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五章 紅霞翠羽 劍道宿敵 文 / 斷空
當易天行等人飛身來到聲響傳來的地方，只見數十個巨錘蠻人手舞石錘，圍著兩個人亂砸，而那兩個人身處重圍，不但不落下風，周圍的巨錘蠻人只要反應稍慢，便會被他們趁隙擊殺，片刻之間，已經有三名巨錘蠻人屍橫在地。
易天行定睛一看，不禁高聲笑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舊相識！血衣和尚、白無常！桃花山一別，向來可好？！」手指一彈，兩道赤芒發出輕微的破空之聲，射向血衣和尚和白無常。
白無常右手哭喪棒閃電般點出，將易天行的飛針擊落，怪嘯一聲：「小子，我們兄弟在桃花山沒有與你動過手，可謂井水不犯河水！不要自找麻煩！」
易天行呵呵一笑，也不回答，天龍流星槊一伸，化作一道彩虹，刺向血衣和尚，身體隨之而至。
血衣和尚見狀怒吼一聲：「無知小兒！好心放你一馬，當我們怕你不成？」手中月牙鏟一挑，正中槊尖。金鐵之聲甫起，血衣和尚便感到一股巨大力量湧向自己，逼得自己立足不穩，踉蹌後退，心頭不禁羞惱交加，暴怒道：「停！」腳下一個千斤墜，轟的一聲，硬生生將雙腳陷落進土中，深可及膝，但是總算止住了退勢。
易天行借力一個後翻，飄然落在地上：「要罷手也可以，說說你們為什麼與這些巨錘蠻族為難？」
血衣和尚怒道：「說個屁！吃我一鏟！」雙腳一蹬，身體一個旱地拔蔥，沖天而起，月牙鏟化作七道寒光，刺向易天行，僧衣上的污血發出一陣惡臭，無數黑煙從中拋射出來，將他籠罩其中，形象猙獰，就像魔神降世一般。
易天行還未做出反應，身後的薛芷已經嬌叱一聲：「妖人找死！」旋即升起一紅一翠兩道光華，交尾而出，迎著血衣和尚的月牙鏟一絞，頓時將他的攻勢化解，劍勢絲毫不見衰竭，繼續削向血衣和尚。
白無常見狀大驚，左手把麻布小幡一揚，頓時從幡面上的血跡中激射出來無數黑煙，將形成一張煙網，撒向薛芷。
薛芷寒聲道：「彫蟲小技！」劍光一收，竟然憑空斂去，不露一點痕跡，待到黑色煙網射到面前，猛然將手一翻，精芒乍射，彷彿天空中爆散了一團兩色日光，令人不可逼視，黑煙尚未靠近，便被擊散開來。
已經趁機退到白無常身旁的血衣和尚駭然叫道：「天無二日！是蜀山派的那個女煞星！」
白無常亦看出薛芷的來歷，本就蒼白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灰中泛青，抓住血衣和尚的手臂，雙雙向遠方躍起。
薛芷還沒有落到地面，雙臂一展，身體便像鷹隼撲擊一般，向下滑翔五丈，追了過去。
血衣和尚猛然朝禪衣一抓，從血跡中抓出一把氤氤氳氳的黑氣，大喝一聲：「敕！」揚手朝著薛芷打去。
白無常亦同聲叫道：「魂兮歸來！」他的聲音本就陰森，現在長聲厲嘯，與夜半鬼哭沒有兩樣，原本晴空萬里的天氣，頓時變得陰風陣陣、宛若鬼域，適才被薛芷擊散的黑氣重新凝聚，發出啾啾鬼聲，從四面八方射向薛芷。
莒萬聲見狀，臉色驟變：「不好！」身體沖天而起，凌空一個轉折，雙掌撒出漫天掌影，將來自四外的黑氣盡數抓在手中，方才飄然落地。與此同時，薛芷嬌喝一聲，紅翠雙色劍光一合，化作一道雙色長虹，刺中血衣和尚發出的黑色氣團。
轟的一聲，黑色氣團爆炸開來，陰寒如冰的氣流隨著巨大的爆炸力四處飛散，將薛芷逼退三丈有餘。薛芷也甚是了得，臨危不亂，把手中雙劍舞成一片滴水不進的光幕，擋在自己面前，雖然被巨力震退，卻毫髮未傷，飄然落在地上。
等到莒、薛二人雙雙落地，血衣和尚和白無常已經跑出五里之遙。薛芷不禁大怒，對著易天行道：「你是死人啊？怎麼不攔住他們？」
