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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八章 風雲漸動 文 / 為的是

    事態基本上按照預定的計劃而進行著。首先在次日的大朝會上,雖然玄宗皇帝並沒有臨朝聽政,只有我側坐殿旁主理政務,刑部侍郎吉溫卻依然按照楊國忠的佈署率先發難,予頭直指蕭靈與宋渾。畢竟李林甫才是正主,這只不過是正式發動的序幕而已,玄宗皇帝在場與否倒也無關緊要。這是吉溫投靠楊國忠的第一個見面禮,所以吉溫卯足了精神,把這樁案子的經過及證據辦理的穩穩當當滴水不漏。

    而蕭靈與宋渾兩人乃是李林甫的心腹,雖然是不學無術,但卻為人貪鄙陰毒,做為李林甫的爪牙曾助紂為虐害人無數,滿朝文武對他二人內心都非常痛恨,只是礙於權傾朝野的李佞,敢怒而不敢言。如今有人出面彈劾蕭靈與宋渾兩人,李林甫又稱病不朝,當此時機,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尚且不及,哪還有幾人為他們二人助言?

    即便有李佞同黨在旁,但見是昔日同黨反噬,人心更是惶惶。李黨本是由利益而結合到一起的群體,成員多為唯利是圖有奶便是娘的無義小人,當此狀況不利之際,也不敢多招是非。更有一些善於看風使舵的奸滑老手,憑著多年宦海沉浮的經驗,隱隱品出其中的一些異狀,只是暗思轉拜門庭之策,以維身家性命,自求多福而已。甚至有人當即立斷,反而臨陣倒戈,攻訐自己昨日猶然把酒言歡的「戰友」。因此,為李林甫牽馬墜蹬為虎作倀的蕭靈和宋渾,當朝被御史周子諒及刑部侍郎吉溫等人依大唐律法判為死囚。

    這當朝刑判之事,自太宗以來。幾乎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要知道當朝刑判和當朝判處絕然不同。刑判是由三司議處,而後上呈刑部審批,甚至再上報中書省、聖上,最後才定案判刑。而當朝刑判則必須在滿朝文武一無異議地贊同下,三司當朝進行議處,在刑部和中書省附議之後,交由皇上定案宣判。所以,一旦當朝刑判可以說是鐵案了;當朝判處,卻是至高無上的皇帝運用自己至尊無上的權威,自行判定的處理結果,事後臣下如有勸諫者,還有一線迴旋的餘地。

    我當即同意三司議處的結果,蕭靈及宋渾當朝被剝去官誥袍帶,押往死牢。而後我詢顧朝臣別無它事,便宣佈散朝。散朝之後,楊國忠和吉溫被一群朝臣簇擁著,有些意氣勃發地走向正陽門。我卻反身步往內宮。此行既是向玄宗他老人家請安,又是為了給下一步的除李行動打下一點基礎。如今玄宗皇帝的日子可是十分的愜意,既有梨園子弟、教坊人員逗趣娛樂,又有楊、江二女朝夕陪歡伴舞,安心地享福作樂,大有蜀漢後主「此間樂」之歎,即連大朝會之日也懶得上殿臨朝聽政!

    此時大朝會剛剛散去,已至巳時辰光。甫入興慶宮,興慶宮中的執事董鵬立即前來拜見,並他稟道聖上剛剛起床未久,正與二妃於勤政樓早宴娛樂。這董鵬也是牛貴兒在興慶宮為我安置的高階眼線。我點了點頭,在董鵬的引導下直往勤政樓。玄宗皇帝聽得董鵬關於我前來請安的稟報。立即宣我入樓。

    我進得樓來,玄宗他老人家正全神貫注地看著席前的鬥雞,陪在玄宗他老人家左右的楊大美女和江采蘋見及我的到來,美目一亮,含笑地向我輕頜螓首。陪立在一旁的高力士卻向我微一躬身,算是見過禮了。我轉目鬥雞場,只見場邊排放著青、紅、紫、皂四色鬥雞十餘隻,而鬥雞場中傲立著一位三旬的漢子。不錯,是傲立,傲立在鬥雞場之中。他頭戴著花帽,身穿錦鍛料的緊袖短褂,和繡花長褲手執著以羽手扎制的短鞭,削瘦的面龐透著冷凝,他彷彿是指揮千軍萬馬的軍中大將,又似決定蒼穹下萬物生命的主宰。

    場中有兩隻鬥雞豎羽峙立,左邊是只青(烏黑)雞,它正面帶著青綠色的亮羽,底絨一片潔白,尾部是白沙尾;右邊卻是只紅雞,項背皆是紅花,群邊的毛是為灰褐,尾部全然墨黑。只見那中年人再揮羽鞭,青雞直著脖子一亮它的尖喙,拍打著雙翅直撲紅雞,紅雞猛一低頭,向青雞的腹中一挺,青雞奮力振翼躲過。這樣一來,青雞既沒有撲啄到紅雞,也沒有被紅雞拱到,兩雞回頭撲躍盤旋戰在了一處,時不時有羽毛散落。

