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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 三 奇術懾群豪 文 / 姬神霄

    道士喚作李秉淳,乃是全真教的內門弟子,只為獲取門中善功,領受了外務職司,常年在龍蜈寨中收購用以煉丹的草藥。

    這一日他是受了龍蜈寨寨主之請,來與那桃林寨的人比鬥論勝負。此事正合他心意,能夠借此賣出個人情去,日後在這寨子裡也好得些便利。原本他已準備好要與人交手,一心博個頭彩,可有忽有寨丁帶來消息,那寨主聽過之後便叫停了比試,說是或有高手前來幫忙,等人到了再比不遲。

    李秉淳只覺是被那所謂的高手搶了風頭,心生不快便從大廳走了出來,欲要搶先見識一下來的是何方高人。等到發現寨主手下帶過來的竟是個少年人,來路又似乎是全真教的下院,面色陰沉得當真快要滴出水來。

    聶沖這時進了院落,也已瞧見那李秉淳的神情,心道:「全真教一向將殺生觀視做下院,動輒頤指氣使。眼前這道士該是從佩劍上認出了我的來歷,這才黑著一張臉等我上前行禮?嘿!全真教的狗東西還真是自尊自大慣了。」

    他故意視若不見,只跟緊蘇來旺行路,與那李秉淳錯肩而過。

    「站住!」李秉含怒喊了一聲,卻只看到寨主手下的老苗人止步回身,而那綠袍少年雖也停下了腳步,卻沒連頭都不曾回轉一下。

    如此舉動已是令他大怒,更別說一旁還有個錦衣公子在看著笑話。李秉淳心頭真火一生便再難遏制,探手拔出劍來就要給這不知尊卑禮數的小道士一個教訓。

    聶沖聽到身後聲響,就知是全真教的道士出劍刺了過來。他本也是個不容人欺的性子,這時猛地拔劍轉身,口中罵道:「還真是犯賤!」就見紅光一閃,朱漆木劍已格住了道士的鐵劍,同時一壓一送,身劍合一往那道士喉間撞去。

    這一劍他雖留了手,可一旦刺中,對方也定會落個喉骨開裂的下場,少說也要修養上三五個月才能順暢進食。

    「以攻代守,攻守相合這是捨身劍的路數?」

    李秉淳連退兩步躲避過去,心中驚疑不定,「捨身劍是本門祖師親傳弟子丘青人畢生劍術所得,只流傳於祖庭和外支龍門一脈,非劍術種子難以練成。先前便覺這小子是來自殺生觀,如今看來是錯不了了。可他才多大年紀,竟有如此天分?想我自幼修行,只論劍術卻還不如這小子麼?」

    這般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李秉淳盛怒之外又添了一絲嫉妒,真正動了殺心,當頭一劍又劈向聶沖。

    他對這一劍極為自信,心中發狠:「練劍不練功,終是一場空!全真教之所以是道門正宗,憑的是丹道真傳,並非是什麼劍術!我自幼修習丹術,養煉一口真氣,貫通大小周天,奮力一劍重如千鈞,任你諸多花巧又如何能破!」

    全真教的丹道功法,傳自真仙呂喦,乃是直指長生的仙道根本法。這功法的築基功課,需要搬運週身氣血,以貫通奇經八脈,最終在丹田中養煉出一絲真氣。這時雖還不能使動道術,卻已能使人脫胎換骨,力勝常人數倍;若在對敵時將真氣調動起來,還可將週身氣力化入一擊之中,當真猛如龍虎。

