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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6章 你就那麼恨我嗎? 文 / 藍家三少

    樓止進了千尋的房間,再也沒有出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綠萼與應無求遠遠的守著,不許任何人靠近半步。整個將軍府的氛圍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沒人知道千尋為何突然如此吩咐,也沒人知道樓止與千尋做了什麼。

    「大人不會出事嗎?」綠萼蹙眉擔慮。

    應無求含笑搖頭,「放心吧,有指揮使在,不會有事。」島農名扛。

    綠萼清淺的吐出一口氣,欲言又止。

    「你對百戶長似乎有些僭越了。」應無求善意的提醒,「綠萼,記住自己的身份,很多事很多話,主子們能說能做,但是我們不可以。」

    聞言,綠萼面色微恙,不置一詞。

    「對了,何以這兩日都不見海棠,今兒個連影子都沒瞧見。這邊如此大的動靜,她倒是能安然。果然是百戶長太慣著她,到底也不成體統。」應無求輕歎。

    綠萼握緊了手中的繡春刀,羽睫微微垂著,悵然若失的模樣,安靜得有些異常。

    「你不舒服?」應無求不解。

    「沒有。」綠萼道,「只是擔心我家大人而已。」

    應無求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道,「那個……我想問一下,你心裡有沒有……」

    還未說完,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快速而來。

    是千戶付興,押著一名黑衣人快速而來。宮燈搖晃不定,昏黃的光色之下,依稀可辨黑衣人曼妙玲瓏的身材,分明就是女子。

    綠萼的眸色陡然瞪大,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

    「什麼人?」應無求凝眉看著略顯怪異的綠萼,上前一步,不許任何人靠近房間半步。

    付興雖為千戶,但對於應無求而言,還是略輸一籌。眾所皆知應無求是樓止的心腹,故而不能輕易怠慢。

    抱了抱拳,付興道,「此人竟然潛入書閣,意欲圖謀不軌。可惜還未靠近就已經被拿下,此刻正想交予指揮使大人處置。」

    「這是……」應無求伸出手,扯掉那人的蒙臉布。

    下一刻,連應無求都失聲,「海棠?怎麼是你?」

    容色素白,面無血色,一雙無神的眸子冷冽剜過四下眾人,而後是低低的冷笑,伴隨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寒慄,「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只是你們想殺我,還得問問你們的主子,倒不是我危言聳聽,我只怕你們的百戶長……會給我陪葬。」

    「你說什麼?」應無求心驚,二話不說直奔房門而去。

    哪知還不待應無求跑到門口,門卻突然打開。

    昏黃的燈光下,金絲繡蟒紋,紅衣點妖嬈。鳳眸微挑,飛揚的眼線盡顯恣意張狂。墨發輕垂,在微風中輕輕飄蕩,愈發襯著他膚光如玉,有種冰肌玉骨般的美人姿態。

    一步一頓走出房門,樓止修長的指尖輕輕捋起散落的鬢髮,「吵什麼?是不想要吃飯的傢伙了?」

    剎那間,錦衣衛撲通撲通跪了一地,誰也不敢吭聲。

    「海棠,本座縱你性命,誰知你不但不知悔改,還引狼入室。」樓止站在那裡,斜睨跪地的海棠,「本座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

    海棠冷笑兩聲,素白的面色,如今越發慘白清冷,「指揮使大人現在說這話,是不是為時已晚?就在晚飯的時候,屬下在百戶長的飯菜裡下了藥。如今,什麼都來不及了。」

    「你如何確定百戶長會中計?」樓止若暗夜裡的曼陀羅,眼底的光冷了幾分。

    那是動怒的前兆,也是死亡的前兆。

    「她殺了我姐姐,我不會原諒她,我一定會讓她死。那個毒我做了很久,無色無味她一定會中計的。」海棠低啞的笑著,垂著頭不叫任何人看清她的表情,「我要殺了她,從一開始我就決定要殺了她。就算她救了我,就算她放了我,我也不會改變初衷。」

    綠萼深吸一口氣,「大人三番兩次放過你,你為什麼非要恩將仇報?」

    海棠抬頭,怒目圓睜,那種眼神恨不能將綠萼撕成碎片。她切齒,脖頸上青筋暴起,卻被人死死按住雙肩跪在地上,「為什麼?你說為什麼?」

    「你就那麼恨我嗎?」千尋緩步走出房門,唇角還掛著一絲污血。

    那一刻,千尋看見海棠眼底的淚,那種朦朧中的氤氳,看不穿的眸,看不透的情愫傳達。她咬緊牙,定定的看著千尋完好無恙的走出來,嘴角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笑。那種笑,一閃即逝,卻沒能逃過千尋的眼睛。

    她愣在那裡,心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是啊,我恨你。」海棠冷笑著,眼底噙著淚,「我恨不得你死,只可惜沒能親手殺了你。好可惜……」

