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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絕境 文 / 小六邪

    第四章絕境

    電梯上的數字滾到6樓,羅伊突然問我:「成人了,你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我咬著下嘴唇,很認真的想著,我想告訴她我想要一本物理書,就在我要說的時候,羅伊突然轉過來,吻了我。

    緩緩地我睜開了眼睛,羅伊嘴唇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乾渴,疲勞和飢餓。天已經黑了下來,氣溫也降了下來,現在是什麼時候?發生了什麼?羅伊!

    「羅伊!」我喊了一聲,由於乾渴這聲音一出口我就開始咳嗽起來,沒有回音,只是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順著聲音看過去,羅伊掙扎著坐起來,朝我這面看。我們還活著。

    但是,存儲器已經不在了。我努力回憶著,它們,那些怪物殺死了李平,從我身上搶走了存儲器,然後把我們電暈了,讓我們在沙漠裡自生自滅。不遠處,李平的屍體躺在地上,望著他的屍體,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不要浪費水了,這樣你只會更快地死掉。」羅伊掙扎到我身邊。

    「李平他死了,為了保護我們,你就沒有一點同情心嗎!」我嘶啞的抗議道。

    「他不是為了保護咱們,他是為了保護存儲器。」羅伊平靜地說。

    「你真是!你就像它們一樣!」

    「啪!」我臉上狠狠地挨了羅伊一巴掌,儘管被綁著,可是這一巴掌的力氣著實不小。藉著月色,我看見羅伊惡狠狠地臉向我逼近,她一字一頓地說:「不要把我和它們相提並論。」此時,羅伊的臉上沒有一點感情,陌生極了。

    羅伊離開我,看著手腕腳腕上的鎖,說:「這是生物感應鎖,除非我們死了,不然它不會鬆開。」

    「那怎麼辦,捆著手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生物感應鎖有兩個秘鑰,一個是溫度,一個是心跳。沙漠的晝夜溫差大,溫度很容易降下來,可是心跳…」

    「心跳停了我們就真死了。」

    「不一定,炎,你的背包還在嗎?」

    「在,它們只拿走了存儲器和食物還有水。」我看我的包在不遠處扔著。

    我們兩個人跌跌撞撞地爬過去,檢查著包裡的東西:,一捆繩子,一支筆,一個筆記本,一個曲別針。

    我徹底失望了,就這些東西,我們只能在沙漠上等死了。

    我絕望地看著羅伊,她也是呆呆地看著地上的東西,「它們拿走了能求生的工具,食物,水,還有任何能發光的東西,這幫狗娘養的。」突然她拿起曲別針,在月光下仔細的觀察著,「我想我有個辦法,你敢試一下嘛?」

    「什麼?」

    「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如果用針刺脖子的特定部位,會讓心跳驟停。這裡剛好有一根曲別針。等鎖解開了我再用心臟復甦術把你救回來。只是這樣危險太大,因為心跳停止後,大腦停止供氧,後來有可能心跳回來了,卻腦死亡了,要試嗎?」

    我沉默了,因為羅伊的大膽讓我震撼,她根本不像一個和我同歲的女孩子,而更像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此時,我滿腦子想的都是放棄,可她還能抓住這一根曲別針的希望,一股求生的希望如同洪水一樣湧出來,雖然這樣危險太大,可是在沙漠裡不掙脫雙手雙腳只會死得更快,眼下這是唯一的希望。更何況我不能死,我還有我的使命,存儲器,雖然已經丟失,但一定要把它找回來。

    「你有把握嗎?」我認真地看著羅伊。

    「沒有。」

    「那現在我們試一下吧。」

    「炎?」

    「嗯?」

    「你相信我嗎?也許我並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我…」

    「我相信。」我篤定地對她說。

    「好。」羅伊把曲別針掰直,然後對我說,「把衣服脫了。」

    「啊?」我愣住了。

    「把衣服脫了,得先把體溫降下來,如果等扎完再降,你可就真涼了。」羅伊看著我說,「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夜色是很好的偽裝,因為它遮住了我通紅的臉,由於手上有鎖,所以所有上衣脫下來都只能掛在手上,之後,我有扭扭捏捏地脫了褲子。現在沙漠裡有一副極其詭異的場景,一個女孩在自己腳上的鎖上拚命地磨著一根曲別針,而旁邊一個只穿著內褲的男生羞

