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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01章 背我到六樓,我就嫁給你 文 / 蘇蘇向晚

    海若停下腳步,眸光灼灼的望著他,認真的問:「給我一個不去的理由!」

    他反擊:「給我一個去的理由!」

    她答得乾脆利落:「說好的,你今天是我的跟班,我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他汗,頓時無語反擊。難道,他真的要言而無信嗎?這可是他多少年來的人生大忌,他在生意場上最好的名聲便是一個誠信!難道他的英明要毀在這個黃毛丫頭手裡?可是,那個地方他真的不敢去,想一想心都是痛的。

    二十多年前,他在那裡向輕晚求婚,輕晚笑著答應了,他們約定了無論前路有多麼艱難,都要白頭到老,而如今卻早已各自成家天涯兩隔,若故地重回,那種時光渺渺的感慨、那種伊人不在的傷感、那種刻骨銘心的絕望,他受不了。

    他沒有回答,看在海若眼裡,卻是因為他心虛,因為他負了故人,負了那個深愛他的女人,若去了那裡,便會想起那個女人,所以才不敢去的。海若的眸光便冷了,而寧向天一回頭正對上她忽然變得冰冷的目光,他竟微微驚了一下。

    他不過是小小的反抗一下,丫頭也不需要用這麼凶悍的目光瞪著他吧?看的他心虛不已。其實他不是不想去,潛意識裡比誰都想去,因為他放不下,只是,就是因為怕故地重遊他的情緒會失控,所以,他在刻意的逃避著,沒有勇氣去。

    他不去,海若便一直用那樣讓人心悸的目光緊緊盯著他,像是要穿透肌膚看到他的內心深處去,他輕輕歎息,他們這一代人的無奈,她一個新時代的小丫頭,哪兒會懂?

    「去不去?」海若冷冷的問,愈發沒有耐心等下去了,他越是不去,她就越是要他去。陣有東亡。

    「不去!」寧向天頭一次在小輩面前說話沒有底氣,他也很奇怪,平時他不是這樣的,他就沒怕過誰,可是這個丫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都讓他覺得不敢拒絕。世道啊,顛倒了!

    「我就是問你一聲……」海若笑了,雙手抄兜,晃晃悠悠的回來了,寧向天的心放下了,他想去,但是不會和別人一起去,他會自己悄悄去。

    就在他如釋重負的時候,海若接著說:「反正問你了禮貌就到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走吧!必須去!」

    「……」

    寧向天對雲帆的同情從三分增加到了七分,他十分後悔答應了因思思冤枉她而對她做出這種補償,十分十分十萬分的後悔。

    他無奈的走在前面,海若走在後面,像是剝削階級押著無產階級,他的腳步稍微一停滯,她就在後面輕輕推他一下:「走啊!別磨蹭,一會兒就該吃午飯了,你還得管我飯呢!」

    寧向天有種回到舊社會的感覺,她每推他一下,他就有種苦大仇深要反抗的感覺,可是一回頭對上她略微凶悍但清澈到底的目光,他的心就會悄悄顫動一下,柔軟一下,然後默默忍了。

    她的眼睛不像輕晚,可是眼神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或者某個表情,在表面的強硬之下藏著一種骨子裡的溫柔,總是讓他想起那個住在心中封閉的城堡中的女子。

    公園很快就到了,新月塔不高,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他不明白,沒有過與這個地點相關的刻骨銘心的經歷的她,為什麼堅持要到這裡來,好像堅持來的,心心唸唸放不下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午時的陽光有些刺眼,她抬頭向著新月塔看過去的時候,微微瞇了眼睛,手輕輕覆在額前,想要遮擋住陽光對眼睛的傷害。寧向天看著那在陽光下靜然而立的女孩子,猛然恍惚起來,有些記憶,像陽光下飛舞的塵埃,細微,卻無處不在。

    「輕晚,我昨晚想了想,還是想對你說一件事……」新月塔前,他和她並肩而立,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望著湖面,他望著她,因為癡迷,而移不開視線。

