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零四章 霧中陌生人1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一百零四章霧中陌生人1
但是他想得最多的一個問題還是：我是不是和他們一樣，也成了串在那根絲線上的一顆珠子了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了大霧，空氣中充滿了潮潮的腥味，令人如同置身於濃濃的牛奶中一般。游奇一口氣奔了半夜，又累又乏，但心中卻吃驚不以———他按著已經走過兩邊的路線返了回去，但是不知道為何，卻是靜悄悄的滿耳蕭瑟，滿目蒼茫，看不到一個活動的人影。
難道他們還未醒來？游奇在連自己的腿腳都看不見的濃霧中摸索著，按著記憶一步步的挪到昨夜奮戰的那個地方去。那些人的瘋狂行徑游奇還記憶猶新，一旦想到，他仍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
突然游奇腳下一滑，似是踩到了一個圓滑的東西，又累又乏的他不由自主地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但他像是被釘子戳了一下似得馬上跳了起來，因為在他觸到在摔倒的地方，儘是一些滑滑膩膩的物事。
且又冰冰冷冷的，像是一堆死蛇、死蟲子一般。游奇愣了一愣，瞬的驚叫起來，因為他的雙手被染成一種暗謐的通紅，像．．．像血！
游奇心中猛地一震，後脊上一道寒意直衝頭頂，一種不祥的感覺立時籠上了他的心頭。濃霧中的寂靜似是一個妖怪。
游奇緩緩蹲下身來，伸出手像四周摸去，很容易便摸到了他踩到的那個物事。觸手冰冷、黏膩，形狀不規則。游奇強抑著顫抖，將手中那物挪在眼前，這一瞬間，游奇之感到身後的寒意電一般的直衝頭頂，連頭皮發稍都感到麻悚不已。
因為捧在游奇手中的，是一個人頭。
確切地說，只是半個人頭，因為這個頭顱的一半，已經沒有了———不只是被什麼利器削去，還是被什麼野獸啃去了似得。腦殼裡空空如也，像是一個被倒空了的杯子，僅剩的點滴腦漿正流到游奇的手上。但他的兩隻眼睛卻幸運的保存了下來，一隻眼睛微微安靜的瞇著，似是在半睡。不過另一個失去了光澤的眼球，已經脫出了眼眶，像是一個怪異的彈球一般，被扯出的筋肉掛吊著，在游奇手中搖晃不已的望著他。
游奇被自己手中這兩隻怪異的眼睛望著，胃中猛地一陣抽搐，喉頭一緊登時吐了出來。他忙不迭的爬起身來，但慌亂中腳下確又踩中圓滾滑膩的物事，狠狠一腳仰天跌倒。這一跤沒有跌得很重，因為他的身下儘是些冰冷的物事承接住了他。
那些物事或是圓如滾球，或是有若斷斷蟒軀，零零碎碎不一而足。彷彿是無數拆散切斷的玩具，所堆成的垃圾堆一般。
雖然面前濃濃的白霧擋住了游奇的視線，但是他很清楚，那些東西是什麼。游奇心中更是慌亂，彷彿木餘生讓他看到的「地獄」景象，與此時的情景重疊在了一起。
他一面忍受著從胃底翻出的一陣陣抽搐，一面拚命的想離開這個殘肢和死屍組成的噩夢。但是他在大霧中迷失了方向，無論往哪個方向走，他的腳下都是軟軟、滑滑、黏黏的物事。
都死了麼？？所有的人都死了麼？？
游奇渾身都顫抖著，腦中一片空白。嚴格的說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死人。
或許活著的人即便是在如何兇惡，你也敢爭鋒相對。但是，在這不可視物的濃霧中，面對這些躺在你腳下的死人———還是著零零落落無窮盡一般的屍體殘軀，有誰會不慌張？除了蟲蛇鼠蟻之流，沒有任何動物面對自己同類的屍體，會無動於衷的。
游奇便在這屍堆中趟行著，在越來越濃的大霧中迷失了方向，甚至在這份靜寂中迷失了心智。不知他這樣逃了多久，游奇只覺得身體越來越乏，腳步越來越重，大霧中的腥味越來越濃———他不知道這份腥味是來自那些屍體，還是來自他自己的身上。
甚至，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與腳下踩著的這些殘屍殘肢一般無二了。
他心中除了驚、懼，還有一種強烈的感覺———看起來，沒有憎惡，沒有仇恨，只是光憑自己的喜好，便好玩兒一般的將他們殺死了、破壞了。好像他們都不是血肉組成的生命，而是一根乾枯樹枝一般，百無聊賴般時隨手而來啪的一聲，便完結了一個還能歡笑的生命！
究竟是誰做的？！是誰殺了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不知道這大霧中是否摻混了這千百個慘然冤魂，實在太濃了，濃的如同白色的墨一般，濃的伸手不見五指。游奇盲目的再濃不可視的濃霧中盲目飛奔著，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前面影影濯濯的出現了一棵樹，待游奇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一頭撞倒在那棵樹上。
