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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8章 道袍 文 / 青頑

    莊周決定回雲夢山,回去之前,他要去見仙人楊天顓。

    那怪人楊天顓已經做好下崖的準備,招手讓莊周過來。這段時間與他相處,莊周已經對他佩服地五體投地,知道這小小山崖在他眼裡根本不值一提。但是一瞥眼間看見那棵赤桑木,上面還殘留十幾顆赤果,心中有些不捨。

    怪人楊天顓見莊周不過來,卻只望著那赤桑木,頓時明白,哈哈一笑,說道:「是了,怎麼能捨棄此等異寶呢!」說著,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布袋,上了赤桑木,如猿猴般縱躍上下。不一刻,就把那剩餘的赤果全部摘下放入布袋中,然後跳下,將布袋扔給莊周,說道:「痛快!這赤桑木要在十年之後才能結果,也不知道哪個有緣之人可以如我們兩人這樣的奇遇啦!」說話之間,神色甚是得意。

    莊周再看那赤桑木,發現樹葉已經開始凋零。自己之所以在幾個月的時間之內就進入幻夢境小成,除了怪人楊天顓,功勞最大的就是這棵奇樹了,心中想著,對著赤桑木抱拳施禮。

    怪人楊天顓看莊周對樹施禮,很是不耐煩,說道:「你個娃娃,酸臭逼人!看來你和他只見過一面,倒是沾染了一些他的迂腐之氣,不好玩啊不好玩!」一邊說一邊用手在鼻畔扇風,好似真的聞到了什麼腐臭之氣。

    莊周聽他說得奇怪,問道:「他是誰?」怪人楊天顓卻不看他,仰頭看連綿群山之上的紅ri,說道:「我知道你見過他了……他比我知道的多。你不是很想再見到他嗎?」莊周心中一驚,聽他的口氣,那個「他」分明是指另一個楊天顓,難道,他其實已經知道自己「回來」見他是受另一個楊天顓的委派?那麼,他為什麼早不揭穿自己?他到底是瘋癲還是睿智?

    但見怪人楊天顓不再說話,神色落寞,莊周也不好問,默默地上了過去。

    怪人楊天顓一聲吆喝,直往崖下衝去。莊周吃了一驚,心想難道他就這樣凌空飛馳而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這可不是在夢中,人在現實中是絕對不可能像鳥兒那樣飛的!莊周走近崖邊往下看,看見怪人楊天顓已經下去了幾十丈,身體變成了一個若隱若現的黑點,逐漸淹沒在下面雲霧之中。而莊周的腳下,是一根粗大碧綠的青籐,往下延伸,也深入深淵之中。

    原來,怪人楊天顓正是拽著這根青籐攀援而下。

    莊周也不知這根青籐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看它的樣子,正是這棵巨大的赤桑木的根須。莊周不禁對赤桑木又多了一絲感激,深呼吸之後,拽住青籐,也跳躍而下!

    此時的莊周,已今非昔比。獵夢術層次提升的同時,本身筋骨武功也大為增強,似這等在懸崖攀援跳躍已不再如當初那樣膽戰心驚,而是得心應手。

    須臾,莊周就看見碧翠谷下的山石,那條溪流水聲也逐漸清晰可聞。再往下滑了一段,雙腳就觸地,終於回到碧翠谷。抬頭看,就見對面的茅屋在秋風中蕭瑟。他突然想起,當初自己之所以上了峭壁,是因為小麒帶著自己狂奔而去。那麼,自己一下山,怎麼就回到了茅屋這裡呢?一時也想不通許多,猜想是因為小麒狂奔上山時並不是垂直直上,而是往茅屋方向偏離了「軌道」!

