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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章 、沒天理 文 / 清蒸鱖魚

    藏族人家性情忠厚,既然心裡頭真的信了林真說的,嘴上也就不再抬槓。大家都省去了「你怎麼知道的?」、「這種事情會不會很不科啊?」諸如此類的盤問環節。

    扎西一家人翹靜候林真繼續說出她的下。

    林真的心裡暗自慶幸,還好這是藏家山區。換做是科昌明的大漢族城市明環境下,少不了又要面對各種盤詰,並艱難做出許多申辯和說明。

    和扎西一家人相處的感覺真好,你說什麼他們就聽什麼,不管信或不信,總之都會認真把你要講的話聽完。如果不是藏家牧民的生活方式實在過原始,很不講究清潔衛生的話,林真還真的情願跟著扎西一家一起,過上一輩。再也不嫁給什麼狗屁腹黑總裁。

    「倘若我說:我的前世就認識才讓大叔,也認識卓瑪和央金姐姐,也認識洛桑哥哥的話,你們肯定不敢相信。但這確實是真的。這並不是我要說的重點,重點在後面……」

    「重點是:我的前世被人害死,而害死我的那個兇手,暫時和你們都不相識。日後,你們肯定慢慢會認識他的。今生,我和大叔,和兩位姐姐,還有洛桑哥哥,有幸再在這裡重聚,我很慶幸。我喜歡你們,也盼著你們能像前世一般的喜歡我。然後,我們一起想辦法阻止那個兇手繼續作惡。」

    說到這裡,林真停下來,自取了一杯酒一口喝掉。然後仔細觀察著各人臉上的反應。畢竟,對於他們來講,林真還是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漢族小姑娘,她還是陌生人。一個陌生人忽然之間語出驚人,林真有點擔心他們會產生排斥情緒。

    不過,只要說起前世盧天民背著她害死廖凡這件事兒,再加上林真自己慘遭廖遠毒手這件事兒,她的心情立刻冷若堅冰,頭腦也清醒了不少,酒量遽然大增,感覺起來貌似再喝上個八杯十杯的,都不成問題。

    看樣很有希望喝完這一塔的青稞烈酒。

    但願藏家牧民們說話算話:能喝完這塔酒的,就是親如一家的自己人。

    大家忽然之間都沉默了,扎西一家四口人都在低頭思,只有卓瑪和央金姊妹倆偶爾附耳私語幾句,似乎在商量著什麼。才讓大叔和洛桑大哥都沒有出聲。

    林真慢慢地端過下一杯酒,繼續喝著。

    才讓大叔歪著腦袋數了數剩下的杯數,然後,也隨手取過一杯,默默地干了。他好像想要說點什麼,卻不擅表達,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去說。

    洛桑是一家人裡最年輕的男性,他終於沉不住氣,皺眉問道:「那個壞人,是個怎樣的人?我應該殺掉他,還是揍他?」

    林真的心下忍不住為之輕歎:哎!我的洛桑大哥!你終究還是過老實了一點。你和我這樣一個漢族女孩,今日不過初次見面。人家貿然開口求你幫忙去殺人,你覺得萬般為難,原本才是正該有的反應。感到為難的時候,你其實可以直說你很為難……幹嘛非要勉強自己去做傻事兒?

    今生的林真能夠了然洞悉世人常有的各種心態,洛桑這時候和林真根本就不熟,根本談不上為她去冒險拚命。洛桑這時候第一個冒出來表態,其實不是為了林真而戰,而是為了藏家男兒的榮譽感而戰。他皺著眉頭思忖和掂量的,恐怕並不是林真所說之事的真假,也不是在顧忌殺人或者打人之後或會帶來的法律制裁。洛桑此刻糾結的,顯然是:倘若別人開了口,我卻龜縮著不肯替她出頭,我還算得上一個真正的男紙漢嗎?

    他明顯是打算要替林真出頭,不過,卻不是因為喜歡林真,而是為了捍衛格薩爾王的後裔那份驕傲感與榮耀感。

    林真大膽做出劇透,洛桑的態略顯猶豫,卻還是挺身而出,這都是前世全然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今生的林真正在積做出改變。

    之前,從廈門到昆明再到麗江的行程,已經發生。當她重生時,身處在昆明到麗江之間的山區巴士上,已經來不及原折返。

    從麗江縣城來到香格里拉草原上的白玉藏鄉這段行程,其實是可以做出重大的改變來——林真當時也曾這樣想過:既不搭乘才讓大叔的馬兒,也不坐上洛桑大哥的馬背。她可以就此改道,壓根就不去白玉藏鄉。那樣一來,一切都不會再發生。

