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五章 迢迢肝膽耀崑崙2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六十五章迢迢肝膽耀崑崙2
但就在刀尖刺入他的喉間的瞬間,卻猛然一滯,我的手腕已被他捏在手中。
我差點叫出聲來,他的手指稍一用力便好像兩根鋼釘般的,驀的釘在我腕骨中,痛得我無法自抑,乍得起了一頭冷汗。
短匕自然拿捏不住,鏘啷的跌在地上。我只感到他的手又硬又重,我的腕骨幾乎就要斷掉。就像是夾在了鋒利的巖縫中一般,我絲毫掙扎不得。
真是失策之極。
看來這賊謀財不成,卻要害命了!我心中不禁驚恐,張口便欲大聲呼叫。我知道有這客棧有差人在休息,或許這叫聲便能引的他們前來。
雖然沒有面子,但總好過喪命吧。
但是我剛一張口,那黑影的另一隻手馬上便掩了下來,直嚴嚴實實遮住了我的半個臉去。我連呼吸都無法做到了,哪裡還有呼叫的可能?或許是精神作用,我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我心中慌亂不已。巨力的壓迫下,我感到自己就像是一隻被扔在沙漠中的魚,無論如何掙扎還是要窒息而死。
但是這一刻,那黑影卻突然放下了我的手腕。他猛地低下身來,壓低聲音道:別作聲,是我。
別作聲?嘿!別作聲小爺這條命,今兒就得撂在這兒了!
我哪裡肯依他,拚命奮力掙扎著。但那黑影一隻手按著我,我的掙扎卻沒有一丁點兒的作用。
那黑影見我掙扎不已,也不多說,伸手便往懷裡掏。
我心中猛地一驚———要掏凶器滅口了麼?
卻讓我意外的是,那黑影竟掏出個火折子,噌的打著了火。但只一瞬間他馬上又把火熄滅了。
不過這一瞬間的光亮,也讓我看清楚他的面目。
我已經看得清楚,眼前的這個黑影一臉威勢,虯髯似鬃,竟然是那天在探驪閣大顯神威的虯髯漢子!
我心中吃驚不小,卻也不再掙扎。因為我知道,落在他手中,任何掙扎也是徒勞,若是他有心想殺我的話,兩根手指便能將我扼死。
見我不再掙扎,他也放開手。
我心中不由差異不已,難道日日夜裡進我房中尋東西的人是他?不,我不相信。雖然我對他沒有什麼好感,但卻也知道他是一條錚錚的好漢子。
但我心中還是疑惑之極。我不由道:你...你怎麼......
我一出聲,他立馬又緊緊摀住了我得嘴。四處聞望一番之後,他才低低得道:趕快跟我走!若是晚了,就來不及了!
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好像是怕什麼人發現了一般。我掙扎著露出口鼻,喘息了一陣兒問道:走?去哪兒?
如此以唐突的迫人做事,我實在無法對他有任何的好感。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他說道:別管這麼許多,跟我走就是了!
我的心緒此時已經漸漸平穩了下來,自是不肯———我又不是那個白癡,怎麼肯毫無有由來便跟他走?
但是我不敢去激怒了他,我便誑他說道:不,現在不成,我要在此等我哥子。
他的聲音聽來很急:便是你哥子叫我來的!他...他現在......
說到這裡他猛地住了嘴,我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感覺得到他的手在劇抖。我心中猛地一驚,立時便想到,莫非我哥子遇到了什麼危險?不由叫道:我哥子...他...他怎麼了?他在哪裡?
一見我喊叫,那虯髯漢子馬上伸手要掩我的口,我哪裡肯,忙伸手去攔,但任我如何攔躲,他的手還是緊緊的摀住了我的口。
他沉聲道:想活命就閉上嘴!別管那麼許多,趕快收拾東西,馬上走!
我恨恨的盯著他,待他一鬆手我又叫道: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哥子怎麼了,我便是死也不走!!
這次他倒沒伸手遮我的嘴,卻冷笑道:嘿,這卻也由不得你。
糟了,他要滅口了!
我心中剛剛起了這樣的一個念頭,便見他伸出手來。我心中一緊,大叫一聲便翻身跳下床去。
但我那裡逃得掉?他連回身都不回身,反手一掌重重的劈在我的後頸上。
這一下速極,我只覺得似被雷擊了般的一抖,身體一軟,不由自主地軟到地上。連我的呼救聲還沒出口,便已經嘎然而止。
雖然我還沒失去意識,但已經動彈不得了。
虯髯漢子像是扛口袋一般,將我甩到肩上,回頭看了看,又將我堆放在桌上的細軟雜什,胡亂打了個包挎在身上。
好傢伙,果然是個強盜,劫了人還想劫財!
