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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生命時空 章三十一 小姑居處本無郎 下 文 / 竹林探月

    章三十一小姑居處本無郎下

    看到這短短八個字,石錚已經知道這一排兩個書架都放了些什麼書。說是傳統古籍,大概多是輯錄易命之作,再加上先秦經典,佛道學問,才可以當得這八個字。

    踞修身養性之本,窮萬物造化之理,看一眼紅塵內外,可閱盡萬里千年。

    這是石錚真正想看的書。

    在老家的時候,石錚每天捧著易經猛看,一看八年,這八年除對梅花心易略有涉獵,別的書幾乎沒有讀過。理、象、數、占,四字都已溶入血液,基本功打得扎扎實實,但易學一脈數千年籐蔓纏雜,花開千萬,奇人異術層出不窮,各領風騷一世,身後所留書文,都是風采智慧所化,其間所闡發的無窮妙想,又怎麼能是一本薄薄的易經所能涵蓋?

    易學重在基礎,急於求成之人越過易經去讀高等術數也可略有小成,但想要窮通此道,還得回頭深研易理,不然一輩子也只能把這些當成走江湖的小術,聊作餬口之用。而基礎若打得十分牢靠,憑借一本易經也能走遍天下。用傳統武術來類比,太祖長拳雖然不是什麼高深的武功,但練得好也不懼三悍五勇之徒。

    石錚的「太祖長拳」練得還不錯,熟讀易經原本,融匯西漢京房的六爻納甲之法,吸收北宋邵康節的梅花易數,悟透取象之道,使象數相互輔佐相互轉化,隱隱然已經有大家風範。

    但僅僅這樣顯然還不夠。

    易學源流,上起自易經,下承有儒道。孔子做易傳解說義理,老子寫道德經闡發道學,正如太極之分陰陽,各擅勝場。

    理、象、數、占,四位一體,前布一道,後啟一法。「道」字厚重如根苗,承易命學說之本源,上生兩枝各有繁蕪,延象數義理演化之精神,再其後理象合流交化歸一,吐露「占」字之花朵,枝繁葉茂花開性靈,孕育「法」字之果實。

    即所謂萬法歸易。

    當然,「法」並未明顯見著於任何傳世經典,絕大多數研究易學的人也根本不知道,即便知道也研究不到那個層次。多少人皓首窮經,也不過略得占卜之精髓。這並不是說他們資質愚魯,而是思維方向受各種學術污染不能純淨,已經無法回歸自然的本源。而且易術一道,歷來家族門戶之爭不斷,多有獨門秘術不肯外傳,而子孫徒弟資質又很難超越前輩先人,不管學會學不會,只能背負起傳承的重任,最後便只有抱殘守缺,漸漸流失殆盡。

    東方人有東方人的獨特文化,與此相應,也有東方人獨特的文化傳承方式,比如焚書坑儒式的『自殺』,再比如家族傳承式的慢性『自殺』。當習慣站在前人肩上的西方人將他們的科學文化一代代聚沙成塔,東方文化便開始了被他殺的悲慘歷程,在此之後,十年浩劫,天地倒轉全盤西化,空前的無意識滅族行動正式啟動。

    反正是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試想,此等文化環境之下有幾人尚知理象數占為何物?更何況是法?

    石錚所知有限,看不到這些文化演變的歷史,但他知道讀書的重要。有一天書本都沒有了,那人類文化也就大崩盤了。在老家,地域的蔽塞讓他未受各種思想腐蝕,書籍的貧乏給了他充分消化基礎知識的機會,倘若手邊資料豐富,大概他也會像很多粗通易理的人一樣,涉獵廣泛卻無一能精,雖一心向學但到手的東西都是有皮無肉,成為真真正正的命理骨架人。

    這也算是一種機緣。

    而冥冥之中他所等待的另一種機緣,就是一扇小窗一方斗室,一箱厚厚的易命文化典籍。

    就像樊星這間所謂的臥室。

    說是臥室,還真是臥室。就在最後一排書架後面,靠著面對房門的雪白牆壁,留了不大不小的一個空間,靠牆放著一張木質的單人床,那床比那些學校裡的上下鋪單人床寬了一半,看上去厚實舒適。一副被褥是嶄新的,床邊放一盞漂亮的落地檯燈,黑色燈架如染色體螺旋交纏,掛著兩串小巧如櫻桃的燈泡,燈架最上方則撐起一面小鏡子,精巧玲瓏。

    石錚總覺得這檯燈多了一些女兒家的氣息。再往床頭上看,一枝牡丹花的精緻雕刻更叫他心下生疑。好在樊星本來就長得有幾分女人味道,又喜歡玉石水晶之類的小玩意兒,臥室佈置成這樣也不稀奇。

    抬頭看,床邊牆上一字排開掛著四副字畫,都是些龍飛鳳舞的文字。石錚不懂書法,一時也分辨不出上面寫的什麼,只是感覺文字一氣呵成,每一幅都流蕩著一股逼人的靈秀之氣。由字比人,這字畫不像是出自樊星之手,倒與樊月氣質相類更多。

    離床不遠,放著一張圓形的書桌和一把椅子,跟大廳靠窗的桌椅像是一套,只是桌子要大了不少。書桌左側整整齊齊放著幾本書外帶一個白瓷花瓶,瓶中無花只有一株不知名的草,右側則是一方古樸的硯台和一支插滿粗細毛筆的筆筒。中間一張宣紙鋪開,上面密密麻麻一堆小楷文字,字跡已干,寫得什麼,石錚沒有來得及用心去看。

    樊月引他轉完這一圈,便轉身往外走,只清清淡淡丟下一句話,像丟下一地的月光:「你可以看書可以休息,我去準備夜宵。」

    石錚不禁一怔。他沒想到樊月竟是這樣固執,說了請吃夜宵便一定履行到底,把他請到家裡來也要做一頓夜宵給他。此時已近兩點鐘,這讓他非常過意不去,連忙說道:「不用了!我不餓。」

    「不是特意做給你的,我自己也餓了。」

    樊月話音輕柔不帶任何情緒,從兩排書架中間款款穿過,走出房門,把石錚一個人留在這間介於書房與臥室之間的龐大天地。

    說其龐大倒也不算十分龐大,但幾百平米總是有的。南北通透,兩窗相望。若是關上電燈,大概月光能從南窗照入,經過書架之間的間隙,從北窗流出。這樣的房間,在北京這樣靠近市中心的地段,對老百姓而言絕對是個天價。

    但石錚現在沒時間理會這些。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品讀經典。

    在這,大概不會再誤拿到《陰陽法典》之類的東西了吧?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先是使勁兒搓了搓手,攤開手掌看看還算乾淨,便小心翼翼從桌上捏起一本書。他很好奇樊星最近都在讀些什麼。

    那是一本很厚重的書,但不是什麼古傳經典。封面設計古樸淡雅,十分素淨地畫著兩個陰陽魚,這陰陽魚不像一般人所畫那樣緊密結合成太極圖,而是完整地一分為二,像黑白兩隻眼睛,左上右下遙遙相望,中間四個大字十分醒目:新推背圖。

    作者的名字很陌生:徐沫影。他知道,這是一個現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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