    「什麼事,你說吧!」葉輕晚撿起地上的石子,扔進新月湖,看平靜的湖面被石子打破,濺起一圈圈漣漪,她俏皮的笑了。他的心,便愈發柔軟。彼時,他們在最艱難的時候,因為葉母的阻攔。

    「我想跟你說……怎麼說呢?實在說不出口……」他猶豫著,臉憋的有些紅了。

    「怎麼了?說啊!你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人,你膽子大著呢!」輕晚轉頭看了他一眼,臉微微紅了,輕輕咬住了唇瓣。

    「輕晚……以後,我是說以後……」寧向天說的斷斷續續:「我不想讓你做我女朋友了……」

    輕晚震驚,呆呆望向他,眼眶都紅了。

    是,他們愛的艱難,因為她的母親一直堅決的反對,而且反對的相當激烈,甚至拿斷絕關係來威脅她,也曾經將她關在家裡,不讓她和他見面,他們的每一次相聚,都是提心吊膽的,簡直像地下黨在活動。可是,再艱難,她也從沒有想過放棄,她堅信,母親是愛她的,只是怕跟著一無所有的向天會受苦,所以才堅決反對的,只要她堅持,母親總有一天會接受的,卻沒想到,向天先撐不住了,他竟然跟她……說分手?

    輕晚的眼淚滾滾而落,低垂著眼眸的寧向天抬起頭,驚訝的看向她,傻傻的問:「你怎麼哭了?」

    輕晚不說話,就拿盈滿眼淚的大眼睛緊緊盯著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的心又酸又軟,疼死了。

    「寧向天,你竟然要跟我分手?嗚嗚……」輕晚嗚嗚痛哭起來。

    寧向天忙捧起她的臉,慌亂的為她擦去眼淚,焦急的解釋:「誰要跟你分手了?你想哪兒去了?」

    「你說的,不讓我做你女朋友了……嗚嗚……」

    「嗐,我是說不讓你做我女朋友了,做我老婆吧!」寧向天哭笑不得,輕聲問:「就不聽我把話說完嗎?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都被你給嚇沒了……」

    「嗯?」輕晚的哭聲戛然而止,眼睛撲閃撲閃的傻望著他,半晌沒反應過來,他又笑著問:「你願意麼?」

    「才不願意呢!」輕晚噘起了嘴,哼了一聲,眼淚卻瞬間沒有了,臉都紅透了。

    「不願意也得願意,反正我要定你了!」寧向天緊緊抱住她,像是用了全部的力氣,要將她整個人都揉進他心口裡去。

    他附在她耳邊,輕聲說:「輕晚,我做夢都想娶你!我也一定要娶你,等我!我下個月跟別人去廣州,我以前的老闆在那裡承包了一個工程,我出腦子和力氣,他給我一點股份,如果順利做下來,我能掙好幾千塊,那樣,我回來可以翻修房子,買些傢俱,就能風風光光的娶你。」

    八十年代的幾千塊,在這個小城,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字,這是因他幾年以來努力奮鬥積攢下來的人脈和口碑才獲得的一個好機會,也是他此生命運的一個轉折點,他必然不會輕易放棄。也是這個機會,讓他看到了未來,看到了希望,更讓他有了開口求婚的勇氣。

    「壞蛋!」輕晚眼眶又紅了,拿小拳頭狠狠去捶他:「誰讓你說話大喘氣的?恨你!」

    他笑了,眸光灼灼的盯著她緋紅的小臉,輕聲問:「輕晚,你願意嫁給我嗎?」

    輕晚不語,臉頰愈發紅了,他鬆開她,一手捂在自己胸口,一手指著身邊的古塔,輕聲但堅定的許下誓言:「新月塔可見證,我寧向天發誓,此生此世,只愛葉輕晚一個人,無論前路是風雨,還是艷陽,無論是甜是苦,這輩子,我心裡,都只有輕晚一個人,永遠!」

