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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試驗基地 文 / 景元上人

    第七十三章試驗基地

    常大主廚回來時,一臉肉痛。

    按他的話講,暴殄天物。采菜也有講究的,有的需要連根,有的需要留下根的。

    剛好這幾天陰雨冷天,桑木蘭慵懶不想落地,都由丁文到菜園裡摘菜的。咱哪管這麼多,廚房裡有菜吃就行了,丁文對常大主廚的「苛刻」說法,只能嗤之以鼻。

    這世上有癡狂之人,有的天生潔癖,容不得半點灰塵;而常知偉自然因職業病累成,對於入廚的器具、物樣,看在眼裡,計在心裡。但他的說教無疑具有現實的意義,丁文是這麼想的,至少下次不會有人讓他進菜園子,樂得個輕鬆。

    章守志以其商人的眼光,與常大主廚又有所不同,他不需要樣樣精,只需要樣樣貢獻淨利,所以章守志從菜園回來後,就開始耳目失聰,對於常大主廚提出的要求總不能全部滿足。這青菜的事就是其中一樁,只得嘿嘿說從長計議。

    桑春夫婦來了,見廚房裡這麼多人嚇了一跳。

    「老章,你們來了也支個聲!」桑春分了支煙給章守志。章守志一直看著虞翠花,見推辭不過,接過煙後撗在鼻端,不敢叼起。而常知偉接了煙就點起,滋地吸了一口。

    看大舅倆人還捲著褲管,臉上還淌著汗,估是忙乎山上的麥地剛回來。桑木蘭去倒了幾碗開水給了眾人,

    常知偉喝了口,連忙扔掉煙,先是到門口咕嚕地漱口去。

    難道常大主廚點子背,喝開水也塞牙縫?常知偉喝下了一碗,轉回來又要了一碗,坐在圓桌旁感歎,「沒想到這海島有這樣清冽的井水呀!章老闆,這三天試廚,我呆在這兒了。」

    「好啊,我和翠花也順便在這裡渡蜜月了,在丁老弟這兒噌幾天飯。」章守志大口一張說,卻見虞翠花扔來一個白眼,轉而訕訕笑著。

    「小丁、木蘭,到時候將魚錢的帳算到老章頭上啊。」虞翠花笑著對倆人說。

    「那是自然,咱們也算奉旨出來混吃的。」

    章守志說得眾人哈哈笑起。

    中午蒸的是荷香飯,三成糯米、七成大米,用荷葉墊放在蒸籠中。那常知偉見了直皺眉頭,索性出了廚房眼不見為淨。

    大舅媽在廚房裡忙起,而桑木蘭去給他們安排房間了。

    四個大老爺們則在丁文的會客室泡起了茶。

    紅茶銀駿梅,章守志說這是別人送領導的,轉送他手裡。干茶金毫很多,細如眉尖,色澤烏潤,聞起來就有一股紅茶所特有的韻味。不過怎麼泡法,丁文在上海倒學到一些。鄉下沒有功夫茶那套,只拿些其他東西替代。水燒到後開蓋涼一會兒。

    據說,沸水沖下這樣極品的紅茶,茶水會變酸的,卻是八十度剛好。水沖到茶葉直漏下黃水的茶水,這第一泡自然淡些,有的不喝直接燙了杯。第二泡水沖下時,茶水色就不同了,呈桔紅色。

    入口時微澀卻滑,嚥下後回酣十足,卻帶紅茶特有的韻味和別一股清新之味。

    「這位小老弟通了一些茶道,茶是不錯,這水更好。水分天泉水、雪水、井水,人人只要商品用水,不知道藏好。有說水新而味辣、水陳則味甘。老弟這水應該屬於陳水。」常知偉抿了茶水,悠然地說,樣子甚是陶醉。

    桑春已經一口喝光了杯中茶,對於常大主廚的話不理解,卻說不如山上的草根水,喝了不頂渴。

    看著常大主廚將要發怒之狀,丁文忍不住咧嘴笑了,對一個牛嚼牡丹的人說美食的精細,不如粗糙的大魚大肉奉上吃個實在。在鄉下的草根茶,沖個一鐵桶放著,味甘而解渴,有時還頂個水飽。

    「常師傅別介意,各人出發點不同,我個人也覺得大碗茶好喝。」丁文不想大家弄個尷尬當場。

    常知偉非但沒有生氣,卻朗聲發笑,「小老弟你太小看我了,其實我家就在上山鎮小灣村。」指桑春說,「這位老哥的話,其實我老爹經常囔囔。自從幹上這一行,始終認為:不僅要吃得,還要吃得好,更得吃得精。」

