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零一章 風雨欲來 文 / 祿十一
更新時間：2012-12-23
顧二哥緊張兮兮地盯著無志和尚，彷彿從他的身上，看出了自己老婆的希望……
無志和尚順手折斷一根耷下來的樹枝，狠狠的摔在地上，牙關猛咬，狠狠說道：「如今之計，不管用什麼辦法，只有先進城了，救人要緊……」
黑色的人潮翻滾，無志和尚出現在了高大的五雲城城樓之下……
「進城，進城……」聲嘶力竭的呼喊之聲在四野迴盪，無窮的聲波朝著城頭滾滾而去，讓城頭那些手握兵器的士兵們，臉色開始變得發白……
城頭的紅旗變得僵持地耷拉下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無志和尚猛然把手向後一揮，聲浪慢慢地平靜了下去，不過無數的人眼光仍然緊緊盯著五雲城的高樓，好像那是一塊肥肉似的……
千總吳仁帶著銀色頭盔的腦袋從城垛子裡面露了出來，臉上帶著勉強堆砌起來的威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今天我們這些子民們就要活不下去了，當今聖皇英明蓋世，一定會給我們這些螻蟻一般的子民一條生路……」無志和尚微微彎腰，宏聲說道，不過卻沒有人能看到其眼中的不屑和冷峭……
「無志……大……大師。」
無志和尚打斷了千總吳仁的話，說道：「官爺，我已經還俗，再也不是什麼佛門中人了，就稱呼我無志吧……」
千總吳仁把脖子伸長一些，以便讓地下的人能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然後做出一副悲痛的臉容，說道：「各位鄉親，本千總十分同情各位的遭遇，只是各位都知道，五雲城乃是國之根本，相信各位都知道，希望大家能體會我的難處，兄弟乃是奉上面的指令行事，大家一定不會使我為難的吧？」說話間，他把目光投向如一座山般聳立在一座小山包上的無志和尚……
無志和尚，把腳底下的一塊凸起的石頭狠狠地碾碎，用腳尖踩入堅硬的地面，一絲冷笑出現在臉上，他仰起頭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好說，官爺，我等雖然身為賤民，卻也是通情達理之人，如果官爺把門打開，我等能夠進入這座城池，一定只要飯討一個活路，絕對不會為非作歹，如果有違，請拿我無志是問……」
雙方各不相讓，唇槍舌劍，各自想要達成自己的目標……
這時候，遠處黑色的人潮在翻滾，幾條人影衝到了無志和尚的面前。一個人急急地對著他說道：「不好了，顧二嫂開始大出血，急需藥物治療……一定要快點進城……」
無志和尚的臉色變得急躁起來，面上的肌肉線條變得緊緊繃著，他抬腳把一塊石頭狠狠地踢向數十丈外的城牆，恨不得把其鑿出一個洞來，怒聲說道：「各位官爺，小的這些父老鄉親中，有許多人需要治療，如果再不開門就莫怪小的無禮了……」其把手猛地朝空中一揮，然後劃出一個狠狠的弧線
……
黑色的人潮開始騷動起來，無數的腳步有節奏的踏在地上，咚咚有聲，無數的棍棒，戳在地上，彷彿是疾風暴雨，一種不可遏制的氣勢沖天而起，怒火朝著城頭燃燒而去，彷彿要把這五雲城的北門給好生生地燒燬……
「開門，開門……」聲浪由小變大，有如潮水般此起彼伏……如果沒有看到這般陣仗的人，一定會被嚇傻……
身穿錦服的東方聞天正在五雲城的中樞——軍機處，安靜地坐著，他手上端著一杯清茶，已經目不轉睛地不知看了多長的時間……旁邊是三名顧命大臣之一的翰林院大學士蘇鶴魯，其五官端正，三綹青須，目光炯炯，一副清癯之相。誰都知道，其正是掌握當今玄黃王朝言路的御史大臣之首—左都御史。天下的文官武將沒有人不懼之三分……今日裡正是他們兩人在軍機處當值……
「宰相大人，看出什麼玄機沒有？」左都御史蘇鶴魯把手中的一張卷宗輕輕放於桌上，撚鬚問道。
當今宰相東方聞天把淡綠的茶水輕輕放於唇上，微微啜上一口，雨前龍井的香味兒，瞬間讓人唇齒留香，這是當今宰相最愛喝的茶，不過東方聞天的臉色卻看不到任何陶醉的神情。他深邃的眼眸之中，只有凝重，甚至還有難以掩飾的擔憂……