    因為我心中有事,對眼前的雞鬥場面卻不甚有興致。看了一會兒,便轉目打量在場之人,但見玄宗皇帝時而高聲叫好,時而頓足歎惜,大有欣其奮勇、怒其不爭之慨,精神異常地貫注投入。高力士卻微瞇著雙目蘭緊緊地注視著玄宗皇帝的表情和場中的鬥雞,時不時地溜上我一眼,一看就是慣看風色揣摩上意的人才。楊大美女和江采蘋卻美目微閃,各懷著心機,在漫不經心中向我頻頻注目。

    此時,我隱約猜到了場中之人的姓名--號稱中國鬥雞第一人的賈昌。賈昌,字昌之,長安人氏。通曉鳥語禽聲,更兼膂力過人,以鬥雞為戲,人稱「神雞童」。賈昌在十三歲時,被玄宗召來內廷主掌雞坊,命為五百小兒之長,以司其職,並選六軍小兒五百人充為雞奴,當他的手下。賈昌甚得玄宗皇帝寵用有三十餘年。時人有鬥雞謠曰:「生兒不用識文字,鬥雞走馬勝讀書,賈家小兒年十三,富貴榮華代不如。」安祿山曾進五萬雞籠,以討好玄宗皇帝,賈昌雖掌雞務卻力劾其奸,然玄宗不聽。後來安祿山叛唐,兵破潼關,玄宗避亂西蜀。賈昌追駕,誤入陷阱,被菩提寺養素住持所救,存身於菩提寺。安祿山收羅眾教坊,又要索賈昌鬥雞娛樂,賈昌力拒而匿跡於江湖。說來賈昌也是頗有骨氣和血性之人。

    未久,這場鬥雞已至殘盤(指兩雞已至筋疲力盡之時),兩雞已是負傷纍纍,一身也已血肉模糊,卻都毫無一點退怯的表現,堅立不退,在蹣跚中進行著堅決的進攻。此時的場面雖不激烈,氣氛卻轉為悲壯,淋漓血肉伴著羽毛散飛,楊大美女和江采蘋已是面顯不忍,轉目別處。當此情狀,玄宗皇帝縱然意猶未盡,終還是心有不忍,他老人家輕歎一聲道:「收!」那中年人一頓羽鞭,本來一副至死不休樣子的青紅二雞,卻各自止住攻勢,趔趄踉蹌地分往一邊的雞捨。我驚異之餘,更認定他就是當年號稱「神雞童」的賈昌。(全文字小,?在文.??)

    「大郎來了!」玄宗皇帝這時才發現我已來至他老人家的身邊,慈笑中和聲說道:「大郎看賈卿所訓的鬥雞戰力如何?」此人的身份來歷果然不出我的意料,我默想著恭敬地答道:「『小頭大身架,細腿線爬爪』。由兩雞的體型骨骼及適才相鬥時兩雞所表現的斗性,即知神雞童確非的世俗之人所能比擬,餵養、訓練之術果然冠絕天下!」我在前世的時光,大部分生活在魯西南地區,而魯西鬥雞則是世界上六大鬥雞品種之一,耳聞目見之下,多多少少也掌握了一些鬥雞的知識,此時趁著這個話頭倒拿了出來。

    在鬥雞退場之後,適才傲立鬥雞場的賈昌已如一個修養良好的儒士,靜靜地在一旁垂首恭立,恭候玄宗皇帝的差遣。他聞聽得我的話語,忍不住心中的驚異和佩服,抬頭看了我一眼,謙遜地說道:「太孫殿下過獎了,單憑殿下此語,『五百小兒之長』已是甘拜下風。二十餘年前的『神雞童』之號,更休再提!」要知道,我適才所說的「小頭大身架,細腿線爬爪」,是距唐朝千餘年後,關於鬥雞體形要求的總結概論,當然讓這個見識積累相差千年的鬥雞專家心中驚佩萬分,對我更是刮目相看。

    玄宗皇帝也是喜好鬥雞之術的大行家,聞得我言卻毫不動容,只是輕輕地歎道:「只聽此語,朕就知道大郎也是通曉鬥雞之術。朕真不知道,除了樂器之外,大郎還有什麼不懂不會的!」言下一片寵溺,眼中更是滿含慈愛。我心下一陣感動,略微梳理了一下情緒,放緩了聲音,我向玄宗皇帝說及正事:「陛下是否還記得曾把『伏臘』讀為『伏獵』的侍郎蕭靈嗎?」玄宗皇帝想了想答道:「好像有這麼個人,記得當時朕就把他趕出了中書省,怎麼了?」我面上一片苦笑道:「這個『伏獵侍郎』卻在右相李林甫的庇護下重任朝官十年。現今又聯同御史中丞宋渾貪贓枉法,在證據確鑿之下,今日三司當朝判定蕭靈與宋渾為死囚,待秋後處決。大郎初肩國務,恐有不到之處,特來向聖上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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