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四章 大泰之象 文 / wpg
萬興舟出得獄來,城中已滿是警笛呼嘯、警車奔馳,一部分直奔二監,一部分沿路設崗,盤查過往車輛,嚴防逃犯乘車奔逃,市內上千警員積極調動,誓要將這破牢而出,又用奇怪爆破方法將監獄嚴重損毀的在逃犯抓獲。
但萬興舟腳程極快,不理會傾力而出的全市警員,撿著郊外小路而行,掠襲夜中涼風,思索解毒之術。
剛才身在獄中之時,被七大高手內力猛逼,竟爾吐出一口毒血,這才腦清神明的擊敗對手,說明這解毒之術也得著落在陰陽變理之中。但一時半會也沒有太多頭緒,只是心中隱隱覺得要找到一個陰陽變化至極的方法,那就能把毒素清除個乾淨,但想來時日還多,也不放在心上,在路邊停下,將身上血衣一化,灑於溝中。
夜色溫柔,涼風牽搖衣角,路旁農屋之中偶爾傳出夢中呢喃,似又瞧見拜年而來的至交老友,含糊招呼,萬興舟垂首遙想,過了半晌,這才抬起頭來,舉目遠眺,從這西郊至內陸海所在的南郊大約二十餘里,思潮湧動,在黃土大道上,如驟起驊騮,驚起一路輕塵,直至內陸海邊。
香塚隱於填平的亂石下面,長時間不來,竟也長出些細草來了,「小圓,你還好麼?你在那邊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萬興舟在尖稜的石子上跪下,暗歎良辰美景一夢過,兩輪日月如梭,那日初見,她艷妝長髮落入凡俗,遊戲人間幾回,轉眼又隻身去了天上,已是人鬼殊途。萬興舟跪立神傷,只覺這世上諸多不平,就如自己,惡事做盡,到頭來還不是逍遙於法外,又何必再去尋什麼天理,求什麼善惡?寒露漸重,濕透全身,東方也開始有浮白之象,掬了一捧黃土灑於塚上,拜了幾拜,轉身離去。
萬興舟此時必須要換上一身衣物,才像個常人,但尋常人家,他也不想驚撓,記得自己前妻曹珍離己而去之後,與一個有成男人共築愛巢,退了單位分房,在海邊買了一所別墅,那時最後一次見面,找了一個有車的朋友,把家中所有能讓自己想起她的傢俱物品拉來扔在了她家門前,然後大笑離開,再直接到酒吧買醉。
這時心裡想:看她來探監時日子也不好過,去她家裡看看,再借一套衣物,也把這身囚服換了。於是直接來到臨海聽濤園別墅區,翻牆進入小區。
當日心中負氣,並不覺得這裡的景色如何,踩在jing過細細修整的草地之上,四周亭台樓閣,水聲清悅入耳,極盡設計之道,也感到依山臨水的清麗氣息,雖然天色不明,但每幢三層小樓牆邊都裝有射燈,把房樓映得高大舒展。
三個巡夜的物管保安只瞧見什麼東西一閃,就不見了蹤影,心底發毛,悄聲問:「你有沒有看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另一個說:「呸!大吉大利,大過年的不要亂說!」
萬興舟來到前妻住的12號樓,直接攀上三樓,分子刀割開樓頂,輕聲把割破的窗戶放於樓板,順著樓梯走到二樓,看臥室裡的燈亮著,也不去理會,自到衣帽間取了衣物換上,那男人的衣物雖然光鮮,卻是短了一兩分,萬興舟也只好將就穿起,還好鞋子卻是合適。然後又找著冰箱,從裡面拿出冰啤和小食品,長條躺於沙發上吃喝。
書房中煙霧瀰漫,那男人對著電腦,熬得雙眼通紅,打了個哈欠,站起身關上電腦,伸展開了腰,走出房門,匡噹一聲,手中的玻璃杯落地摔了個粉碎。
萬興舟把啤酒放下,說:「你是叫孔令是吧,曹珍呢?」印象當中覺得自己應該不會叫錯。