    在外人看來,這一劍僅僅是夠快而已,再就難見高明之處。然而聶沖卻知曉全真教的根底,此刻又是直面劍鋒,氣機感應之下頓知此劍不可力敵,哪怕沾個邊都會受到重創。

    危急之下,他使了個鐵板橋的把式向後躺倒,不等後背著地,雙腿又奮力一蹬,整個人頓時倒飛丈外。

    「砰」的一聲響,去勢用盡的聶沖重重躺倒在地,隨即又向後接連翻滾出數丈,一路塵土飛揚,身影很是狼狽。

    這兩人交手,一來一去只用了數息光景,那帶路的老苗子蘇來旺到這時才回過神來,慌忙對李秉淳說道:「都是自己人!這位小道長也是我們家的幫手。」

    那李秉淳見到對方狼狽逃開,自覺是已給了這小道士一個教訓,加上有蘇來旺開口,更不好當面打殺,於是拿出名門風度,收劍回應道:「因這下院弟子不知天高地厚,學……」話沒說完,就見那綠袍少年捏了個劍訣,就那麼盤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朝著自家望來。

    一見這姿勢,李秉淳忽然想到了些什麼,「他這是……捨神劍?不可能!這兔崽子一定是在裝模作樣!捨神劍已邁入了道術的門檻,據說下院殺生觀裡也只有白字輩的莊白茅與鶴字輩的李鶴清初步練成……」雖然不信對方由此能耐,可受激之下,卻不由地將入鞘過半的寶劍猛又抽了出來。

    這時屋舍裡的人也都聽到了外邊的動靜,紛紛出來看個究竟。這些人中既有龍蜈寨找來的幫手,又有桃林寨少主金九代領來的勇士。

    眼見院落中的兩個道士一坐一立對峙著,桃林寨那邊的一個苗子忍不住笑了出來,嘴裡嘀咕幾句,想來不是好話。

    聶沖循聲看了那苗人一眼,便又轉頭望向李秉淳,「出手就是殺招,全真道士可真夠毒辣,我便也回敬一手,叫你知曉殺生觀也不是沒有絕學!」他的怒火早就釀成了殺心,話說完將眼一閉,隨即髮髻炸散,頭頂囟門「嗚」地刮起一團陰風,一路裹挾著煙塵朝那李秉淳撲去。

    在場眾人不明道術,陡見此景,皆感到背脊生寒。

    「當真是捨神劍!他怎麼會?他怎麼敢?」亡魂大冒的李秉淳匆忙揮劍前斬,可劍到半途,那陰風就已撲在了身上。他只覺是有一塊寒冰塞進了胸膛,原本如意使喚的氣血陡然一滯,筋骨隨即發僵。就在思維也漸漸變得昏沉時,他又恍惚感到有劍光自天外飛來,猛地刺入頭顱,帶來無邊劇痛,跟著眼前一黑,再無知覺。

    而在旁人眼中,這全真道士先是被那邪風吹得一陣亂晃,隨即額迸青筋、五官溢血,最紅翻了個白眼便倒地挺屍了。

    離那李秉淳最近的,是最初就站在院落中的錦衣公子。此人名喚喬俊,師承於有著「滇南第一劍俠」之稱的點蒼劍派駝老人,自負劍術高明、出身不凡,一向傲氣凌人。此時親眼見了李秉淳的死法,他那從不離身的傲氣卻都消散無蹤,全無風度地尖叫著,「登登登」退出老遠。

    其他人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他們倒也不是沒聽說過道術手段,譬如御劍凌空百步斬人之類,可眼前這綠袍少年坐地不動,只是咬牙閉眼刮陣風,就把一個有道之士給弄死了……這手段也忒邪門!眾人自忖無法抵擋,怎能不生畏懼?

    瞬息後神魂歸竅,聶沖轉看向眾人,目光所至,無不後退閃避。見這情形,他暗自鬆了口氣,「捨神劍果然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門,殺這自以為是的道士費力不小。也虧是手段將眾人都嚇住了,否則若再有哪個上來糾纏,我便要露了底。」

    正想著,忽見有個高大的苗人身影來到身前不遠,說道:「小道長當是我那漢家兄弟的同門晚輩吧?若沒看錯,方纔你施展的該就是捨神劍?」這人半是訝異,半是擔憂,「我當初聽兄弟說,殺生觀只是下院,而全真教卻是祖庭。死的這個道士本事不小,我原還想引薦你與他相處,不成想這就被你給殺了。唉……托大叫你一聲賢侄,全真教門人眾多,高手也是不少,日後你要多加小心。」

