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癡戀篇 上官澈（三） 文 / 雪兒幽幽
上官澈（三）
哥哥當初知道我喜好安靜，所以將我的藥廬建在煜王府安靜的角落，也正因為這樣，從那日以後，每每隔三五天，冉烈便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藥廬，起初我很反感，因為我已經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不論他們怎麼說，我都只是上官澈，是上官紫煜的弟弟，我不要當什麼雪霽王裔，就算那個身份再尊貴，對於我來說，若是沒有了哥哥，什麼都沒有意義。
冉烈似乎也並不急著要我改變心意，只是和我說一些關於雪霽國的事情，慢慢的，我開始變得不耐煩，所有和雪霽國相關都東西，我都不想與之扯上，終於有一日，我再也受不了，決定和冉烈攤牌。
「我告訴你，你以後不要在來這裡，不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都不關我的事，我是上官澈，不是你說的什麼王裔，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我怒氣沖沖的看著冉烈，下定決心一定要和他說清楚，那個他們所謂的身份對我來說太陌生，也不是我想要的。
冉烈挑挑眉，望著我怒氣沖沖的臉龐，忽然笑了，笑得很是邪魅，「我一直以為你喜怒不形於色，生來性子就是冷淡，想不到你也會有那麼衝動的一面。」冉烈的話讓我立刻冷下了臉，「隨你怎麼說都好，總之，你以後不要在來這裡。」
聽了我的話，他並沒有太大的意外，啪的一聲合起手上的醫術，雙手環胸來到我的面前，俯下身子望著我，「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抗拒我，抗拒這個事實，你這麼做都是為了上官紫煜吧，那個煜王爺。」彷彿被人洞悉了心思般，我別過臉，「這不關你的事，與你無關。」冉烈的眼睛有一種魔力，在他深不見底的眼眸中，彷彿可以將一切都看的清楚，而我，最討厭的事就是被人看穿自己。
「那若是我告訴你，我有辦法治好你的腿，讓你重新站起來，不必在與這輪椅為伍，你還願意說這不關我的事了嗎。」冉烈的笑容裡有著十拿九穩的自信，我仰起頭看著面前的他，難道他真的有辦法，讓我重新站起來嗎。
多年來我一直坐在輪椅上，只能在這狹窄的空間中活動，失去雙腿，我不能和哥哥一樣，不能陪他並肩作戰，馳騁沙場，他每次出征，我所能做的，只有祈求他可以平安歸來，若是我的雙腿可以醫好，那我不就可以和他一起戰鬥了，不再是需要他保護的廢人一個。
從我的表情中，冉烈明白，我心裡已經妥協了。「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我的腿。」我淡淡的問。
「想要醫治好你的腿不是什麼難事，你的腿其實本身並沒有什麼問題，相信你自己也清楚，而你一直不能行走，也許是心理上的原因，只要將你催眠，把你帶到過去的回憶中去，找出癥結的所在，只要你心中的陰影消去，自然不藥而癒。」冉烈說的十拿九穩，可我卻很狐疑，他所謂的催眠這個方法，真的可行嗎？
「說出來，你的條件是什麼？」我不相信他會那麼善良，無緣無故的肯幫我治好雙腿，若是他的交換條件是要我做什麼王裔，那我寧可一輩子都坐在輪椅上，也不要和紫煜分開。
冉烈彷彿知道我心裡所想，「你放心，我不是要你恢復王裔的身份，我只要你答應我，我們之間所有的事情，你不可以洩露給任何人，也不能告訴上官紫煜，包括你的腿恢復之後，我要你答應我，三年之內，不說出這個秘密。」
「就這麼簡單？」我有些不相信，他究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何要我三年不說，雖然很奇怪，我也沒有在追問下去。「是，就這麼簡單。」冉烈點點頭。我心中思量再三，「好，我答應你。」
那日之後，冉烈果然很守信用，他帶來一個中年長者，並且告訴我，他是雪霽國最厲害的催眠師，在他三個月的治療下，我的腿一點點恢復了知覺，他不僅為我做治療，還教我修練內功的方法。
半年後，紫煜得勝歸來，我的腿那時候已經好了七分，縱然心裡很開心，可是我和冉烈有過約定，不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紫煜。哥哥回到王府，還同往常一般第一個會先來看我，會和我說他戰場上的那些事。
每當他說起這些事，總是神采飛揚，滔滔不絕，而我，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靜靜的聽他說那些我沒有經歷過的事，這一刻對於我來說是最滿足的，哥哥，你是我唯一的親人。
哥哥大勝歸來，皇上下令犒賞三軍，在宮中大擺筵席，大宴群臣，所有的宗親貴族都要進宮，我與紫煜是七王爺僅存的血脈，身份自然尊貴無比，也再受邀之列，那一次，也是在我的記憶中，第一次見到軒轅紫陌，那個被人捧在掌心中寵壞的，刁蠻任性的七公主。
那時候她才只有十三歲，漂亮的臉蛋上淨是傲慢的神情，仗著皇上、皇后以及太子的寵愛，刁蠻任性，囂張跋扈不可一世，可以說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經常聽聞她會欺壓宮女，視人命如草芥，只要惹得她一個不開心，就一定會有人遭殃，這樣的小公主，上至朝廷，下至宮闈，人人避之而不及。
