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幅州2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八十一章幅州22
三人行在甬道上的時間，依照他們行進的速度，早已能夠在從山上到山下好幾個回程了，
這條甬道似是沒有盡頭一般，仍是望不到盡頭。原來這條甬道不是筆直，而是沿著這整座山的山壁內迴旋盤繞，螺旋向下而構造成的。整個山體都被掘成這種盤旋的下行的甬道，其工程浩大的程度，令人瞠目結舌，足以堪稱神鬼之功，非神力難以完成。
——這便是弒神曜光軍的屯兵之處，表面看起來是一座不毛之地的荒山，其實卻是一個中空的巨大蜂巢。
每一層盤旋的盤旋甬道的盡頭，便會有一盞昏黃礦燈作為指向，但這微乎其微的荒然光亮，卻使得甬道中比沒有光亮的時候更顯得黯暗不堪。
一直歷過了三十餘湛昏黃礦燈之後，已然到了山底，甬道豁然開朗，陡然擴展了十倍寬闊，形成一個圓盤狀的大廳模樣，週遭高高低低掛滿了油燈，光亮也陡然亮了十倍、百倍，直如白晝一般。大廳中沒有任何物事，但卻密密的存在著上百個身著玄黑衣衫的人，這些人高矮胖瘦參差不齊，或立或坐的一動不動，也看不出有什麼特殊之處。
但奇怪的是雖然有這麼多人，大廳內靜得悄無聲息，不但沒有任何人在交頭接耳的言語，連呼吸聲都細不可聞——雖然他們姿勢有站有無有坐，但皆舉目傾耳的警戒著週遭任何一丁點兒的動靜，若不是他們每一人的眼中都亮著若有似無的熒熒綠色，還真讓人以為這是一個巨大的蠟人像觀了。
洪荒三人的腳還未踏上底層的地面，這些人全都如上弦的箭矢一般繃然立起，殺氣重滿了每一寸空間，只要稍稍一觸便要射發。但一見是洪荒，所有箭矢立時都卸下弦去，所有人都齊齊行了個禮，道：「將軍！」
洪荒溫潤一笑，點了點頭道：「大家辛苦了。」
這些人齊聲道：「為將軍效命，在所不辭！」聲音整齊激昂，在四周石壁迴盪不止，震的人雙耳隆隆不已。
洪荒揮了揮手，所有人各安其位，又是或立或坐或臥，位置和適才沒有任何偏移。原來這些人所立所坐所臥的位置，是經過無數次演練之後，計算得來最有利各人能立得發揮之處，即便是有敵能一層一層的侵攻到底層來，也難以抑這百人蓄勢而發的合擊之力。
洪荒三人穿過人群，來到在這百人陣勢所守衛的正當中，只見一個巨大的圓柱石塊聳立當間，這石塊足有一人多高，數人合抱之粗，本就是一大塊埋入地下的石頭，磨去了稜角而得成的，不是是何用處，若說是石桌未免太高了些，若說是石柱又太矮了些。
洪荒在這塊柱石前立定，向著李四合微微一笑道：「四先生，有勞了。」
李四合點了點頭，走到石柱前，捲起兩隻袖子，展開雙臂蹲下身來緊緊抱住柱石底部，雖說李四合的臂展根本不及石柱圍長得三分之一，但見他長吸一口氣，力貫雙臂，一對儘是肥肉的胳臂猛地肌肉暴漲，筋骨猙獰，雙手十指如鋼鉤鐵叉一般的貫入柱石中去。緩了緩，他狠狠地深吸一口氣，猛地咬牙怒目一聲大吼，這數噸重的巨大柱石竟給他生生搬動了起來。
這柱石也忒重得很了，李四合一寸一寸的將其提起，吼聲連連，一張肥碩的臉已漲得赤紅，上身的衣衫也因肌肉的不斷暴漲而全部碎裂。直到把柱石又抬起了一人多高，才將整個柱石抬離地面，露出一個洞穴來。原來這根柱石有一半深埋在地下，像是瓶塞一般的將這個穴口緊緊塞住。
李四合將這個足有三人高的巨型柱石擲到地上，轟的一聲打響，整個石廳都被震的一顫，不少石屑秫秫落了下來。李四合喘著粗氣抹了一把汗，訕訕笑道：「真是年紀大了，差點斗扭到了腰呢。」
洪荒笑道：「四先生老當益壯，光憑力氣說，咱們曜光軍中便很難有人能比得上了。」說著，他便要向洞口內行去。李四合伸出手，哈哈一笑道：「蒙得將軍誇獎，我這把老骨頭也熱沸騰，便讓我先行這一步吧。」
洪荒也不推卻，只點了點頭道：「好，四先生可要多加小心了。」
李四合揉著鼻子笑道：「好久沒有動彈了，我也想稱稱自己的這把老骨頭還剩下幾斤幾兩了。」說著，便一低身便躍進了洞口。
但就在他躍進洞口雙腳還未落地的瞬間，洞中突然響起一個炸雷一般的吼聲，與此同時一個不遜於柱石的巨大身影落地隕石一般的向他襲來。
