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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9章 .聲名遠播 文 / 鑌鐵

    就在柳揚想破頭皮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名氣為何會傳遍鄱陽城的時候。

    此刻,一個邋裡邋遢的老叫花子拿著瓜達板子,來到一家酒樓處,進到屋裡頭就開始唱道:「說發財,就發財,掌櫃的買賣大發財,你發財,我沾光,一年四季來拜望。」

    此時,這家酒樓老闆正在為客人飯菜上的慢鬧心著呢,看著花子打起呱嗒板就氣不打一處來,剛要發火,這時,老叫花子又唱了一段:「掌櫃的,休發火,眼下世道是明國,過去時候我要飯,如今要飯的還是我。」

    酒店老闆一聽,噗嗤一聲就笑了,火也消了,馬上紛紛店小二,「打賞。」

    店小二不敢怠慢,從櫃檯上拿出兩錢,用紅紙包上,遞給花子。老叫花子卻不用手去接紅包,而是用右手裡的瓜達板平面朝上去接。這是丐幫的規矩,必須得人人遵守才是。

    然後,老叫花樂顛顛地走向了下一家店舖。這家卻是個雜貨店,他唱道:「正行走,抬頭看,眼前就是雜貨店。雜貨店,大門開,種類多,數不來。只看陳州出的黃花菜。黃花菜,不用刀,做它離不了花胡椒。花胡椒圓又小,放進碗裡出味道……東街大嫂有了喜,來買咱的江大米,生意好,生意旺,光賣現錢不賒賬。生意好,樣樣全,掌櫃不在乎那幾個錢。賞了錢,我道謝,再到下邊把盤纏借。」

    老叫花唱的歡實,本以為剛才在酒樓三兩句就得了兩賞錢,在這兒唱了這麼一大段。多少也能得三。不曾想。那雜貨店老闆捏著鼠鬚,冷笑:「唱完了麼?」

    老叫花點頭哈腰:「唱完了。」

    「唱完就趕緊滾蛋!別耽誤我做生意!」

    叫花子四處瞅瞅,店內只有一個俏美的小丫鬟在購置胭脂水粉,除此之外再無別人,有屁的生意。

    「呵呵,老闆,我唱了這麼多,你好歹賞兩辛苦錢!」老叫花可憐巴巴地說。

    「賞你?呵呵。你唱的什麼玩意?毫無新意,一天我要聽個十來遍,耳朵都磨繭了,你還好意思要錢!」

    「那老闆,你要聽什麼樣的?」

    「給我來一個新鮮的,我沒聽過的!唱的好,或許我會賞你倆錢也說不定!」店老闆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拿起茶壺對著壺嘴兒來了一口。

    「那好,那我就來一段新的。名字就叫做『小柳神相降神龍,一卦算死老先生』!」

    「哈。這名字聽著新鮮,快快唱來!」店老闆來了興趣。

    旁邊正在購置胭脂水粉的俏丫鬟聞此,也不禁豎起了耳朵,且聽這老叫花如何念唱。

    老叫花一看有戲,就一邊打板子,一邊唱道:「瓜達板合裡合,我給大家說一說。只說附近有個桃花鎮,桃花鎮真是好,風水寶地跑不了。那裡出了個柳神相,柳神相本姓柳,天生有著秀才命,卻被太爺革功名。跳河自殺未死成,得授天書救黎民。算命八卦全都會,風水陰陽更是靈……靈啊靈,就是靈,火燒槐樹降神龍,桃花鎮裡傳美名,如今來到這鄱陽縣,更是一卦算死老先生,你若問他叫啥名,給了賞錢再說明……!」

    老叫化唱完,就笑嘻嘻地將那瓜達板一舉,要求打賞。

    店老闆卻:「去去去!亂七八糟唱的什麼呀,我要聽降神龍,你卻囉嗦個沒完!」

    「嘻嘻,我剛才唱的是上半場,還有下半場沒有唱呢!只要老闆你給了打賞,我就接著把這下半場唱完。」

    「大爺做生意,沒空聽你瞎嘮叨!」店老闆雖然好奇下半段是什麼,不過心疼袋中的幾個錢,就轟那老叫化出去。

    老叫化費了半天唾沫,屁也沒撈到,不禁站在雜貨店門口唱罵道:「掌櫃的興旺名『白薯』,兄弟排行三加五。烏龜生來好命苦,身上總背一面鼓,王八生來命夠賤,生個兒子王八蛋……」