    輕晚的眼淚又滾滾落下,呆呆望著他,他的眼眶也紅了,輕聲再問:「輕晚,你願意嫁給我嗎?」

    輕晚抽噎著,重重點頭,哽咽著大聲回道:「我願意!」

    寧向天的心疼的抽搐著,他不得不收回目光,扶住了身邊的一顆樹,在看向那顆柳樹時,他的眼眶忽然紅了。

    小城發生了巨變,早已物是人非,但有些細節性的東西,竟然還存在著,就像眼前的這棵樹,枝葉都落光了,可是他還是能確定的認出,這就是當年的那棵歪脖柳樹,也就是在這棵樹下,輕晚答應了嫁給他,他也對著輕晚許下了一生只愛一人的承諾。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她,她也還是她,只是,她卻再也不是他的她……他也不是一個人生活,但是誓言並沒有違背,因為此生,到死,他心裡都只有一個女人存在過,這麼多年,也一直如此。婚姻,只是衝動和命運捉弄的結果,不是因為愛……

    「哎,哎!寧老頭……」海若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寧向天驀然回神,呆呆看向她,海若竟愣了。

    他比她想像的失態,她也比她想像的要難受,也比她預想的心軟。

    「什麼?」寧向天驀然回神,才驚覺自己的腿有些虛軟,手也有些發抖,可是看在海若眼裡,又變成了心虛。

    「你怎麼了?臉色可不好看啊!」海若語含深意的追問。

    寧向天搖搖頭,否認:「我沒事,只是走的太遠了,有些累。」

    海若指著身邊的古塔問:「你見過這座塔嗎?」

    寧向天不語,海若輕聲說:「你看這裡風景多美,若是春夏時候,便是古塔夕照、綠柳垂絛,。這古塔下應該曾經發生過許多故事,或美麗,或傷感,或讓人氣惱……」

    寧向天的目光又落在了身邊的柳樹上,顫抖的手輕輕撫摸著樹幹,眸光裡痛再也隱藏不住。他曾經以為,她說了永訣,他便能做到,可是這麼多年,他就從來不曾真正放下過,恨過怨過,也原諒過,可兜兜轉轉百折千回的情緒改變,說到底,不過是因為還愛著。他老了,還能有幾個二十多年依然去怨恨著?罷了,他終究鬥不過她,從相遇第一眼,便注定他輸了,他還執拗什麼?明明想的發狂,想的痛死,為什麼就非要堅持不見、不聽、不尋、不找?幾十年的堅持和堅守諾言,換來心底的釋然了嗎?沒有,依然是沒有……

    他依然還記得,那一年的那一天,他在胡同口堵住了輕晚,她用一個老式的推車推著一個眼睛圓圓的小女孩兒,大抵還不到兩歲的樣子。輕晚的小腹,微微隆起著,他的心都要碎了。肚子裡,大抵又是一個小生命,只是卻不可能會是他的,她答應了他的求婚,卻終究還是嫁給了別人,還那麼快便一生再生。

    「你到底在想什麼?」海若仍舊在不停的追問,一次次將他從往事的回憶裡拉回來,他卻不想看她,不想說話,只想沉浸在鮮明如初的回憶裡,慢慢去體會那刻骨銘心的愛與痛。

    「回去!」他猛地收回了手,轉身,大步向前走,海若沒反應過來,等他走出很遠了,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的初衷,忙追了上去。

    可是一路上,寧向天再也不看她一眼,再也不多說一個字,任憑她再怎麼追問,再怎麼揶揄他,他都一言不發,像是忽然變了一個人,讓欺軟怕硬的海若,忽然又對他生出了幾分敬畏,也不敢再喚寧老頭了。

    午飯是他找的飯店,坐在大堂臨窗的位置,她大口大口吃著,他卻沒吃幾口,便轉頭看向了窗外。

    「這裡曾經是一條小弄堂,這家飯店曾經是一個很小的小飯館,好像是一個家常菜館,只有兩間的破門面,如今擴大到了三層樓的店面,招牌沒換,可是口味與人,都變了,主打菜也雜了。」寧向天點燃一支煙,目光投向窗外,話像是對她說的,又更像是自言自語。

    海若轉頭看了看,確定眼前只有自己,他就是在對她說,她疑惑了一下,擺擺手招來了服務員小聲問了問,寧向天還真說對了,只不過現在的老闆,是從前的老闆的孫子。

    寧向天搖搖頭歎息:「以前的老闆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我以為傳給了他兒子,沒想到,都到孫子輩了,看來,我們當真是老了。」

    「是你老了,不是我們。」海若狂吃,認真的更正。她是真的餓了,溜躂了一上午,走了那麼遠的路,消耗了大量的體力,她能不累嗎?

