匹馬,一路奔襲換乘,連停下來說話

    的時間都沒有。

    初五前,從信抵達的時候算起,也只有短短的一日時間,而回京的路途,遠在千里之外。

    日行千里,這本不可能的事,在我和流波跑死了四匹馬,最後以輕功修為狂奔之下,終於趕在城門關閉前衝了回來。

    「啊……」白菊花看著狼狽不堪氣喘吁吁的我和流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指著我,一聲驚呼,「王……

    唔……」

    後面的話被我緊緊的捂進了嘴巴裡,我一聲低喝,「別嚷。」

    她用力的點點頭,咿咿嗚嗚,「王,王爺。」

    「家中可安好?」這是我擔心的事,看到她努力的點頭,心頭的大石才落了地。

    鬆開手,她張開嘴剛想說話,被我一瞪,飛快的憋了回去。

    縮了縮脖子,輕聲說著,「國師大人來了,在,在子衿少爺的房裡。」

    月棲來了?那一定是在等我了。

    「嗯。」我應了聲,抓上流波的手,匆匆丟下一句,「別告訴任何人我回來了。」就衝向後院。

    月棲,子衿!

    我的愛人,我許久不見的愛人,在經歷了『滄水』瀕死,大軍陣前的廝殺,我對他們的思念已經到達了定點,滿腔被

    壓抑的愛如燒開的水,不斷的撲騰,即將溢出。

    不管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都比不上我心頭疼痛的想念,我只想緊緊的擁抱他們,用力的摟著,汲取他們的溫暖,他們

    的香甜。

    「砰!」一聲帶著些許力量的重拍讓我腳步一停,下意識的望著身邊的流波,居然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古怪茫然,

    我知道,我們都在錯愕同一件事。

    子衿與月棲,都是自恃身份的人,一個溫柔,一個淡然,絕對不會生爭風吃醋拍桌子摔凳子的丟臉之事,良好的修

    養更是讓他們行走坐臥間有獨特丰姿,絕不會越雷池半步。

    那這明顯帶有怒意的行為……?

    幾乎是同時,我和流波腳步一輕,閃身貼上了窗邊,輕輕捅開窗戶紙,張望著。

    青碧長衫,飄逸柔美,溫柔的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子衿手指一抬,拈著茶壺,優雅的倒著水,「國師,請。」

    墨綠長袍,從頭裹到腳,孤傲的臉上露出一絲慍怒,一向恬淡的眸子中正閃現著怒火,手掌按在桌子上,杯子裡的水

    灑了幾滴,落在桌上。

    他沒有伸手接杯子,只是看著子衿,而子衿微微一笑,也不惱怒,逕自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啜了起來。

    月棲深吸著氣,似乎在平復著什麼,終於,他緩緩的開口,「我今天找你為了什麼,你應該清楚。」

    子衿纖長的手指一停,紫砂杯停在唇畔,被水滋潤過的紅唇動了動,隨意的飄出兩個字,「不知。」

    「砰!」又是一聲重響,卻是臨月棲的手又一次拍著桌面,我的心一疼,沒有武功,就別拍這麼重,手疼啊。

    「你答應過我什麼?而你又做了什麼?」月棲咬著唇,似乎正極力克制他的情緒,「我敬你如兄,更是感激你與我交

    換替我入青樓,讓我受眾人景仰,這麼多年臨月棲從未對你決定說過一個不字,為何你卻利用我?」

    交換?替他入青樓?

    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月棲與子衿,竟然早就相識?

    心中隱隱有種感覺,我下面要聽到的故事,是屬於他們之間最私密的話題,也是我根本沒有機會觸碰的過去。

    子衿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清眸冷靜,「我沒有利用你。」

    「沒有?」秀美的眉頭一擰,月棲恨恨出聲,「『千機堂』說我失蹤在『滄水』邊境,難道不是你的命令?」

    我的身體,猛然一抖,無意識的張開了唇。

    身子,被流波飛快的扶上。

    我搖搖頭,拍拍流波放在我腰間的手,示意他沒有事。

    眼皮垂下,遮掩了藍色的眸子,我彷彿聽到流波輕聲一歎。

    『千機堂』,『滄水』的情報組織,華傾風坑我的那條消息,子衿的命令……

    種種片段,串聯在一起,就成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一個我不敢相信的事實。

    我靜靜的等待著,我在等子衿否認,在等他的辯駁。

    可我等來的,只有一聲歎息。

    「你終究還是來找我理論了,一個月了,你還是沒能忍住。」這,是子衿的聲音,我無聲的閉上了眼,心,揪到了一

    起。

    月棲滿臉悲痛,慢慢的搖著頭,「她是你我的妻子,你我的愛人,為了一句話,她可以深陷險境,可以連命都不顧,

    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她會因此而喪命?你是不是瘋了?」

    子衿站起身,優雅飄逸的身姿還是美的那麼驚人,我卻已經呼吸不能。

    他站在月棲面前,一雙璧人相映爭輝,互不相讓的美,也互不相讓的對峙。

    曾經,我愛極了子衿的從容有度,也愛極了他審時度勢的平靜,可是現在這樣的他,讓我心悸。

    「月棲,瘋了的不是我,是你。」那雙曾經如水般溫柔的眸子,鎮定的讓人窒息,「你太投入了,你忘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是『千機堂』的堂主,不是她的小爺!」

    臨月棲vs子衿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打的我暈頭轉向。

    江湖中神秘的組織,『滄水』的情報網,『千機堂』的堂主,居然是月棲,居然是我『雲夢』最神聖然的國師。

    誰能想到?誰敢如此猜測?

