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9章 迷途（32） 文 / 點點和豆豆

    洛麗婭發現了棺材的許多美妙之處。

    比如造價很便宜，你只需要花不到一金幣就可以買到質量最差的那種；比如不佔地方，你喜歡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比如你若是只吸血鬼的話，住在裡面能夠彰顯你的身份什麼的。

    最關鍵的是清潔起來非常方便，只要往裡面墊上些亂七八糟的柔軟東西就很舒適了。

    現在房價那麼貴，背上一口棺材又實惠又便利，關鍵時刻還可以在裡面藏把武器——比如放一把看起來像是狙擊步槍的法杖之類的東西。

    「啊啊，真想背口棺材去到處冒險，說不定還會碰上和我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呢。」

    推開棺蓋，洛麗婭自言自語著從裡面爬了出來，她也只是說說而已，要不是沒錢更換房間裡被污水浸泡過的床單和傢俱，鬼才會住到這麼狹窄的東西裡。

    就算在幽暗城裡和亡靈一起待了很久，她依然是喜歡軟綿綿床鋪的人類。

    一張屬於恐怖衛士的死人臉木然地看著她，這就是洛麗婭每天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張面孔，早就見怪不怪了。

    因為害怕被打，洛麗婭不敢把自己的窩建在女王門口，而她又以己度人地覺得別人一定會進行趁她睡著時把她搬到奇怪地方的惡作劇，於是便把家搬到了守衛女王的衛士跟前。

    雖然沉默寡言，但據說他對希爾瓦娜斯非常忠誠……所以他也會順便保護洛麗婭遠離惡作劇與刺殺。

    沒什麼比睡在一個強大又沒有惡意的亡靈附近更能讓人感到安心了。

    「我該怎麼感謝你呢？」洛麗婭衝著沉默的守衛說道：「要我請你吃糖麼？」

    日子基本維持溫飽的洛麗婭也只拿得出糖果來了。

    恐怖衛士看向洛麗婭，輕微地搖了搖頭，然後便移開視線，整個人重新變成雕像般一動不動。

    這只專職護衛女王安全的亡靈最開始時只把洛麗婭當成空氣一樣對待，最近還會輕輕搖頭點頭的他簡直對洛麗婭和善極了。

    別人家的侍從。

    再想想自己家裡那只記不清叫受美還是能美的傢伙，洛麗婭只有歎氣了——雖然用她來和亡靈衛士對比，顯得對後者很不尊重。

    ……

    簡單的日子往復循環，洛麗婭的薩拉斯語已經變得像模像樣。

    至少洛麗婭已經能用薩拉斯語來和希爾瓦娜斯交流——女王喜歡讀書，又活了很長時間，她教給洛麗婭的薩拉斯語古老而標準，不知不覺中，也帶給了她的人類小夥伴最純正的高等精靈化熏陶。

    希爾瓦娜斯從沒有教過洛麗婭她那傳說中神乎其神的弓術，但與像她這樣有著許多優秀品質的人在一起，洛麗婭每天都受益匪淺。

    「最近做得不錯。」

    看著洛麗婭輕車熟路地代她處理事務，希爾瓦娜斯難得地誇獎起她。

    或許洛麗婭自己沒有察覺，比起剛來的時候，她已經進步了太多……至少她現在不會再問女王『少數人和多數人之間的利益該如何取捨，誰能背負剝奪少數人權力的責任，誰又有權力為了少數人去犧牲多數人』的奇怪問題了。

    「哎！要給我零花錢麼！」

    聽到希爾瓦娜斯稱讚自己，洛麗婭馬上停止了手上的工作，一臉殷切地期待著……當洛麗婭和愛麗絲用來自娛自樂的日曆更新到六月時，冒險者對修道院的狂熱逐漸退去，如今他們中的大多數開始聚集到另一塊大陸上叫做淒涼之地的地方去了……洛麗婭蹭零食的效率大打折扣，有時甚至會毫無戰果。

    「果然有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是無法改變的麼……」

    希爾瓦娜斯皺皺眉，洛麗婭幾乎把她應對政務的全套方法學了個全，甚至還能惟妙惟肖地仿造她的簽名，不僅如此，她講過的故事和從中得到的經驗，洛麗婭也能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洛麗婭在很多方面都越來越像希爾瓦娜斯，她在不自覺地拚命學習著。

    唯獨一點例外——為什麼女王的威嚴好像完全沒有對她造成哪怕一點點影響啊！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天天賣萌撒嬌，這孩子真的能勝任血色十字軍指揮官的位置嗎！

    大家面對天災軍團背水一戰的時候真的不會因為指揮官不停往嘴裡塞零食而士氣崩潰麼！

    希爾瓦娜斯遞給洛麗婭一枚金幣（女王出手真是闊綽），想著這樣說不定對被遺忘者來說還更好一些，若是某天、當消滅血色十字軍的時機到來的時候，有這麼一隻能夠大幅削弱自己人戰力的敵人首腦總是好的。

    希爾瓦娜斯沒有靈魂重塑的額外附加功能，也不可能在春去秋來間就讓一隻萌貨變成鐵血戰士。

    「尋找到問題的答案了麼？」希爾瓦娜斯罕有地拍了拍洛麗婭的腦袋，「要是犧牲一個人能拯救許多人的話，你會怎麼做？如果你是我的話，你會怎麼做？」

    「我是希爾瓦娜斯姐姐？我是女王？」

    剛把金幣賽回兜裡的洛麗婭眨眨眼，在看到女王點頭確認之後，想都沒想就給出了她曾經詢問對方的問題的答案：「我現在還沒想好，可我會做出決定的。」

    這個問題其實很無趣，與『我和你媽一起掉河裡你先救誰』有異曲同工之妙，或許有人會不負責任地做出輕率的回答——當『一個人』是個抽像概念時，他們會大義凜然地讓『一個人』去死；而當『一個人』是與自己利害相關的人時，他們又會馬上毅然決然地

    叫『許多人』去死。

    真正重要的不是人數，而是由誰來做出決定、由誰來背負讓某人為了其他人去死的罪孽……自我犧牲有多麼偉大，命令他人去犧牲就有多麼卑劣。

    「雖然還沒想好，可我會做出決定的。」洛麗婭又重複了一遍，她笑著說道：「因為我是女王啊。」

    希爾瓦娜斯也笑了起來……女王已經努力養成，不管結果比預期更好還是更壞，她的目的都已達成。

    「想逃走麼？」

    「每天都在想。」

    「守衛總會放鬆警惕的，或許明天就是個機會。」

    「……為什麼？」

    「因為我是女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