易天行為她卓越的劍術所懾，全副心思都在觀摩上面，根本沒有把血衣和尚和白無常二人逃跑放在心上，聞言一愣：「得饒人處且饒人，他們也沒有招惹我們，跑了就算了。方纔的事情，我們還沒有弄清楚前因後果呢，焉知不是巨錘蠻族先動的手？」
薛芷氣呼呼地道：「你眼睛瞎的？！方纔那兩個妖人用的法術，明明就是收取陰魂所煉，這種惡毒的人，人人得而誅之！怎麼可以放他們逃生、再去害人？！」
易天行為之語塞，正不知如何回答。替受傷的巨錘蠻人療傷完畢的余樂兒走了過來：「薛師姐，不要怪易公子了。那兩個妖人的確不是好路數，不過巨錘蠻族也是一樣。方纔他們二人路經此地，被巨錘蠻族當成獵物攻擊，所以才起的爭鬥。」
莒萬聲微笑道：「血衣和尚和白無常這兩個人我聽過，他們是幽冥派望月真人的記名弟子，本事雖然還不到乃師的一成，在蜀州也算小有名聲。他們也知道自己比下有餘、比上不足，所以專在人跡罕至的區域活動，仗著為人機警、沒有十足把握絕不招惹是非、遇到險情立即逃命，幾乎沒有吃過什麼虧。幽冥派門規森嚴，照例不許濫殺無辜，所以死在他們手下的生靈雖眾，不是雄禽猛獸，就是邪道中人被他們黑吃黑幹掉，所以倒也不算什麼十惡不赦之徒，跑了就算了吧。」
薛芷哼了一聲，不再說話，逕自走向遠方。莒萬聲對著易天行搖了搖頭，苦笑道：「易公子不要介意，我這師侄天資過人，從小就得到本門上下期許珍愛，養成了任性的脾氣。不過她也真是不負眾望，小小年齡，就已經是下一代弟子中劍術第一人。」
易天行聽得好勝心起：「哦？」不過礙於與蜀山派的交情，也不好表露出什麼爭強鬥勝的意願來，輕輕地道：「晚輩有一件事情想請莒前輩通融一二。」
莒萬聲道：「請講。」
易天行道：「晚輩有一個想法，蜀山幅員廣闊，除了雲深洞幽之處乃是仙家勝地，邊緣地區蜀山派一向並不涉及，不知可否讓生蠻諸部落進入蜀山開墾荒山、以求溫飽？」看著莒萬聲眉頭一皺，連忙補上一句：「晚輩會保證這些生蠻部落在貴派指定的區域活動。」
莒萬聲歎氣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此事事關重大，不是我可以做主的。其實本派也沒有霸佔蜀山為己有的意思，不過這些蠻人尚未開化，從來不知道耕牧為何物，一旦讓他們進入蜀山，恐怕他們會大肆殺戮、涸澤而漁，到時候生靈塗炭，我們也無安居之所。這樣吧，我先替你探探諸位同門的口風，然後在本派每年一度的瓊華大會上正式提出來討論，屆時希望易公子來一趟，把你的想法闡述一下。」
易天行點頭道：「沒有問題，不知道瓊華大會什麼時候召開呢？」
莒萬聲道：「每年十二月天旬九，到時候我再聯繫你吧。」
易天行拱手稱謝，然後轉向余樂兒：「余姑娘，能否幫我翻譯幾句話給這些巨錘蠻人？」
***
時過申時，莒萬聲帶著余、薛二人告辭而去。易天行也離開了巨錘蠻族的營地，想到距離約定的會合時間還早，也不返回玄湯谷，逕自向正南方繼續前進。
隨著易天行在生蠻地區的深入，沿途漸漸見到了一些生機，雖然往往是走了數十里路，才在視野中出現一兩株花草籐木，甚至是一小塊苔蘚，但是總算讓易天行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奧妙無窮，最難得的是這些植被沒有則已，一生長出來便有特別的效用，要麼可以治病療傷、要麼可以提取毒汁，時不時的驚喜，令易天行頗有點樂而忘返的感覺。不知不覺，夜幕漸漸低垂下來，等到易天行從一棵地伏皇冠厚實的葉脈上面小心翼翼地收取了一小瓶可以用作調製金創丹藥的汁液，抬頭一看，已經是新月初生時分。
隨著一聲呵欠，余樂兒的聲音從易天行身後響起：「你真是夠無聊的，你把地伏皇冠整株拔出來不就完了？浪費我那麼多時間等你。」