    「誰跟你說話了?都不認識你是誰,別裝很熟。」寧老頭脾氣也挺倔,開始反抗她的壓迫了。

    「呵,現在口氣不一樣了,寧老頭,你可別忘了,今天還沒結束呢!」海若哼了一聲,倔脾氣也犯上來了,比他還沖。

    果然,他馬上就老實了,往前湊了湊,小聲問:「顏海若,咱商量點事行不?」

    海若馬上警覺的豎起了全身的刺,戒備的問:「什麼事?」

    「咱們的補償提前結束,剩下的半天,我以經濟形勢補償你……」

    「呵呵……」海若笑了起來,眼睛都放光了,寧向天也笑了,鬆了一口氣。

    海若指指他的煙,揮揮手:「你先把煙掐了我再回答你!」

    還用回答嗎?她的表情已經流露了。寧向天也好脾氣的笑著,將煙掐滅了。

    顏海若又笑,一字一字、極慢極重的回答他:「好、個、頭!想、的、美!」

    寧老頭的笑容一下僵在了臉上。

    臭丫頭,居然軟硬不吃!

    寧向天回到酒店的時候,腿都走不動了,這麼些年,他習慣了坐車出行,也偶爾會鍛煉身體,但是像今天這樣走了這麼多路,還真是許多年不曾有過了,他又被她故意折騰來折騰去的,真是累死他了。

    兩個人下了出租車,幾乎都累得邁不動腳步了。剛拖著灌了鉛的腿走了幾步台階,夏雲帆從大廳裡迎了出來,是海若提前給他打了電話。

    「雲帆!雲帆……哎呦,我想死你了,快過來……」海若要跳起來了,可惜累的跳不動。救星來了啊!

    「哎呦帆帆,我真是愛死你了……來來來,為妻走不動了,快快,背背!」海若原地跺著腳伸著爪子撒嬌,雲帆忙跑了過來,和寧向天寒暄了幾句,還真的彎下腰將海若背了起來。

    海若一轉頭,看到寧向天吃人的眼神,又吐吐舌頭故意刺激他:「寧老頭,你累不累?瞧瞧你那嫉妒的眼神,有男朋友好吧?要不你也交一個?沒有合適的?我幫你介紹一個,你喜歡有肌肉的,還是喜歡……啊,狼君,幹嘛掐我?」

    雲帆汗,掐她屁股都是便宜她了,他現在很想把她扔下去,也不瞧瞧寧老闆的臉都黑成什麼樣子了,估計有十幾年不曾聽到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了。

