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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七章 割席而去 孔雀開屏 文 / 斷空

    「我?」易天行笑道:「我怎麼了?」

    元世盛道:「你冒險潛入芙蓉城,無非也就是想瞭解我和我父兄三方的實際情況。你知道情報的重要性,我怎麼會不知道呢?生蠻、生巫固然是一群與我毫無瓜葛的野人,但是你只要想建立與朝廷抗衡的勢力,就必須廣納賢良,不可避免的招攬來自巫、蠻部落之外的人才。」

    易天行登時會意:「你安插了細作進入赤龍聯盟?」

    元世盛哼道:「商家的確有他們的本事,如果幫你招納人才的時候仔細盤查身份來歷、分析性格,我的人要混進赤龍聯盟肯定會困難百倍。不過說到底,他們只是生意人。商人逐利而忘危,只要有高額的回報,其餘的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易天行笑道:「我除了叫他們幫忙僱傭人才,還叫他們幫忙宣傳赤龍聯盟能夠提供的機會和條件。很多人是慕名而來,並沒有通過商家,這種情況下,龍蛇混雜,在所難免。」

    元世盛道:「不錯,就算你明知道會混進內奸,你也必須招納天下豪傑,不能因噎廢食,否則赤龍聯盟就無法成為日後統一的蜀州的基石。」

    易天行道:「你知道了?」

    元世盛冷笑道:「我們是什麼交情?你的想法我怎麼會不知道?只有世雄哥手底下那群鼠目寸光的傢伙,才會斤斤計較於權勢誰屬。我們現在雖然是仇敵,但是……」忽然悠悠一歎:「我們的心意和理想,仍然與三年前一般無二。在我心目中,你仍然是我最欣賞的同伴,可惜,你沒有機會輔佐我。」

    易天行嘴角一撇:「元兄太抬舉我了,就算沒有你父親篡位一事,我也不會出仕的。」

    元世盛眼色轉厲,寒聲道:「所以我登基第一件事情,就是廢除商會、禁絕儒俠。」

    易天行目光投向水流緩慢卻深不見底的繩河:「所以你剛才對商善賈出手不留絲毫餘地,你要殺的不是我,是商家的人。」

    元世盛哼道:「不錯,區區一個經商的家族,竟然敢藐視國法,公然幫助朝廷欽犯,罪不容赦!」

    易天行道:「但是商家的勢力,雖然一直在暗處,但是持續千年,與各地官商的關係盤根錯節,與他們結下深仇,對你沒有任何好處。」

    元世盛肅聲道:「君者無畏!如果我害怕、放任這種私自結黨、蔑視王權的勢力存在,那麼天下人就會競相效仿、糾黨自重。我要天下歸心,第一步,就是要告訴天下,他們要效忠和擁護的,只有國家,任何與國法牴觸的事情,犯者不赦!無論對方武功多高、財勢多大、潛伏多深,誰要挑戰朝廷,我就會將他們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易天行皺眉道:「蜀州偏處西南,無論耕地還是礦產,都與神州、荊州相差甚遠,要振興國家,就必須保障與外界的貨物流通,禁絕商業,對於國家沒有好處。儒、俠二者,雖然理念各異,卻都是深入人心的觀念,擁護者眾多且不畏死,你要將其剷除,恐怕不是易事。」

    元世盛寒聲道:「商業這一點你放心,我不會放棄商貿,只不過會廢除商會組織、把商貿權力收歸國有。至於儒俠……」

    易天行打斷道:「商業盡歸國有?那麼你如何保證掌握貿易大權的官員不**?三五連坐之術,只可保一時之清廉,不可長久。還有,價格誰來把握?只有一家獨營的生意,必然導致價格居高不下,如果整個國家的生意都是獨營,老百姓怎麼生活?危及百姓生計的國策,如何興國安邦?」

    元世盛嘿的一聲:「連坐之術為什麼不能長久?難道你認為人是可以自律的嗎?就算你我可以辦到,這個國家有多少像我們這樣的人?如果人人都沒有私心,世雄哥為什麼暗算你?既然人不能靠自律守紀,那麼靠什麼維護國法?神捕門再能破案,終究人力有限,而且破案是一件非常耗費人力財力的事情。要消滅犯罪,不能依靠國家緝捕犯人的能力,而必須依賴令人不敢犯案的制度。要做到令人不敢犯案,至今為止,我沒有見到也沒有想到比連坐更有效的方法。當然,連坐之術必然招致非議,我能夠堅持,我的繼任者未必贊同,所以我登基後會制定永不更改的制度、即便是我的繼任者也不能更改的制度,只有靠完善的制度,才能保證國家長盛不衰。嘿,大丈夫做事,當以興邦定國、惠及萬世為準則,為了達成目的,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區區流言蜚語,又何足道哉?至於國家獨營的價格,我會親自監控,因為獨營而導致貨物價高傷民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我的國家之內。」

