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九百三十五章 壯志未酬 文 / 斷弦焚天
玄厄之門內某處，一長相儒的青衣男子從靜修中睜開雙眼，眼裡有些驚疑不定。
「未到時辰，接引之鍾竟然反常的敲醒，這是怎麼回事？」他喃喃自語著，神色隨即有些陰沉。
如果寧淵在這裡，定然會一眼認出此人便是道亦歡，他的臉部輪廓雖然稍有變化，但並不影響辨別出他的身份。
「看來那群試煉者中，有不簡單的人物，亦歡，這次你可看走眼了。」一聲輕笑從虛空中傳出，虛無縹緲，道亦歡聽聞，不由得冷哼一聲。
「那倒未必，誰知道具體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定是接引之鍾本身出了什麼問題。」
「接引之鍾乃是盜真人當初親手所鑄，你覺得能有問題？按照他所述，哪怕天尊境，若無一縷道根，也休想憑自身的力量敲響接引之鐘。如今接引之鍾未按時辰敲醒，看來試煉者中，有符合盜真人要求的人存在。」虛空中的聲音又道。
「辰玨，莫非你真想把道果拱手相讓？」道亦歡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我們本就只是守護者，又豈能監守自盜？況且這些年裡，你偷偷摸摸做過的事情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已經試過那麼多次，根本無法打開最後的門戶，更加證明這等機緣並非你我能得。」虛空中的聲音波瀾不驚。
「那只是我沒找到正確的辦法罷了。」道亦歡一咬牙。
「再爭執這些並無意義，我只是來告訴你，若那敲響接引之鐘的人能夠來到我的關卡，我便會全力助他。我在這玄厄之門內已經守護了實在太多年了，若有人能取走道果，也算我功成身退。」一聲歎氣聲傳出。
「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難道你就不想更進一步？」道亦歡聽聞，氣得渾身都在發抖，甚至眼底深處有寒意一閃。
「當年得蒙盜真人恩惠，能夠修煉到如今的地步我已經心滿意足，豈敢又心生貪念？道果於我如鴻毛，何況在我眼中，任何的外物都不如己身的刻苦修煉。亦歡，你執著於道果那麼多年，始終放之不下，以至於耽誤了自己修行，數萬年寸步未進，難道到此刻還看不透嗎？」
「你高風亮節行了吧！反正不管如何，他們休想活著通過我這一關！只要他們過不去，我看你如何幫忙？」道亦歡森寒地道，袖袍中的手指攥得發青。
「自然是如此。但你謹記了，莫要再動什麼手腳，你先前出現在第三關，已經違背了當初的協定。我念在你我舊情，並未與你計較，但你若又違反，就休怪我不得不出手了。」聲音也變得有一絲冷冽。
道亦歡目光稍稍一凝，只是冷哼一聲，便不再搭話。
……
宏大的鐘聲傳遍了整座空島，伴隨而來的，是駭人的能量風暴。
無數的林木攔腰折斷，群獸倉皇向島邊逃離，連高空中，也有大量的妖禽驚駭欲絕的逃跑。
此等打鬥波動，已經完全超出了聖尊境的層次，令得站在島嶼邊緣山頭上的齊爺等人一陣動容。
「那小子不會有事吧？」王萬鈞神色陰鬱，這種無力參與戰鬥的憋屈感，他已經很多年未曾有過了。
「王道友稍安勿躁，小淵子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他既然讓我們走，想來心裡是有幾分勝算的。眼下這動靜如此之大，正證明那虎狩奔雷被逼得全力以赴了。」齊爺開口道，對於寧淵隱藏的實力，他或多或少也是有一些瞭解的。只是儘管嘴上這麼說，他的心還是一直懸著。
「但願如此吧。」王萬鈞一屁股坐到山巖上，望著遠方，煎熬的等待著結果。
甄齊聖就在兩人身旁，神色有些黯淡，他也看著遠處，眸中並無往日的風采。
不一會兒，宏大的鐘聲結束，恐怖的能量風暴也漸漸消散了，整座空島，像是恢復了寧靜，再無打鬥波動傳來。
齊爺和王萬鈞目目相覷，心裡同時一緊，這等情況，戰鬥很有可能已經分出勝負。
一道長虹從先前戰鬥的方向躥起，極速向著齊爺等人破空飛來。
齊爺和王萬鈞同時眼露警惕，渾身元力洶湧波動。若來的人不是寧淵，那麼今日，他們便要在此奮力一搏了！
謝天謝地，長虹在接近他們時速度陡然緩了下來，最後停下，露出一臉淡淡笑容的寧淵。