    那店老闆眼看乞丐在罵自己,卻厚著臉皮,全當沒聽見。

    老叫化罵了一通,卻見對方連腦袋都不露一下,心道,還是留著唾沫討錢來得實在,沒必要和這種王八烏龜過不去。

    於是老叫化啐口吐沫,罵了一句「什麼東西」,扭頭就要離開,忽然,身後有人喊道:「那位老先生請留步!」

    老叫化愣了一下,扭頭看了看,卻是剛才那位在雜貨鋪買東西的俏丫鬟,不禁奇道:「姑娘叫的可是我?」

    俏丫鬟道:「就是你,除了你沒別人。」

    老叫花笑了,說道:「姑娘估計是認錯人了,這裡沒什麼老先生小先生,只有我這一個半截身子快入土的老叫化老乞丐!」

    俏丫鬟道:「乞丐也好,先生也罷,我只想和你談筆買賣。」

    老叫化道:「姑娘卻又錯了,我既不是生意人,也不是買賣人,只是一個走街討飯的,沿路唱串的,身上沒貨也沒錢,你又和我談什麼生意做什麼買賣?」

    俏丫鬟莞爾一笑,道:「我就是要你再唱一遍剛才的蓮花落,唱得好賞你十錢,你看如何?」

    老叫化不禁一愣,用油光發亮的衣袖抹一把凍出來的老鼻涕,道:「姑娘可是在逗我玩?我老叫花還想多走幾條街道,多討幾個錢……沒工夫和你耍笑!」

    俏丫鬟也不答話,直接摸出五錢,遞了過去道:「喏,這是五,如果你做得好,就再賞你五!」

    老叫化傻住了,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別多。剛碰到一個自己找罵的王八烏龜,現在卻又遇到一個施捨大方的觀音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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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喜滋滋地接了那錢,老叫化笑逐顏開,邋裡邋遢地緊緊褲腰帶。提足精神頭道:「姑娘儘管說。要我怎麼唱。我保準唱的又響又洪亮!」

    俏丫鬟搖搖頭道:「我既不要你唱的響也不要你唱的亮,只要你跟我走一遭,唱給一個人聽!」

    「啊,這倒是奇了怪了!」老叫化摸不著頭腦道,「難道說有人聽慣了曲子聽膩了戲,喜歡聽我們叫花子唱蓮花落?」

    俏丫鬟不禁笑道:「你去了自然就會知道!」

    ……

    那老叫花跟了那俏丫鬟一路走來,約莫一盞茶功夫,來到一處府邸。

    但見這府邸寬敞漂亮。走了大半天才來到一處後花園。

    花園內,種植了許多花花草草,雖然才春上,卻有很多花草競相綻放,遠遠望去紅綠一片,鼻子中更是聞到陣陣清香撲來。

    任那老叫花見多識廣,卻也不得不暗暗乍舌,心道,這是什麼大戶人家,卻如此富足闊綽。單這園子都快比上那戲詞裡的名門望族了。

    行行走走,不多時來到一個亭子。但見一個衣襟似雪的女人正在亭子裡撫琴,琴聲悠悠,讓人心曠神怡。而在白衣女子旁邊,還矗立著一人,卻一個年輕的公子哥,也是一襲白衣,與那女子相映成趣,猶如兩個神仙中人。

    距離亭子五六米處,那俏丫鬟扭過身來,對那滿臉驚異的老叫花說道:「你且在這裡等候,不要亂走,我進去通報一聲,待會兒你再進去。」

    老叫花道「唉,我曉得了,一定會老老實實地呆在這裡,姑娘不讓動,我連屁都不放一個。」

    見老叫花說得粗俗,俏丫鬟皺了皺眉,然後一隻手提了衣襟兒,沿著那台階上了亭子。

    老叫花站在原地,拿眼使勁兒往亭子裡觀望,但卻距離太遠,他又老眼昏花,看不清前面那對男女長得什麼模樣,耳邊只是傳來女子撫琴的琴聲,琴聲悠揚,宛似叮咚流水,清澈無比,又似山鳥輕啼,悅耳無比。

