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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百五十三章 蛺蝶戀花 文 / 為的是

    我在詫奇之餘,心中湧出一陣異樣的感覺,張玉霜那吹彈可破的嬌紅麗容,不覺間在我心裡烙下了一絲印記。

    「李兄,這《蝶戀花》想必是個比較生澀的曲牌,小弟才疏學淺,並不曾聽聞,倒讓李兄見笑了!」張玉霜言下不勝怯怯,這一付小兒女忸怩羞慚的模樣,倒讓我心中暗生憐惜之意。一旁的老闆娘也恍然認出她的少女身份,媚目不由一黯。想來,她眼見張玉霜如此美貌清雅,便誤以為與我是壁人一對,顧量自身,她不由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我一怔之下,猛的心中恍然,這《蝶戀花》的牌名,是宋朝的晏殊根據梁簡文帝樂府「翻階蛺蝶戀花情」而名,而這個詞牌在唐時的教坊曲名,卻是《鳳棲梧》!難怪張玉霜她怔然不知,我心中立即思想對策。

    「呃,這個曲調賢弟豈能不知,它原名《鳳棲梧》,又名《鵲踏枝》的便是!因近來為兄閒讀梁簡文帝的『翻階蛺蝶戀花情』,不覺又為它冠上《蝶戀花》之名,咎不在弟,錯全在兄,為兄在這裡向你致謙了!」無所遁詞的情況下,不忍見張玉霜羞窘難耐的模樣,我只好把晏殊的「功績」全部放在我的身上。

    我的這番言語果然起瞭解窘的良效。滿面羞慚的張玉霜聞言,玉貌中的紅暈稍平,妙目盈盈地向我一瞟,見及我目光灼然地注視著自己,她妙目立若驚鴻地一收,玉頰卻又騰出兩抹淡淡的紅暈。她默然地將螓首輕垂,只把簫輕柔地放在香唇上。

    其實,張玉霜所用的簫,並不是我所想要的排簫,而是洞簫(單簫)。原本我想要的是這個時代非常流行的排簫。唐杜佑《通典》載:簫,編竹有底,大者23管,小者16管。長則濁,短則清,以蜜蠟實其底而增減之,則和。指的就是排簫,它在南北朝、隋、唐各代的宮廷雅樂中,都佔有較為重要的地位。

    排簫和洞簫的音色雖然同樣婉轉柔美,餘韻深長,但我一直認為,排簫比洞簫的音色更為質樸。更具有原始的風味,其發音也比洞簫更為清脆、圓實,更具有穿透力和共鳴性,其音仿是從心朋底部滾沸震盪而出,應該非常適合柳永《蝶戀花》中的深婉的意境。

    然而,簫音漸起,序章傳來,我卻又感覺著洞簫的聲音更為貼近詞中的意境。洞簫(單簫)原本是稱為羌笛,最初只有四孔。在漢時傳入中原,經京房加了一孔,又經西晉的列和、荀勖各加一孔,始有六孔,五音至此而齊備。到唐朝的時候,才取名為「洞簫」。

    洞簫原本分為三個音區,如今張玉霜既已知道所奏的。是抒情寫懷的《鳳棲梧》,便全然不用清越明亮的高音區,只是頻頻在中、低兩區間轉換。因此,在序章聲中,一會兒簫音深沉、哀郁,給人以如怨如慕如泣如訴的感覺,一會兒音色蒼潤、空漠,溫婉之中又含有內在的力度。

    我聽聞到張玉霜如此高超的吹奏,不敢怠慢,連忙斂思凝神,和著張玉霜的簫聲,暗凝一絲功力,輕緩地吟唱起來。本來,我的用意是藉著吟唱曲子詞來使楊玉環自動設法現身。可是,因為我不想貽笑方家,便把注意力沉浸在簫音中,沉浸在《蝶戀花》的詞句之中。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裡。無言誰會憑欄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電腦閱讀

    不知不覺間,我在柳永這麼纏綿徘惻的詞名中漸漸沉迷了,眼前風韻十足的老闆娘依稀就是蕩媚撩人的楊妍模樣。雖然我心中清楚地知道,妍姐已然逝去,代我而逝!但心中的愧疚和悔恨,夾雜著思念湧動而出,我直接把眼前艷媚的老闆娘當作了替代對象,把自己心中的情緒的完全地表露出來,目光癡執地注視著老闆娘那雙媚力十足的妙目。

    終於,曲終歌歇。洞簫弱奏的餘音,依然裊裊不絕,我蘊含著刻骨銘心的思念和愧悔的吟唱聲,似乎還在大家心中迴旋激盪,一時眾皆無聲。老闆娘已是一臉癡迷,在目光中與我纏綿,而她的妙目之中,早已是珠淚漣漣。

    「此曲這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唉,『衣帶漸寬終不悔』,這是多麼入骨銘心的描述啊!真是曲妙歌也美,兩者真是相得益彰啊!」良久,令狐潮的一聲似乎別有用心地讚歎,讓我由懷舊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轉目而視,卻見清麗無雙的張玉霜美目一片微紅,動人心弦的玉貌上再無一絲淡然之色。

    老闆娘見我移目它視,閱歷頗多的她,心下立知自己適才不過是一時替代的對象,那因品味我目光中的癡執而所得到的甜蜜中,不由湧上一陣酸楚。

    「小弟只聽聞李兄擊鼓豪歌,卻沒有想到這麼纏綿婉轉的曲子詞,竟然也會是出於李兄之手!」玉貌綺年的張玉霜美目中帶著一絲傾慕的色彩,嬌聲說道。這時,別處雅間中的人大概也醒過味來,恭維叫好聲一時不斷。我的聲調唱腔楊玉環自不應陌生,如今詞曲唱罷,我的心中倒有些惴惴不安起來,既期盼楊玉環的出現,又有些不自禁的緊張,對於四周的恭維叫好聲完全置若未聞。

    聞聽張玉霜隱帶愛慕的言語,瞧著她清麗脫俗的玉容,已然帶上一抹俗世間的暈紅,我心中一蕩,適才殘留在心間,對楊妍思念和愧悔的感覺登時無影無蹤。看來,我真是個好色之徒!我在類於微醺的感覺中,心中不由給自己定下這個評論。

    註:「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聞?」原系杜甫上元二年(761)作,此處只是略微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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