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九二章 自殺 文 / 白面小生
第一九二章『自殺』
靳運鵬的魯南兵團全軍覆沒，這使他的希望一下子破滅了個乾乾淨淨。
他有自己的想法，幾乎和所有人的都不同。他是絕對忠誠於袁世凱和段祺瑞的。
他認為，固然楊威是個罕見的治國奇才，如果他能掌權的話，會比現在強很多。
但他並不認為袁世凱就應該把位子讓給楊威，而且認為楊威武力奪權的作為是非常不對的，這是禍害天下的大逆不道的行為。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治國首先需要的是一套制度，並不是一定要國家最有才幹的人當領袖才行。如果楊威為了當上總統而破壞選舉制的民主政體的話，那可就是貽害千年了。如果以後再有人不服氣楊威，然後再起兵造反，那該如何？如此循環永遠沒有個了結。
所以他認為楊威這個副總統應該號召天下有識之士，以和平的方式上柬袁世凱放棄稱帝的圖謀，而不是表面上同意背後捅刀子。
其實如果按照靳雲鵬的想法，如果楊威真的這樣做了的話，倒也真的能夠達到目的，袁世凱也是頗有計較之人，他不會冒得罪天下人的危險而去稱帝的。
但是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楊威自己要倒霉，至少會是個張學良式的下場，一輩子行動不得自由。
這就是楊威和靳雲鵬的不同之處了，楊威雖說也為公，但是不會為了國家而去做損害自己的傻事。道路有千萬條，總有一條適合的。但靳雲鵬就不一樣，為了國家為了自己的主子，掉腦袋他都不猶豫一下。
此時的靳雲鵬端坐在自己的屋裡，那些個侍從、副官都被他趕到屋外，一杯濁酒、兩碟小菜，看似倒也愜意。
他已經這樣一整天了，甚至連軍務都放到了一邊。
外邊的副官沖裡頭探探頭，猶豫了半天還是小聲說道：「將軍——您是不是——準備一下？段總長就要到了。」
靳雲鵬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而是端起酒杯一口灌進脖子裡，然後只是嘿嘿了笑了笑。
這一笑裡邊包含的意思眾多，侍從們大概也都明白一些，因此也就不再說話了。
大家都知道，如今的局勢幾乎沒什麼希望了，雖說自己這邊還有一半的兵力可以抵抗。可如今天時地利人合都不在，山東半島被人家從三面扎上了口袋，沒有海軍想跑都跑不了，只有北邊同鐵民的兵力比較少還有可能突圍，可又有哪支部隊有能力打敗這支全國唯一的摩托化部隊？
段祺瑞是來幹嘛的靳雲鵬心裡很清楚，這是來接收兵權的，袁世凱還不想放棄，還想來最後的頑抗，可是——已經沒有用了。
副官的提醒還沒落音多久，段祺瑞帶著一大幫手下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此時的段祺瑞固然怒氣衝天，可是也有點淒慘，身上的衣服歪歪斜斜、骯髒不堪，那腳上的行軍靴都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看來他們這一路從北京穿越火線到達山東還真是吃盡了苦頭了。
以段祺瑞陸軍總長的身份尚且冒險突過火線到達這裡，看來他真的是拼了老命了。
也不用通報，段祺瑞直接走進屋裡。靳雲鵬衝他樂了樂，舉了舉酒杯，又是仰脖子一杯，然後慢悠悠的夾了口小菜。
段祺瑞那股子邪火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一掄手中的馬鞭，啪的一聲打在酒桌上，把盤子碟子打了個稀巴爛。
「靳雲鵬！你他媽的不想活了你？！兄弟們在前線流汗流血，你在這兒喝酒？！我他媽的崩了你！」
段祺瑞的眼珠子都紅了，這可是他苦心經營的大本營啊！
段祺瑞噌的一下掏出自己的手槍，抬手頂在靳雲鵬的腦門上。
靳雲鵬紋絲不動，神色泰然：「段長官，如果您要我死，不用您親自動手，只要您一句話，我馬上自盡！眉頭都不皺一下！」
「你！」