    老叫化雖不通音律,卻也知道這琴兒彈得很好,料想,琴兒都這麼好,彈琴的人就一定更好了,說不定是天仙般的美女。

    再說那亭子內,白衣女子撫完琴,然後用嬌滴滴而又清脆的聲音輕輕問那身邊男子道:「馬公子,覺得我這首《梅花三弄》卻是如何?」

    那白衣男子撫掌擊歎道:「猶如天籟,令人回味。由此此曲出自姑娘之手,那意境和氛圍就更加的朦朧飄逸,猶如梅花綻放冬雪,令人無限遐思……」最後那男子深深地望了白衣女子一眼道:「可謂曲美,人更美!」似乎怕那白衣女子不高興,那男子急忙又道:「馬某忍不住將心聲脫口而出,如有冒犯姑娘,還請蘇姑娘見諒!」抱拳作揖,猶如坦蕩君子。

    白衣女子輕輕一笑,美眸略過那男子面如冠玉的俊臉,說道:「馬公子何罪之有,你也說了,只是將心聲脫口而出,不過小女子薄柳之姿,當不起你的讚譽。」

    「當得,怎能當不得!」男子道:「試問這鄱陽縣城又有哪家姑娘像蘇姑娘這般琴棋書畫樣樣皆精,又有誰像你這般天姿國色美艷絕倫?說實話,蘇姑娘,當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的美貌所吸引,在我看來,你的美麗是毫無瑕疵的,是偉大而又神聖的藝術品!古語有云,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馬某人眼裡,你就是那在河之洲的淑女,就是白露為霜的秋水伊人,讓我茶飯不思,日夜惦念……」

    亭子內白衣男子一個勁兒地奉承那白衣女子,亭子外那老叫化聽得蛋疼,心說,也不知這是哪家公子少爺,卻也忒會討好女人,你瞧這嘴巴片子像是沾了蜜般,如此肉麻的話也能說得出來,簡直比老叫化討飯的無恥功力還要精湛三分,佩服,著實佩服!

    亭子內,那白衣女子似乎也覺得男子對自己的讚美似乎有些過火了,不過是女人又有哪個不喜歡聽這些讚美話,覺得肉麻,卻很中聽,覺得過火,卻很稱心,於是就笑了笑道:「好了,馬公子,現在曲子你也聽完了,還有什麼事兒要交代的嗎?」卻是下了逐客令。

    那白衣男子忙道:「哦對了,其實我今日來聽姑娘彈奏曲子只是其次,最主要的是邀請蘇姑娘參加元宵節我們鄱陽城的賽詩大會!」說罷。那白衣男子就從袖子中掏出一張製作精美的請柬呈遞過去。說道:「姑娘剛來鄱陽城不久。或許不知道,每年我們這裡都會舉辦一場別開生面的賽詩大會,以便藉著詩歌詞曲,追憶古人談古論今……」

    這段話又被外面那老乞丐聽見了,嗤之以鼻,心說,啥追憶古人談古論今,不就是為了賣弄采容易勾搭妹子嘛。這些讀書人說話也忒好聽了。

    「所以還請蘇姑娘你賞臉參加今晚的賽詩大會,也好讓眾人一睹姑娘的絕世芳容;我相信,只要有了姑娘您的加入,定會讓這賽詩大會增色不少,才子佳人歡聚一堂,也算成就這上元夜一段佳話!」

    面對白衣男子的盛情邀請,那女子矜持了一下,答道:「容我考慮一下,可好?」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呵呵!如果姑娘參加。到時馬某人定會恭迎大駕!」男子顯得很高興,隨便又寒暄了兩句。怕那女子反感,就很有君子風度地作揖告辭。

    出了亭子,看到那站立一旁的老叫化,那白衣男子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頭,然後又用衣袖掩了掩鼻子,似乎很不喜歡對方身上的惡臭……

