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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三章 月下葬笛 文 / 古道西風胖馬

    夜已深,藍山依舊漫無目的的在夜色中遊走,走到雙腿木然,也不知該到哪裡去歇歇腳,有可以讓自己停靠的地方嗎?

    不知不覺中,竟進到了一座別緻的院落,藍山回過神,忽覺這裡的景物如此熟悉,仔細分辨竟是狄天陽在別院的臥房,自己曾經和他歡愛的地方,怎麼會走到這裡了……

    夜涼如水,緊閉的房門窗格中透出暗暗的昏黃,那人已經回到了這裡,就在這扇門的那一邊,卻覺得隔了天涯海角一般。藍山站在房外,癡愣的望著,蠟燭燃著,他還沒有睡下嗎,在這樣的夜晚,又有多少人難以入眠。

    燭光漸漸落下,院中越來越暗,火苗忽的躥了一下,徹底熄滅,門卻吱扭一聲打開了,狄天陽走了出來。

    毫無準備突然見面的兩個人頓時呆立當場。

    「藍……山……」狄天陽難以置信的語氣,露出抑制不住的驚喜。

    他兩步走上前去,遲疑了一下,摒住呼吸。抬起手撫向藍山的面龐。

    藍山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那手便僵在了半空。

    「我,我是來取東西的。」藍山胡亂的找著理由。

    天陽收回手,不發一聲地看著他,側過身子,給他讓出了道路。

    藍山有些尷尬的走進了屋內,他在屋裡不知所措的站著,那人隨手關門的聲音讓他更加的不自然。

    天陽默默地點燃了一根新的蠟燭,房間裡頓時明亮起來,暖暖的橘色光芒,一切彷彿回到了從前,天陽把藍山拉到椅子上坐著,倒了一杯溫熱的茶遞給他,動作自然默契,似成了習慣。他從衣櫃裡將擺放得整整齊齊的衣物取了出來,一樣一樣放在藍山身邊的桌子上,每取出一件,心就空了一塊,每在桌子上摞高一件,堵在胸口的沉悶就多了一份。

    藍山實在受不了了,「別拿了!」他有些失控,深吸了口,「這些本都是你的,我,只要那支長笛。」

    那人背對著藍山,一動不動,巨大的暗影投在高高的櫃子上,手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終是沒有說一句話,只是把一個細長的盒子取了出來,放到藍山面前。

    打開笛盒,銀白色的長笛靜靜地躺在裡面,被黃色的燭光映照得金光燦燦,撫上笛身,冰涼的金屬硬物,藍山對他心愛的樂器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

    歎了口氣,合上笛盒,「我也有東西要還給你。」藍山伸手取出一直貼身保存的錦囊,一枚晶瑩的藍玉滑了出來,落入掌心,還帶著暖暖的體溫。

    「這是你留在我這裡的,如今還給你。」他低著頭,不敢看那人的眼睛。

    藍玉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越是遠離越加明亮,似是無聲的表達那份濃濃的不捨,向它的主人,替它的主人……

    等了許久,都不見那人伸手接過去,藍山抬頭用目光詢問,背光的面容上,看不清表情,卻有一滴泛著燭光的淚跌碎在地面上。

    「天……」陽,藍山猛然發現,這個名字,自己再也無法自然的叫出口。

    「我說過,這玉不能離開你!」天陽的聲音裡帶著隱怒,赫然映入光線中的是一張胡亂抹去了淚痕的絕望面孔。

    藍山的心猛地一抽,這個霸氣的漢子何時有過這樣的表情。

    「這玉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我不想當什麼神仙,我不需要這玉奇怪的力量,我不是藍玉,」藍山突然找到了理由一般,大聲地說道:「對,我不是藍玉,你要找的是藍玉,我不是,我是藍山,你把這玉收好,送給你真正要找的人。」看著那人頹然的表情,藍山的聲音越來越小。

    天陽看著藍山,聽著他的辯白,突然朗聲大笑起來,喜極會泣,哀極也會笑出眼淚。

    那人一把揪住藍山的領子,將他拽到自己面前,「你是藍山,沒錯!我才不管你是不是藍玉,我只知道你是藍山,是我的藍山!」粗暴的吻突如其來的掠奪了自己的唇,藍山未及反應已沉醉在深吻中,那觸感與溫度自己何嘗願意捨去,吻漸漸的變得溫存,一點點地斯磨,緊緊地相擁,在天陽翻開的廣袖中,手腕上露出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淡淡的肉粉色舊傷,只是他們誰也沒有看到……