    同樣一條魚的做法,有的剁頭去尾,有的做了不能入口,這不得不說是一種浪費。吃得精不僅食其味,還要保持營養。

    吃食物最大浪費莫過於營養流失。丁文暗讚這常大主廚是癡得可愛,看他的胖臉順眼多了。

    「大兄弟,真有你的。」桑春對常知偉豎起了大姆指。

    林雪芹打電話來說到村渡口,要丁文幫忙去拿東西。丁文只得將簡易茶具交給了常知偉,匆匆趕到了村渡口。

    上身穿著白色羊毛衫、下著藍色牛仔褲的林雪芹撐傘站在渡口邊,將衣袖捲起露出白晰的小臂,正用小手扇風。見到丁文仍穿著雨鞋撲登撲登地走來,便揮揮手。

    「你搬家啦!」丁文見地上三大包,早知道推板車來,便背上了一包,雙手各提一包。

    「我以前不是對你說過要常駐這裡麼?現在文件和牌子都做好了,我可是來工作的。」林雪芹急走了幾步,緊隨在丁文身邊。

    對於林雪芹緊趕,丁文只得放緩了腳步,「先跟我先說說,掛上了這個牌子之後,你和老沈會不會將我賣了?」

    林雪芹啐了一聲,歪過頭看了丁文,「就算我們想賣你,還要看你上當不?」

    這花鰻鯢養殖基地既屬於試驗性的,又可以產業化生產。掛了水產研究所授權的名頭之後,每年象徵性地收千分之一的營業收入費用,還有許多優惠政策,譬如所得稅稅收在五年之內是免稅的,五年至十年為百分之十;營業稅比照常低百分之五十,還有財政補貼

    林雪芹說了這麼多好條件,丁文默默聽完後,問道:「這項養殖技術的專利權應該屬於咱們吧?」

    「除非你技術轉讓,那就得按百分之十總額交給研究所。因此,技術所有人的主體還是你們。」

    優惠,確實夠優惠的!丁文突然停下腳步,「小芹,我這麼想的。你和小玉各佔一成紅股,老沈佔半成,我叫木蘭做個備案。但不能露在檯面上,怕影響了你們的工作,有人叨嘴皮子。」

    「小文,來桑家塢是我最開心的選擇。既可不時回省城感受都市時尚的華麗,又可以來桑家塢享受鄉村寧靜的淳樸,我覺得滿足了。至於紅股,我沒意見;不拿的話,估計也調在你的心口,反正是你當時說好了。」林雪芹眨著單眼皮,狡黠地說:「我今後幸福的生活可全押在你身上了!」

    「好沉重哦。」丁文提了提兩手的行李,咧嘴笑說。

    回到校舍時,林雪芹見到她住的那間客舍依然乾淨,叫丁文放下了包後,從中搜羅一面牌子和授權書,還有一份協約書之類。

    桑木蘭推門進來了,「雪芹來了呀!」咯咯笑著幫她一起整理起行李,將衣服什麼的放到衣櫃裡。

    聽到二女低聲談及一些部位大小,丁文便拿了牌子等轉出去。

    牌子出來了,就著花鰻鯢下蛋,只是現在最緊迫的事情應該將養鰻池建起來。

    丁文回到宿舍時,三人依然坐著在會客室裡,卻談起挖魚塘的事兒。

    「老弟,是不是花鰻鯢養殖基地牌子呢?」章守志眼尖看到了丁文手中的那面牌子,「看來我得去申請經營許可證了,跟你這邊能接上口。」

    常知偉深感驚訝,在國內人工養殖花鰻鯢成功的,為屬極少數。

    桑春卻不解地問:「啥是花鰻鯢?」當聽說這貨是國家水生二級保護野生動物時,竟傻呆地望著自己這位大頭外甥,暗道還真敢想!還真敢做!不聲不哈地搞這事兒來,怪不得還要租地。

    想想那些村民們,為了一個挖塘養魚的事,討論了快半個月,至今沒有個結果出來。要說這就是差距!桑春搖了搖頭。

    「舅,那個租地的事,你和大夥兒商量一下,連片十畝左右。租期和這池塘一樣,每年每畝租金七百元,每五年上浮百分之五。」丁文也索性將租地的事說了。

    「這事我和大夥兒說了。池塘之下的地都不租,倒是你校舍後面的梯田,可以考慮一下。」

    池塘前方低窪之處的地,主要為導水容易,可以省下一筆電費。如果鄉親們實在不允的話,就只能考慮就近的田地,校舍後面的可以是一個選擇。丁文跟桑春講,下午叫校舍後面的田地戶主一起到現場看看後再說。

