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一九章 尼古拉上校 文 / 白面小生
第一一九章尼古拉上校
尼古拉上校身材高挑但非常瘦削，淺綠色的眼睛總是習慣瞇著，久而久之眼角就擠出了一堆魚尾紋，他的眉框、顴骨和下頜非常突出，幾乎沒有多少肉，似乎就是骨架外邊包著一層皮。
其實他歲數並不大，看他健康的皮膚就知道，他應該不到五十歲，但乍一看好像比毛奇將軍都要老，軍帽下面全都是慘白的頭髮。
是尼古拉上校一個人來拜訪楊威的，見到楊威之後啪的一個立正，嘰裡咕嚕的說了點兒什麼。
楊威聽不懂，扭頭看向旁邊的袁克定，袁克定趕忙翻譯了過來。
「您好副總統先生，我是陸軍參謀部軍事情報局負責人安傑洛斯－馮－尼古拉，奉毛奇將軍的命令來拜見您！」
楊威握住他的手：「歡迎歡迎，尼古拉上校和我想像中的樣子差不多，做這個工作的就應該是條鐵漢。」
雙方落座，尼古拉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著楊威，楊威不說話他絕對不張嘴。
楊威也想好好打量打量這個冰一樣的尼古拉上校，於是他也沒說話，而是慢悠悠的在沙發上坐下，掏出他鍾情的加拿大綠牌香煙，嗤啦劃著火柴點燃，吞吐了幾口才看向尼古拉。
「抽煙麼？」
「不！謝謝！」
楊威點點頭：「尼古拉上校，毛奇將軍說你們打算在華夏建立情報機構，負責對西伯利亞的監控，不知你有什麼具體的計劃？」
尼古拉刷的拉開公文包，從裡邊掏出一個文件遞給楊威：「這是全部的計劃。」
楊威翻了翻，德文的，一個字不認識，於是轉手交給了袁克定。
「我不懂德文，你給我介紹一下大致內容。」
尼古拉刀削似的嘴唇一板一眼的說：「初步計劃在北京設立辦事處，四十人，配備遠洋有線電話、無線電收發機、偵察飛機兩架，所有費用均由德方承擔，中方只要提供場所和保證通行自由就行了。」
他一句廢話不多說，說完就定定的看著楊威，看得他十分不自在，這跟被一個高手盯住的感覺完全相反，被高手盯住會感覺到心臟收緊、頭皮發麻，可這尼古拉眼神空洞洞的沒有絲毫表情，就跟荒郊野地裡突然蹦出來的死人一樣。
楊威馬上提出反對意見：「這可不行，我們華夏是主權國家，北京是我們的首都，任何外國人都必須接受政府的監督，特別是軍事、外交人員，諜報人員更是如此，因此你們在華夏絕對不能獨立行動，所有行動都必須有中方人員參加或者知曉並且經由中方領導機構批准，否則你們就是違法行為。」
尼古拉說道：「謹**人——從來不需要其他國家監督。」
「那我就不允許你們在華夏設立分支機構。」
雙方幾句話就走進了死胡同，一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尼古拉空洞的眼睛裡終於露出了一絲表情，那是一種受到侮辱之後的憤怒。
楊威還是慢悠悠的微笑著，說幾句就抽一口煙，將屋裡弄得雲霧繚繞。
「我只聽從總參謀部的命令，其他人包括皇帝陛下和首相大人都沒有權力指揮我，同樣的，我的諜報人員只聽從我的命令，不管是在謹國還是在華夏，其它人都沒有權力指揮，不管是正總統還是副總統。」
「好！呵呵——好！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情報人員，既然如此，那我就直接和毛奇將軍談，他和你不同，軍中大將都懂得進退伸縮——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請教你，我想在華夏也建立一套情報系統，你看從哪裡開始入手？」
「人才！」
「嗯，我的意思是讓你們謹**情局派出教官到華夏訓練情報人員，你看怎樣？」
「可以！」
「哦？這回怎麼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因為這是毛奇將軍吩咐過的。」
這尼古拉不愧是做情報的，不問不說，問一句答一句，讓楊威連連搖頭，心說自己可真的和這種人合不來，再看看袁克定，也在那兒咧嘴呢，低著頭不敢看尼古拉那張骷髏臉。
於是楊威不繞圈子了，直接說出自己最關心的事情：「尼古拉上校，我昨天跟你們外交部門溝通，想請你跟隨我去德俄邊境考察，你看方便麼？」