「萬,萬興舟?」那叫孔令的男人也曾見過曹珍的這個前夫,前幾天看報後,已知道萬興舟早被抓捕歸案,而且確認就是曹珍的前夫。這時在自己家中見到,怎不心驚。萬興舟說:「來來,坐下,怎麼都快天亮了,還不睡?」
孔令在生意場上打滾多年,多少也鍛煉了一些膽識,在心中轉了七八個念頭,還是故作鎮靜的坐了下來。
萬興舟又自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打開,然後從幾下拿來杯子倒好遞給孔令,倒似他是此間主人。看孔令喝了兩大口酒,神色稍安,問:「打撓了,不好意思,暫借了你的兩件衣物。曹珍呢,你們還好吧?」孔令點燃一隻煙,吸著不說話,萬興舟笑語:「如果不想說就不說,不過我前兩天在探監時見著她一面,看她氣色很差啊。」
孔令原本驚懼,但細細觀察顏色,也沒有發現萬興舟有什麼惡意,聽他問起前妻,胸口卻是一滯,吸了兩口煙,說:「沒在一起了。」
萬興舟奇道:「怎麼?我看你倆的感情原是不錯的嘛。」
孔令沉默不答,萬興舟看他仍是不安,說:「你不用怕,我也只是順路來看看,本想悄悄就走,但不想她不在,而那天見她確實不是很好,我們只談幾句,我一定就走。」又說:「我並不想問罪於你,只是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和她也算是昔日故人,只想問一問她的近況,以後不會再來打撓了。」說著眼望孔令。
孔令瞧萬興舟臉色真誠,忽想到自此之後,他亡命天涯,還有多少時日好活,也隱隱有憐憫之情。喝了口酒後,說:「早在四個月前,我們就吵翻了,還好也沒有打證,所以分得乾脆極了。至於吵架原因,還有你一份。」
萬興舟奇道:「因為我?」
孔令說:「她總是說,我沒有你會關心人,雖然錢多些,但這世上有錢的人多得是,要是個個都像我一樣只知做生意,白天要跑業務,晚上又上網代理國際貿易,過得那麼無趣,那整個世界都要悶死了。我一怒之下,讓她去找一個來給我看看,她竟說,找就找!吵得幾回,感情也就吵得淡了。」
萬興舟笑道:「那是小孩子心性,你也不用跟她計較。」
「我不和她計較,她卻要和我計較,自己拿了錢,搬了出去做生意,聽說錢也讓人騙光了。」說著竟歎了口氣。
萬興舟見啤酒喝完,又取來幾罐,說:「好好一段感情,你不可惜嗎?」
孔令喝著酒說:「那有什麼用?我賺這錢容易嗎,可她根本不當回事。我從以前一文不名到現在,也是經過了多少努力,付出心血的,以前沒時間,沒錢戀愛,現在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可她放棄得是那麼輕易,這怎麼叫人想得通?」一仰頭,又喝下一罐啤酒。
「喜歡…」萬興舟喃喃自語,從那嬌羞的新娘變成了自己的妻子,那時也知道有了家,為了她,也須努力工作,可是喜歡是什麼?自己喜歡過她麼?萬興舟還真說不上來。
「她現在又怎麼樣了?你還知道嗎?」萬興舟看孔令有些醉了。
孔令接著喝酒,說:「我一個朋友在龍四的場子裡看台,聽她說曹珍被龍四看中,要強令她舉行婚禮,嫁給龍四。」
萬興舟一怔,問:「那怎麼你也不想想法子,幫幫她?」
孔令說:「我怎麼幫得了,我那個朋友只不過看了個小小的桌台,也是打工吃飯的人,我素來和黑幫沾不上任何關係,而那龍四有錢有勢,我看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事就沒人管嗎?」
