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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10章 尹紅妹縱橫闢闔 文 / 坐看雲起

    槐河鄉政府大門口,幾輛滿載著男女老幼的手扶式拖拉機一字排開堵住大門,不允許任何車輛出入。《純》地上,一字排開坐著十來位白髮蒼蒼的沒牙老太,組成了一道堅固的馬其諾防線。老太們盤腿而坐,神態安詳,好像是散步經過這裡,臨時坐下歇腳似的。她們面前的地上,放著幾隻死羊,一頭死牛。那牛的肚子鼓得氣球似的,四腳朝天躺著,大大咧咧地展示著兩腿間那一大嘟嚕紫茄子似的東西,看上去很不具體。拖拉機的車廂上,扯著白底黑字的條幅,上寫:毒礦場滾出金寨!非法採礦,污染水源;我們要生存,我們不想被毒死等等。那毛筆字些寫的真叫漂亮,既有顏體的氣勢磅礡,又有柳體的爽利挺秀——可見高手總是隱藏在民間。

    王梓明趕到大門口,看到眼前震撼的一幕,並沒有急於和他們溝通,而是拿出手機,開始卡擦卡擦拍照。鄉民們等的是那個漂亮的女書記尹紅妹,對這個面生的男幹部不屑一顧,冷漠地看著他,任他隨便拍去。王梓明又是全景又是特寫的,拍足了照片,退到一棵大楊樹下,挑出其中最能說明問題的一張,以彩信的形式發給張曉卉,然後馬上關了手機。這才走上前去,想找個負責人聽聽他們的訴求。

    剛站到村民面前,還沒開口,就看到他們的神色驟然緊張起來,人群發出一陣騷亂,有膽小的婦女小孩往後退,有膽大的小伙子們往前衝,一個個神情緊張,如臨大敵。王梓明還以為自己太威風,嚇到了他們,剛想表明自己並無惡意,卻發現他們的目光並沒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驚惶地往自己身後看。很詫異地扭頭一瞧,就見器宇軒昂的鄉長高洪領著派出所長明世清和七八個民警協警,氣勢洶洶地朝大門口撲來。高洪一米八一的個頭,五官有稜有角,面色白淨,頭髮自來卷,看上去很飄逸。他身著名牌白色襯衣,藍色西褲,腰裡是一根金利來皮帶,腳上的皮鞋珵明瓦亮,一看就是氣度不凡。此刻的他面色嚴峻,雙手插在褲兜裡,腳步堅定地走著,更是酷的不能再酷。

    相對於人模人樣的高洪,他後面的警察們則顯得有點長短不齊。有的太胖,有的太瘦,臉一律曬的黝黑,年紀輕輕就一個個像小老頭似的。但他們手裡可都是有傢伙的,有的是烏黑的警棍,有的是一米多長的木棒,還有人掂著叮噹作響的手銬,看上去挺怕人的。

    高洪走到人群前面停下來,皺著眉頭,抬腿朝地上那頭死牛踢了一腳,很威嚴地問,你們誰是領頭的?

    人群頓時安靜下來,大家都盯著這個很有派頭的人看。沒人回答。高洪咬著牙又問一遍,你們誰是領頭的,如果沒有的話,現在抓緊推選出來兩個!

    這時人群後面有人矮著身子叫,我們要見尹書記!於是立即有人跟著起哄,說,對,我們就和尹書記談,換了她誰也不行!

    高洪哼了一聲,臉上有點掛不住。這時候副鄉長侯書文不知道從哪裡鑽出來,一步跨到高洪身邊,兩手比劃著大聲對村民說,你們知道這是誰嗎?這是市裡派來的高級幹部,高鄉長!你們有什麼問題,完全可以對他講,但不要亂講,派兩個代表就可以了!

