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六八 撤軍(中) 文 / 陸雙鶴
. 對任何一支軍隊來說，撤兵都不是簡單的事情——
除非被人打得捧首鼠竄啥都顧不上了，否則在撤兵是肯定會有很多工具要攜帶，尤其是像瓊海軍這種情況：打了勝仗，弄到很多戰利品，但又不籌算留下來常駐的這裡的一應繳獲，工具，俘虜……凡是有用得上的，統統都得帶走。
好在因為不佔領的決定是很早就作出，瓊海軍自從佔領此地的那天起就一直都在做撤離準備，先前繳獲的一批大船已經陸續先後送回了呂宋，這時候港口中還剩下大約一半。到時候從呂宋那邊派些熟練船工過來，一次性連軍隊一起載運回去也就成了。
而瓊海軍對島上的物資也並沒有什麼要求，宿霧島不比呂宋和馬尼拉，商業成長一直沒搞起來，這麼些年來島上居民增加有限，反而是最近被瓊海軍佔領之後，好幾千俘虜滯留在島上，才讓這座小島變得繁華了一些，但也沒什麼能讓人覷覦的工具。唯一可以稱得上是這座小島貴重資源的，只有美麗風景和西班牙在此地唯一據點的地理位置一但這兩樣可帶不走。
所以趙立德所看中的「資源」主要是那些俘虜——這好幾千人千里迢迢從美洲過來，手上多幾幾何都是有些技術的。尤其是船上的水手，對瓊海軍即將大舉擴張的海上力量來說，正是屬於急需的搶手貨，能留下來就盡量留下來。雖說和西班牙人的協議上規定這場戰爭結束之後，他們將釋放那些沒有戰爭罪行的俘虜。而這裡的絕大部分俘虜下了船就進戰俘營，也沒什麼機會去犯戰爭罪。不過在國人手裡，任何協議都是有空子可鑽的。
——趙立德當初在協議中所同意的釋放有個前提條件：自願。如果俘虜們是自願留下，那就不算違反協議了。這些西班牙軍大都是來自殖民地，因為在歐洲走投無路或是犯了罪才去美洲的，有些還是歐洲人與美洲土著通婚以後生下的混血兒，在本地受到歧視。這些人對那個大西班牙帝國的忠心水平其實不很高，只要通過恰當的交流，讓他們意識到留在這裡可以有更好前途……不指望幾千人統統留下，留個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的樣子總是沒問題的.|com|飛速更新
於是這段時期，以上尉亞羅爾為首的那支歐洲小分隊表示很是活躍，除在篡奪艦船時出面以外，平時也經常和那些戰俘打交道，共同介入對這些戰俘的管理亞羅爾在馬尼拉時管理戰俘經驗豐富，在這裡也一樣能闡揚作用。他們也沒必要怎麼處處說大話，只要偶爾到戰俘營地裡去巡視一圈，交流幾句，以他們自己的切身待遇，自然可以對那些有「上進心」的俘虜們產生潛移默化影響。
而趙立德籌算吸收的也正是這些人，至於其他對他們不感興趣，一門心思想要回歐洲和美洲的，瓊海軍也不留。
平心而論，這幾千俘虜在島上的待遇其實不差——
除武器被收走，每天的行動規模受到約束之外，他們的日常生活條件，吃穿用度基本都和在疇前軍營裡差不多，甚至還要更好一些——瓊海軍這邊對衛生，營養等要求很高，即使作為戰俘，很多基本生活條件也遠遠高於這一時期歐洲人的平均水準。
然而，生活待遇不差，其實不代表這些俘虜過得很舒服依照趙立德他們一貫的管理思想，無論對俘虜也好，士兵也好，總之由這些精壯男人組成的步隊，絕對是不得讓他們空閒下來，因為一旦閒下來會鬧事。而以瓊海軍豐富的治軍經驗，平時總是能變著法兒讓他們有事幹的……………，
於是這些可憐的西班牙軍俘虜很快都覺得自己失落地獄裡了——每天清晨，只要起床號一響，不管昨晚睡得有多死，所有俘虜都得一骨碌爬起來趕緊整理內務：一條薄薄的毛毯要疊成四四方方豆腐塊狀，邊上見稜見角，不得有一絲折皺。如果折得欠好就要受罰，折的不敷快則會影響到整個班排吃早飯的順序……以至於很多士兵好容易折出一條毛毯之後乾脆不消，夜裡寧肯縮一縮擠一擠也不肯抖開毯子，歸正這邊晚上也不太冷。
除最有瓊海軍特色的「豆腐塊被褥」外，管理者們對其它內務方面的要求也很反常：洗臉刷牙的毛巾口杯都要求排成一條直線：軍服軍裝總是要求乾淨整潔，哪怕經過一天苦訓累活，身上汗水油膩都出好幾層了，再怎麼辛苦也一定要把衣服清洗乾淨還要熨出縫來才算合格。