孔令說:「你沒看報紙和網上嗎?如今這時代真是奇得很,整天不見好的什麼新聞報道,要麼是警察打人,要麼是國際種族屠殺,要麼就是天災**,由此帶來的新聞收益也是相當可觀,可見人們也是愛看的多,怕見的少,你的事,我相信明天又是大報,又是小報,都是頭條吧。有時候我真是看不懂這時代了。」
萬興舟沉思片刻,說:「你能告訴我那龍四在哪裡嗎?我和黑道也很有些關係,相信這事還是能夠給個面子的。」
孔令找出一張名片,遞給萬興舟,說:「就是這裡,你白天去,晚上這賭場不開門的。」
「奇了?賭場晚上不開?」
看孔令酒已有六分,喝得比萬興舟還多些,他說:「龍四自然有關係,你不懂吧,白天賭,也不容易受人懷疑,更好隱藏呢。你真要去,我就打個電話給那朋友,讓她幫你看著點,能讓他們放人自然最好。」
萬興舟將名片裝好,站起身說:「我走了,謝謝你的衣服和酒。」
孔令也站起身來說:「等等,」轉身進房拿了兩千元錢,遞給萬興舟說:「拿著,錢不多,但我真的不希望再見你了。」
萬興舟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笑起來,說:「你天一亮就可以報警,這樣子以後也不會有你的麻煩了,不過,他們要想抓住我看來很難。」說著閃身下了樓。
孔令拉開窗簾看時,萬興舟早已無影無蹤,天已亮了起來,他繼續喝酒,將自己灌得爛醉,到時警察來了,只推說自己當時已是喝得不省人事便好。
出租車自城南向城北,下了車,萬興舟又坐上城北向城南的車,聽著廣播中的音樂,小睡了一會,自言自語說:「怎麼還是聽不見通緝廣播?」但要下通緝哪有那麼容易,層層上報又要層層執行,再加上警方也不想這麼快就驚動逃犯和百姓,只想迅速抓捕歸案,再於媒體發出通報。
路上遇上兩起臨時哨卡,警察往車窗裡一瞧,裡面坐車的人神態安逸,乾淨整潔,而且又不出城,也就放行大吉了。
看看時間已是7時,差不多是上班時間了,萬興舟下車步行走到了華山路。路邊早點攤子熱鬧剛過,胡亂買了些東西吃著,走在人行道上,看一旁的慢車道自行車組成的洪流洶湧向前,奔騰而去。
慢慢觀賞這芸芸眾生像,走到寶扇樓的時候,剛好開門。萬興舟推開玻璃門走了進去,一個女服務員迎上來,打量了他兩眼,吃驚小聲道:「咯,你怎麼連妝也不化一個,你就是萬興舟吧?孔令打電話來時我還沒起床呢,你們都想害我吧。」萬興舟看這小姑娘長得小巧可愛,問:「你是孔令的朋友嗎?」那姑娘一笑而答,萬興舟覺得她還更和孔令般配,只是為什麼最終還是找了曹珍。笑道:「怕什麼?新聞還沒出來,誰會想我就是在逃犯?」那姑娘嘀咕說:「那倒是,我接完電話,還特意翻出報紙來看呢,不過也沒登你的像片。只是你這身衣服我是認得的,是平時孔令最愛穿的,要不是他和我形容了你的相貌,我也看不出來。」萬興舟直覺得她真是老實得可愛,是因為年紀還小不知人間險惡吧。說:「你和孔令關係很好啊,還肯為他窩藏逃犯?」小姑娘咯咯笑道:「這多有趣啊,一個逃犯!老孔令一直自居為我大哥,也不會害我,我想他也很相信你吧。聽他說只要領你見見龍四,你就自己解決問題是吧?來,你換點籌碼先玩著,等十點的時候,龍四照例會來巡場。到那時你就可以見著他了。」說著帶他來到裡間的一個吧檯,萬興舟拿出1500元錢,那裡面的小姐也不答話,從酒櫃中拿出幾個籌碼交給了萬興舟。原來外面的那個售幣處出售的只是遊戲幣而已。萬興舟在小姑娘的帶領下走向遊戲廳,萬興舟邊走邊問:「那龍四倒底是什麼人?」小姑娘奇道:「你不知道嗎?你不是混黑道的嗎?」萬興舟暗想自己還真連一天黑道也沒混過,真不知要怎麼才算混?只說:「他沒什麼名氣吧?要不我怎麼也沒聽說過?」小姑娘說:「不可能吧?聽說他上頭是有人的,要不怎麼能開得了賭場?他這個名字就是說上頭有三人,他只算是第四人,就叫龍四了,雖然他本也不姓龍。而且黑道又有青華幫罩著,這裡倒穩當得很,只是我也不想摻上黑道什麼的,知道的就這麼多,反正是拿工資吃飯罷了。」說話間,推門進了遊戲間。
