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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七章 浮狂正是少年心1 文 / 三千籟皆無

    第四十七章浮狂正是少年心1

    聽得康先生的話,我哥子連忙立起躬身說道:我兄弟實意求學,請先生多多提攜。

    康先生撫著下巴,沉吟片刻說道:若他真心求學的話,到也不是沒有辦法。只不過,這條路很有些辛苦,只怕不大妥當。

    我哥子一直立著,畢恭畢敬得道:還請望先生指點。

    康先生點頭笑道:好。其實我那一點微薄的醫術,是我旅居香港島時,出於好奇心的使然,同一個日本醫生朋友學了半年的。據他所說,他的醫術求學與萬里之遙的德意志國。倘若你隻身到那德意志國去學醫,怕不大實際罷?

    我和我哥子同時啊的叫出了聲來,失望之意寫在臉上。

    從侯關走官道到京城,千多里的路程,我們算是行得快的,還走了一個多月。萬里之遙是個什麼概念?那不是要幾年才能到?

    康先生留意到了我們臉上的失望,低頭微忖了一下笑道:其實,還有一條路,雖然也很遙遠,但比那德意志國要近的多。不過你一個未經世的少年,也是艱辛的很了。

    我與我哥子相視望了一眼,都等著康先生接著說下去。

    康先生笑了笑,接著說道:便是向東渡海,到日本國去。在我說的那個朋友的醫院中學習醫術。不知道,你可願往麼?

    我哥子皺眉道:聽說那自明時以來,便以倭寇流竄聞名。不知道此時那日本可太平麼?

    康先生展顏一笑道:從前雖以流寇為患,沿海官民無不聞之唾然色變,想你侯關甚久以前也曾深受其害了。但此時,經了明治維新變法之後,也已是個文明開化之國家。

    緩了緩,他接著說道:那日本原名為扶桑國,為我中華先秦時移民荒島,所繁衍生息成的小國。以前雖稱為國,但卻附臣在我中華庇佑之下,但如今......如今,不光是醫術,我們大清要向這彈丸之國學的東西,甚多了。

    康先生說完,望著桌上剩下一半的飯菜,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我哥子沉默了一陣,舉目望著我這個從未爭氣過的弟弟,那眼神,著實複雜得很。

    但是便是這目光,教我無法拒絕。

    我一咬牙,擲箸於桌,大聲道:好,管他什麼艱辛勞苦,我便去那扶桑國了!

    幾個月後,我寫信秉明瞭家中,也不管他們同不同意,便打點一切雜務。然後又從十四叔那裡借了盤纏,經康先生托人帶往著南下瀘上。從那裡乘了船,渡了海。然後又在船上嘔了幾十天後,我終於到了日本國。

    我的目的之地,在那個由江戶城改稱為東京的,一個叫做「大京都」的地方。

    我本以為這裡儘是些同康先生一般,乾淨和「洋派」的人。當我踏在這個「大京都」的時候,卻很是吃了一驚。

    因為看慣了中國京城的千年繁華,這個所謂的「大京都」簡直簡的陋的讓人發笑。連小縣候關都比它要大氣的多,舒適的多,也宜人居住的多。

    ———遍眼望去,儘是潮濕,陰冷,骯髒......滿地泥濘,滿街異臭。這樣的街道上,卻儘是一些幟高氣昂,穿的光鮮華麗的坦胸大襟長衫,卻是拖著兩條泥腿子,撇著內八字步的倭人。

    雖然,也有著寥寥與康先生一樣「洋派」的文明人穿梭其間,但也是掩不住這「大京都」瀰漫著的村野的氣息。

    一路上,我詫異與他們頭上豎著髮髻,腳下踏的木屐。正如他們差異於,我腦後的搖擺不已的辮子一般。

    不知怎的,或許是因為連雨過後的關係,我覺得那充斥著各種眼神的空氣很冷。

    但我卻在這冷然的空氣裡,努力挺直了身子。

    很順利的,我便進入了康先生所說的醫院。

    老院長村木岡已卒,他的兒子村木正男,是現在院長。他便是康先生的朋友,年齡與他相仿,據說他們有很不錯的交情。

    看起來村木院長是個挺和氣的人,只是滿嘴的「多莫、多莫」「哈伊、哈伊」,我實在聽不大習慣。還好康先生已經逼我記住不少日本語,加上手語比劃,到也能讓他明白個大概。

    在他的悉心安排下,我便正式在村木醫院中,學習「打針」的醫術。

    也許都是生活在近海處的關係,除了語言不通之外,餘下的便也沒有什麼不適。但是,這些所知寥寥的倭國語言,除了讓我能與村木院長能所溝通之外,便僅僅只能讓我買到想要或不想要的食物,而不至於餓死。