段祺瑞努了幾下子勁，最終還是沒有動手，緩緩把手槍收了起來。
「賢弟啊——想當年你我並肩作戰，馳騁天下無人能當——我們還有希望，主力還沒有失去——只要咱們兩個人齊心協力，我相信楊威那個小猴崽子完全不在話下！」
靳雲鵬還是不動聲色：「您是來接收兵權的吧？我已經向軍隊傳達了命令，今後的作戰由您親自指揮。」
段祺瑞臉色一鬆，他心裡還確實有點兒擔心，擔心靳雲鵬不肯把兵權交給自己。雖說自己是他的老上級，但是如果他反抗，還真沒有辦法收拾他。但這也就是自己，如果換了其他一個人，哪怕是袁世凱親臨此處，靳雲鵬都不會老老實實的把槍桿子交出去。
聽到靳雲鵬的話，段祺瑞的心放下了一大半，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賢弟啊，你這樣說大哥心裡很難受，我是來幫你忙的，咱哥倆齊心協力才有可能轉敗為勝啊——實不相瞞，袁大總統的意思是按律治罪，你恐怕是要挨一顆槍子兒的啊！還是大哥我把你保了下來，讓你戴罪立功，如果殺退叛軍，那麼不但既往不咎還會大大的嘉獎！」
靳雲鵬嘴角咧了咧：「既然如此，那我就叫您一聲大哥——大哥！您聽我一句話吧？趕緊派人和談，無論什麼條件，只要能停火就答應對方的要求，啊？可千萬不能再求洋人插手了！咱們兩派無論誰勝誰負，華夏都還是華夏，可要是真的讓出雲國、極北國、堅果國、鷹鼻國他們派兵進來，那華夏就不是華夏了！咱可就是千古罪人了——先前有八國聯軍進京剿義和團，難道現在再來一回八國聯軍剿楊威？」
段祺瑞一愣，緊盯著靳雲鵬的眼睛：「你怎麼知道？」
「嘿嘿，這還用問？天下兵力，十有七八都在楊威的手中，如今這個局面，只有引狼入室一招可走，袁大總統的為人我們都很清楚，借外國的力量對付政敵也不是第一次了。」
「可那又怎樣？只要我們這裡堅持住，拖上一個月兩個月，洋人就會派出聯軍的，到時候天下還是我們兄弟的！楊威他算個屁！乳臭味干的小毛孩子——」
靳雲鵬撲通一聲跪在段祺瑞面前，兩行老淚緩緩從通紅的眼睛中流了出來：「大哥，我這次是替全國的老百姓給您磕頭，多想一想老百姓的疾苦——兄弟我對天下不感興趣，如果雙方能夠止息干戈，我靳某人無論是坐牢還是槍斃都會欣然接受。」
「哼哼——賢弟，你何時變得這麼迂腐不堪？這件事情不要再說了，我馬上就會召開緊急會議，部署新的作戰任務——我打算收縮兵力到濟南周圍，然後趁他們沒有收緊包圍圈之前，集中所有力量向直隸方向突圍，一定要打開通往京城的道路！」
靳雲鵬慘笑一聲：「敢情您要放棄山東基地全力保衛京津啊——嘿嘿——那我就不多說了，您自己看著辦吧——」
靳雲鵬顯得意興闌珊，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邁開腳步向屋外走。
他明白段祺瑞這樣部署的意圖，就是為了保住首都這最後的底線，然後等待外國援軍的到來。可如此一來，山東就等於是拱手讓出去了，這可是自己的老家啊。
看著靳雲鵬一步一步往外走，段祺瑞沒有攔他，而是一屁股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要能把軍隊抓在手裡，什麼兄弟不兄弟的。
靳雲鵬走到院子當中，抬頭看了看慘白的太陽，嗚嗚的西北風吹得乾枯的樹枝來回的晃。
「嘿嘿——老天爺啊，你怎麼就不給我一個機會——爹娘——忠孝不能兩全，我無言見山東父老啊——」
砰！一聲槍響，靳雲鵬撲通跌倒在塵埃之中。
整個院落，沒人說話，那些副官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昔日的都督，各個面容扭曲，不知心裡在翻騰著什麼。
聽見這一聲槍響，屋中的段祺瑞噌的站了起來，唰的把腰間的手槍掏了出來。他的護衛們也在第一時間保護在了他的周圍。
「報告段總長，是靳雲鵬『自殺』了。」
段祺瑞長出一口氣，眉頭緊鎖，向外揮了揮——通知家人來領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