    雲帆背起海若就跑,留下可憐的寧老闆風中凌亂。有個男朋友是挺好的,唉,可惜他老了……

    「走樓梯、走樓梯,不要坐電梯……」海若晃著腿,拍拍他的臉頰,將頭靠在他頸窩,小聲說:「狼君啊,你要是能把我背上六樓,我就嫁給你!」

    雲帆雙眸放光,活像狼看到了羊,忙問:「真的假的?」

    「假的!」

    「我現在就把你扔地下室去!」

    「呵呵,開玩笑的,真的!」

    「顏海若,記住你今天的話!」雲帆一咬牙,背著她「蹬蹬」往樓上跑去。

    「落地不算啊,哈哈……」海若被他顛動的一晃一晃的,笑聲也是一顫一顫的。

    小時候他沒少背過她,可是長大後,就少了,她好喜歡這樣的感覺,伏在他的背上,便擁有了全世界。

    二層半的時候他歇了一分鐘,三層半歇了兩分鐘,四層歇了兩分鐘,五層歇了六分鐘,海若掙扎著要下來,他打死也不許,緊緊攬著她的腿,呼呼喘氣,然後一口氣跑上了六樓。

    還差最後幾步台階的時候,他實在邁不動了,兩手攬緊她的腿,靠在欄杆上大口喘息。

    海若的眼眶紅紅的,她一開始是玩笑,後來是試探,沒想到他竟那麼較真,說了背她,就一定會堅守諾言。

    「小豬,馬上就到了,你說過的話,可一定要算數啊!」他深呼吸,艱難的開口提醒。

    「嗯……」她的眼眶紅紅的,重重點頭。

    他笑了,鼓起勁用力往上跑去,順利到達第六層。

    他低低的歡呼,笑得臉都開了花,她也笑,心軟軟的、暖暖的,想要掙扎著下來,他卻不許,就那麼背著她原地轉了幾個圈,興奮的往樓廊盡頭的房間狂衝過去,她也伏在他背上,鬆開了手做迎風狀配合,笑聲灑滿了走廊。

    戀愛中每一個浪漫的場景,總是伴隨著笑容開始,然後以悲劇的畫面結束,這就叫樂極生悲。

    當顏海若從夏雲帆背上以飛機滑翔的姿勢竄出去的時候,是以臉著地的方式降落的,而夏總裁的姿勢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整個人四肢張開,呈大字型伸開,摔的實在很拉風。

    「老婆……」

    「滾!我不認識你!」

    「老婆,我不是故意摔倒的,你看我腿也青了……」

    「怎的不摔死你?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老婆,我不但身體痛,心也痛,你痛我更痛。」

    「我不是你老婆,少套近乎,上輩子都沒見過你,下輩子也不認識,離我遠點,我算知道了,你不但是個烏鴉嘴,還是個烏鴉腿。」

    「老婆,對不起……可是那個你答應嫁給我的事……」

    「誰答應嫁給你了?不記得,摔忘了。」

    「不能啊老婆,我可是一直背你到六樓。」

    「你背我到六十樓我反正也摔忘了。」

    「老婆……」

    「夏雲帆,你瞧我臉腫的還能見人嗎?我告訴你,姐要是破了相,一輩子也不會放過你,我吃你的喝你的花你的還睡你!」

    「哦,那我就放心了。」

    「……」嗯?不對啊,貌似她吃虧了?

    寧向天一邊泡腳,一邊對助理囑咐:「幫我去做一件事,要悄悄的,不告訴任何人。」

    「您說!」

    寧向天抓過一邊茶几上的紙和筆,匆匆寫下幾個字:葉輕晚、顏石。

    「幫我去查這兩個人,要他們的生活軌跡,也要他們的近況,但是不要驚動他們,更不要讓夫人和小姐知道。」

    助理答應著,馬上轉頭去辦,寧向天看了看自己微微發腫的腳,恨得咬牙:「臭丫頭,等著,看我哪天得了機會不狠狠報仇!」

    海若和雲帆回到d市後,因為臉腫的緣故,又不得不請了幾天假,再加上雲帆刻意的勸阻,等她回去上班,已經是一周以後了,上了沒幾天,雲帆又被江北的電話召走了,一走又是三天,算起來,新公司成立後,他們分別的時候似乎越來越多了。

    雲帆還沒有回來,說好的明天回來,海若依依不捨的掛斷電話,繼續往前走,天氣變冷了,她想給母親和阿姨各自買一身羊毛的保暖衣,走了幾家都不喜歡,只好再多看看。手裡拎著一些袋子,逛起來很不方便,方才雲帆還問她在哪兒,要是他也在就好了,他一定不會讓她提任何東西的,他是最合格的跟班了,比寧老頭強多了。