易天行一面將瓶子納入包裹之中，一面淡淡地道：「整株採摘固然簡便，但是這方圓百里的生物會因此而絕。我這種收取汁液的方法雖然耗時，卻能保全這株地伏皇冠。對於我來說，二者相擇，寧取其後。」
余樂兒撇了撇嘴：「好了好了，我又不是闞小乙，對這種野草沒有興趣。嘿，你跟闞小乙那種藥癡肯定談得攏。」
易天行微微一笑：「是麼？那有機會一定要拜會一下闞兄了。對了，余姑娘去而復返，找我有事？」
余樂兒嘻嘻一笑：「我是傳信的，拿著！」手一揚，一道白光射向易天行。
易天行伸手接住，卻是一封書信，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寫著：「余平生所好，唯劍而已。久聞天劍之名，奈何緣吝一見，深以為憾。今既逢君，豈可入寶山而空回？易兄雖曾喪膽，今已復原，料當不會辜負余好劍之人。明日子時，鷹突巖見。」
易天行看到「雖曾喪膽」四字，臉上一熱，頓時無名火起。冷冷地道：「薛姑娘的戰書？」
余樂兒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她托我一定帶到。你知道鷹突巖在哪兒嗎？」
易天行念及蜀山派屢次幫助自己的交誼，心想這種比武，勝則得罪朋友，敗則自取其辱，實在沒有什麼意思，強自壓下心頭的怒火：「麻煩余姑娘回去轉告薛姑娘，在下劍術低微，不堪一擊，就不去丟臉了。」
余樂兒笑道：「那也是，年前薛師姐遇見鐵姬，曾經對擊三劍不敗，在我們派裡傳為佳話。易公子雖然武功高強，似乎劍術不是所長，否則也不會……」忽然轉口道：「如果易公子不願意應約，我可以代為轉達。」
易天行胸口一陣劇烈起伏，雙手微微顫抖起來，也不知是惱怒還是興奮：「薛姑娘真的能夠硬接鐵姬三劍？」
余樂兒睜著大眼重重的點了點頭：「你怎麼可以懷疑蜀山派弟子的話？難道我們需要吹牛嗎？」
易天行的身體忽然平靜下來，雙手也變得穩如磐石，粗短的氣息恢復了綿長：「鷹突巖在什麼地方？」
「從這裡向東南走三十餘里，有一座像老鷹頭……」余樂兒話未說完，易天行已經化作一溜黑影，風馳電掣般朝東南方飛奔而去。留在原地的余樂兒，望著易天行遠去的身影，忽然莞爾一笑，滿臉都是得意的神情。
當地地勢平坦，三十里外的山峰老遠便可看到，易天行憑著練就的夜眼，很快就找到了目標，不消片刻，已經站在鷹突巖頂部。望著空曠無人的山峰，這才想起距離子時尚早，仰望天空，深吸一口氣之後，便在原地盤膝而坐，靜候薛芷的到來。
過了大約兩三個時辰，鷹突巖下傳來一聲清脆的嘯聲，宛若鳳鳴玉響。易天行睜開眼睛，長嘯相和，雄渾綿長的真氣遠遠傳下峰去，頓時將下面的清鳴湮沒。鷹突巖下嘯聲剛一消失，便立即復起，雖然沒有易天行的嘯聲洪亮，卻直貫易天行耳膜，隱隱透露出反擊之意。
易天行長聲笑道：「是薛姑娘麼？」
一身白衣、背負雙劍、飄然若仙的薛芷以優雅的身姿縱上鷹突巖頂，站到易天行面前，面如止水地道：「拔劍！」
易天行不禁心頭有氣，暗自怒道：「這女孩怎麼如此無禮？哼，我今天就算拼著兩敗俱傷，也絕對不能輸給她！」表面上微微一笑：「聽說薛姑娘曾經硬接鐵姬三劍？」
薛芷臉色一紅，譏嘲道：「聽說易公子曾經被鐵姬嚇得一年不敢拔劍？」
易天行再也按奈不住，怒形於色，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過了片刻，易天行方才反手拔出白玉劍，擺了一個蒼松迎客的架勢：「請！」
薛芷淡淡地道：「劍者凶器，不尚俗禮，易公子無須客套，拿出真本事吧。」說罷雙臂一分，一紅一翠兩道光華宛若一雙翅膀，在薛芷身體兩旁伸展開來，接著向內一合，交剪而出，朝著易天行斜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