    從這話裡聽出此人就是這龍蜈寨的寨主,聶沖強忍虛弱站了起來,甩手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一邊笑說道:「小侄聶沖,原是來探望前輩的,卻不想被這道士撩出了火氣來。不過殺都已經殺了,還怕哪個來尋仇怎的?小侄一向是出手不思利害,報應自有擔當。」

    趁著氣勢未衰,他又往人群裡尋梭了一眼,注意到一夥打著赤膊的壯漢與寨中苗人扮裝有異,神情陡然轉戾,「你們不走,是等著和我打麼?」

    那一夥正是桃林寨的人手。領頭的金九道本也是個孔武的漢子,可是吃聶沖一瞪之後,他實在提不起膽氣對抗,當下也顧不上臉面,轉身就向大門疾走。他所帶來的那些手下,見狀也都連忙跟上,轉眼走了個乾淨。

    這時倒也沒人去笑他們。易地而處,在場的眾人怕也會是這般做法。畢竟性命更比臉面重要,有得選,誰願與會邪法的狠辣之輩為敵?

    也只有龍蜈寨主哈哈笑了幾聲,而後開口誇讚道:「賢侄一言就嚇退了這幫狼崽子,實在威風得緊。我當年去中原遊歷時,可是被人攆得到處跑,和你相比就差遠了。」說著,伸手虛引,相請入內。

    「不敢當前輩謬讚,只因這些人無膽罷了。」聶沖應了一句,暗道:「這人情算是賣足了。回頭托請寨主照顧好夥計們,我就能放心地遁去山中修行個一年半載。至於全真教,」掃了那死去的道士一眼,「天大地大,能找到我再說。」隨即便不多想,披頭散髮地跟著那龍蜈寨主往堂中走去。

    另有幾個受邀來幫忙的武人,卻因忌憚聶沖的手段而猶豫了起來,遲疑著不想入內。最終還是那在人前出了醜的喬俊為眾人做出了表率,先自含恨離開了這處傷心地;其他人有樣學樣,亦是不再停留。

    相比之下,蘇來旺與府上做事的奴僕們便沒那麼自由,不但要處置好全真道士的屍身,還得分出人手去聽寨主使喚;一想到要進去面對綠琵道,這些人覺著頭皮發麻。

    另一廂,聶沖已在客堂中坐定。

    幾個使女或許是沒看到外面發生的事情,這時沒有顯露出絲毫畏懼之色,反而因這少年清秀,紛紛藉著送茶點的機會湊近了細細打量。

    聶沖剛施展過捨神劍,神魂尚有損傷未復。有這些苗女在身周晃來晃去,令他實難清淨,腦子一陣發昏,眉頭便皺了起來。

    這情形被坐在主位上的寨主看在了眼裡,只當中原少年是不喜這些苗家女子,擺手就要揮退。可這時忽有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一側的角門跑了出來,甫一現身就很開心地問道:「阿爸,紅頭說桃林寨來的人都輸了,我要被一個中原人搶走做老婆啦,是不是真的?」

    「寨主家的阿幼朵?」聶沖提起精神望去,卻發現跑出來的是個至多六七歲的小丫頭,手裡竟還攥著一條尺許長的大紅蜈蚣,面皮頓時一陣抽搐。

    那寨主顯然對這丫頭十分寵溺,聽到她滿口胡話也未動氣,只是笑瞇瞇地朝著聶沖指了指。

    小姑娘循著指點跑到聶沖身邊,好奇地仔細打量了一陣,忽而暴怒轉身,衝著寨主跺腳喊叫道:「他就要魂飛魄散了!阿爸你快拿天龍香給他,阿朵不要做寡|婦啊!」

    許多太過緊張,她力道一大,就將手中的蜈蚣給扯斷了。那蜈蚣卻也奇異,生著腦袋的半截倒捲過來,叼住了斷開的下半身,而後一個翻身就掙脫了小姑娘的把持,落地後百足齊動,轉眼竄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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