    「夠,夠了,」藍山輕輕的推開他,「我們不該如此的。」

    「藍……」藍山摀住了天陽急切想要表達的口,搖了搖頭,「我現在,不知該怎麼面對你,和子佑,我要,我要想明白,我不想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們,還是分開,這樣或許最好。」說罷取了長笛就要離開。

    「你去哪裡?」

    「去我本該去的地方。」千年以後的時代。

    「藍山,」天陽沉沉的道:「我不會放棄的。」除非你放棄我。

    藍山靜了一陣,「好好照顧自己,多保重。」

    一陣了夜風拂過,吹散了空氣中的牽絆。

    再次回到自己曾經的秘密花園,坐在池邊的凸石上,水中倒影著月色,長長的柳條將鏡般的水面劃破,藍山一遍遍撫摸著笛子,凝視著陪伴自己身邊多年的樂器,現在是盛夏,很快就到秋天了吧,盛極而衰未免淒涼,所以總有秋實的纍纍欣喜,而自己呢?自己在這裡經歷了chun,度過了夏,卻在明朗的金秋裡即將一無所有。

    深深地吐了一口氣,輕抿嘴唇,按動銀鍵,那迷奇一晚的悱惻樂音裊裊響起,舒曼的夢幻曲,竟昭示了自己空夢一場的愛情,與那人初次相遇時聽得的那句「不知今夕月,相忘江湖邊」,竟也成了二人命運的卜卦,是巧合嗎?還是冥冥之中的定數,終是無緣陌路。

    笛音淡淡落下,餘韻雖然悠長,卻早晚都會終止,好如愛情,越是歷久,越是忘卻了真相的完美。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定定地望著笛子看了許久,終是一口長歎,咬了咬牙,利索的收笛入盒,解下腕間纏繞的黑色絲帶,繫在笛盒上,一併深深地放入了身邊草地上早已挖好的土穴中,抓了把土,洋洋撒入。眼中心中已止水無瀾。

    天陽,從此你我再無牽絆。

    「他那晚其實也在這裡,」子佑的聲音突然響起,藍山沒有聽見一般,自顧自的掩埋愛情,「他那日雲遊學成歸家,全府上下大擺宴席,他走不開。」

    見藍山沒有反應,子佑笑了一下,依舊說下去:「聽到笛音,他還是趕來了。你全神貫注的吹奏,並沒有看到他,但是我看見他的面容神色,就知道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而你卻突然消失,他大叫一聲撲過去,卻只有冰涼的空氣。」

    「他從那時起就開始找你,我也一樣,但是過了太久了,我們始終找不到你,皇上的賜婚聖旨下來,我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敢抗旨,狄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只剩下我們幾個。我罵他畜牲,我往死裡打他,他沒有一點反抗,只念著要找到你,著了魔一樣,我把那條黑絲帶摔在他的臉上,找吧,找吧,拿著這個去找吧,五年了,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怎麼找,我早已放棄了!」子佑看著藍山,那人只是靜靜地聽著,靜靜地向那已圓圓凸起的土丘撒土。

    「血海深仇,我不知向誰去報,皇上嗎?他還在四處尋找要殺我們呢。從此我穿上紅衣,冒天陽的姓名,將追捕的視線引到我身上,我可不希望他死得那麼早,我還想看看,他癡狂到偏執的尋找,到底能不能有結果。」

    藍山將一塊小木牌插入土中,上面細細的刻了四行字,他停下手中的活,撣撣土,站起身,看著子佑,「你應該善待自己的,這樣的你,讓人心疼。」

    「藍山……」

    「可是,我這裡已經空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心臟,「子佑,不要再犧牲自己了,你拼出性命為了保存狄家嫡親的血脈,這樣的大義他哪裡報答得起。答應我,對自己好一點,他也會好過些,我也會好過些。」

    「還有,你不該對我講這些的。」藍山望了望天上的月亮,風起煙雲處,他消失在空氣中。

    「是我多餘了。」子佑訕笑,隨著藍光漸漸瀰散的方向追去。

    月色粼灩,一曲笛聲,一段幽情,終於葬於土中,交還了藍玉,封存了黑絛,孤身離開,藍山不知,院門處有一雙絕望的眼睛漫溢了血色。

    樸拙的木牌矗立在月光下,一座新墳,四行血語:

    天地任蒼茫,一曲轉秋涼,奈何今緣淺,枉負此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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