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水榭1 文 / 泠風

    下半身劇痛難耐，雙腿毫無知覺，只能感到迎面而來的風刮在臉上有隱約的生疼，何浚先用盡全力微微張開眼睛，看見自己被一個蒙著面紗的紫衫女子提攜半空踏雲飛走，一陣風過來眼看就要撩起她的面紗，他卻實在支撐不住，迷迷糊糊地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渾身火辣辣的痛楚好像依稀褪去，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口乾舌燥，眼前的情景慢慢變得清晰，竟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木床上，師繾婼正坐在床邊專心致志地拿絲綢手帕為他的額頭拭去虛汗：「何大哥，你總算醒了。」

    她欣喜地端了杯茶扶起他，何浚先摸著滾燙的額頭坐起來環視著周圍，這是個木屋小築，卻比美人凼的桃花林小屋要寬敞大的多，裡裡外外竟不見其他人，透過窗紗看去，外面鳥語花香杳無人跡：「婼兒，這是在哪？還有你不是在沉璧谷嗎？」

    「我一到沉璧谷卓淮清就來追殺我，聖主和纖兒還因為我受了傷，所以我自己跑出來了，找到了這個高山上的無人空屋打掃了一番就住下了，這外面還有溪水呢，可漂亮了。」何浚先打斷她道：「你在這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怎麼會找到我的？」

    師繾婼變了變臉色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我去小溪裡沐浴完要回屋，聽到身後一陣動靜，只看見一個紫色的衣角掠過，你渾身是血被放在草叢中，我就背你回來了，你一直發燒到現在才醒。鍾咫巖真是狠心，竟然把你打成這樣。」

    「又是那個紫衣姑娘？對，我在昏迷前好像看到是她救了我，可是為什麼又把我帶到你這裡？」何浚先說著便掀開被子想下床去尋找蛛絲馬跡，誰知雙腿一點反應都沒有，如同兩根朽木一般，被止血布裹得嚴嚴實實地放在被子裡。

    「哎呀你別動！」師繾婼緊張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腿被打成什麼樣了，血肉模糊白骨外露，特別是腳筋都被硬生生地打斷了。我替你包紮了很久，你再亂動又要觸破傷口發炎，會性命不保的！」

    何浚先聞聲怔住了，喃喃道：「是啊，三寸厚的鐵板，師父真的廢了我這雙腿。」他恍然雙腿已經被活活打斷，眼眶被淚水熏濕，強忍著卻依舊簌簌地落下淚來，失控地晃著師繾婼的肩頭道：「從今以後我只是個廢人，縱然有一身武功，可是鬼車腿被廢了，我都無法像正常人一樣立地行走，我是廢人！你還救我做什麼？」

    「何大哥你別這樣……」師繾婼也忍不住吸吸鼻子啜泣道，心裡的痛不比他少，彷彿那三寸厚的鐵板也打在她的腿上一般感同身受：「是婼兒不好，你是為了我！當初為了我穿紅繡鞋，又為了我跟鍾咫巖鬧翻，現在為了我不惜廢了如命般重要的雙腿，都怪我……我是個不吉利的人，該死的應該是我！」說罷隨手抽出一把剪刀要向自己心口扎去，何浚先情急又無法移動雙腿，下意識揚手擋住，那剪刀一下子扎進他的手背。

    「啊！」師繾婼頓時驚呆了，何浚先卻微笑著拔出剪刀，撕下一塊床布裹上手背拍拍她道：「婼兒，對不起，我剛剛說這種話是沖昏了頭。我廢了這雙腿不要緊，幸好沒有被挖出雙眼，不然就一輩子都看不到你了。其實看到你被捉回蝶翎幫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師父根本不相信我說的丟了血珀的事情，他一定猜到我把血珀給你了，所以故意抓走我為鉺引你上鉤，就算我不闖入密室救你出去，遲早也會因為血珀受罰的。」說著輕輕把她攬入懷中：「今天起我們就住在這裡隱居也不錯啊。」

    她何嘗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那雙鬼車腿是他的驕傲，是他打遍敵手的武器，當初就為了她不顧雙腳被燙爛踩上了滾燙的紅繡鞋，今天還是為了她被生生打斷了腳骨挑斷了腳筋。為她這麼多犧牲，這份情深意濃甚至越於冷世翊，就算沒有言明她心裡也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