    易天行道:「但是你忽略了民心所向,沒有人願意在互相監督的環境中生活。總有一天,你的繼任者和全體臣民會一起站出來反對你那所謂永不更改的制度。」

    元世盛呵呵一笑,傲然道:「只要嚴懲第一個站出來的,自然沒有第二個人肯站出來,那麼也就不會存在什麼一致反對。人就是如此,貪生怕死是常理,銳身赴難萬選一。」望著易天行不服的表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不服氣,因為你不怕死,你父母家人,結交的朋友,怕死的還真的不多,但是你要記住,我剛才說了,我會禁絕儒俠。像你們這種置私人道德準則於國法、生命之上的人,我絕對不會坐視你們的存在。只有消滅儒家欺君、遊俠非君的逆流,才能創造天下為公的環境,才能傾舉國之力,奠定蜀州萬世長盛的基礎。哼,你知道為什麼我們擁有共同的理想,卻無法成為同伴?就因為你出身遊俠世家,從小耳聞目睹的,都是以個人道德觀來行事,若非你曾在琅環仙府從學,恐怕連忠君愛國的觀念都不會存在。」

    易天行笑道:「呵呵,我現在也沒有忠君愛國的觀念,我忠於的,僅僅是這片生我養我的土地,只要蜀州興盛,無論當權的是什麼王朝、無論當皇帝的是誰,我都沒有任何興趣關心。君主對我來說,只是國家必不可少的一個部件,只要他能夠將國家治理好,他就算是頭豬,我都奉他為君主;治理不好,我就反對他;如果非常不好,我就設法推翻他。」

    元世盛盯著易天行,半晌後才開口道:「把你這樣的人殺光,剩下的自然是順民。我們之間,再無話可說。」說罷徐徐轉身,走向遠方:「我最後一次放過你,下次見面,我決不容情。不過你要記住,我雖然不親自動手,林伯、衛老也被我調往他處,但是我的格殺令已下,我的手下仍然會追殺你,嘿,現在我的麾下還真可謂人才濟濟、高手如雲,你要想安然脫身,還是自祈多福吧。」

    易天行冷笑道:「最後一次放過我?上一次什麼時候?還有,你放過我的原因,怎麼不是指望我幫你統一巫蠻嗎?」

    元世盛渾若未聞、毫不理會,以均勻的步伐,大步走向遠方,看似不快,卻在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在易天行視野之外。

    易天行目視著元世盛離開後,並不急著去對岸找商家安排的馬匹,轉將目光投向繩河,沉吟不語,就在此時,他身後的地面忽然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

    易天行幾乎不假思索地騰空而起,嗖的一聲,一支白羽銀箭從地底激射起來,斜飛沖天。易天行身體臨空一個轉折,堪堪躲過了這支冷箭。

    易天行尚未落地,便聽到身後弓弦連響,數十股冷風急襲而至,連忙反手揮劍,舞出一片白光,將飛劍一一擊落,身子借力一飄,落在十餘丈外,悠然轉身,入目的是一個滿臉精明、手持長弓、背負箭囊的瘦長漢子:「你是誰?」

    瘦長漢子以冷酷得毫無感情的聲音說道:「代郡龍牙。」

    易天行心頭微微一凜:「你就是那個曾經與吳泰比快箭的開屏箭龍牙?」

    龍牙道:「我輸了。」

    易天行笑道:「能夠與蜀州公認的第一箭手比快,對射一個時辰,方才輸了一箭,也可算得上是雖敗猶榮。」

    龍牙淡淡地道:「輸了就是輸了,對手強也好、弱也好,輸了的人永遠談不上榮耀。」

    易天行望著龍牙彎弓搭箭的姿勢,呵呵一笑:「你不累嗎?其實你來了這麼久,也該聽到元世盛的話了,為什麼還要攻擊我?」

    龍牙徐徐地道:「我只知道二皇子下了格殺令,我取你人頭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哼,如果你能夠統一巫蠻,二皇子也一定能夠辦到,所以,你的生死,無關二皇子的大局,我沒有任何理由放過這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易天行,嘿嘿,這幾年好大的名頭,正好拿來助我揚名。」