李四合早已有所準備，猛地吸了一口氣，一個巨大的噴嚏向那身影噴了過去，洞穴甚是狹窄來者避無可避，迎面被烈性炸藥一般的噴嚏噴個正著，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連洞口兩側的石壁都被炸的粉碎，被炸個正著的巨大身影的來勢卻只被稍減而已，雷般的吼聲絲毫也沒間斷一下。李四合不禁一愣，一個碩大的拳頭已透過瀰漫的石屑土塵迎面擊了來，這次輪到李四合避無可避，只得也大喝一聲雙臂交錯急護面門，只聽一聲金石交鳴的鏘響，李四合一個肥碩的身子被這一拳轟的雙腳離地，箭一般的倒飛出穴口去。
但那巨大身影卻未追擊，而是在洞口站定了身子，拱了拱手說道：「原來是李四先生，在下抱歉了。」
李四合落地之後又退了半丈才站定身子，揉著被擊得發紫的雙臂，搖頭笑道：「不愧是咱們曜光軍中的第一猛將，嘿嘿，後生可畏啊，看樣子我這把老東西真的不中用了。嘿嘿，你若是再加上一把勁，非把我這老骨頭直接送到西天不可了。」
那巨大身影直然道：「真是對不住，李四先生，在下也是依照將軍吩咐，無論是誰只要一進來，在下都要全力攻上，以防有以外的事情再次發生。」不知道為何，他說話的聲音中總是夾雜著一種金石相交的聲響。
飛揚的石屑塵土散盡，巨大身影顯露出來——一個壯碩年輕男子，足足比當場的每一個人都要高出兩三個頭去，他上身的衣衫已被炸得粉碎，裸露出猿背虎腰熊肩的赤裸上身來，那肌肉簡直如榕樹突出於地面盤虯錯結得根一般。一張使人極力仰起頭才看得到的臉，生的突額粗眉、鼻如截筒甚是威武，但卻仍有些未脫稚氣的意味。
更令人吃驚的是，他的衣衫所掩蓋不住的肌體，全都閃動著一種金屬獨有的黝黑，而他稍稍一動竟然也發出厚重金屬相碰才會有的錚錚鏘鏘的聲響。
這時洪荒與張三亨已然走進洞中，洪荒笑了笑道：「鐵錚，你做得很對。四先生也不是怪你，上次一個小朋友冒著我的樣子闖到這裡來，還真得差一點就得了手，咱們不提防一些怎麼成？」
洞穴內狹窄異常，與可容納數百人的石廳截然兩樣，沒有任何可容人之處，只是一條通道而以。穴口仍由鐵錚守著，三人依次一列入內。行到盡頭，見到一扇掩著的石門，洪荒推開門，走進一間甚是狹窄的石室。
石室中，燃著一盞昏黃到幾乎要熄掉的燈，藉著它的光亮，能看到牆壁之上用鐵鏈牢牢鎖著一個細小身影。
洪荒朝那細小身影和善的一笑道：「怎樣，還住的習慣麼？」
被鐵鏈鎖住的人緩緩抬起頭來，從咬緊的齒縫裡崩出幾個字：「你趁早殺了我，不然，遲早我會殺了你！」
只見他蓬頭污衣，赫然竟是那個又聾又啞的小乞丐！
「這裡空氣不太好，但夜裡也挺暖和的，能住的慣麼？需要什麼就說一聲，我馬上就會派人送來的。」他語氣依舊溫良如常，帶著幾分謙然，好像面對的不是一個全身捆滿了鎖鏈的囚徒，而是一個被請來的客人一般。
小乞丐埋在亂髮從中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瞪著他，一句話也不說，但從他緊閉的口中卻發出咯咯的切齒聲響。
「抱歉，我不得不這樣做，但也是為了防止你『自殺』。」洪荒望著小乞丐身上的鐵鎖鏈，不理會這種刀鋒一般的目光，緩緩在一個石凳上坐下，微笑道：「請相信我，這是為了你好。」
小乞丐冷聲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些廢話的麼？」
洪荒淡淡一笑：「我到這裡來，一來是看看你的近況如何，二來是有事情想請教。」
小乞丐一字一句的狠聲道：「滾出去，你不會從我嘴裡得到任何消息，你最好趕快殺了我！」
「你誤會了，」洪荒搖了搖頭：「你真的誤會我了，我從來都沒有想要殺任何一個人，自然也沒想過要殺你。我只不過想讓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商量一下如何進行互惠的合作罷了，但是，唉！」他無不遺憾，且有些無辜的歎了一口氣，「但是你們的那些人好像都不願與我心平氣和的談話，反而向發動我攻擊，所以我只好……」
「所以，你只好將我們一千二百七十三個人全部都給殺了，是麼？你們這些惡魔！」小乞丐的聲音在顫抖，眼中卻好像要噴出火一般的。
「抱歉，不過也不是全部，你不是還活這麼？」雖然說著抱歉，但洪荒微笑著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謙然之意：「其實我也已經給你們機會了。我想我已經做的足夠寬容——如果發現你們這個秘密分部的是其他人，肯定二話不說就將你們先剿滅了。而我，至少還給你們留有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