    ^看』書網歷史,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真的,我太使勁了嗎?沒找對地方,對不起。」我揉著脖子,「沒事,沒事,我們再來一次吧。」突然我們兩個同時都意識到一件事,我趕快把手放下,放在該放的地方,然後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羅伊尷尬地擺擺手,回過身,說「你平靜一下,現在體溫肯定又升高了。我再磨一磨針頭。」

    我不好意地躺下,而羅伊又彆扭地在自己的腳銬上磨著曲別針,過了幾分鐘,羅伊轉過身來,「好了。」她的手比剛才更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脖子,然後,一針下去,結果是我有尖叫起來,這一次真的太疼了,我整個人捂著脖子從地上跳起來。

    羅伊看著赤身裸.體不停喊叫的我,不停地道歉。我捂著脖子,感覺有血從脖子上流下來。為了不讓羅伊愧疚,我趕緊躺下,遮好,對她說「沒事,再來,我們得活下去,無論用什麼方法。」

    經過這兩次折騰,我一躺在地上,就感覺體溫在迅速的流失,睜開眼看天上的星星,沙漠裡的天真是晴地出奇,好多星星,好亮啊,體溫的下降,讓我的眼皮沉沉的,一股倦意襲來,就在這時,脖子上傳來一陣麻木,不是痛,我感覺到自己在抽搐,昏昏沉沉的腦子一下清醒了,好多畫面在我眼前閃現,然後整個人輕飄飄的,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甚至感覺不到寒冷,成功了嗎?

    我怎麼會在雪域?我不是該在沙漠裡嗎?難道我一直在做夢嗎?十樓的報告廳裡,所有畢業生都西裝革履,聽過院士們的講話,我們開始唱聖歌,傑在我的旁邊,而我腦子裡卻還想著羅伊的吻。羅伊?是羅伊在叫我,可是她在哪,聖歌裡傳來羅伊的聲音,她不停叫著我的名字,還帶著哭腔,羅伊!眼前的報告廳逐漸變成浩瀚的星空,一陣疼痛從胸口傳來,羅伊的聲音漸漸清晰起來,我感覺她哭喊著喊著我的名字,並且拚命地捶打著我心臟的部位。意識清晰起來,我猛然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羅伊看我醒過來,緊緊地抱住我,放聲大哭「你知道你死了多久了嗎!我好害怕你再也醒不過來了,把我一個人仍在沙漠上!你個混蛋!」我清醒過來,鎖已經被解開了。雙手緩緩地撫摸著羅伊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我這不回來了!」

    接下來該羅伊了,我穿好衣服,拿著一頭的被磨尖的曲別針,羅伊則穿著內衣躺在沙子上,我弱弱地問:「你不怕大小便失禁嗎?」雖然看不見,我依然能感覺到,被羅伊漂亮的眼睛白了一眼。

    「按壓心臟的時候,不要不好意思,比起被佔便宜,我更怕死。」羅伊回我。

    這一次因為有了我的經驗,很快我就把羅伊救了回來。解放了雙手和雙腳,我們兩個擁抱了很長時間,就是那種超越了疲倦,飢餓,恐懼之後那種酣暢淋漓的快樂。我們做了意見有可能死了再也回不來的危險舉動,而現在,我們活著,完好無缺的活著。

