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曹錕 文 / 白面小生
第二十三章曹錕
招待所內正亂成一鍋粥,杜心武帶著一幫手下嚴陣以待,帶槍的衛士把守了各個要點。
宋教仁看見楊威不禁大急:「楊兄弟你怎麼又回來了?亂兵一旦衝進來豈有命在?」
「宋先生不必為我擔心,其實這裡最危險的就是你——宋先生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麼?」
「哎!我來北京就知道必不會一帆風順,這北洋第三鎮乃是曹錕的部隊,這曹錕也是少有的名將啊!這番可是糟了!」
「難道袁大總統不管?」
「叛亂之兵哪還能管的了?這北洋第三鎮就駐紮在朝陽門外,近在咫尺,恐怕總統府也自顧不暇啊!」
楊威默然不語,心說不一定吧,我剛剛還看見總統府安靜如常,那倆衛兵還嘿嘿樂呢,袁世凱管不了北洋軍隊?笑話——
他現在似乎已經猜到了真相,有九成九的可能是袁世凱在背後指使,給宋教仁一個下馬威,不是你讓我到南京就職麼?我偏不去,大不了槍桿子上說話!
這時候亂兵似乎已經圍上了招待所,外邊的呼聲震天響:「反對革命黨!反對孫大炮!反對袁大總統到南京就職!」
宋教仁看這些亂兵只是示威而不向裡闖,定了定心神邁步向外走:「我要跟他們談判!」
杜心武一把攔住他,毫不客氣的說:「書生之見!他們可得跟你談啊?你要是犧牲了,同盟會怎麼辦?我們的革命怎麼辦?」
看見楊威在一旁樂呵呵的看熱鬧,不由生氣地說:「楊兄弟你還不勸勸宋先生?這樣出去太危險了!」
楊威趕忙說:「確實太危險了,的確是書生之見,依我看,不如由我和杜前輩出去和他們說話?」
「嗯,我看行,我只會動武,出去沒用,有楊兄弟就不同了,憑三寸不爛之舌,相信可以安然退兵。」
於是兩人走到大門口,看見大門被封的死死的,數根檁條頂住門框,後面還堆了很多沙袋。
杜心武向楊威笑了笑,飛身而起,竟然施展輕身功夫,在牆面上一點就上了牆頭,然後向楊威招了招了手,似乎要看他輕身功夫如何。
楊威不由暗自佩服,南北大俠的名號不是吹的,這杜心武的輕身功夫就絕對不在自己之下。
當下也是飛身而起雙腳連點踏上牆頭。
「嘿!看呢嘿!飛人兒嘿!」牆頭外邊的士兵們突然看見牆頭上蹦出來倆人,紛紛叫嚷,稀奇非常。
楊威和杜心武並排站在牆頭上,居高臨下向外看,黑壓壓的全都是淺藍色軍服,怕不有上千人,不過這些人並沒有兵變的嚴肅,反倒樂嘻嘻的,好似起哄看熱鬧。
楊威知道這是該自己發揮的時候了,杜心武可幫不上什麼忙。
楊威氣運丹田,大聲喊話:「大家都是曹錕曹老哥的手下吧?」
「是啊!怎麼的?你認識我們曹統制?」
「呦,認識談不上,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啊!我跟大家一樣,你們是大兵,我是平頭老百姓,我倒想認識曹統制呢,可惜沒門路啊!」
嘩!底下一陣大笑,這哥們跟他們見過的革命黨不一樣,原先的革命黨,個個正氣凜然、自命不凡,以為自己是救世主,不是扯著脖子上街遊行就是聲嘶力竭的演講,最起碼得是個大學生吧,跟這些大頭兵不是一類人,在他們看來,革命黨、孫大炮跟袁總統、曹統制都一樣,什麼救國為民?全他媽扯淡!這年頭還是撈幾個錢最重要。
「我說老哥們,今兒個我剛在宋先生這兒找了份兒工作,同盟會北京分會幹事!怎麼樣?一個月五塊大洋!比你們多吧?」
大家又樂了,這哥們真有意思啊,囉哩囉唆的這是說是什麼呢?還是站在牆頭上。不過五塊大洋可是真夠多的,怪不得這麼多革命黨。
杜心武氣的差點兒沒一頭栽下去,這都胡說八道什麼玩兒呢這是?