而這些內勤事務還僅僅只是基礎，俘虜們平時主要的時間都用來進行日常的隊列訓練——就是現代社會每年新兵入營時受到的那些教育。要讓一群十七世紀的歐洲兵接受後世新兵訓練聽起來很不成思議但對一群十七世紀的戰爭俘虜來說，每天訓練隊形總比做苦役要強些——要知道後者才是這個時代的常態。
固然了，私底下的抵擋和埋怨肯定免不了，有些仍然放不下高人一等心態的白人士兵就覺得華軍這麼看待他們簡直比讓他們去做苦役還要殘暴，為此還產生過幾起小小騷動，但很快便被強力壓下去——究竟𦨮結果大大都人還是分得清好賴輕重。並且瓊海軍對他們也沒必要象看待自家新兵那麼慣著。當看到那少數幾個鬧事刺頭兒享受到真正的苦役待遇之後，其他兵卒都立馬老實下來。
勞逸結合，有辛苦，自然也有放鬆的時候——每天在訓練之餘，俘虜們也被組織起來，進行一些球類和角逐動。籃球作為一項在現代軍隊中極受歡迎的動，在這裡也不例外。
一開始只是瓊海軍的看守軍隊自己打著玩兒，但歐洲人很快便學會了規則，到後來他們甚至已經能和擔負看守的瓊海軍軍隊進行友誼賽了。
白人的高大體型在這方面終於闡揚出了利益——仗著人高馬大的身材優勢，這幫剛剛學會打籃球沒多久的俘虜們居然也能和瓊海軍球員打個旗鼓相當，每到角逐的時候動場上都是熱鬧無比，就連那些高傲之急，平時根本不跟士兵們混在一起的貴族軍官們這時候城市忍不住下場加入動。
除走隊列、搞內務、日常掃除整修軍營，以及各種角逐動之外，這些俘虜們有時候也被組織起來幹些額外的活兒：好比清理港口，整修街道……有一次在颶風過後還被組織起來去援助本地居民，協助救護人員以及搶救衡宇財富之類。對這些額外的活兒瓊海軍方面是付錢的，工資標準還不低，因此報名加入的人很是踴躍。
而所有這些事務，都是需要消耗大量時間與精力在上頭。無論那些俘虜們是否意識到這一點，歸正他們每天的日程表都被放置得滿滿鐺鐺，幾乎沒有空閒自主的時間。並且每件事情都是需要他們竭盡全力，幾乎竭盡頭腦與體力才能完成。這個時代的歐洲軍營裡總是混亂無比，到了晚上大部分人不是聚在一起酗酒鬧事即是打賭，但在瓊海軍所管理的戰俘營裡這一切都不存在，每天吃完晚飯，整理完勤務之後，那些俘虜們大都是搖搖晃晃回到宿舍裡，虔誠一點的還作個祈禱什麼，粗胚們可就一頭栽倒床上打起呼嚕了……在晚上熄暗號響起之前，大部分人肯建都已經提前進入了夢鄉。在這種狀態下就算有人想要密謀幹點什麼，多半是連人都湊不齊——人家才不會浪費貴重的睡眠時間來跟你瞎折騰呢。
——要說瓊海軍這麼折騰俘虜，那些人應該對他們很痛恨了？然而實際上卻恰恰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西班牙軍對管理他們的華軍卻是越來越服帖，原先的高傲思想早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則是服從和敬畏。之所以會這樣其實不奇怪——軍隊是最講究實力的團體，那些歐洲士兵原先傲氣十足，無非是覺得己方實力強悍，在這亞洲之地無人可以匹敵。然而這回卻在瓊海軍手上栽了大跟頭，一開始還覺得對方是用了詭計，心裡不服氣，但隨著這段時間的訓練下來，即使並沒有涉及到軍事項目，僅僅是通過這些內務，隊列等訓練要求，哪怕是那些最高傲，或者最癡鈍的歐洲兵也能感覺獲得：這是一支遠比他們精銳許多的武裝力量，就算雙方面對面，硬碰硬較量，輸的肯定還是他們。
技不如人，那就只能認栽，既然在心理上認了輸，那麼再接受瓊海軍的訓練時其矛盾情緒自然也大大降低。更何況這種隊列訓練出功效很是快，就連現代社會中學校裡的小孩子經過幾個星期軍訓後還能走出像模像樣的隊列呢，何況這些究竟𦨮結果是正規士兵。這麼練上一段時間，戰鬥力有沒有提高不知道，但至少，作為一支軍隊的精氣神已經與原先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