齊爺和王萬鈞神色頓時一陣狂喜，而本來無精打采的甄齊聖，眼裡也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
「你小子竟然贏了，哈哈哈！」王萬鈞高興的一上前，給了寧淵一個擁抱。
先前還以為是生離死別，不曾想那麼快又見面，他不知不覺間，對寧淵親近了幾分，幾乎把他當成了自家孫兒。
「你用了我給你的東西嗎？」齊爺一張老臉上滿是笑容，剛剛緊皺的愁眉都舒展開來。
寧淵笑著搖搖頭，隨手一翻，將先前齊爺臨走時交給他的容虛戒還了回去。
雖然沒有查看，但他猜都猜得出那戒指裡是何寶物。能夠在他和一名天尊間的戰鬥中起到幫助的，除了兩人先前得到的言靈葫蘆還有什麼？
但寧淵本就存著拿虎狩奔雷檢驗自身實力極限的打算，又怎麼會動用那至寶？此刻算是完璧歸趙。
齊爺接過容虛戒，發現上面無動過的痕跡，不由得一陣震驚。如此說來，小淵子是完全靠自身的實力戰勝天尊高手了？
這……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齊爺也不由得一陣無語。他的這孫兒，還真是妖孽到了極點。
「第六關的入口我已經發現了，就在那鐘樓所在，我們先過去吧，在那裡休息一下，便可直接進入第六關。」寧淵對眾人道。
齊爺和王萬鈞自然不會有意見，甄齊聖也默不作聲。
於是一行人很快來到剛剛大戰的廢墟上，方圓百里之內，一切都不復存在了，只有一座巨大的鐘樓不受影響的屹立在砂礫中。
「入口呢？」王萬鈞四下一打量，並未發現寧淵所說的入口。
「咦？」寧淵也是一陣詫異，就在他解決掉虎狩奔雷之後，那鐘樓所在明明幻化出了一座漩渦之門，此刻怎麼會又消失不見了？
寧淵身形一輕，落在宏偉的黃金鐘前，眉頭皺起的查看起來。
「入口確實在這裡，不過要等下次鐘響，才會再次出現。」就在幾人疑惑不解的時候，跟著到來的甄齊聖開口道。
「竟有這等玄機？」寧淵言語一驚，想起剛剛入口出現之時，確實有因為他的攻擊而產生的鐘聲迴盪。
「要敲響鐘聲還不簡單？」王萬鈞眉毛一揚，隨手一道掌風劈出。
掌風不偏不倚落到黃金鐘上，但巨大的鍾身愣是紋絲不動，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寧淵見此若有所思，他想起先前戰鬥時的場景，除了自己最後打出「萬法皆空」時金鐘有受到影響，其餘時候，它都是如這般穩如泰山。
「這金鐘每隔三十六個時辰敲響一次，除此之外，任何的外力都無法撼動它。這是先前我和泰道友尋找破關方法時得出的結論，那虎狩奔雷盤踞在此，也是存著借由控制金鐘，阻止其他修者進入下一關的陰謀。」甄齊聖道，一蹶不振的他先前一直沉默寡言，難得開口說那麼多話。
寧淵三人一陣恍然大悟，如此情報，若不是在島上呆上多天，恐怕根本無法得知。甄齊聖就這麼將辛苦搜集的情報分享，看來他對他們已無防備之心。
「按照先前推斷，離下次鐘響應該還有十個時辰，不知寧道友是如何使此鍾提前敲醒？」甄齊聖詢問道，寧淵不僅打敗了虎狩奔雷，還讓金鐘提前敲醒，這在他看來十分不可思議。
「我也不太清楚。」寧淵搖搖頭，一副困惑的樣子，但他心裡，卻隱隱約約猜測這應該與他所修的道術有關。
「鍾既然提前敲響了，那下一次入口出現的時候，應該是在三十六個時辰後了。三位道友，祝你們好運，保重！」甄齊聖解釋完破關的玄機，朝著寧淵三人一拱手，轉身就要離去。
「甄道友不一起前往嗎？」齊爺訝異地道，甄齊聖告訴他們破關的方法，使他們少走了不少彎路，光憑這一點，他就有資格和他們一起進入下一關的。
「甄某已經慘敗，沒有資格再爭奪道果了。」甄齊聖大步離去，身影分外的蕭索悲涼。
寧淵靜靜地看著他離去，並未開口挽留什麼。甄齊聖的道心受損，已然一蹶不振，此等情況，唯有他自己走出陰影，否則誰來幫忙都沒用。
甄齊聖固然告訴了他們破關方法，但他們先前也救了他一命，算是兩相抵消。想來他也是存著這樣的想法，才會跟他們來到這裡，將入口的玄機全部相告。否則按此人骨子裡的自傲，又何以一直留到現在？
對他而言，任何的挽留恐怕都是多餘，反而傷他自尊。
「修道路，縱然壯志凌雲，也有落魄未酬之時。有誰看得透？有誰走得出？又有誰最後能笑傲蒼穹？」王萬鈞看著甄齊聖離去，唏噓感慨道。
寧淵與齊爺，一時心有慼慼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