「方便！我會給您提供詳細的俄方資料。」
「如此很好，一旦確定日程我就派人通知你，此次到邊境考察，我主要關心幾點，第一就是他們的軍隊情況，包括裝備、兵力、士氣、交通、堡壘等等；第二就是極北國的經濟情況，包括人口密度、重型工業生產、生活必需品的供應、鐵銅煤炭石油等的開採、鐵路公路交通等等；第三就是極北國內部的政治鬥爭問題，最主要的就是空想主義運動。這些情況越詳細越好，你要盡可能的多給我提供資料，但是我並不會滿足於軍情局的信息，我還要聽取前線將領的看法，所以還是要親自到邊境看一看。」
尼古拉眼睛眨了眨，似乎楊威說的這些有點兒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很少有政治家關注這麼詳細的東西的，大多數的情況是政治家對這些都不大懂，比如威廉二世和裴迪南大公，他們就從來不會過問這些事情。
甚至有些問題尼古拉也不明白為什麼楊威要知道，比方說空想主義運動，他要知道這個幹嘛？
於是他說道：「大部分資料軍情局都可以提供給您，有些確實需要去第一線考察，我可以給您最大的支持，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給您調配兩架偵察機；但您為什麼要瞭解空想主義運動呢？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無論是在英法還是在謹國，他們都掀不起風浪來，極北國也是如此，自從九年以前莫斯科發生工人暴動以來，他們就沒搞出什麼像樣的舉動。」
楊威瞇瞇眼睛轉轉眼珠，盡量回憶中學時候學的歷史，只是可惜，只想起來幾個人名。
「你知道列寧這個人麼？」
「列寧？知道，這人是個妄想家，是空想主義的忠實信徒，寫了不少文章，極北國的大多數運動都是他發起的。」
「他現在在幹什麼？現在都是一九一四年了，在我的印象中，他應該在為推翻沙皇的統治而努力。」
「呵呵呵——」尼古拉終於笑了，這是他進門以來第一次笑，「推翻沙皇？那是不可能的，這些人永遠在準備，永遠不能成功。」
楊威也笑了，心道歷史真是變幻莫測，原本絕對沒有可能的事情，轉眼間就成為事實了，雖然他歷史差的都不知道十月革命是哪年發生的，但也知道絕對就是這幾年，原來此時的當權者還沒有警惕起這個威脅。
「你們遠在華夏，可能不太瞭解，其實空想主義學說的創始人是個謹國人，這確實是一個少見的人物，在他的那個年代，空想主義確實熱鬧過一陣，最著名的就是一八四八年的巴黎工人起義和一八七一年的巴黎公社，可是這個人都去世幾十年了，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達到他的高度，因此空想主義是不可能成功的，您說的這個列寧肯定也不行。」
楊威連連搖頭：「不不不，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我不會試圖說服你相信列寧一定會成功，我的意思是——至少列寧會給極北國帶來相當大的麻煩，你明白？相當大的麻煩，這就足夠了，我想你們謹**情部門是可以在裡面做些什麼的，我也非常樂意推動一下——這樣，您給我找一些列寧的文章，我好好研究一下，我想可以從中更深刻的瞭解極北國的社會矛盾。」
尼古拉動容了，似乎萬年不變的神情也鬆動開來，楊威的話提示了一個非常可行的方法，就是從內部將極北國搞亂，這樣即便他們能夠參加大戰也不能發揮百分之百的實力。
尼古拉刷的站立起來，背著手在客廳裡轉來轉去，既然楊威提示了這個方法，那麼尼古拉自然而然的就思考了下去，很快他就想到了很多個方案。
他停下腳步扭過頭來看著楊威，嘴角上翹露出一點笑容：「看來你我是最好的搭檔——」
「哦？是麼？」楊威不動聲色，也是露出一點點笑容。
「列寧的著作我馬上命人給您送來，而且——我知道列寧現在就在瑞士避難，如果有可能的話——」
「我要和他見一見！」楊威毫不猶豫地高聲說話，到了這個世界後，除了宋教仁外，還真沒有一個讓他從心底裡佩服的人物，如今列寧這個蘇聯的創始人就在瑞士，怎麼能夠不見上一面？
尼古拉淺綠色的眸子放出了光芒：「我也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