    桑春聽後急匆匆出了會客廳。

    「這老桑真是位急先鋒啊!」章守志見丁文從臥室裡轉了出來,「老弟,養殖我摻不進腳了,但這個花鰻鯢的銷售可得給我桑家魚莊獨家經營。」

    「好啊,只要你能吃得進,別說到時吃不下。」丁文坐到沙發,端起了茶水仰頭便喝。

    常知偉的瞇眼終於眨動了,「小老弟,這鰻苗挺貴的,單指白鰻苗都賽金條的貴,更別說這少見的花鰻苗。」

    丁文不敢說出通過親鰻孵卵,因為人工繁殖育苗是個世界性的難題,似乎只有日本取得了一些突破性進展。也怕受到章守志他們扯笑,但有了洪荒湖特性,也相對有了信心。

    說來雌鰻挺悲情的,不辭勞苦地輾轉數百、上千里,爬過草地山巒、甚至懸崖峭壁,進入其他水體中與雄鰻會合。當雌鰻產出卵後就自動死亡,它的浮性卵就隨波逐流,待仔鰻破膜而出,逐步長成白仔、黑仔。

    「謝了常師傅關心,到時有鰻苗的消息,您也請支個聲。」丁文還是做好兩手準備,聽說小灣村每年都有人到豐泉水庫的上游溪河中捕撈鰻苗,說不定到時真正用得上也未可知。

    常知偉嗯地點頭,對丁文這種態度挺欣賞的。

    桑春沒有回來,九叔公卻先來了,在門口探了下有客人在,便住足在門外喊,「大頭,你出來一下,我有事找你。」

    咦?九叔公怎麼來了,難道是為了那租地的事?但他的田地在老高的,估計這次租不上了。丁文帶著疑問出門,就被九叔公拉到一旁。

    「大頭,你糊塗啊。咱桑家塢一畝自留地私下轉讓才值幾個子,你每年的租金卻付上那麼多租金,亂了行情啊,會讓人指脊樑骨的。」九叔公責備地說。

    丁文算過了,一平方一元多塊租金還貴?那這裡的地便宜得沒底了。

    九叔公見丁文在盤算,便繼續說:「在村裡的宅基地,一平方在四五塊錢,絕不會超過五塊五。何況你這裡在山地呢?我看三塊準能拿得下。」

    丁文望著滿臉皺紋、有些佝僂的九叔公,竟說不出話來。

    「大頭,你一定要聽我的勸啊。」九叔公鄭重地說。

    丁文點點頭。是啊,咱不能亂了村裡的行情。

    一個地區的經濟狀況,便由地價可以看出一二。已經到了新世紀,桑家塢還是一樣的貧窮、落後。

    「九叔公,山後的梯田總的有多少畝?」

    「一百三十畝左右吧。這些年沒人耕種,有的也荒了。」九叔公又抽起了他的長煙桿。

    「九叔公,來!我叫大舅回來商量一下。」丁文拉著九叔公走進會客廳,將拘束的九叔公按坐在沙發上。

    桑春回來了,見九叔公也在,便直言了租地情況。大夥兒都說租地的按每平方八角,每兩年收租一次,這裡面有桑三兒的一塊一畝三的荒地,還得通知他確認一下。

    提到了桑三兒,丁文不禁皺了眉頭,不知是不是和他犯沖了,就他還對自己不順眼,看來只有找藍子去探探口風。

    「大舅,其他人還有意見麼?」丁文看到桑春話似未盡,便問了。

    丁文的引水挖塘想法觸動了鄉親們,大夥兒覺得引水不一定用來挖塘養魚,至少可以在旱季的時候,給低窪田灌溉用的,至於挖不挖塘,全由各人決定了。又想到下雨時怕澇,所以想做個水渠。桑春的意思,挖渠的工和經由的地由村裡出錢,只是池塘洩水的水閘叫魚塘這邊出資。

    洩水的話,估計也是夏秋兩季受颱風影響的暴雨季節,那時山上傾瀉下來的水量確實不小。丁文答應後又想:何不開個到蘆葦蕩那方向支路?

    聽了丁文的計劃後,桑春沒有說話,章守志卻輕鬆地喊,「你們的蘆葦蕩也承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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