    人群裡發生嗡嗡的議論聲。王梓明聽到有人小聲說,什麼鄉長,這個人是代鄉長,不是真鄉長,搭球了!還有人說,跟他說是白瞎,管事的還是尹書記。高洪滿以為侯書文的話會震住這些土老帽們,這會聽到他們竟然說自己這個代鄉長搭球了,氣的臉色鐵青,上前一步,指著正在議論自己的兩名老農的鼻子厲聲吆喝道,你倆是不是組織者?那兩名老農民戴著草帽,敞著胸膛,滿臉都是歲月留下的溝壑。看這個年輕人挺凶的,趕緊擺手說,我們不是組織者。高洪火氣正沒處發,提高聲音說,不是組織者你們站這麼肯前幹啥?我看你倆不是什麼好鳥!說著,對身後的警察一揮手說,把這兩人給我抓起來!

    警察們大喝一聲,上來七手八腳抓了兩個老農,就要給他們戴鐲子。這兩個老農也不是軟蛋,奮起反抗,連踢帶咬的,鐲子就是戴不上。惹得警察性起,當頭給了其中一老農一棍子,血就順著額頭滴下來。警察趁勢把他們撂翻在地,兩手往背後一扭,銬了個老頭看瓜。兩老漢可能一輩子沒受過如此侮辱,哭嚎著,以頭搶地。村民們見警察下手這麼狠,都呆住了。幾秒鐘之後,如山洪忽然爆發,人群發出一聲聲「警察打人了」「打死這些畜生」的叫喊,拖拉機上的人紛紛跳了下來,順手抄起了傢伙,叫喊著向警察撲去。原來拖拉機車斗裡放著村民早就準備好的鋤頭,糞叉,鐵鎬等農具。警察們剛銬好兩老漢,還沒直起腰,就覺得不對勁,抬頭一看,媽呀,明晃晃的糞叉快要落到頭上了。誰傻?都知道眾怒難犯的道理,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個個抱頭鼠竄。村民們緊追不捨,把警察逼進了派出所的小院裡。警察們關上鐵門,村民就砸了派出所的牌子,又叫罵著匡匡的砸門。鄉長高洪可能想著逃跑是很沒面子的事,還擺出一副鄉長的架勢,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圍上來的村民威脅到,誰敢動手判誰的刑!話未說完,臉上就被吐上了好幾口唾沫。高洪還有點脾氣,揪住吐他那個婦女不鬆手,村民就說他耍流氓,婦女們上來伸著指甲要抓他的臉。副鄉長侯書文捨身救主,挺身而出護在高洪前面,狐假虎威地說,誰敢動高鄉長一指頭,我要你們好看!立即有人叫道,這個姓侯的最壞,就是他扣了咱們的直補款,捶他!村民們早就恨侯書文恨的牙根發癢,這次可找著個出氣的機會,舉著傢伙就往他跟前衝。侯書文被逼的步步後退,一不留神腳下絆著塊磚頭,一**蹲坐在地上。他也算身手矯健,在糞叉落下來的前一秒,就地打了個滾,爬起來,兔子似的竄出去,往政府大院深處逃去。

    王梓明眼見得事態擴大,自己又控制不了,急得嗓子眼直冒火。因為他心裡清楚,如果事態再無限制地發展下去,受影響最大的,不是這個魯莽的高洪,而是書記尹紅妹。他徒勞地大聲叫喊著要村民保持冷靜,但群情激奮,村民們都紅了眼,誰會去聽他的?眼見得狼狽的高洪被圍在核心,被人推來搡去,處境危險,王梓明再也顧不得許多,奮力扒拉進去,拉起他就往後撤。

    說到底,村民們還是善良的。他們雖然高舉著鐵鎬糞叉,但並沒有真的落下來,只是虛張聲勢。所以現場雖然混亂,其實並沒有人受什麼傷,但挨婦女們的幾下抓撓是少不了的。王梓明拉著高洪剛逃出包圍圈,就聽到有人大叫一聲,尹書記來了!也不知道尹紅妹在群眾心中的威信有多高,反正這一聲叫後,現場就慢慢安靜下來了。

    尹紅妹鎮定自如地走上前來,一看地上坐著兩個戴手銬老漢,兩道柳眉就豎了起來,扭頭問身後跟著的鄉幹部們,這是誰幹的?派出所長明世清也不好說是高鄉長指示的,支支吾吾地說這個……我馬上給他們開銬子。說著,腰裡掏出鑰匙。尹紅妹伸手攔住了他,質問他說,明所長,你告訴我,他們犯了什麼罪?是殺人放火,還是攔路搶劫?明世清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尹紅妹卻要把戲演到底,提高聲音說,明所長,我提醒你,黨和政府給你的權力,是讓你用來對付壞人的,不是用來對付人們群眾的!