    老叫花被人輕侮慣了,早把自己當成了那爛賤的泥,卑劣的屁,因此也不在意,用袖子擦了一下凍出來的老鼻涕,等著那俏丫鬟回話。

    須臾,就在老叫化揣著手吸溜著鼻涕時,那俏丫鬟在亭子裡朝他招手道:「我家小姐有

    有令,你且上來。」

    「唉,來了,我這就來!」老叫花忙不迭地回答一聲,然後就邁開小碎步,上了亭子。

    上了亭子以後,老叫化很是懂規矩地低著腦袋,人家不說話,自己就先不吭聲。

    「聽人說你很會唱蓮花落?」那個無比清脆的聲音問道。

    老叫化就感覺這說話聲真的很好聽,剛才離得遠聽不清楚,現在離近了只覺比那黃鸝輕啼還要悅耳動聽。心中就琢磨,但不知對方是怎樣一個大家閨秀?!

    「回稟姑娘,不是我老叫花誇海口,在這縣城裡裡外外,只有我唱的數來寶和蓮花落最是好聽!」老叫化很不客氣地回答道。

    「哦,是嗎,那你就唱來聽聽——」那聲音雖然好聽,卻顯得有些冰冷,渾不似剛才和那白衣男子說話的婉轉甜美。

    「但不知姑娘想聽哪一段?」老叫化壯著膽子,抬起了頭。

    旁邊俏丫鬟道:「之前不是跟你說了麼,就唱那個什麼柳神相降神龍,一卦算死老先生……唱好一點,不要只唱了上半場不唱下半場!」

    老叫化這時卻似沒聽到俏丫鬟的話,因為他整個人已經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但見亭子內,端坐著一個白衣美女,只見她:芙蓉如面柳如眉,秋水為神玉為骨。論她素素地的姿態,宛比水晶盤內的珍珠;論她光艷艷地的丰神,又似紅杏枝頭的明月。

    老叫花走南闖北,這一雙欣賞美人的眼睛何等厲害,卻從未見過有如此美艷的天香國色。心說怪不得剛才那個白衣男如此不要臉百般奉承恭迎,對方卻原來真是個漂亮小娘們。

    想到這裡,從來不知自卑為何物,也從來不以乞丐身份而羞愧的老乞丐,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自慚形穢來,但覺自己多看對方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呔,你倒是聽到沒有,我家小姐事忙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你趕快唱了起來!」俏丫鬟見老叫化只顧著發呆,卻把自己的話當做了耳旁風,忍不住斥道。

    老叫化這才驚醒過來,狠狠地嚥了一口唾沫,暗道一聲:「天下竟有這般標緻的丫頭。」然後才咳嗽兩聲,唱將起來。

    這一次老叫化唱得特別賣力,也特別用心,拿腔拿調,語氣流暢,說唱間還聲情並茂地描繪那「小柳神相」是如何的了不起,如何的被人皆口稱讚。

    尤其當他唱到柳揚火燒大槐樹,然後力降蟒蛇精時,更是添油加醋地把當時的情景描繪的驚心動魄栩栩如生,使得柳小神相英勇無畏的形象彷彿躍然紙上。

    緊接著,當老乞丐唱到柳揚初來鄱陽城,就大顯神通,一卦算死江湖神算「賽諸葛」時,更是抑揚頓挫,將小柳神相的隱忍,賽諸葛的步步逼迫,直到柳神相被逼出手一卦斷生死,賽諸葛運道不好一命歸西說唱的引人入勝,好像整件事兒他就在跟前站著似得,真實無比。

    總之,這老叫化的唱功著實了得,一口氣唱下來氣都不帶喘的。

    眼看老叫化唱完了,那白衣美女這才道:「你唱的很是好聽,也很有意思,卻不知這故事是真是假?」

    老叫化被她這麼一問,就道:「姑娘說它真,它就是真,說它假它就是假……本來這唱詞麼,就都是胡編亂造的,聽了也是圖個樂子。」

    「你倒是實誠……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所唱的那個柳神相,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白衣美女似乎很是好奇,盯著老叫化問道。

    老叫化詫異了,這仙女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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