    曾經我懷抱中睜著迷茫大眼傻傻看不清楚的月棲,曾經一步三絆連走路都不穩的讓人牽掛的可愛兔子,卻是伸手風雲雷動,江

    湖翻湧的『千機堂』堂主。

    猶記得那日在屋中,整個黑布遮掩,擋簾懸掛,原來不僅僅是為了保持神秘,更重要的是,不讓我看到他的臉。

    在他臨走前,凳子翻到,人影摔落,從口中擠出一聲天字後戛然而止,只怕是當國師習慣了,那話估計是類似天祐雲夢之類的

    字眼吧。

    猜不到,真的猜不到,『滄水』的情報組織,居然能滲透到『雲夢』最頂峰的地方,難怪莫滄溟說『滄水』的勢力太龐大,要

    好好的打壓他們的氣焰。

    龐大到,我身邊的愛人,那一張張深情的面孔後,是我觸及不到的內心。

    子衿,月棲,緣何如此傷我?

    手,緊緊的握了起來,掌心有些刺痛,依稀有熱流從掌心滑下。

    大掌包裹上我,強硬的捏著我的手指頭,是流波。

    他在擔心我吧?

    我搖搖頭,擠出難看的笑容,再次湊上眼。

    我看見,那高貴的人,笑了。

    笑的苦澀,笑的淒楚。

    他的手,從胸前慢慢拿出,一方黑色的令牌攤在掌心中。

    我見過,那是『千機堂』的堂主令牌,這一下,我心中最後一點希望都消失殆盡,沉入無邊的黑暗中。

    他的手,緩緩的遞到子衿面前,「『千機堂』堂主有兩個人,我,臨月棲主動放棄『千機堂』堂主之職,所有調配工作,盡歸

    另一堂主子衿,明天我就會出訊息,從今天起,我就不再是『千機堂』的人了。」

    子衿沒有伸手,只是定定的看著月棲,「一入『千機堂』,一生都是『千機堂』的人,你沒有走的權利,我也沒有資格放你走

    ,背叛的下場你比我更清楚,母親她不會放過你的,月棲……」

    「子衿哥。」月棲打斷他的話,「我知道,叛出『千機堂』就是叛國,我將成為『滄水』永遠的叛徒,不在被『滄水』所容,

    『滄水』也不會讓我繼續霸佔著『雲夢』國師的位置,我會身敗名裂,千夫所指,但是……」

    將手中的令牌放在子衿面前的桌子上,月棲笑了,「我自小被義母收養,說是照顧,實際呢?不過是成為埋伏在其他國家的一

    枚棋子,我是,你也是,說感情,風若希才是真正視我為子的人,說國家,我在『雲夢』生活十幾年,『滄水』不過是遙遠記

    憶中一個模糊的片段,孰輕孰重?為了『滄水』,我也盡了自己的義務,你收集江湖信息,我聚攏朝野秘聞,對於當年義母之

    恩,我早已千倍百倍的還了回去,現在的我,只想要一個平靜的生活,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千機堂』再好,又怎麼比得上楚

    燁的家好?」

    我看到,那雙朦朧的眼中,隱約有霧氣飄起,「子衿哥,我感激你當年做的選擇,你入青樓我進風家,才有了我高高在上的地

    位,你是我唯一感激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和我一樣。」

    子衿的臉,難得的竟然失去了從容優雅,有些蒼白,輕扶著桌角,低聲喃喃,「值得嗎?月棲,不動心,不放情,我對你說過

    多少次,為什麼,你這麼一心的投入,就不怕他日後悔嗎?你別忘了,逍遙王爺的風流名頭。」

    窗外的我,驚愕了。

    他的話,那麼不帶感情,冰冷的讓人從骨子裡透著寒意。

    這,還是子衿嗎?

    還是那個春風佛面,碧潭水清的溫柔子衿嗎?

    這是那個會溫柔的摟著我,拂過我絲,以涓涓細流般的潤澤撫慰我的子衿嗎?

    這是那個在『怡情閣』花燈上,義無反顧撲向我的男人嗎?

    一夜溫存,幾度纏綿。

    攜手『九音』『御風』,耳鬢廝磨。

    月下漫步,相視一笑,相愛兩相知。

    原來,都是我的一廂情願,子衿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沒有愛過我。

    委身於我,只是任務!!!