裡面基本就是一個棋牌室,放著二、三十台遊戲機,旁邊是五、六十張方桌,幾乎每桌都坐了人,萬興舟笑想:起得早的賭鬼還真不少。萬興舟拿出名片,即然找到了人,也不用再看,撕碎了扔進垃圾桶裡。
在桌前看了一會兒,輸贏實在很大,看起來麻將每牌是一個黃牌,也就是1000元,撲克地方是一分一個綠牌,也就是100元一分,小姑娘看的那張桌轉眼已有贏家交給了她三個黃牌,竟是十抽三的桌台費,看樣子每張桌一天最少也怕有個幾萬的收入,不曉得還有沒有人賭得更大的。
萬興舟看了一陣,頗覺無聊,自己到了遊戲機旁,將一個綠牌投入遊戲機,裡面居然馬上就顯示出100分來,萬興舟倒沒見過這種遊戲機,根本不知要是在外面買了遊戲幣來玩,就算了贏了,也只不過可以再玩而已,不會從裡面吐出籌碼。
玩了一會兒,才漸漸明白這遊戲機的規則,開始興趣起來,抬頭看放在遊戲機頂的籌碼,忽然發現少了幾個,也不在意,玩了一會兒再抬頭,發現只剩下4個了,不由留上了心,正玩間,忽然又有手伸過來拿籌碼,便一把抓住了來人。
那人穿一套西裝,只是上面被煙燒破了兩個洞,看起來也不甚光鮮,這時歪著頭看萬興舟說:「放開爺爺的手!你他媽也敢抓著我?」這人原就是場子裡的一個小流氓,龍四看他無賴,覺得有時也能用上,便留在場中混飯吃,看萬興舟衣著尋常,不似一般來賭的權勢人物,就試探著將萬興舟的籌碼偷走兩個,看萬興舟沒有反應,以為是怕了自己,又經過試探,自認為是個生面的軟蛋,可以任自己捏弄。萬興舟本也不將什麼放在心頭,再加上剛玩得起勁,沒注意到這個根本就沒氣勢威險的小流氓,但他言不中聽,拉過手來,伸拳在臉上擊了兩擊,那小子立時臉上開了花。那小子只覺金星亂舞,一摸臉鼻,摸了一手血跡,捂著臉,說:「你有種別走,等著!」說著轉身奔出大廳,那小姑娘和幾桌賭徒往這邊詫異的看了兩眼,見事已了結,又紛紛轉回頭去接著玩。
萬興舟玩得正開心,哪裡理會得那麼多,又將餘下的幾個籌碼投了進去,大大押了一把,結果卻是贏了,下面嘩啦嘩啦的吐出了百十個綠色籌碼。
「就是他!」那小流氓領了三個平日裡和他交好的保安和五個兄弟衝進來,一齊拉住萬興舟,要將他拖到外面巷裡去打,小姑娘走上前來擋在前面說:「你們要幹什麼?這可是四爺的場子,不許鬧事!」「晴姐,你認識他嗎?」那小流氓問。小姑娘看了看萬興舟,說:「不認識,但你們也不能這樣子鬧,四爺馬上就來了。」萬興舟沖晴姐擠擠眼,沒見他怎麼出腳的,那小流氓就從晴姐身旁飛了出去,帶倒一大片桌椅賭徒。所有在場的賭徒都是一驚,站起來觀看,拉萬興舟的都是尋常人,被萬興舟輕輕一掙,已是如泥鰍滑脫,隨便一擺手,又橫飛兩人,幾個看台小姐吃驚尖叫中,有人推門而入,哈哈一笑,說:「想不到竟來了貴客,實在對不起在座各位,今天暫時停業,請各位自行退出籌碼,或是封存也可以,明天再歡迎各位如期光臨。」所有看台小姐垂手道:「龍四爺!」龍四擺手道:「快些收拾一下吧,另外,叫樓上的廚房做些吃的下來。」晴姐看了一眼萬興舟,和其餘小姐收拾後退了出去,那幾個保安和小混混也早趁亂狼狽走出。
