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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二章 釣魚翁 文 / 南瓜大盜

    淮北渡。

    淮水流域廣闊,遍及齊魯之地南面及楚越之境北部,福澤深遠,波光浩淼,與長江、黃河、濟水並稱「四瀆」。她蜿蜒曲折,恍如一卷飄揚拂動的綢緞,艷艷水波,甚是動人。自洪澤湖而下,淮水寬闊無際,浩浩湯湯數百里。

    殷小天、連沐、歐辰、韓艾、茹水五人離開即墨城之後一路南下,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自然是倍感艱辛。八日之後,趕至淮水之濱,眼見大河寬闊,波光粼粼,連沐忙拉動韁繩,停住馬車。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遠遠望去水面一片金光,滿眼所及都是起伏不定的波紋,對面的河岸迷失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之中,根本無法窺見。見馬車突然停下,韓艾掀起布幃從車廂中探出頭來,見這條寬闊的大河不由歎道:「這是哪兒,我們怎麼渡過去呢?」

    長途跋涉之後馬匹吐著粗氣,鼻息濃重,歐辰停穩駿馬,說道:「這便是淮水了,我們前兩日所涉水而過的只是淮河支流,水淺而無波,而這段淮水主幹水深可達百尺,暗流湧動,輕易涉入恐怕只會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殷小天聽了歐辰這洩氣的話,不禁問道:「那可如何是好?」

    「想要渡過這般大河的方法無非是過橋和擺渡,我們且向附近漁夫問問有沒有擺渡人。」歐辰答道。

    五人駕馬向淮水岸邊行去,見得一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釣魚翁,便上前詢問有何渡江的辦法。這位蓄著一臉絡腮鬍的老者看了一眼五位少年,臉色猛的一變,訝異道:「你們想要橫渡這淮水?」

    見老漢臉色如此驟然的變化,連沐和歐辰疑惑的相望一眼,不知有何因由。連沐便恭謹的說道:「老先生,我們五人準備往越國探親,如今見淮水波濤洶湧,江風獵獵,便想打聽一下附近有沒有擺渡人。不知先生為何一聽我們要渡江便面露驚訝之色。」

    釣叟緩緩搖頭,說道:「真是不巧啊,老夫曾經便是這淮水上的擺渡人,二十多年來與這淮水打交道,自詡也是對這淮水的脾氣心知肚明。只是現在已經年過半百,再撐船渡江,心有餘而力不足也,若是早個三五年我便將你們五人送過江去。」

    「這江上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擺渡人嗎?」殷小天問道。

    釣叟說:「早些年還是有的,自從西面二三十里之外的浮木橋架起之後,便少有人渡船過江了。」

    小天一聽立馬回嘴道:「有橋還不早說,你這不是坑我們嗎。」說著他便想揚起鞭子,催促眾人快上路,「走!我們快沿江而上。」

    「且慢,此刻夕陽漸冷,你們趕到浮木橋頭恐怕也早已經入夜,這幾日來江上一直有霧氣瀰漫,連夜過橋並不是明智之舉。」

    連沐覺得這老翁似乎知道一些什麼,卻又沒有道明,便追問道:「老先生,聽你所言,似乎連夜過橋相當的危險,不知能否詳說?」

    釣叟見連沐眉目明淨,心思也甚是細密,似乎並非凡夫俗子,向五人解釋說道:「自從那浮木橋建成以來,已經發生過不少人失蹤的事情,據說當年建橋的時候,便有船夫和工匠連夜趕工,結果第二天一早等到其他工匠上工時,卻發現那些人都憑空消失在這江面上,只剩下一條孤零零的小舟在江心搖晃。」

    茹水聽了輕呼一聲,將手掩住丹唇,面露難以置信之色,眼波中顯出一絲害怕。

    釣魚翁繼續說道:「甚至有時候江上大霧瀰漫,擺渡的船隻一旦進入霧中,便沒了聲息。那時候人們便傳說這江裡有古怪,興許是河伯將人都收了去。雖然我一直沒有遇上什麼古怪的事情,但是一直都避開夜晚和大霧的日子,只有像今日這般天空晴朗才會擺渡。」

    釣叟點上一支旱煙,微微瞇起雙眼,望向江面。

    「可就在三年前,那時候正值三四月間江上瀰漫著濃重的大霧,因為先前有關淮水的異說令人畏懼,浮木橋又正在修繕,一連兩月沒有人敢渡江。然而有兩名劍客因為家中老母病重,恐怕不久於人世,急於回南潯探病,見他們二人如此焦急,我便載著他們夫妻與兩三條船結伴渡江進入大霧之中。原本還沒有什麼異樣,我也能夠隔著濃霧聽到前後方船夫的說話聲,可是突然之間便安靜了下來,就連搖櫓聲都消失了,只有我這一條船破水而過的聲音,周圍靜的出奇。那時候我害怕的緊,拚命搖櫓,幸好很快便出了大霧,卻見從濃霧之中緩緩漂出的兩隻船上面空空如也,四名船夫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便消失無蹤,那次之後我便再也沒在霧天渡江了。」

    聽了這位老漢的述說,五名少年的臉上都浮現出一絲難以相信的困惑,眼看淮水南岸方向的霧氣漸漸濃密起來,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焦慮,不知該如何是好。

    釣魚翁見眾人臉色凝重,心想這些少年渡江也必定是有要事,便對眾人建議道:「現如今這江上已經沒有人敢再擺渡了,偶有一些漁夫也只是在近岸處捕些魚蝦。眼看便要夜幕降臨了,依我所見,你們還是待到天朗氣清之日再從浮木橋過江吧。」

    連沐和馬車中的兩位姑娘商量幾句,覺得長途跋涉之後是該好好休息,既然今日無法渡江唯有找一處地方落腳,過江之後到了越國沒有燕軍,便不必如此連夜趕路了。殷小天自從即墨城東那口水井中的事之後,對於水頗無好感,況且這淮水之中恐怕有些古怪,他便詢問老漢哪兒有客棧投宿。

    釣叟向西北方向一指,答道:「半里遠便有一處煙雨樓,這是方圓十里之內唯一的一家客棧了,途經的人常在那兒落腳。」

    五人謝過釣魚翁便調轉馬頭,趁著餘暉,向著西北方向行去。不久便見一處綠林掩映之中有一所樓宇,樓前鋪著青石板,遠處的泥地上滿是車轍和馬蹄印,想來過往的旅人都在此處過夜。

    這煙雨樓高三層,泥牆灰瓦,樸素而簡約,堂前院後都種滿翠柏榆木,在一片翠綠的枝葉之間顯出一分江南的恬靜,這與臨淄的堂皇、中原的風骨,大漠的粗獷都截然不同。在斑駁的泥牆之中似乎還能夠看見木質結構的柱子,從泥牆內隱隱透出,一扇簡樸的木門敞開著,門上的匾額鐫著「煙雨樓」三個字。

    酒旗當風,樓後的伙房已經傳出一陣陣香味,殷小天這幾天來吃的都是些乾糧野果,腹中的饞蟲早已經按耐不住,便跨下馬走向大門。卻被連沐猛地一把拉住,見他微微皺著眉頭,低聲說道:「你有沒有聞到一股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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