    我,竟然笑了,一直咧著嘴,無聲的笑著。

    心頭,酸楚翻湧。

    「我心目中的楚燁,風流而不下流,雖非潔身自好卻絕不會沉迷酒色……」

    「他人用眼看您,子衿用心看您……」

    言猶在耳,清晰一如昨天。

    「子衿哥,你玲瓏剔透,算無遺策,何必違心?」臨月棲的眼中閃過心痛,「你究竟是在說服我,還是在說服你自己?楚燁什

    麼心性,你比我更清楚。」

    子衿忽然轉過臉,聲音變的冷硬,「我不會收你的令牌,如果你堅持要背叛,那麼我會下令『千機堂』追殺你,不死不休。」

    月棲的眼神有難以言喻的傷,「殺吧,我也沒有臉面對楚燁,畢竟我是你的幫兇,將她引誘到『滄水』,讓她承受那樣的傷痛

    ,我明明知道『滄水』不會放過她,還天真的想著,以她的能力不會受到傷害,我錯了,這個錯誤會讓我一世無法原諒自己,

    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在聽到她手腳筋斷裂的時候還能保持這樣的從容,我不相信你沒有一絲的難過,想想你那時候的心情吧,

    難道你還願意第二次聽到這樣的消息嗎?是我們,算計著自己的枕邊人,一步步的挖著陷阱,但是她,是怎麼對你的?你比我

    ,更清楚!」

    「月棲,你要知道你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實現。」子衿漠然的搖搖頭,「你維護她,你會將一切告訴她,縱然我放你出堂,若是

    他日我為『滄水』做什麼,你會不阻攔嗎?」

    「我會!」氣氛針鋒相對,月棲早拋開了他淡然的氣質,「所以,你有兩個選擇,要麼和我一起離開『千機堂』,我們和楚燁

    過屬於我們的平淡生活,要麼殺了我,就沒有人揭穿你的身份,你依然可以自欺欺人的說著你不愛她的話,冷著心害她。」

    「如果……」子衿的聲音遲疑了下,「我讓你走呢?我不能讓你在她身邊,暴露我們的身份。」

    「那只有殺了我。」

    歎息,屬於子衿,「為什麼?」

    「我答應了一個人要守護她,所以我不會讓她身邊有任何危險存在,即使那個人……」他聲音停了停,堅決出聲,「是你。」

    「你不會有這個機會的,月棲。」子衿痛苦的閉上眼,「只要殺了你,沒有人會知道,她也不會知道。」

    月棲笑了,明媚的月光中帶了一絲憂傷,卻依然華光四射,「她已經知道了。」

    他的臉,有堅決的不悔,有釋放後的坦然,還有唇角掩飾不住的苦澀,朝著我和流波藏身的方向,微啟唇,「你應該回來了,

    都聽到了吧。」

    心頭一歎,我伸手推開門,卓然立在他們面前,「是,都聽到了。」

    臨月棲看著我,目光中有重逢的水光瀲灩在晃動,更多的是酸楚。那水嫩的紅唇,在微微的顫抖。

    慢慢的,他動了,提起腳步朝著我的方向,身形微晃,目光與我相觸後低垂,「對不起。」

    我冷著臉,冰寒著眼,一聲輕哼,「道歉,至少也要有點誠心,不會走過來嗎?」

    他的身體,又是一晃,低垂著的臉讓我無法看到他的表情,我聽到了他的呼吸不穩,甚至有些急促。

    腳步對著我堅定的踏下,臉也抬了起來,月棲的輕輕吸了口氣,從容就義的表情寫滿了那張臉。

    「啪……」左腳踢到了桌子腳。

    「嘶……」想要穩住的身體右腳踩到了袍子。

    「啊……」搖擺揮舞著的雙手,修長的身子直挺挺的朝地上撲去,嚴肅的表情上全是對自由落體親吻地面的無奈。

    他閉上眼,眉頭皺到了一起,咬著唇,繃著臉,僵硬了身體。

    「啊。」他聲音一停,奇怪的動了動腦袋,似乎在為沒有感覺到疼痛而詫異,小心翼翼的張開眼睛,正對上我又好氣又好笑的

    眼,一縮脖子,「呃……」

    「這麼大禮道歉,我怎麼承受得起?」我無奈的歎息,扶著他,感覺到手臂下他身體片刻的僵硬。

    他的手,還下意識的揪著我的袖子,在聽到我的話後,目光一黯,慢慢的鬆開手,「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聲音,來自角落中那個平靜的人影,「隱忍了這麼長時間,突然今天來找我翻舊賬,原來你早知道她會在今

    日回來,特地誆出我所有的話,臨月棲,你也有如此耍弄心機的時候。」

    月棲平靜的臉上寫著堅決,「子衿哥,我說了,我也有自己要護衛的人,對不起,如果我不這麼做,她永遠也不會信。」

    他緩緩的轉身,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站住!」我一聲大喝,他的身體果然頓在那,一動不動。

    「竊取國家機密,暗害皇族,你以為我會讓你走出這個門?」我的聲音,冷的比這冬夜的風還寒,「流波,帶他出去關著,我

    要先問另外一個人。」

    目光如電,緊緊的,盯著那抹青碧淺淡的秀美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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