兩個保鏢在門前一立,氣勢逼人,萬興舟立即察覺出這兩人決不輸於龍呤宮八等弟子,單身對付尋常十餘個大漢也是綽綽有餘,又見另外七八個隨從手腳利落,轉眼不知從哪裡搬來沙發和小几,一一置備齊當,更顯這龍四爺雍容華貴,氣度不凡。龍四請萬興舟坐下,接著坐在萬興舟身邊,令人覺得是分外熱情受尊。萬興舟瞧來這龍四頗有儒雅之風,顧盼之間自有威嚴,心裡卻是不以為然,在他這有權有錢的環境之下,造就如此之材,也不足為奇。
而龍四看萬興舟雖然貌似慵懶,但偶一睜眼,精光四射,剛才只一舉手投足,幾人便如紙鴛斷線一般飛出,絕非一般人物,看不透來這裡攪場倒底有什麼用意。等樓上清淡小點下來之後,招呼萬興舟說:「來,我家大廚正宗廣味,嘗一嘗。」萬興舟問:「這時候吃飯?」龍四一扶眼鏡,說:「國人現在的飲食習慣不好,古人講究養生之道,飯飽六分,ri進七餐,則脾胃可保無恙,說的也就是應少食多餐。」萬興舟抬手拿了一塊嘗嘗,味道香濃,又抬茶飲了一口,不由稱讚。
龍四看萬興舟肯用些點心,於是這才問道:「不知先生要來,手下人多有驚撓,實在過意不去,如果有什麼要求,請儘管說。」
萬興舟看看身後立著的6、7個傭人,雖不覺威脅,但實在不習慣,吃了兩塊後,放下茶杯,說:「我叫萬興舟,這次專程來找四爺你的。」
「萬興舟…」龍四想了一想,眼光一閃,說:「你就是…你這次來莫非是找人?」
「噫?真是聰明,居然一猜就中,對,我聽說你劫來了曹珍,想讓你放了她。」
龍四點頭道:「人雖然是青華幫劫的,但現在確實在我這裡,我覺得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易。」
「交易?」萬興舟奇道:「人也可以做交易?」
龍四笑語:「我本來就是個生意人,在我看來,這世間萬事萬物皆可做成交易,人當然也不例外,只要價錢合適,就有得商量,說吧,你要多少錢,便可放棄此行目的?」
萬興舟將手放在桌上說:「我不要錢,這件事也不用商量,你要是不放人,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來做。」說著手輕輕向下按動,五指慢慢陷入桌面,只聽格的一響,萬興舟已抓起了一把木塊,手掌一握,碎成粉末,細細灑落於地,接著抬眼看了一眼龍四,龍四機靈靈的打了個寒戰,忽然意識到,或者真有的人是不能談交易的。
龍四的車不是很豪華,卻很實用,就像他自己一樣,低調而內斂。萬興舟坐在車上一言不發,龍四將臉上的表情最溫和化,說:「萬先生真不愧神人,能從那監獄中出來還不被人發現。」萬興舟說:「你還是看明天的報紙吧,也許通緝令也會跟著下來,你看,沒發現外面的警車很多麼?好了,還是言歸正傳,你為什麼要抓曹珍?」
「萬先生,我一個生意人,怎麼會做這種勾當,那是青華幫抓來交給我,要我代為看管一段時間,等…」
「等什麼?」
龍四一邊查顏觀色一面說:「等萬先生死了之後,就可以還她ziyou。而我也能免去3個月的地頭保安費。」
萬興舟露出一絲微笑:「那你是說,我現在沒死,就不能放了她是吧?我看你也是監守自盜,聽說還想強要她嫁給你。」
龍四搖手道:「絕無此事,絕無此事!我非裸袖揎拳之輩,這事呢,說起來也算是前世冤家,那天青華幫的張舵主譴人把曹珍送過來的時候,我只和她一見,就一ri裡魂不守舍,於是一直好好相侍,由自己做陪,兩三天裡,相互瞭解也算是非淺,而她未嫁我未婚,我也是誠心求婚而經由她親口答應,萬先生雖然和她相識過,但現在,也沒什麼關係了,我相信萬先生也不至於要干涉他人私事吧。」