    尹紅妹話音剛落,圍觀的人群中立即有人叫好,接著就響起一陣辟辟啪啪的掌聲。村民們紛紛感歎說,還是尹書記是咱老百姓的貼心人啊。

    尹紅妹從明世清手裡接過手銬鑰匙,蹲下身子,親自給兩位老漢打開手銬。她動作很慢,看得出心情異常沉重。她把那兩副明晃晃的手銬狠狠地扔到地上,把兩位老漢攙扶起來,說兩位大伯,你們受委屈了,我代表鄉黨委向你們道歉!說著,退後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拉起他們粗糙得像榆樹皮似的大手,轉身對身後的鄉幹部們痛心地說,同志們啊,請你們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一雙什麼樣的手?是的,和你們細皮嫩肉的手比起來,你們會覺得這雙長滿老繭的手粗糙,不美觀。可你們知道嗎,正是有了千千萬萬雙這樣伺候莊稼的手,我們才有飯吃,才不至於被餓死。農民是咱們的衣食父母,我們這些做幹部的,上查三代,誰家不是農民?你們就忍心用這樣的態度去對待自己的父老鄉親,忍心把這樣一雙操勞一生的手銬起來?

    尹紅妹說著,抽了一下鼻子,抬手抹了把眼淚。這兩個六十多歲的老漢,剛才還氣塞胸膛,這會聽了尹紅妹的話,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竟然也落下老淚來,握著尹紅妹的手不鬆開。上訪村民包括圍觀的群眾都被感動了,人群中傳出女人的抽泣聲和擤鼻涕聲。鄉幹部們一個個耷拉著腦袋,接受審判似的,就連自以為很牛氣的高洪,也低下了高傲的頭。王梓明的眼睛也濕濕的,望著縱橫闢闔的尹紅妹,佩服得直想叫她一聲親媽。

    尹紅妹的煽情還沒完呢。她看到一位老漢頭上有血跡,趕緊掏出手絹去擦,說作孽啊,這是誰幹的好事,回頭我饒不了他!又叫過辦公室主任耿俊,說耿主任,你馬上帶這兩位老伯去鄉衛生院包紮一下,需要的話做個全面體檢,一切費用由鄉里支付!

    耿俊答應一聲,就要帶他們去衛生院,兩位老漢**墜著說什麼也不去,說我們農民沒那麼嬌氣,一點皮外傷,沒什麼,就當是天黑撞牆上了。

    尹紅妹感動地拍了拍他們的胳膊,抬頭對上訪的村民說,鄉親們,我首先向你們做檢討,因為鄉里工作太忙,沒有及時過問金寨礦廠污染水源問題,致使你們耽誤農活,大熱天跑到鄉政府上訪。今天我以頭上這頂書記的帽子做擔保,我會盡快督促金寨礦山的承包人,徹底解決水源污染問題,並對村民的損失進行補償。如果承包人做不到這點,鄉里會堅決關閉這個礦廠!

    話音剛落,村民們就七嘴八舌地向她訴起苦來,家裡死了幾頭牲口,河灘裡的糧食不敢吃,家裡有人生病等等。尹紅妹耐心地聽著她們訴苦,說鄉親們,大家不要多說了,情況我已經基本瞭解了,我會在三天之內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趕緊上車回去。現在正是給玉米施肥的時節,俗話說人誤一時,莊稼誤一季,不要耽誤了地裡的收成。

    眼見得鄉黨委書記如此貼心,如此仁至義盡,村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紛紛說著我們相信尹書記,收起傢伙,把死羊死牛抬到小拖上,通通通通地開走了。

    尹紅妹目送著村民的拖拉機消失,才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說,班子成員,站長所長,都到會議室開會。