    喜悅過後,我趕走到李平的屍體旁,這個跟我們素昧平生的人,今天跟我們戰鬥了一整天,現在他死了,至少,我們應該安葬他,哪怕是在這沙漠裡,哪怕這需要消耗我僅存的體力,我驀地意識到:這就是人類,無論我們身處在怎樣的境地,有同胞倒下了,無論怎樣我們都會流淚,無論怎樣我們都會安靜的送走已逝的靈魂,無論怎樣我們都會安葬殘缺的身體。因為我們是有感情的,我們的感情讓我們能感受到發生在別的人身上的苦難,這些痛苦讓我們感同身受。我們感受,因為我們是人類。而這些,它們永遠無法理解。

    我輕輕地翻過李平的身體,羅伊跪在我倆的旁邊,藉著星光看著我們兩個。就在這時,我發現了一絲異樣,因為,李平的身體竟然還有溫度!這麼寒冷的夜,他又被打了一槍,而且那光速應該正中他的心臟,我親眼看到的!我抱緊他,沒錯,他的身體還沒有僵硬,我哽咽了:他還活著!羅伊發現了我的異樣,她拉起李平的手,掐在他的手腕上,半天,「怎麼可能,他竟然還有脈搏。」然後羅伊趴在李平的左胸前,「可是……」接著,她緩緩地向右移動,突然停了下來,是心跳聲。

    「他的臟器和正常人,不一樣,位置是相反的,所以他還活著。」羅伊抬起頭。

    我再也抑制不住淚水,緊緊地抱著李平,「啊。」李平輕輕地呻吟了一聲,我趕緊鬆手,輕輕地把李平放平,讓他平躺著。然後脫下來外套蓋在他身上。

    羅伊看著李平對我說:「雖然沒打中心臟,可是他也受了重傷,我們必須得找到非洲部,要不我們都會死在沙漠裡。我們先往回走,回到降落的地方,他們應該不會拿走降落艙。」

    我點點頭,羅伊總是想得那麼周到,儘管我們在如此殘酷嚴苛的環境下她依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而我,卻一直放棄,流眼淚,一點都不像一個男人。休息了一會,我背起李平,和羅伊步履蹣跚地往回走。

    來時的路顯得格外漫長,靠著天上的星星定位,我們才不至於在根本沒有參照物的沙漠裡走失。

    我背著李平,感覺著他在我背上微弱的呼吸,人真的好脆弱,在人類自己發明的武器面前,生命只有被屠戮的份。

    東方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我們才回到,著陸點,著陸的機艙並沒有被帶走,孤零零地躺在沙漠上。我是第一次覺得學校的課程有了用武之地,在筋疲力盡的情況下,我背著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這麼久竟然還沒有暈倒,到了著陸艙,我把李平放到駕駛室的座位上,檢查他的傷,羅伊則開始四處找能用的東西,但是能用的東西我們都已經拿走了,而我們拿走的東西基本都被沒收了,我們面臨很嚴酷的問題:沒有水,沒有食物,沒有有工具,有一個左胸腔被擊穿的重傷員,而我們現在在沙漠裡,天馬上就要亮了。

    羅伊從另一側上了機艙,機艙只能容下兩個人,我知趣的下來,看著她。她不停地擺弄著機艙裡僅存的操作裝置,想要啟動它們,可是絲毫沒有用。這時,李平緩緩的說:「脖子……脖…子…」

    我疑惑地看著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納悶:他怎麼知道我脖子被紮了,連忙說:「沒事,我沒事,你不要說話,保持體力,我們一定會救你的離開這的。」

    李平費勁地搖搖頭:「脖…子…」

    我趕忙說「我真的沒事,我…」羅伊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趕快從李平的脖子上摸索起來,然後拿出一條綴著白色球體的項鏈。「是『珍珠』。」羅伊看看我。

    我顧不上不好意思,拿過項鏈把珍珠取下來,送到李平嘴邊。李平擺擺手,費勁地說「你們…留下這個,你們就一直往西走,能走多遠走多遠……到了中午,我從這裡發送求救信號,信號發出後,非洲部會接收到,但是他們也會接到,非洲部會比他們先找到你們。」

    「那你呢?」我問。

    「我們三個人在一起,都得死,我希望你們活下去。」

    我和羅伊都沉默了。

    因為我們都想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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