杜心武暗地裡踩了楊威腳指頭一下,疼的他齜牙咧嘴,但愣是沒理這茬,得吧得還一個勁兒說。
「我說老哥們,我姓楊的連書都沒念過,字兒也不會寫,你們知道為什麼宋先生給我這麼多錢?」
「為啥?」
楊威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瓜:「咱有顆好腦袋!腦袋瓜好使!你看你們,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沒準兒哪天就沒命了,我呢?只管動動嘴皮子,咱們誰過的好?不瞞大家說,八大胡同的頭牌騷姐們兒,我一天換一個排住了來,咱爺們有錢!」
哄!又是一陣哄堂大笑,而杜心武都快氣哭了,簡直羞於和他站在一起。
「我說兄弟,你身子骨夠棒啊!不腎虧吧?」
「腎虧?腎虧我能蹦上牆頭來?開玩笑吧你!」
「我說老哥們,你們被耍了!唉,被耍了!我腦袋瓜好使,一眼就能看明白!你們呢?誰看出來自己被耍了?」
「被耍了?咂被耍啦?」這普通人最受不了被人看成普通人、被小瞧。
「我知道你們是上司命令過來的,就在這煤渣胡同鬧事,沒準兒一人分幾個大子兒,可你們誰敢進去鬧鬧試試?只要宋教仁少了一根毫毛,我敢保證,袁大總統第一個饒不了你們,曹統制第二個饒不了你們,孫大炮才是第三個饒不了你們!」
「為啥呢?」
「你們看,你們看,就你們這一幫亂兵吧?當官的呢?最大的也不過是個小頭目吧?為什麼曹統制沒來?他比你們聰明!聰明才能當上統制,聰明才能一個月拿上五塊大洋!
我敢保證,就在總統府,袁大總統正用那西洋望遠鏡看著你們呢,曹統制也在東嶽廟拿西洋望遠鏡看著你們呢!大總統還是要和談的,聯合政府還是要成立的,大總統還是不能跟革命黨鬧翻的!」
當下就有不少人東張西望,可惜他們的眼睛不是西洋望遠鏡,什麼都瞧不見。
「實話告訴你們吧,咱們都一樣,都是人家手裡的工具,我在這兒頂著大家的槍口得吧,你們比我更慘,一旦有越軌的行為,看見沒有,就總統府那兒,機槍嘟嘟嘟一響,大家都玩兒完!」
大家面面相覷,都知道他說的是實情,當官兒的一個沒來,怕擔責任,即便出了事兒,把自己這幫人真的當亂兵一殺就什麼事兒都沒了。
想通了這一點,大多數人都惶惶不安,不少人一甩腳底板就想開溜。
楊威大樂,心說誰都是最在乎自己的性命,北洋新軍官與兵不是一條心,這是他們的最大缺點。
咕嗒嗒——咕嗒嗒——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一隊軍官飛速的趕來,當先一人五十來歲的年紀,粗壯的身材,兩撇小黑胡,身穿將軍服不怒自威。
亂兵唰的閃到了一邊,迅速列好隊形,個個挺起胸脯豎起槍,誇的一個立正,這才有了點兒新式陸軍的風範。
那人一甩馬鞭:「誰他媽讓你們來的?啊!沒我曹錕的命令你們敢跑出來鬧事?都他媽不想活啦!?嗯?都他媽給我回去!」
原來這就是曹錕,一鎮統制的威風確實不小,那幫亂兵大氣不敢出,扭頭列隊誇誇誇離去。
曹錕扭頭就換了一幅笑臉,向牆頭上兩人抱拳行禮:「先生好口才、好功夫!不知怎樣稱呼?」
「在下不才楊威,見過曹統制。」楊威拱手回禮,杜心武卻哼了一聲沒搭腔。
「宋先生在裡面麼?我曹錕一定當面謝罪!」
「宋先生一切安好,曹統制裡面請!」
楊威心說這幫軍閥、政客都老奸巨滑,沒一個好惹,你看這曹錕跟川劇變臉似的,都不用醞釀感情,相比之下宋教仁還是有些幼稚有些單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