我想呼救,但是渾身像散了架一般的,連嘴也張不開。那虯髯漢子身上的血腥味濃重得很,嗆得我呼吸不得。
我不知道他想幹嘛,卻見他回身向門外傾聽了好一陣,又將另一側的窗戶推開了一條縫,側目去仔細察視一番。
窗戶一開,屋中便光亮了一些。便在他這一掀開窗戶的剎那,我猛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因為我藉著光亮看到,我屋中有很多人。
死人。
地上堆堆疊疊的死屍,橫七豎八的疊置在一起,一眼望去少說也有七八個。這些死屍雖然姿態各異,但它們的頸子卻全都是奇怪的垂向一邊,形成一個怪異的角度。
我知道,這都是被重手法擰斷了的頭頸。雖然我做不到,但是也常見百里用這一手擰斷那些惡人的頸子。
這些死人卻還不是讓我最震驚的。最讓我吃驚的,是那些死人的身上,全都穿著官差的衣服、官靴。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差人。
我的眼神雖然不算很好,但我也清楚地看到,那些屍體中,其中有兩個便是昨天掌櫃和小二請來的那兩個差人。
原來,適才著虯髯漢子拖挪的重物,便是這些屍體了。
難怪他身上的血腥味如此濃重。
我心臟一陣怦怦急跳,腦中一片混亂。
虯髯漢子仔細朝四處觀望了一番,猛地推開窗戶,左手一撐,便從窗戶飛身躍下。
天啊,這可是三丈有餘的高樓!
他將我負在肩上,便不再理我。我只感到自己像石頭一般,的垂直往地上跌落去,雖一動也動彈不得,但我的心臟卻緊張得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一般。
但他卻沒有往地上落去。他的身子僅落了一丈有餘的高度,便猛地一腳向牆上撐去,以至於急急下落的勢子猛地頓了一瞬,便驟然騰起。虯髯漢子如同大鵬鳥般的一展身,便輕輕巧巧落在客棧對面另一側的屋面上。
腳一著落房頂,他停也不停,一躬身便發足疾急奔去。
他極為粗壯,身體自然極重,且肩上又負著我,重量更是驚人。但不知為何,他在這瓦面上極奔時,卻連一點兒聲息都沒有,像隻貓兒似的。
而且他的速度也著實驚人得很,我在他肩上只覺得兩旁的風景,疾流一般的向後急急流去,耳旁風聲呼呼,真的向騰雲駕霧一樣。
不知現在幾更天了,天還沒有亮,烏濛濛的,讓人感覺不到是剛要入夜,還是即將破曉。突然那街的盡頭猛地一耀,火光亮了起來,好像是火把。而且不止一支,也不是十支,而是幾十支上百支。
我詫異的看到,幾十支火把一字排開,如同長蛇一般的從街的盡頭湧了出來。在這濃重的黑暗中,它湧動的目標,正是我住的那個客棧。
我疑惑著,虯髯漢子已經奔到了街的盡頭,他立在高高的屋脊上,回身望了一眼,那活蛇般的火把,已經將客棧周圍全都圍住了。
他冷聲說道:看到了麼?若是再晚一步,便再也走不掉了。
我不語,卻也是不是因為說不出話來。
虯髯漢子雙臂一展,便縱下屋脊去。
那屋下早就有一匹馬拴在那裡,他片刻也不停,將我扔上馬後,翻身便上了馬,疾馳而去。
此時,我已能動彈,也說得出話了,卻是一路沉默。
因為我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如果如著虯髯漢子所說,他是來救我的,莫非適才那些火把真是來捉我的官兵?
為什麼?
又是為了那個陰魂不散的懷公子麼?我房裡死的差人有是怎麼回事?
還有......我哥子到底怎麼了?
我越來越擔心起來,便大聲道:我哥子到底怎麼了?你這是帶我到哪兒去?......
那虯髯漢子鐵青著臉,任我怎麼吼叫也不答話,或許是被我叫得煩了,他才大吼一聲:在馬上別說話,小心咬斷了舌頭!!
我那裡信他,仍然大聲叫著,但他一句話卻不說了。
這個時候,是這日裡最喧囂熱鬧的京城,一天之中最靜的一刻了。
這諾大的京城在這沉霾一般的黑暗中,一片昏昏然,像是一個病入膏肓,卻依然苟延殘喘的癆病人,經過一日驚天動地的咳嗽喘息後,終於疲頓的在這深夜裡昏昏的入睡。
偶爾從窄巷深處傳來的邦竹聲,穿過了無數個死胡同的堵蕩,在這黑暗裡聽來也是昏昏混混的,像是隨時都要斷氣的夜啼。
或許是空氣太過濕沉了,任憑我如何努力的呼吸,也仍是感到不爽利。讓人心中燥然不已的,還有吸進呼出的腥味———我明知道是霾氣,卻仍不由自主地感覺這腥味,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