    易天行聞言一愕,接著大笑起來:「想不到龍兄居然是個官迷?以前倒沒有聽說過,失敬!失敬!呵呵!」

    龍牙瞳孔略一收縮,右手一放,一道寒光直射易天行心窩:「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我不像你這種人,出世就有名師指點,家境又富足,武功來得輕而易舉、從小衣食無憂。我出身貧寒,小時候經常三天才能吃上一頓飯,這身本領全部是靠自己摸索苦練得來,這種經歷,你能夠體會嗎?難道我努力練就的箭法就是為了在江湖上奔波辛勞、耍猴戲給人看?」

    易天行眼中露出譏嘲的神色,白玉劍一挑,將迎面而至的鋸齒箭從正中剖開:「你說得不錯,我的確從小衣食無憂,不過這三年來,亡命奔逃、餐風露宿、飲毛茹血的日子,我都經歷過了,也算不得什麼苦不堪言,更談不上為了錦衣玉食而出賣自己。」

    龍牙連退三步,反手從箭囊中抽出三支鋸齒箭,卻不對著易天行,箭頭低垂朝著地面,譏笑道:「好!有氣節!」說罷手一放,三支飛箭斜飛出去,沒入地下,接著右手閃電般連續揮動,取箭放箭,一氣呵成,轉瞬之間,已經射出四撥飛箭,盡皆射入地下。

    易天行聽著地底傳來的細微異響,冷笑出聲:「這就是你仗以成名的孔雀開屏吧?」話音剛落,他腳下的地面猛然開裂,十二道寒光呈扇形向上飛出,射向易天行。

    易天行腳下一蹬,身形拔地而起,其疾如電,竟然比飛箭還快,躍上半空,左手五指連彈,一股股凝聚不散的真氣化作一團團無形氣丸,將底下的十二支飛箭一一擊落。

    龍牙見狀不但不驚慌,反而面露詭笑,身體一斜,以右肘拉弓,左手反臂搭箭,做了一個奇異非常的姿勢,面色驟然變得通紅,氣息也急促起來,彷彿十分難受。

    易天行看得心頭一凜:「邪……」話音剛起,龍牙左手一放,一道如影似幻的淡淡光影悄無聲息地掠向易天行胸口。

    易天行用力一掙,身體凌空一翻,嗤的一聲,血花飛濺,當空灑落。

    龍牙微微一笑,正要補上一箭,忽覺胸口一陣劇痛,悶哼聲中,臉色變得慘白,雙臂無力的垂了下來。

    此時易天行雙腳一錯,穩穩的落在龍牙身前五丈之外,一面捂著左肩的箭創,一面冷笑道:「我還以為你真的練成了邪影箭法,原來不知道從哪兒找到了一些花架子自學,嘿,邪影箭法運勁方法大異常理,如果不懂其理,胡亂模仿,必然損及經脈。」說著還劍入鞘,然後右手一翻,指縫中碧光閃爍,便要發出。

    呼的一聲,忽然空中一陣勁風,朝著易天行當頭壓下。易天行不及細想,身形一展,暴退三丈,同時揚手便是一把碧瑩瑩的毒針,灑向空中。

    毒針蓬的一聲,當空爆散,向四方飛去。一道黑影天神一般凌空而降,雙手宛如靈蛇,不住變換方位,點向易天行週身大穴。

    易天行反手撥出鋸齒箭,扔了過去,黑影閃避之間,身形一滯,現出一個道服雲屐,目閃藍光,背負骷髏錘的中年人來。

    「張老?」易天行驚呼一聲,原來來人正是昔日舊識、琅環仙府的老師張彥。

    張彥一言不發,身形一晃,已經撲了上來,右臂一探,整個手臂發出碧綠色的毫光,直插易天行胸腹之間。

    易天行右掌一翻,頓時五色煙生,毫不示弱地迎擊上去。

    啪的一聲,張彥與易天行各退三步。張彥不禁面露異色:「天毒子居然把百毒神功教給你了?」

    易天行閃電般從懷中摸出一瓶藥粉,敷在左肩傷口之上,止住由於猛烈震盪而噴出的鮮血,也不說話,輕輕的點了點頭

    張彥感到掌心微微發麻,心中不禁又是嫉妒又是恐懼,面上卻平靜淡定,徐徐地道:「我雖然沒有親自教過你,好歹也有師徒之名,我此番出手,只是為了阻止你殺我同僚,你走吧。」

    易天行冷笑一聲,也不反駁,揮手作了一個請便的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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