「哦?」萬興舟略一思想,猜測張學明也是為了要挾自己才備的一步棋,只是這曹珍,倒還真有些想不明白。說:「那你帶我去,我要親口問她。」
龍四笑道:「這個自然,萬先生不說,我也要帶您來。」看了看表,說:「今天我本也要來拍婚紗照,還有個三五分鐘也就到了。」
萬興舟一時也不再說話,看坐在對面的兩個保鏢全身緊繃,手上骨節不由爆出一聲輕響,顯然是在全神戒備,轉頭去看車外風景。
車子停下之後,由龍四帶路,走進了大街面上的台晚婚紗,裡面的妝台披金,新衣勝雪,張張大型擴影懸於牆面,對對新人拿捏笑臉,留下最美瞬間。
走到化妝間的時候,兩道宮帷輕挽,裡面已傳出陣陣笑聲。「劉秘書,我這樣就嫁給龍四,會不會太過草率?」那個叫劉秘書的女子道:「哪裡,倒是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的好福氣呢,你看四爺威風八面,財勢俱得,說起話來呢,又是風趣,又是體貼的,對曹姐姐一直都言聽必從,我跟了四爺兩年,還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對一個女人呢。」
萬興舟早已聽出曹珍的聲音,從帷幕邊一睥,那背對自己身著禮服的新娘在旁邊的另一鏡中印得明明白白,只見她酥胸半露,新妝似海榴初放,臉上嬌艷動人。女為悅自者容,結婚兩年,萬興舟也從沒見過她這樣子的眼醉神迷,這時聽曹珍又說:「劉秘書,你所說的多少人羨慕,你不會就是其中之一吧。」兩人吱吱咯咯的笑個不停。萬興舟站立良久,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泛酸,看這樣子,她是果真找到了中意的人了,只是為什麼,自己卻終是什麼也沒有得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吧,而現在對於萬興舟來說,解除這一身毒性,就是最大的幸福,他必須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來想這解毒之法。想到此,萬興舟一招手,讓龍四來到門外。說:「那你怎麼跟張學明交待呢?」
龍四聽了這句話,心登時放了下來,說:「現在這已不是問題,萬先生既然還活得好好的,曹珍對他已不具意義,我再加給他半年的保安費,是有把握能成交的。」
萬興舟忽然說:「拿一萬塊錢來。」
龍四一怔神,他實在想不到此時此刻萬興舟會說出這麼一句,但還是轉身對兩個保鏢說:「聽見沒有,從我那包裡拿一萬來給萬先生。」兩個保鏢從車裡拿出錢,遞向萬興舟,萬興舟伸手接住,那保鏢忽然臉上變色,捏住鈔票邊角不放手,全身骨節爆響,他早已看不慣萬興舟的行事做風,主憂臣辱,萬興舟對龍四一直頤指氣使,如果就讓他這麼走了,自己兩人實在丟臉。萬興舟手指略動,那保鏢渾身一抖,只覺手上被刀割一般,萬興舟已將錢放入了口袋,看著兩個想要上前動手的保鏢,飛起一腳,平邦巨響,身邊的加長轎車橫移半米,車身上已留下了一個長七十分,深二十分的凹槽,油漆剝落,鋼門翻捲,這開碑裂石的腳力簡直非人力所能為。
萬興舟向龍四一點頭,笑語:「我不得罪於人,也不想被人欺辱。」本轉身要走,但又轉頭說:「這一萬是我在你賭場裡羸的,15號賭機,你可以回去看,並沒有勒索你的。」