    可是,她最終沒有選擇這種端的做法。畢竟廖叔叔為她安排下來的一片小小產業,已經在雪山腳下開工,已經完成了木屋和小院建設的第一階段。

    林真並不是出於財迷的緣故才捨不得拋開這片小小的木屋不管。

    有另外一個原因驅使著她,必須沿襲前世走過一遍的舊足跡,再次走過這片遠離喧囂塵世的荒僻草原。

    直到秋天來臨之前,在林記幸福旅社的早期拓荒建設項目上,不能偏離前世的軌跡。這一片木屋群落的建設,只能擴大規模,不能停工和縮減,更加不能放棄。

    這個不能抗拒的原因就是:按照前世的軌跡,在香格里拉這一年的深秋,當雪山腳下迎來1990年第一次雨夾雪天氣的時候,廖凡就會出現。

    在前世,廖凡登場時,和林真的第一個照面,就讓她徹底淪陷,再也不能自拔。

    在見到廖凡之前,林真當年是想也不曾想過自己會不可救藥地愛上這個大男孩。林真當年在廈門出狀況時,並沒有見過廖凡,她只是知道廖叔叔和他的原配妻,育有一個十七歲的兒,正在外地讀書。

    廖凡媽媽是個瘋,跟簡·愛裡頭羅切斯特先生家裡那位瘋差不多。林真才是廖叔叔的真愛小夥伴兒。那麼,廖凡見到林真,即使不好意思喊媽,起碼也得喊她阿姨。

    林真是廖凡的小媽,她在事前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跟廖凡之間將來會發生任何事情。

    倘若生活是一潭死水,又或者涓涓細流,那麼林真和廖凡之間永遠就是不合法的姨娘,和地主少爺之間的那種關係了。

    可是,林真的生活忽然間遭遇了驚濤駭浪。渺小的生靈像落葉一樣輾轉沉浮在艱難凶險的波谷浪尖,隨時都會淹死。在這樣一種不平常的背景下,兩條同樣脆弱渺小的小魚兒,陰錯陽差地游在了一起,很容易就會相濡以沫。

    當年,廖凡出現的時候,只有十七歲,全然不具備西部荒野生存的經驗,在雨夾雪的夜裡一身泥污,全身濕透,獨自站在林記的木柵欄大門外面,瑟瑟發抖。

    林真聽到動靜,手裡舉著瓦斯燈出來一照,立刻認出來這是廖叔叔的兒。

    林真來到香格里拉,雖然花的是廖叔叔的錢,心裡卻已經下定了決心,要和不堪回的過去,一刀兩斷。

    說起來有點可笑,花著別人的錢,卻又要和別人一刀兩斷。不過林真這時候也沒有其他的選擇。這樣對大家都好。揣摩起來,廖叔叔想要看到的結局,應該也是這個樣。他並不是花錢秘密安頓外宅小。而是真心想幫助林真洗白過去落下的那個污點,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林真心裡頭一直念念不忘地念叨著一刀兩斷這會事兒,乍然見到廖凡的出現,肚裡氣就不打一處來,根本就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你來我這兒做什麼?趕緊滾開!」林真是個心軟的人,但是,新近才做下來那樣一樁令整個林家都蒙羞的醜事兒,她不過是個平平常常的傻姑娘,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怕見井繩。這時候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廖凡,雖然是一身泥一身水,在雨夾雪天氣裡凍得發抖,十分惹人憐惜。但林真根本就不敢濫施同情。她害怕他,她害怕見到所有廖家的人。

    於是林真想要將廖凡遠遠地攆開。

    攆他到扎西才讓大叔那邊的招待所去投宿吧。

    林真在初來此地的時候,曾經因為新造的小木屋裡濕氣未褪,臨時在扎西大叔家裡借宿了一個半月。直到屬於自己的小木屋幹得透了,這才搬過來自立門戶。

    所以她對扎西大叔家裡的狀況十分熟悉,廖凡就應該去那邊住。

    林真這邊所住的草原小窩,斷然容不得姓廖人再來搗亂。

    可是,從林記到扎西家,程隔得可不近呀,一眼望去根本連個影兒都望不見。騎著馬要跑10分鐘,在夜裡步行的話,恐怕要走上一個小時或者一個半小時。

    眼見得廖凡已經半死不活。畢竟他只是個十七歲的孩,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該連累到無辜小輩兒的頭上。

    於是林真只能將他領到屋裡來,在火塘邊安頓好了之後,再親自趕去扎西大叔家裡,請洛桑大哥騎著馬來,將這個廖凡帶走。

    ——這是當下裡唯一的正確應對之道。

    林真強自按捺住一腳踢飛這個姓廖的衝動,耐著性,盡可能冷靜地迎出門去,一隻手舉著瓦斯燈,一隻手伸出去試圖牽著這個孩,領他進屋烤火祛寒取暖。

    這一牽,卻牽了個空。

    沒想到廖凡並不是特意跑來勾搭林真的,他似乎對她也充滿著同樣的敵意。當林真好心好意伸手拉他一把的時候,他竟然躲開了去。

    臥槽!這還有沒有天理了?!

    勞資本來就不歡迎你好不好?勞資看你可憐,臨時安頓你一下,只是怕你死在我的門口連累於我好不好?勞資安頓好你之後立即要找人將你搬走知不知道?

    什麼時候又輪到你來傲嬌了?竟然敢於當面拒絕我的好意?

    臥槽!這孩病得不輕!這件事真沒天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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