    但見谷中景物依舊,只不過夏景已經轉為秋色,成片的樹葉紅黃相間,那條溪流的水也大為減少,露出了許多白色的鵝卵石。而那茅屋,被秋風一吹,茅草飄落,浮在溪水之上,隨水漂流旋轉,不知去向何方……

    此情此景,莊周心中悲意頓起,想起了雲夢山上的點滴,甚至想起了師父給自己造的那個夢境中「二十年」的時光,他寧願相信那「二十年」也是他真正的人生經歷。

    正在多愁善感之時,就見怪人楊天顓從茅屋中跑出來,大呼小叫道:「不得了了!房子破了,居然有老鼠,嚇死我了!」莊周不禁好笑,他早已習慣了此人的忽而莊重忽而瘋癲,因此也不以為意,低頭進了茅屋。

    怪人楊天顓緊跟在莊週身後,甚至抓住了他的一角,悄聲問道:「你不怕老鼠嗎?」莊周說道:「老鼠有什麼可怕?小麒那樣的怪物你都不怕,你怕老鼠?」怪人楊天顓睜大眼睛說道:「怎麼能把小麒和老鼠相比,我的小麒乖巧可愛,你是見識過的!」

    乖巧可愛居然被拿來形容那只醜陋兇猛的怪物,莊周不禁啞然失笑。

    怪人楊天顓還是沒有跟進茅屋,而是又跑了出去,說道:「這段時間陪著你天天吃赤果,吃得我都差點口吐白沫了。我出去弄點獸肉回來,兔子肉也好啊!」也不等莊周回答,一溜煙走了。

    莊周也是幾個月未嘗肉味了,一聽兔子肉,口水就差點流下來,心中好笑,有這樣一個瘋癲可愛的亦師亦友還真是一件不錯的事。環顧茅屋,見那大木桶還在,只不過結了許多蜘蛛絲。角落裡的石床邊有一個小木箱被掀翻,想是那老鼠幹的好事。木箱在一個很不顯眼的角落,不注意看的話還真是難以發現。它斜扣在地上,有一團黑色的什麼東西露了出來,莊周走過去,把那黑色的東西拾起。

    展開一看,原來是一件道袍,好似很久未曾穿過,很是陳舊,而且還發出一點霉味。莊周把木箱翻過,看見裡面還有一把拂塵,一頂道士帽,除此之外就沒有什麼東西了。他有些奇怪,那怪人楊天顓一身邋遢,穿的比乞丐好不了多少,沒想到居然還有這麼一身道袍。更奇怪的是,他有一身道袍,不但從未穿過,還小心地藏在這木箱之中,難道這身道袍有什麼特別之處?

    莊周仔細查看這道袍,突然腦海中一閃,他記起了這件道袍!

    世上的道袍大同小異,眼前的這件除了舊一點之外也毫無特別之處。但是,莊周卻十分肯定見過這件道袍!

    這正是仙人楊天顓身上的那件道袍!

    如果說仙人楊天顓是怪人楊天顓夢裡的形象,根據潛意識理論,那前者就該是後者內心深處最真實最本質的思想。那怪人楊天顓瘋癲外表下隱藏的其實是一顆莊重沉穩的心,或者說,他曾經是一個莊重沉穩的人,只是經歷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故才性情大變。而那種莊重和沉穩又已經滲入了他的血液和骨頭,所以,他不可能改變,而是把它們隱藏在潛意識裡,在夢境裡珍藏。而他把這件道袍存放在這木箱中,是不是也恰恰說明了他對過往其實是充滿不捨與在意?

    莊周這樣做著分析,覺得自己修煉獵夢術後,對人的心理似乎越來越感興趣。

    正在出神,怪人楊天顓跑了進來,手裡果真提著一隻野兔,興沖沖地嚷著:「哈哈,好運氣!今天咱們好好打打牙祭!真好玩呀真好玩!」猛然看見莊周手裡的道袍,愣在了當場。

    莊周有些尷尬,拿著道袍不知道說什麼,好像做了一件窺探別人**的蠢事。良久之後才說道:「老鼠把它翻出來了,我看見……就準備幫你放回去……」怪人楊天顓把野兔放下,說道:「這身臭皮囊也被老鼠翻出來了,可恨!」

    莊周將道袍疊好,準備放回木箱。怪人楊天顓過來,伸手攔住,把道袍接過,說道:「我把這件道袍送給你,要不要?」莊周見他一臉嚴肅,完全沒有平時的嬉笑頑劣之態。又想這件道袍對他來說也許意義非凡,不知他為什麼要送給自己,一時茫然。

    怪人楊天顓突然眼光一閃,說道:「你見了他之後,就明白怎麼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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