龍四看著萬興舟漸漸走遠不見,只覺實在看不透這個人。
兩個保鏢一身冷汗,不知自己為何明知不可勝,卻還是想要出手。其實萬興舟此時功力充盈,時時以氣勁貫注全身,龍四還不覺得,但兩人既然練氣,自是覺得萬興舟給了他們太大壓抑的氣息,以至於最後不自覺的要想出手突破這壓抑感。
萬興舟坐上回陽縣的長途汽車,一路回想第一次回鄉時的風光,還有遇見向羽青時的情景,雖然歷經幾次生死,也不免若喜若悲。兩日的路程,竟覺得漫長無比。
張學明聽說了獄中消息之後,大驚失色,但旋即安定下來,由始自終,自己就處處小心,暗殺萬興舟,早就做足了功夫,雖然是由自己一手安排,但一直都由李雲做主,表面上是不與堂主爭功,實際事成之後,自己升任烈火壇主,事若不成,可以全部推至李雲失職。果然,李雲知道幫主從來不喜歡部下推卸責任,自己將所有損失一肩承擔,幫主大為震怒,只因這次行動折損了前幫主的一徒,事關重大,只覺點名要求請梅義出山實為李雲之錯。張學明一面勸慰李雲,一面繼續壯大自己的勢力,等待幫主處分決定下來後坐收漁利,雖然這一次萬興舟仍令他感覺意外,但孫悟空再強,又怎翻得出如來手掌,看萬興舟也無意對警方說出什麼機密,於是把萬興舟的親朋好友都放出,並好生對待。
陳汝麗將情況報給任建軍之後,任建軍沉思半日,說:「中國,怎麼可以容忍黑道罪犯猖獗,形勢已不容我們再緩步慢行,須要下一劑猛藥了。我即刻上報中央,展開嚴打鬥爭!」
第二天,萬興舟實在覺得車行得太慢,下車買了大大一包乾糧,背在背上,自己向綠華山區飛馳。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霧籠山林,萬興舟分子護身,倒也不覺寒冷,深入林中,走在當日和向羽青休息嘻笑的林地,看自己削落的木桌木椅依舊,坐下輕輕撫摸,三十歲的生日,便是在這裡和她一起渡過,之後一起上了聚仙峰頂,那時的刻骨遺憾又返上心頭。
呆呆坐著出神,漸漸身上冷得難受,左右一看,不知何時,分子散去,林葉上灑落下的雨點將身上淋得透濕,向羽青,你真是我的剋星!萬興舟心裡想著,抬手一撫臉上,卻察覺出有一滴水珠是熱的。
人面不知何處去?
萬興舟運轉分子,將身上烤乾,然後徒手伐木,搭起了一個小木屋,準備就在此住下,思考去毒之法。
雨點瀝瀝,半夜忽停,萬興舟坐在屋中,看這黑沉沉的山林,聽風息葉搖,蟲獸嘯動,靜心思考極yin極陽的變化之理,對於之前所看的一些古書細心回想,不覺睡去。
黎明日出,萬興舟站於樹頂,身隨春風擺動,感受這天地萬物靈氣最強的時刻,ri頭將出未出之時,正是陰陽交泰之際,新芽破土也多在此時。萬興舟將全身毛細張開,頭腦中清明一片。一輪金ri沉積片刻,驟然跳出,激得萬興舟全身一震,看著不遠處的聚仙峰,忽然大喜若狂,自呼:「大泰之象!大泰之象!」
大泰:純陽為天,在於上,純yin為地,在於下,純yin於純陽之上,則天下歸心,印證天地間物極必返至理,視為大泰。
此時陽光照射,聚仙峰更顯巍峨挺拔,峰頂直入雲層,通向天際,正是地在天上,天在地下之理。
當日在聚仙峰頂,坐於中央,的股地心熱片便直透上來。地心熱,人所共知,也正是yin極返陽之故,峰頂有雪,可說明天際陽極返yin,這陰陽重疊交替之地,豈不是天賜的極yin極陽的一個大泰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