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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章 舉步唯艱 文 / 完美瞬間

    喉嚨裡再也不冒煙了,再也不渴了,趙寒長吁了一口氣。

    只剩下眼珠還能轉動的趙寒,現在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轉動著大眼珠,總算有時間,認真的瞅瞅自己的形像。

    高中,大學裡,同學們,特別是女同學,特別是黑玫瑰,開口就是趙大帥哥。

    可現在的趙大帥哥,在清溪波洌的倒影中,黑亮的板寸頭,略顯了幾分焦黃,似乎不復往日的精氣神。內雙的眼皮,除了沉重,找不出半絲靈性。

    尤其是連高中的女班主任,也不禁誇讚的那兩條濃黑得在鼻樑正中,不是小半指寬的細縫,就絞連在了一起的兩道劍眉,幾乎從正中,被撕裂開一道幾厘米長翻口,失血過多的蒼白翻口。

    黑玫瑰老是喜歡撫著自己長長的秀髮,戲謔著:趙大帥哥,好標緻的小白臉哦,就是嘴巴大了點點哦,怕是要改芳芳的三個哦。這麼大的嘴巴,怎麼就是蓋不住,一笑就暴露在外的小虎牙?

    好似黑玫瑰三個字,讓趙寒的黑眼珠多少恢復了一點靈性,也有了渴求。

    溪邊,長滿了嫩綠的野草,長滿了嬌艷的小灌木。趙寒艱難的上揚著眼珠,盯著綠意盎然的嫩草,山果,各色野菇,餓,難以言明的餓。

    淺淺的溪底,淺得只需要一個跨步,一定能走出。

    趙寒眼巴巴望著它們,饞得滿腹清涼的溪水,化作了舌尖上,飢腸轆轆的胃酸。

    趙寒沒有力量,沒有絲毫力量,讓自己沉重的身軀,哪怕只是挪動半寸,挪出溪底,挪到溪邊,挪到那些誘惑著自己,這輩子最美味的嫩草,山果,野菇旁。

    難言的飢餓中,黑玫瑰在撕心裂肺哭喊:「給本姐好好活著!」「好好活著!」「活著!」……這句嘶喊,無數萬次後,終於讓趙寒感到了希望。

    身軀上,沾上了幾片殘葉,淺淺的溪流帶過來的殘葉,枯黃的殘碎枝葉。

    一片,兩片……六片。

    只可惜,趙寒的雙手,早已沒有了知覺,怎麼可能抓住半片?趙寒倍感絕望,多麼美味的葉片啊!挪不過來,怎麼送進嘴裡?

    「你個蠢叫驢,本姐哪裡不好?哪處不妙?你為什麼總是躲著本姐?」

    黑玫瑰太口無遮攔。驢?也是女孩能對男孩喊出來的?特別是叫驢?還是蠢叫驢。

    趙寒咧咧小虎牙,難得甜美的笑笑。甜美的笑意裡,無盡溫馨,漫延倚妮。

    一片樹葉,在溪水的承載下,貼著趙寒的嘴巴邊滑過。

    趙寒艱難的偏轉頭,舌頭一攪,把小小的,半個掌心大的黃樹葉攪進嘴裡,嚼亂,嚥下。

    其實,高中的三年,非常非常喜歡她,喜歡她的天真,大氣,還有果敢,不做作。

    真的,天地良心。

    不然,大學裡,雖然只一年,那麼多女同學,明裡暗地,頻送的秋波,趙大帥哥為什麼視而不見?

    又一片。

    不,準確說,是一根。

    一整根焦黑的枯草。

    枯草的味道就是好,不像樹葉,除了苦澀,就剩粗糙,外加難嚥。

    枯草裡,有軟葉,有青汁,還有一縷縷,淡淡澀甜。

    真的,真的很甜,甜入心扉。

    高二開學那天,嬌小的黑玫瑰背著個正黑雙肩大背包,邊蹦蹦跳跳,邊在裡邊掏:「小帥哥,我媽暑假回來了哩。嘻嘻,帶給芳芳好多好多深圳那邊的小甜點,小帥哥要不要嘗嘗?」

    嘗?當然不嘗。

    趙大帥哥是小男生,身高177,高大帥氣,灑脫周正的小男生。更是在小女生面前張張揚揚,落落大方的小男生。小男生首先就得豪放,決不能同化於小女生。

    豪放的小男生,要麼吞酸,要麼啃辣。小男生會像小女生,特別是服用過顏如玉後,由非洲黑妹,變成粉白爽嫩的黑玫瑰那般,一鮮一瓣,品嚐什麼甜點?