    尹紅妹在會上含蓄地批評了派出所長明世清,說他處理不當,激化矛盾,才導致了村民打砸派出所事件的發生。高洪今天在會上倒是表現的很謙虛,尹紅妹說什麼他就頻頻地點頭,表示完全贊同。其實大家都知道,尹紅妹明的是在批評明世清,其實是在批評高洪,因為是高洪指揮派出所抓人的。

    尹紅妹開會的重點還不在批評人,而是反覆強調大家要對今天發生的事情保持低調,不宣傳,不議論,並做好群眾的解釋工作。她說,同志們啊,村民圍攻鄉政府,打砸派出所,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以上綱上線處理人。但就目前來說,鄉里的各項工作需要的是穩定團結的局面,我並不想去處理誰,大家都不容易。但教訓是必須吸取的,吃一塹長一智,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不能老在一個問題上犯錯誤。

    會議最後,尹紅妹說我說的就這些了。接下來請高鄉長再講幾句。高洪出人意料地擺擺手,說,我沒什麼可說的。我完全擁護尹書記的提出的幾點要求,請同志們認真貫徹落實。

    王梓明剛從會議室出來,就見一輛黑色悍馬旋風般地開進政府大院,轟鳴著,停在了辦公樓前的大楊樹下。戴著一副大太陽鏡的張曉卉從車上跳下來,仰臉朝樓上看。

    王梓明向張曉卉發了那條彩信並關機,目的就是給她造成一個壓力,迫使她主動來找自己。這會真的看到她時,心裡還是一陣莫名的激動,有點心跳加速。他在樓上朝她揚了揚手,在心裡叫了聲曉卉,快步下樓。走到二樓,看到尹紅妹站在走廊裡等他,說張總來了,你讓她來我屋裡坐吧,我有話對她說。

    張曉卉和她的悍馬的出現,立即在鄉政府院子裡引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轟動。剛從會議室出來的,甚至在辦公室坐著的鄉幹部們,都跑出來養眼,看美女豪車。所以王梓明走向朝他微笑的張曉卉時,多少有點不大自然,知道有好多雙眼睛盯著。張曉卉卻很大方地和他握手,說王大書記,當了官就把我們這些草民給忘了啊。王梓明低聲說曉卉,再來找我別開這輛車了,太扎眼。張曉卉也壓低聲音說,那我坐城鄉大巴,打扮成個柴禾妞怎麼樣?說完哈哈大笑起來,習慣性地想去挽王梓明的胳膊,王梓明嚇得趕緊趔了趔了身子。張曉卉說,切,假正經。

    上樓的時候,張曉卉說,梓明,你發的那張照片是怎麼回事?要拿我開心嗎?發完後還神秘兮兮地關機,心眼挺多啊你。王梓明說,有些話從我嘴裡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尹紅妹這會在辦公室,你去聽聽她怎麼說吧。

    尹紅妹和張曉卉打過好幾次交道了,所以兩個女人見面,先來個真真假假的擁抱,然後互相誇對方瘦了,又互相誇了對方的衣服有品位,這才坐了下來。王梓明很慇勤地給張曉卉泡了茶,說曉卉,你仔細品品,槐河的地下水水質好的很,養人,還有股甜味,特別適合泡鐵觀音。張曉卉說這話我絕對相信,尹書記就是很好的見證嘛。尹紅妹就說,總聽王書記誇你聰明,果然是妙語連珠啊。

    看王梓明還站著,尹紅妹就說王書記,你也坐吧。王梓明此刻並不是不想坐,而是因為拿不準自己應該坐在哪裡。張曉卉是坐在沙發上的,如果單從他和張曉卉的關係來說,應該陪著她坐那裡;但現在王梓明是尹紅妹的副手,是鄉里的副書記,今天尹紅妹又是要和張曉卉說公事的,所以王梓明坐在尹紅妹辦公桌前那把椅子上似乎更合適一些。王梓明快速地糾結了一下,急中生智,把椅子往沙發那邊拉了拉,坐了下來。這樣他剛好坐在了尹紅妹和張曉卉之間,好像很中立的樣子。

    鞠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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