    如果一個音一個音讀出來的話,或許我還能猜得到六七成。不過倭人所寫的字雖與我中華有幾分相似,但說話偏偏不似我中華鏗鏗然的字正腔圓,而像是連珠炮般的嘰裡呱啦便一股腦兒吐了出來。

    如此,我便一個字也聽不明白了。

    這的確是我事先未曾預料過的,也讓我不禁整日惶惶。

    ———當你無法與身邊所有人溝通的時候,雖然身周都是一樣的活人,但卻說著完全不懂的意義的古怪聲調,寫著完全看不懂的奇怪符號,甚至連那臉上的表情,都不知所謂的突兀。

    無論別人說什麼,卻只能咿咿啊啊的附和著,完全就像是身在人形的牲群中一般。以我不肯安分的性格,是遇到一個多麼可怕的噩夢!

    就這樣子,我抓耳撓腮咬牙捱了不到半年,「打針的醫術」沒怎麼學會,卻再也忍耐不住,想回去了。

    我打定了主意,及使不能和我哥子在京城,即使是回候關住馬廄,也比在呆這兒正日睡在這「塔塔米」的地鋪強上萬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我卻回不去了。

    無論我出多少錢,也沒有船敢載我出海。打了好久的手語我才明白一些,此時,這倭國竟與大清在海上交起鋒來。

    而且據說還正斗的激烈!

    我詫異之後,心中冷笑連連———這彈丸之地居然敢發夢捋起虎鬚來了!他奶奶的,候關一道城牆砸下來,就能把你這整個倭國砸他個七零八散!!

    ———京城的人一人一口唾沫,就能給你來個水淹七軍!!

    ———嘿,這些趴在井中,撇著內八字的泥腿子還敢上天挑釁撒野?不直搗你個黃龍府,就不知道我大清國神威似雷霆!!

    不過罵歸罵,我仍是回不了家。只好等一切風平浪靜,天下太平再說。

    心神懶散之下,我也無心去村木醫院學那什麼「打針的醫術」了。除了睡覺,我便整日窩在不遠的一個居酒屋裡。

    初時還好,時間長了才發覺,這倭國的清酒米釀,真能淡出個鳥來!

    回想起天橋底下那三文錢一大碗的「刀子燒」、「葫蘆風」,嘿,真的三萬六千個毛孔都能饞出涎來。

    而且還有,不知道那些倭國人是何道理,在桌旁都是跪坐在地。

    ———這卻是我即決不肯幹的,男兒膝下有黃金,只可跪天跪地跪父母,那有為了吃飯便雙膝跪下的道理?!

    於是我便坐臥著,吃著那倭國小家子氣之極的料理,懷念著家裡的大碗雲吞,和京城的肥鴨子。

    但是此刻,我卻只能嚼著生魚肉,吃著丁點大的「沙西米」,喝著那口中能淡出鳥來的清酒。

    其實我整日埋到這個酒屋中,卻不是僅僅為了果腹而已。

    還因為酒屋裡,那小巧的老闆娘。

    因為她讓我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說起來,她也不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也並非二八妙齡。但不知怎地,她笑笑望我的時候,卻總是讓我有種臉紅耳赤的感覺。

    真的不知道為何。不過這種感覺連想起來都讓人臉紅。

    為什麼每次我邁進了那酒屋的門,她便朝我笑?是笑我少年老成?還是在笑我頸後那條辮子?還是......?

    想來想去還是想不明白。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認,她笑的的確很好看。

    其實,我除了只知道那老闆娘是隨亡夫姓遠籐,其他別的一概不知。因為我除了點每日同樣的酒菜時外,卻從未與她有過半句話的言語。

    於是,我便天天待在,她那比候關茶棚還簡而陋之的酒屋中,喝著那口中淡出鳥的清酒,等待著我大中華,直搗黃龍的那一天。

    的確是清閒到無聊的日子。

    今天,我的面前已經放置著六個空的瓷壺了,我仍將第七壺往嘴中倒去。也許是思念家鄉和我哥子的原因,腦袋竟也沉重起來。

    一次次從老闆娘手中接過酒壺,然後欣賞般的,聽她一次次向我低聲嘀咕著,似乎是關心的話,偷偷欣賞著她的笑。

    我承認,在這無聊等待的日子裡,這的確是種很愜意的感覺。

    或許,下次她送酒上來的時候,能趁著酒膽碰碰她的手。

    我面紅耳赤的想。

    但這種心思在我心中轉念過百次了,但從未付諸過實行。也許就是她那略顯擔心的表情和純淳的笑顏,讓我這個天地神鬼都不畏懼的人,起了靦腆之心吧。

    今兒下著大雨,閒著無事的人驟多起來,平時清靜的甚可羅雀的酒屋,也微微興旺了些。除了往日的幾個熟客,還多了不少挽著髮髻,穿著木屐的浪人渾蛋。連門口都被一個避雨的漢子的背影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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