    不過,那是那時的不嘗,現在的趙寒,就彷彿在品嚐黑玫瑰的小手,捧到自個大嘴邊的小甜點,嘗得異樣舒心,她樣迷醉。

    趙寒的運氣極好,整整二十年,大好特好運的二十年。

    當然包括現在,泡在淺溪中,連四肢麻木,身體也無法挪動的現在。

    趙寒慘慘的笑了笑,口裡的甜點,不甜,真的,一點也不甜。而且,臭,臭不可聞的臭。

    趙寒之所以笑,只因為哪怕是現在的趙寒,運氣也好到了極點。

    一頭小動物,鼠類小動物,準確說,是沒有了頭顱的鼠類小動物,更準確說,只剩下三分之二下半身的鼠類小動物。

    它被溪水浸泡得浮腫而發白,好不容易瞅得清楚的幾點小黑斑處,睜大眼睛,才能看到,有幾根稀稀落落的灰黑鼠毛,大半斤樣。

    隨著淺淺的溪流,漂到趙寒的身邊,撞在他頭部,再也不肯隨淺溪逐遠流。

    趙寒咬了一口,狠狠的一口,連皮帶肉一大口。

    虎牙挪動,閉眼咀嚼。不一會,那口腐肉化為了縷縷暖流,趙寒只覺滿口生香。

    真的,很甜,很甜。

    趙寒現在很悔,特別悔。

    那天,怎麼不把黑玫瑰的小手,假裝羞澀遞過來的小甜點,嘗一口?哪怕只一口。

    說不定,小甜點的甜膩,與這腐臭鼠肉,幻化出來的甜,真有一比。

    黑玫瑰膚色黝黑,那也是以前的黝黑。黑玫瑰哪處都美,最讓趙寒喜愛,老是盯著看個不停的,就是她小小的彎月薄紅唇。

    老是喜歡故作凶巴,狠狠咬合的紅唇。

    可惜,再怎麼凶巴,也掩蓋不了她那雙各盛得下一小口酒的兩酒窩,天成的笑意裡,暴露出的她心底裡得意。

    黑玫瑰只要紅唇一咬,露出凶巴時,就喜歡出腿,喜歡用小紅高根,猛跌小男生的大腳背。不過,她不跌別的小男生,獨喜歡在激得她發怒時跌自己。

    又不知怎麼惹著黑玫瑰了,她照例是毫無徵兆的重重一跌,趙寒抱著左腳背,疼得一蹦老高。

    好甜美的一覺,就是枕頭太硬,硬得脖子都是僵僵的。

    這枕頭,怎麼變成了石塊,溪底的石塊,露出溪面的小石塊。半點也沒有黑玫瑰小床上的小枕頭柔軟,溫潤。

    趙寒抬起大夢方醒的頭顱,怔怔注視著自己的雙手。

    那雙手,死死抱住自己的左腿,被黑玫瑰那一跌,腳面紅腫不堪的左腿。

    趙寒試了試,雙手好似有知覺了,左腿也有知覺。右腿?麻木依舊,疼痛到了極致後,剩下的麻木。

    又可以爬了。

    趙寒咧了咧小虎牙:你個黑玫瑰,好事是做不來的。不過,這回還算勉強。不是你把自己毫無知覺的雙手左腿,重重一跌,跌得恢復知覺了?

    趙寒靠在巨大的鐵樹樹幹上,撕咬著野菇。

    第一次自言自語:「芳芳,我會活著,好好活著,為你好好活著。」

    「其實,我並不是不能用心去感受你。心底的一股摯念,召喚著我,在仙緣丹送進你小嘴裡的那天,我們一起去仙界,在仙界裡,做一對絕世佳侶。」

    「我也知道,我現在所處的位置,再也不是地球。是只有我才能感召到的異界,是我們共同的小秘密,異域空間。是我們一直心往神馳,能夠得到仙緣丹的浩瀚空間。」

    「三枚核彈啊!我有金鋼石的修煉室,撞大運活下來了。芳芳,你也能活下來嗎?」

    「那一瞬間,神念的感知裡,你升向了遙遠的天堂,卻又那麼安詳。」

    「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在天國裡,乖巧溫順的關注著你的蠢驢,看著你的蠢驢總算真正活下來了。」