    轉了幾圈,終究還是買到了合適的,一套紫色,一套米色,阿姨和母親自己分去,反正她們身材差不多,號碼是一樣的,誰喜歡哪個就要哪個。

    海若費力的拎著袋子出了店門,準備離開商場回家,背後忽然傳來幽幽的詢問聲:「海若,提這麼多東西很累吧?我來幫你如何?」

    海若的臉瞬間變得蒼白,手中的袋子嘩嘩落在地上,東倒西歪,撒了一地。

    海若慢慢轉頭,正對上顏岳幽深的眸子,他唇邊帶著笑意,淡淡的,也不像假的,可是她的背後還是覺得一陣一陣的發冷。

    她就知道,他是不會放過她的,無論她如何說服自己為愛賭一場,可是他,還是陰魂不散,總是在她最放鬆、最快樂的時候冷不丁就冒出來。

    她剛剛生出想嫁給雲帆的心思,他就出來,用自己的存在提醒她,她和雲帆是不可能的。

    顏岳離她只有三四步的距離,他緩緩邁了過來,蹲下身去收拾她掉落的東西,她忽然驚醒,猛地一腳踢了過去:「滾!魔鬼,離我遠點!」

    他沒有防備,手背上結結實實挨了她一腳,她又穿了尖頭的平底鞋,鞋背上還有裝飾品,他被鞋尖踢到,又被裝飾品劃傷了手,手背立刻就紅了,似乎還擦破了皮。

    海若心底「咯登」一聲,意識到自己完了,她傷了他,他能饒了她才怪!

    怎麼辦?雲帆還沒有從新緡回來,她一個人怎麼對付這個惡魔?她真的很慌很亂也很怕。

    雲帆……雲帆你快回來吧!只要你來救我,我就答應嫁給你!雲帆,救我……

    顏岳低垂著眼眸,看著自己紅紅的手背,又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渾身發冷,腿軟的幾乎要站不住了。

    海若嚇得想逃,可是又不敢,她若是馬上逃,顏岳必然會追趕,這商場裡到處是人,他不追還好,他們便不引人注目,他若是追了或者喊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在他們身上,那麼他也勢必被激怒,他會做什麼,她真的不能預料。

    他來做什麼?他遇到她一定不是巧合,那麼也就是說,他在跟著她?

    海若有些絕望的感覺,她早料到了會有今天,可是卻一再的暗示自己,她要賭一賭,也許沒什麼,也許他得不到就放棄了呢?可是……

    她最擔心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對母親的行蹤知道多少?看來,她以後不能常常回阿姨家去了,萬一他跟著她而她卻不知道,不就暴露了母親的蹤跡嗎?

    海若緊緊咬著唇,臉色蒼白的呆呆看著他,他也是。他的眸子一片漆黑,在看到她時,剎那的晶亮之後,便又靜如暗夜,深沉的讓她看不懂,越是不懂,便會越怕。

    他定定看了她幾秒,身邊不斷有人來去匆匆,偶爾轉頭看一眼便不在意的離去,萬丈紅塵,癡男怨女糾纏的情侶多了去了,小情侶吵個架鬧個彆扭,誰都見怪不怪了。可是,他們知道,他們不是,也永遠成不了那種關係,因為總有一個愛著,另一個恨著,怎麼都無法重合或交集。

    顏岳收回視線,垂下眼眸,默默收拾著她掉落的東西,手臂上的傷越發紅了,刺的她心驚膽戰,可是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一點點都沒有,這樣安靜的他,讓她愈發心慌。

    顏岳站起身,她兩手提著都費勁的東西,他居然一手就輕鬆掌握。

    海若還呆呆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報警肯定是不行的,她也不敢,況且,他又沒對她做什麼。

    「你還要買什麼?你去吧,我幫你拎著東西,我在外面等你……」他的語氣很溫柔,眸子裡也是難得的平靜,臉色更平靜的不得了,海若卻愈發心慌意亂。她腿軟的都走不動了,還買什麼買?

    「你到底想做什麼?」海若的聲音在顫抖,卻不敢大聲喝問。

    顏岳輕笑,溫柔的說:「沒什麼,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

    「閉嘴!」海若的情緒忽然失控,咬牙提醒:「我是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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