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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五五章 地主的顧忌 文 / 白面小生

    第一五五章地主的顧忌

    專列一聲汽笛響駛出北京奔向烏蘭烏德,楊威坐在窗子口一路看向外邊。

    這時候的情景自然不能和後世的繁榮景象相比,京城之內也都是低矮破舊的房子,男人女人佝僂著身子抱著手慢慢的在街上蹣跚,看得出民生的凋敝。

    出了北京更加不堪,直隸雖然是天子腳下,可也貧困的可以,路上就可以看到那莊稼比後世的差的太遠,不知一畝地能不能打得幾十斤麥子。

    慢吞吞在田里幹活的都是一些破衣爛衫的佃農或長工,面黃肌瘦的樣子似乎風一吹就要倒,倒是不時有一群光屁股的小孩子,用粗糙的腳板在田間路邊打鬧嬉笑,他們是不懂得人間疾苦的,哪怕吃不飽肚子也頂多會哭兩聲,不會埋怨父母,更不會埋怨地主和國家。

    越往北走越是荒涼,出北京不過百十里地就是壩上高原,黃吞吞的一片全是沙土地,寸草不生,大風一刮那沙子能把人臉砸出坑來。

    楊威知道,在自己的那個年代,這裡都成了沙漠了,和大漠地帶的戈壁灘連在一起,每年秋天北京都會刮沙塵暴,那些沙子就是從這裡居高臨下肆虐京城的。

    這裡自然少有人家,或許走個幾十里能看到挨著丘陵搭建的破落村莊,一兩個老太太坐在屋簷下木登登的看著飛馳而過的火車。

    「哎——」楊威長聲慨歎。

    雖然經過這幾年的大力發展,可社會經濟還是遠沒有達到楊威的目標,光是每年有好多老百姓餓死就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可這又沒有辦法,經濟的事情可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做好的,需要數十年連續不斷地堅持,而且不能過於著急,否則就是揠苗助長,那樣造成的危害反而更大。

    楊威的心裡首次考慮到歷史書上關於暴君、庸君和明君的說法,那個誰誰誰因為打敗了匈奴就是明君,那個誰誰誰平定了葛爾丹也是明君,那個誰誰誰誅殺有功之臣就是暴君,那個誰誰誰日日笙簫就是庸君。

    可事情哪有那麼簡單的?往往打敗敵人的和誅殺有功之臣的是一個人,往往日日笙簫的和天下太平的也是同一個人。

    「哎——誰不想做一個明君啊?袁世凱想、宣統想、慈禧想,而且我也想啊!可事情沒有那麼容易的,往往一招不慎就遺臭萬年,比方說這次的向極北國、出雲國開戰,無論我取得多大的成就,都會有人說耗費民財,致使民不聊生,更別說一旦失敗了——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即便我們不參戰,極北國、出雲國也會向我們動手的——可民生凋敝確實是實情,戰爭抽取了太多的黎民血淚——但願史家寫到我的時候會筆下留德吧——」

    火車通過烏蘭巴托抵達烏蘭烏德,曹錕等人悉數來接,這些日子前線沒什麼事情,他們聽從楊威的命令,利用每一分鐘鞏固城防、加固共事、搶佔高地、修建交通要道。

    眾人來到指揮部落座,曹錕說道:「沒想到楊副總統這麼快就回來了!您不是剛剛大婚麼?我們前線的眾兄弟還給您湊了份子呢,您說您急什麼啊?前線的事兒我們完全能夠辦好——」

    楊威淡然一笑:「我相信各位久經沙場,比我這個新丁有經驗,前線的事情交到各位手裡我完全放心,你們每天的戰報我都仔細閱讀的,干的非常不錯——不過這次我卻不是為軍事的事情來的,這次的主角是梁啟超副總理,下面由他向大家宣佈幾件事情。」

    梁啟超站起身來,客客氣氣的沖大家點點頭,扶了扶眼鏡兒,咳嗽了兩聲,才看著手裡的文件說道:「楊副總統這次率領我們內閣官員和工商、財政、農林部的官員們到西伯利亞來,主要是想推行土地改革政策。這次改革將廢除極北國的農奴制度,解放勞動人民,並且把土地分配給他們——這樣我們就可以獲得大多數當地居民的支持,穩固我們的領導地位——並且,政府正在召集內地漢民進入西伯利亞,由財政支持,鼓勵開荒、定居、通婚,第一批五萬人將會在一個月之內到位,大家結合目前的情況,談談有什麼看法?我們的土地與經濟管理委員會缺少大家的支持是不能順利工作的。」

    楊威和梁啟超看著在座的眾位將領,他們這些人表情各不相同,曹錕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張作霖嘿嘿直笑,一張大臉左看右看;張懷芝、盧永祥、張敬堯則面色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張懷芝,雖然是個都督,但卻是個師爺模樣的老頭子,此刻他的眼睛滴溜溜亂轉,左手在鬍鬚上捋來捋去。

    他們都不是傻瓜,誰都能想得到的西伯利亞的土地革命和國內的改革有聯繫,這個楊副總統本來就主管經濟事務,一直在推動改革事宜,只是這個土地改革牽涉過大,如今只出台了一個《荒地承墾條例》,但即便如此也給華夏社會造成了巨大的改變,那些佃農長工短工們只要被分配到土地馬上就翻身成了主人,這可是根本性的改革,這社會地主不地主佃戶不佃戶還叫什麼國家啊?