    「芳芳,你的蠢驢永遠不會怯懦,下輩子也不會有輕生的想法。我會活著,好好活著,為你活著。」

    活著是種美麗,活著就有無限可能。既然還活著,那麼,就必須好好的,認真活著。

    首先必須面對的問題,是傷腿,還有右腿的一如鐵木,毫無知覺。

    趙寒爬到一株小樹邊,用石塊使勁砸,砸斷了一根樹枝,扯掉樹葉,拐拄著它,終於站起來。

    在溪水中泡了四天。這四天,皮膚沒有漂爛,殘破的身體沒有泡腐,趙寒已經覺得運氣又是極端不錯。

    半頭死鼠,哪能算什麼肉食?只能說有星點殘存的能量,讓趙寒不至於餓死。

    現在的趙寒,極需要肉食來補充熱能,強化體力,讓身體盡快復原。

    拄著拐仗,翻過了一個山頭。

    滿眼裡,這座山頭外是其它山頭,其它山頭外是其它的其它山頭,鬱鬱蔥蔥,富於生機的山頭。

    趙寒累了,氣喘吁吁,跌坐在一株紅葉樹下。

    紅葉樹七八米樣高,樹上結滿了一種碧綠,嬰兒拳頭大的小果子。偶爾的時候,山風婆娑,熟透了的碧綠小果子,會被樹枝的搖拽,撞落一枚兩枚。

    趙寒想撿起一枚嘗嘗。還沒靠近,一線亮藍的閃光劃過,一頭頭上長著兩隻漂亮小彎角的小獸,吞下了小果子。而且,竄到略遠處,抬起可愛的小頭顱,瞪大著小獸眼,還在使勁瞅著紅葉樹上。

    趙寒怔怔的望著滿山亂跑的小獸,饞嘴碧綠果的小獸,猛勁吞了幾大口唾沫。

    沒有肉食溫補,身體,不知哪天才能還原,消失的內力更無從修煉出來。

    這種三分像小狸貓的小獸,個頭就比兔子大了那麼丁點,肥肥胖胖,呆頭呆腦。而且,跑得一點也不快。如果好手好腳,完全可以與它們比賽跑,逮住它們。

    它們的警覺性那麼差,常常在趙寒眼前三五米處,搶食它們最喜歡搶食的,從紅葉樹上,成熟後掉落下來的碧綠小果子,也不知道趙寒對它們早已心懷異心。

    碧綠小果子,怎麼這麼吸引這種小獸?

    趙寒出於好奇,站在紅葉樹下好半天,終於搶到了一枚,嘗了嘗。

    碧綠小果子甜中微酸,飽含著一種趙寒毫無認知的鮮活氣息。只可惜,碧綠小果子,趙寒這五天裡,翻過了一整座山,才發現十幾株紅葉的樹上長滿著果子。

    眼前的這株,雖然不算最高,樹上的碧綠小果子,卻差點壓斷枝頭。

    趙寒坐在這株樹不遠處的另一株樹下,覺得碧綠小果子的味道挺不錯,偶爾會撿起一塊小石子,扔上去。隨便一扔,就能砸落幾枚碧綠小果子。

    灌木叢中,生長著一種乳白色長滕,這種長滕纖纖細細,算是比媽媽縫被子的粗棉線,粗了丁點

    趙寒拉了拉,使出吃奶的勁,拉不斷。

    灌木叢中,許多灌木上長著尖刺,只有一根大號鋼針長短,比鋼針還鋒利,更韌性。

    把尖刺纏繞在長滕末端,兩根交叉,一個標準的小十字架,別進一枚碧綠小果子裡。

    趙寒笑了笑,暑假時候,同學們到工廠裡搞什麼勤工儉學,自己就會尋竅門,釣甲魚的收穫遠比他們打工強了不知多少倍。

    望著手頭上釣甲魚的勾線,趙寒得意起來,老本行在異域空間裡,肯定能派上用場。

    將甲魚勾拋在紅葉樹下,一如往常,撿起一塊小石子,砸落果子。

    五六枚碧綠小果子,被小石頭砸下來。

    趙寒趕忙站起身。沒等搶到一枚,四五頭大狸貓竄過來,與趙寒開始了比速度,搶收穫。

    突然,一頭小點的狸貓,滿身佈滿淡黃碎花紋的狸貓,發出嘶心裂肺的嚎叫,拉扯著一根纖細的長滕,蹬腿晃腦,拚死掙扎。

    長滕根本不長,五六米。

    長滕的另一端,牢牢捆綁在一塊大山石上。任憑小狸貓如何掙扎,巨石紋絲不動。

    小狸貓掙扎得滿身血跡,掙扎得連哀鳴也沒了氣力。剩下的狸貓嚇得狼狽逃竄,不知所向。

    趙寒拄著拐仗,得意的走近:「哈哈,在異域空間裡,終於釣到了第一隻大甲魚。天剎子,你個天殺的,害我在這裡十幾天,死不死,活不活,饞嘴肉食,幾近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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