那棵樹雖不甚高大卻紋絲不動，但游奇卻被彈跌出了好遠。便在這時，一個比著空氣更加干冷的聲音冷冷得道：「跑這麼快做什麼？是要投胎麼？」
隨著這聲音，那顆不甚高大的樹竟似在這空氣中漂浮著一般，飄了過來。那裡是什麼樹？分明是一個人！只是他在這濃霧中立著不動，看起來似是一棵樹一般。
不知道這大霧中是否摻混了這千百個慘然冤魂，實在太濃了，濃的如同白色的墨一般，濃的伸手不見五指。游奇盲目的再濃不可視的濃霧中盲目飛奔著，意識漸漸的模糊起來。前面影影濯濯的出現了一棵樹，待游奇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一頭撞倒在那棵樹上。
那棵樹雖不甚高大卻紋絲不動，但游奇卻被彈跌出了好遠。便在這時，一個比著空氣更加干冷的聲音冷冷得道：「跑這麼快做什麼？投胎去麼？」
隨著這聲音，那顆不甚高大的樹竟似在這空氣中漂浮著一般，飄了過來。那裡是什麼樹？分明是一個人！只是他在這濃霧中立著不動，看起來似是一棵樹一般。
終於見到一個活人，游奇定了定心神，大聲道：「你是誰？你在這裡幹什麼？」
游奇語氣中全然不客氣，因為在此時在此地能如此悠閒的，看著這殺戮的場景的人，縱然不是兇手，也肯定是有關的人。所以他一面暗自戒備，一面將體內那狂獸之力驅到右拳中去。但大概是過於疲憊的原因，體內的那狂獸似是睡著了一般，無論游奇怎麼努力，它只是慵懶的緩緩動了動,這只狂獸竟像似是一隻聳耳朵的貓咪，在懶洋洋的曬太陽一樣。
那人白著眼睛盯著游奇，喉間渾濁哼了聲，道：「你又是誰？」
游奇一愣，立時大聲道：「我是過路的人！你究竟是誰？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那人仍是冷聲道：「過路的，你就趕快滾罷，滾得遠遠的，這裡的事輪不到你管。」
游奇猛地一皺眉，眼中霎的閃出兩星火花般的血紅，一字一頓的道：「他們，是你殺的？！」
那人嘿的一聲笑道：「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就憑你，還想怎麼樣？」
游奇眼中的紅芒雖然不旺盛，但也燒的烈，他大聲道：「若是你幹的，我便要為他們討個說法！」
那人這才轉過身來，很有趣的看著他，游奇這才看清楚那人的樣子，那是一張木衲的臉，平淡無常的眉眼，平淡無常的口鼻，平淡無常的臉龐。但不知道為何，這張平常的臉，卻沒有半點溫度和表情，令人感到背脊都發冷。好像那不僅僅是一張尋常的臉，而像是貼上了一張被生生撕下來的臉皮一樣。
那人深深的望了游奇一眼，游奇不禁心中一陣發毛。那人桀桀一陣怪笑，緩緩得道：「倘若我告訴你，真的是我做的呢？」
游奇道：「那我為他們報仇！」當他開口的時候，他已經箭一般的射了出去，當他吼出最後兩個字的同時，他的拳已經轟至那人的面門！
雖然他體內哪只獸的狂性已大減，但那種雷殛般的力量仍足以將任何堅硬的岩石，殛震的粉身碎骨！若是直接擊中血肉之軀，會有怎樣無法想像的後果？
澎的一聲響，游奇的右拳擊個正著。的確是無法想像的後果，不過卻是游奇無法想像的。這蘊著雷殛般的力量的一拳擊中那人的面上，但他自己卻感到一陣劇痛———他的右拳好像攥住了一顆爆炸了的炸彈一般，從手心到手背沒有一處不像是被一千一萬根鋼針，拚命扎戳一樣。游奇立時感到自己的力量粉碎的不是那人的面門，而是自己的拳骨。
然而那人來卻沒有半分異樣，甚至他的眉毛連抖也沒有抖一下，呆板的雙眼仍是死死的盯著游奇。游奇痛嘶一聲，咬牙忍住痛到抽筋的一條手臂，凌空抽身，翻身一腳狠狠踢中那人的咽喉。骨頭的呻吟喀嚓一聲響起，不過不是那人的咽喉，而是游奇的腳。因為他感到自己踢中的不是人體，而是鐵塊。他心中知道，大概他的五根足骨全都折了。睏倦、飢餓，加上劇痛，游奇差點就要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那人卻隨手一撈，將他的身體似一個破衣服一般的提了起來，仍是饒有興致的死死望著他的雙眼。雖然游奇痛出一身的冷汗，卻也被這雙眼睛盯得渾身發冷。那是一種赤身裸體的與一百條毒蛇和一千隻蜈蚣睡在一起的感覺。
雖然他的聲音好像在笑，但仍是冷得讓人禁受不住：「你與他們素未平生，為何想為這些人類報仇？身為一個暗生者來說，完全沒有必要為這些食物的殘渣而動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