    很有一批老夫子反對這項政策,說什麼天下的農民都被這項政策弄得躁動不安,說什麼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怎能輕易更改?說什麼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如果地主和佃農一樣了,那國家不亂成一鍋粥了?

    張懷芝就是一個舊式的老爺,這麼一大把年紀了,他也不想在政途上再有什麼進展,能把都督一職坐穩霸佔一方水土就夠了。

    因此他是絕對反對實行土地改革的,像楊威說的那種在西伯利亞打倒農奴主把土地分配給農奴的政策,說不定就是國內改革的預演,到時候在國內一實行,那他媽不是革的自己的命嘛!?

    盧永祥、張敬堯和他情況差不多,都是對此有所顧忌,只是比張懷芝年輕,政途更加光明罷了,以土地換官職的買賣他們捏捏鼻子還是可以接受的。

    不過他們不是曹錕那種勇猛精進的人物,即便是在袁世凱面前他都敢罵人。

    這張懷芝膽子很小,可不敢直接反對袁世凱、楊威拍板的政策,因此來了那麼一副表情。

    曹錕和張作霖和他們又不一樣,這兩人都是貧苦出身,能熬到這步純粹是靠的自己的本事,自小對於地主就沒有什麼好感,雖然他們現在也是大地主,但相比起野心來,這點兒東西不算什麼。

    要知道這兩個傢伙可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傢伙,他們的目標是整個天下,是不會和張懷芝一樣心念養老的。

    「怎麼?大家都不說話?是沒有看法還是不敢說?」楊威早就料到會有這種情況,不過他是不怕的,只要抓住天下人的心,就是袁世凱都不可怕。

    曹錕終於發言了:「楊副總統,其實京裡發生的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也知道這土地改革意味著什麼,我們幾個早就討論了好幾次,意見不一。反正我是沒有什麼異議,如果我坐在大總統的位子上也會支持,因為這是有利於國家有利於所有人民的事情。我仔細研究過您所有的經濟政策,雖然大多數都不懂,但效果還是顯而易見的,我寧願作出一些嘗試,哪怕犧牲一些個人利益——至於在西伯利亞更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在這裡只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完全服從上級的命令!」

    他說完之後,向張懷芝幾個看了幾眼,似乎瞧不起這幾個人明明有意見卻不說的態度,這種行為說好聽了是油滑,說不好聽了就是軟蛋!當兵的最瞧不起這個。

    張作霖嘿嘿一笑,摸摸腦殼:「我也說兩句,雖說我是個小字輩兒,官職也最小,但有些事兒啊我還非說不可——哎?我就拿自己做個例子,想當初咱也是農民,可後來不做了,為啥呢?因為他媽的土地不是自己的,種地連肚皮都填補飽,還不如賭兩個小錢兒呢!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自己有幾畝薄地,我也就當不成師長了——哦,現在是軍長——哎?我跟你們說啊,我也研究了楊副總統的經濟政策了,也是一頭霧水,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民生搞的好啊!短短兩年時間,上百萬人脫貧啊!糧食增產了四成、那個什麼工業也像模像樣,那機槍大炮嘩啦嘩啦的往外造啊!你們大家說說,這有什麼不好的呢?」

    嘿?這倆人雖然都是粗人,但居然都研究經濟政策,尤其是張作霖,大字不識幾個,還能記得住統計數字,尤其難得,看得出來確實是下了功夫了。

    楊威暗暗點頭,這倆人都是可造之才,和袁世凱屬於一類人,雖然有所不及,但也不是段祺瑞、劉冠雄之流能夠比得上的。

    張懷芝不敢反駁楊威,但對於曹錕、張作霖兩個小字輩可沒什麼顧忌,他陰涔涔的說:「兩位將軍可真是有心啊,一邊打仗一邊研究經濟,看來抱負不小——嘿嘿——抱負不小——」

    曹錕冷哼一聲:「那是!我還想陞官兒呢!當大官兒就得長能耐,不像有些人沒幾分本事還拚了命的往上鑽,那是害己害國!」

    張懷芝知道是在諷刺自己,不過他不在乎,只嘿嘿笑了兩聲什麼也沒說。

    楊威在一旁覺得有意思,看來哪兒都有勾心鬥角,第一次發現曹錕和張懷芝也不對付,不過有人反對也沒關係,土地改革是肯定要推行的,哪怕砍幾個腦袋立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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