    千尋搖著頭,「我不信。」

    「何以不信?」海棠低低的開口,彷彿所有的氣力都在見到千尋的瞬間被拂去。

    「如果你真的要殺我,何以沒有機會?一路走來你都陪著我,若真的要動手,壓根不必等到今日。當日我墜崖,你想都不想就跟著我跳,那不是假的,根本裝不出來。」千尋一步步走過去。

    海棠劇烈的咳嗽著,嘴角有炙熱的血不斷湧出,殷紅若盛開在雪地裡的梅。在她慘白無光的臉上,染上少許顏色,證明她還活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要殺了你,還要悄無聲息的離開,自然不能莽撞行事。只有你這個傻子,會傻乎乎的相信身邊的人。殊不知養了一條毒蛇,那條蛇沒有心也不懂人性,只懂得咬死主人。」海棠淚落,一字一頓。

    四下一片冷寂,唯有海棠的聲音還在此起彼伏的響著,「天衣教教主是我殺的,是我用毒給毒死的。竊取霹靂彈配方防火燒屋子,也是我幹的,本想付之一炬,沒想到還是功虧一簣。」

    她深吸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著,臉上死氣瀰漫,「藍字部被出賣,是我做的;入華陽城刺探軍情,也是我走漏的消息;跳崖是我偽裝的戲碼,否則為何我挨了一掌竟然會沒事?」

    說著,海棠從懷中取出那張配方,「配方,在我這裡。霹靂彈,威力極大,多少人虎視眈眈的想要得到。我也不例外!得到了霹靂彈的配方,來日就算我逃離,也不會有人能抓得住我。那時我便可以跟心愛的人,快快樂樂,好好的在一起。」

    「你的主子是誰?」應無求冷喝。

    海棠低頭冷笑,臉上的淚痕早已乾涸,她側過臉,盯著應無求的臉看了很久很久,「蠢死了,我能承擔所有的罪責,自然是只求速死,怎麼可能告訴你,我背後的那個人是誰。」

    千尋站在台階上,「是陌上無雙吧!」

    音落,海棠驟然抬頭,不敢置信的盯著千尋平靜的容臉。

    她擺了擺手,「放開她!」

    所有人都看向樓止,卻見樓止眉目無恙,如同看戲般慵懶的拂袖坐在迴廊處。

    見狀,錦衣衛才敢鬆開海棠。

    海棠勉力站起身子,劇烈的咳嗽讓她的嘴角不斷溢出血來。她盯著千尋,千尋亦目不轉睛的盯著她。

    那一刻,千尋有種不知名的惶恐不安。

    「一開始的時候,你對我下過兩次毒,我說過你的功底不夠,根本過不了我這一關。這一次,你何以還要舊技重施?不是很蠢嗎?」千尋還在一步一頓的走向她。

    綠萼握緊了繡春刀的刀柄。

    海棠噙著笑,「是啊。很蠢。可是那又怎樣,多少人不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嗎?」她深吸一口氣,「我若不故技重施,你又怎麼會明白我的心思?又怎麼能帶著疑惑不解,讓我多活片刻?若一切都大白天下,你還會走過來嗎?」

    音落,海棠忽然衝向千尋。

    那一刻,千尋看見海棠手中的匕首,綻放著熠熠華光。

    「大人?」綠萼一聲喊,千尋這才回過神來。

    下一刻,海棠已經撲在千尋的身上。

    卻什麼都沒做,只是抱住了千尋。千尋抬眸,剛好迎上綠萼染血的眸。綠萼的刀正好從海棠的背部貫穿,刀尖劇烈千尋的身子只有分厘之距。

    綠萼的刀法,力度把握得極好。

    但不知為何,還是走偏了,沒能一刀貫穿海棠的心臟。

    「光當」一聲,海棠的匕首落地。鮮血沿著海棠的身子不斷滴落在地,千尋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看著海棠笑著從自己身上滑落,而後直挺挺的躺在她的腳下。

    渾身的鮮血,心口處不斷翻滾的熱血,讓她有種冰冷刺骨的感覺。

    不遠處,樓止站在那裡,掌心的內勁緩緩的鬆懈。

    很多人沒看見的,他看見了。

    海棠的匕首根本不是刺向千尋的,靠近千尋的那一刻,海棠只是用匕首的柄抵了一下千尋的身子。若非如此,他絕不會讓海棠靠近千尋半步。

    只是……

    綠萼出手太快了,沒有給任何人一個反應的機會。

    千尋呼吸微促,低眉望著躺在血泊裡的海棠,身上冷得止不住顫抖。她看見海棠臉上如釋重負的笑,她的唇一張一合,似乎在說著什麼。但聲音微弱得,根本無法聽清楚。

    「海棠?」千尋只覺得心頭忽然狠狠揪了一下,疼得難以忍受。

    俯身蹲下時,她看見海棠的眼角有兩行淚,緩緩滑落。

    她最終張了張嘴,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眼閉了,這口氣,到底還是斷了。

    綠萼撲通跪在地上,「屬下該死,沒能留住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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