我曾經聽說，軒轅紫陌原本不是公主，她是雲王爺唯一的女兒，多年前雲王戰死沙場，雲王妃殉情而死，皇上與雲王爺兄弟情深，見只有三四歲的紫陌便心生憐愛，將她帶到宮中，封為公主，這麼多年來，皇上和皇后對她的縱容和溺愛，養成了她現在的性格。
宴會上歌舞昇平，觥籌交錯，舞姬們扭動著柔美的身段在大殿上翩翩起舞，忽然一陣清脆的玉器落地聲打斷了愉快的氛圍，一時間，皇上，皇后，太子及大殿上眾臣們的目光不約而同聚集到了一處。
只見紫陌公主怒氣沖沖的瞪著一個小宮女，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將那小宮女打倒在地，「你這個笨手笨腳的賤婢，居然弄髒本公主的裙子，不想活了嗎。」只見那小宮女嚇得臉色煞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啊。」
站在一旁其他的宮女們心中不由得為她捏了把汗，惹惱了七公主，這可怎麼辦是好。「哼，就你一個賤婢，也配讓本公主饒恕，來人吧，把她拖下去，將她的手砍了。」公主一聲令下，眾大臣倒吸了一口氣，這公主小小年紀，居然如此的心狠手辣，真是令人汗顏。
「公主饒命啊，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公主您的饒了我吧。」小宮女不停的磕頭，額上都磕出血來，太子站起身，走到她身邊，單手攬住她的肩頭，溫柔的看著她，「陌兒，你有沒有受傷。」
紫陌搖搖頭，撅起小嘴，望著他，「太子哥哥，這是你送給我的新衣服，就被這賤婢弄髒了。我一定要重重的懲罰她。」為了區區一件衣服居然要砍一個宮女的手，這公主也太無法無天了吧，正因為是皇上和太子對她的縱容，她才敢這麼囂張跋扈，我注視著對面那個衣著光鮮的小女孩，她不過十多歲的年紀，為何下手會那麼狠毒。
彷彿察覺我在看她，她的目光也朝我這裡投來，我冷冷的望著她，忽然她一怔，目光中有著驚恐和閃躲，連忙別過臉去，又換上了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面孔，氣呼呼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小宮女。
出乎我意料的事，一直坐在我身邊未曾開口的紫煜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逕自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拉起她的手腕，「你就為了一件衣服，居然要砍別人的手，你小小年紀居然學會草菅人命，為何有如此惡毒的心腸。」
紫陌公主一愣，望著面前這個疾言厲色，毫不留情面的男子，一向被寵壞了的她，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指責，公主的自尊也不容許她屈服，「你是什麼人，居然敢這樣說本公主。」紫煜冷冷的看著他，我知道他在極力隱忍，換做平時恐怕他早就將她丟出去了，「上官紫煜。」
太子見他倆將起衝突，連忙拉開了紫陌，將她護在身後，「紫煜，陌兒還是個孩子，難免嬌縱了些，你就不要和她一般見識了，陌兒，你也是，不過是件衣服，你若喜歡，太子哥哥在送你便好，今天是個大好日子，不要在發脾氣了，乖。」
聽太子這麼說，紫陌公主的怒氣降下了不少，她饒有興趣的望著上官紫煜，一直以來，所有的人都是寵著她，順著她，他是第一個敢這樣指責她的人，「好，今日太子殿下和煜王爺為你求情，本宮心情好，就此算了，還不滾下去。」小宮女如獲大赦，連忙磕頭謝恩，連滾帶爬的跑出大殿，生怕一個不小心，公主又改變了主意，要砍了她的雙手。
一場鬧劇也就這樣落下了帷幕，回府的路上，我看得出紫煜還在為宴會上紫陌公主的事生氣，想起之前在宴會上與她不期而遇的眼眸中那抹不安和恐懼，我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或許只有感同身受的人才會瞭解那種眼神，紫陌公主的內心也許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殘暴狠毒，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小女孩，從她的身世來看，或許他們是同一種人，只是表現出來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與紫煜自幼父母雙亡，多年來，哥哥不在身邊，他只有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護自己，而他保護自己的方式是冷漠和拒人千里之外。在後宮那個複雜的環境中，一個小女孩想要生存與他相比，要困難的多，因為皇上和太子的寵愛，很可能是將她推向深淵的另一種威脅，所以在別人面前，她殘酷，心狠手辣，這是她選擇的保護自己的方式，因為只有讓別人都畏懼她，都害怕她，才沒有人敢欺負她，要一個孩子承受這樣的折磨，真的很可憐，外表風光無限，內心的恐懼又有誰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