東方聞天目光沒有轉動，聲音低沉，有如自語，輕聲道：「本相好像嗅到了一絲火藥的味道……」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當今天下，天災**不斷，整個王朝正處於一座巨大的乾柴垛上，一點火星都會讓整個乾柴垛燃燒起來，而我們卻首當其衝……」他微微沉思，接著說道：「那顆火星好像就在我們的面前，如果一個處理不當……」他沉默了，沒有繼續說下去，而那沉重的氣氛，卻讓身邊一直在躬身伺候的下人們有些喘不過氣來……
「所以，我們決定讓韓統領去看來是一個明智之舉……」
東方聞天眼中的凝重之意更盛，低沉著聲音道：「此事非同尋常，但願韓統領能處置得益，只是……」他又一次沉默了，沒有接著說下去……
沉重卻意志堅強的聲音，捲起空氣中的颶風，帶著無窮的力量朝著五雲城的城門衝去……空中從遠處飛來的一隻蒼鷹，猛然間直衝向雲霄中去了，它似乎難以忍受那萬千聲浪交匯而出的無匹壓力……
城池上的吳仁等人，已經漸漸慌了手腳，他們只好把一個個加急的信息，傳向軍機處而去……
「這些老爺們，還真他娘的沉得住氣，如果這些難民湧進來，還不把五雲城裡的東西給掃個精光……」
千總吳仁早已把所有的辦法都想過了，可是還是無法撫平那些難民們的怒火，一些空頭支票，起的作用畢竟是有限的。他此刻能做的，便只有一遍又一遍地擦額頭上那些細密的汗珠……
午後的陽光漸漸失去了威力，拉長的影子把黑色的人潮變成一片黑乎乎的暗影……
人群中已經有人把手臂上綁上了白色的麻布，那是家中親人忍受不住飢餓傷病，而最終死去了……就這般死在五雲城高高的城池的外面，人們心中的悲痛慢慢地發酵成了滿腔的怒火……而五雲城便是這無數黑色人潮的眾矢之的……
五雲城裡的人們開始發慌，各種流言在城中漫天飛舞，城裡的老百姓們開始儲藏各種食物，以備不時之需……不知什麼時候，好好的天變得陰沉起來……
「兄弟，你二嫂她……她難產……死了。」顧二哥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無志和尚面前說著，他的臉上被悲傷填滿了，兩口子一路走過來，相互扶持，雖然苦但是心中卻感到是甜的。此刻，那一直嘮叨他的人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他又怎麼能不感到悲傷呢？他嗚咽著說道：「一屍兩命呀!」
無志和尚的臉上比天還要陰沉，已經漸漸變成了鐵青之色，他想到了那個關心他勝過親嫂嫂的良善女人，那雙無論多苦，都永遠笑瞇瞇地雙眼……
「蒼天不公，以萬物為豬狗……」無志和尚心中盛滿了無窮的悲憤，他狠狠地想到：「佛說，忍，可是這些良善之人的生命卻得不到絲毫的保障，走到這裡，這王朝的中心，本來是最後的依靠，卻沒有給他的子民以一絲溫暖……」他能感受到這高大的城牆後面那三分冰冷七分警惕地注視著他們的那些人……
一種難以壓抑的痛苦憤懣幾乎讓其仰天長嘯。他狠狠地咬著牙齒，光頭在餘暉下閃著亮光，可是眼中卻出現了如狼一般慘綠的神情……讓人不敢正視……然後，慢慢抬起頭來仔細地凝視著那在餘暉下慢慢變紅的城牆……
「把最後的糧食吃光。把能找到的田鼠、麻雀都統統烤了吃。」這是無志和尚傳下去的第一個命令。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向那黑色的人潮中走去……就像是一直擇人而噬的猛虎，沒有人敢於去擋住他的腳步……
一個時辰之後，許多強壯的難民已經被組織起來，集合到了五雲城的正面，一眼看去，每一個人都很是彪悍……五雲城的人不會武功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顯然這些人的武功應該屬於這無數人潮中的佼佼者……從這數十萬人潮中挑選一些武功出眾者，並不算難……
糧食便是這些強壯者最大的獎勵……
因為有黑色人潮的騷動，又是有一支兩千人的隊伍被派上城來，顯然城外的異動已經讓城中之人有了許多的警惕……
無志和尚站在無數人群的正前面，其手中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根粗壯的黑色大棍，卻是用玄鐵打造而成，眼中冷冽的神情死死盯著那高大的五雲城牆……身後是無數手持各種武器的壯漢們，擺滿了漫山遍野之中……
面對著城樓上在餘暉下閃著星星點點冷光的箭鏃，無志和尚已經舉起了他手中的黑色玄鐵大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