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都市之卷 第十六章 月光回憶 文 / 弈者

    靜，寂靜，萬籟俱寂。

    小小的空間裡，奇異的乳白色光芒忽然淌了一地，前一刻還是清澈如水，剎那間卻已如繁花落盡，充斥在整個空間的四方之野裡。

    孫火最後的視線，徹底地被這道來歷不明的月光所剝奪∼

    視覺已經消失，但聲音仍在繼續，清晰地響起在少年的耳畔。

    「月光，又豈是能凝固的？與其說這裡凝固的是月光，倒不如說，是這裡的時間被我凍結了，永遠定格在了20點45分這個時刻。除非是我解除了魂印狀態，或者是魂印能量衰竭，否則這個地方會一直是這個時間∼」

    「剛剛你說了，你那初生期的魂印，能量快要衰竭了∼」孫火沒有忽略『俠』之前的那句話，便在這個時候問了出來。

    畢竟，人都有好奇，孫火也不例外，儘管他的好奇由於理性的緣故而變成了隱性，但這不妨礙他在面對新奇事物時的興奮。

    尤其是當他知道，『俠』把杭城攪得滿城風雨的初衷，最直接的目的是為了成功進化一個魂印，這就更讓他對這最後的碩果報以期待。

    「如果任其自然進化，也許再過五十年，它就會在不斷的行俠仗義中自然成長為『維序者』，擁有對某個自然規則的掌控力，或者是在公正與不平的配平中達成某種平衡，進而進化為壓抑能夠其他魂魄印發揮的『封印』。

    但這兩種魂印，雖說都是極品，但缺點是都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不等宿主七老八十歲，壓根就不會有實質性進展，而且最可恨的是它的進化從頭到尾只能由同一個人來完成，否則就會因不同宿主精神碎片的迥異而前功盡棄，這就意味著，選擇『俠』，就得把自己一輩子都拴在這上面，根本不存在半點反悔的機會－－這倒也暗合了俠的本意，一旦決定就不得退出－－不過，我沒那個閒情逸致等五十年，所以就採用了些速成的手法，但最後的結果……」朦朧白光裡，『俠』依稀歎了口氣。

    「最後的結果出人意料，遠遠超出了我的預計，『俠，俠，俠』本就是『聚魂』所得，在魂印接合處遍佈著細小的裂痕，所以當我將它『宏化』的時候，它失控了……

    儘管師父告誡過我很多次，說了城市魂印的種種恐怖之處，但我卻萬萬沒有想到，它居然會強大如斯，即使我竭盡所能最大限度進化了『俠，俠，俠』，即使『俠』的精神碎片在一定程度上已經深入人心，即使為了預防萬一我又啟動了師父的上古陣法－－萬咒封印中的浪紋』界，即使今晚上的天時－－月圓，對大多數魂魄印有著難得的強化作用，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出了差錯……沒有偶然。

    只是一瞬間，在城市魂印－－混亂，與浪紋陣法能量接觸的剎那，足以抵禦任何禁術半個時辰的古陣法當即碎裂，漫天的『混亂』頃刻間就把古風居整個吞沒∼∼

    混亂的精神碎片，代表的是一種無序的力量，能夠推翻物質與精神碎片的固有聯繫，拆散其組合，強行將它們還原到物質最原始的混沌狀態。

    而『俠』所代表的精神碎片，則正好與之相反，它的屬性是秩序和規則，能夠讓最原始最混沌的物質精神產生自組織，逐漸變得有序化。

    這兩種精神碎片水火不容，甫一接觸就相互吞噬，而原本就存在縫隙的『俠，俠，俠』頓時被巨大的混亂壓制住。

    城市魂印『混亂』，這是吸取了杭城千年間數億人的精神碎片而形成的天然魂印，根深蒂固；而我的『俠，俠，俠』，相較之下就顯得弱了點∼∼

    但意料之外的事，卻在這時發生，它們融合了∼」

    「融合？」

    「對，就是融合，除此以外我想找不到任何的解釋。這兩種互為極端的精神碎片，居然在相互吞噬了大半之後，詭異地停止了衝撞，一半的『俠，俠，俠』在一開始衝撞中消散，而剩下的那一半，竟然混合了我周圍的一個魂印能量後，奇跡般地和侵入體內的『混亂』融為了一體，既不排斥也不相互吸引，就那麼詭異地僵持著。而當這樣的異狀持續了半個小時，它進化了∼∼

    進化的結果，就是現在我體內，這兼合了秩序與混亂、有序與無序的新魂印－－『創序者』。」

    白光閃閃中，遮蔽一切的光芒一分分地加強著，而江明安的聲音在這空曠裡特別嘹亮，縹緲得些失真，似乎正在一點點地遠去∼∼

    「創序者嗎，創造秩序的人，那它的作用就不只是凝滯時光的流動？」

    「那是當然。既然號稱是創序者，那它自然有叫這個名字的實力，不過它的其他幾個能力，我還沒來得及確認，就感應到了遠處禁術施展引起的能量風暴，同時還有一絲微弱的『俠』之碎片，於是我當即就趕了過來，先找機會把『13號種子』從包圍圈裡挖了出來，而就在那時，我發現了你，我的小師弟。在你身上，有師父的氣息，雖然微弱，但不會錯∼∼」

    「師父，我可沒有莫名其妙認過什麼人當師父，倒是認識個喜歡下棋的老頭，總是穿著身唐裝，在我認識的人裡，最符合你描述的人，就只有他。」即使看不清任何東西，但孫火知道自己的表情應該是微笑，創序者，定格時間，身邊還有另一個魂印……原來『俠』捨易求難，用光影代替本體親自趕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為身邊還有個第三人。

    意圖莫名的，第三人。

    所以他不得不謹慎，不得不想得更穩妥些，也不得不使用耗能更大的『創序者』趕過來。

    因而『俠』現在所面對的那個人，一定是個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對手，『俠』應該是萬般無奈才用時間定格來解決分身乏術的麻煩吧。

    孫火不由替『俠』歎口氣，但心中也不免升起了新的疑惑：既然身邊強敵環伺，那『俠』他為什麼還在這裡和自己囉嗦個不停，他又為什麼不用時間的定格來解決或者是離開那個對手？

    「沒那麼簡單。」『俠』的聲音適時響起在孫火的耳邊。「你當我有這麼悠閒嗎？問題是這個『創序者』太過詭異，沒辦法用常規的咒術來駕馭，我可以使用它，但暫時想不出辦法來解除它，只好靠等它的能量全部消耗掉來結束。

    至於那個人，他的魂印很奇特，似乎可以根據他人的魂印而不斷調整宿主的同步率，只要我一動，他的魂印也就有了參照物，然後它會迅速作出改變，並調整宿主適應新的時間。

    對付這樣的人，實在是很頭痛啊∼更何況，這是個計劃外的人……」

    稀薄的聲音如霧氣般漸漸淡去，但聽到這樣的聲音，孫火並沒有感覺到『俠』說的那種頭痛，反而看到有種興奮的情緒洋溢其中。

    遇到旗鼓相當的勁敵，這樣的挑戰，想必『俠』也很期待吧∼∼

    「剩下的時間，還能支撐五分鐘，剛好夠我把話一遍。

    記住，時間只來得及我說一遍，所以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你都要一次性把它記下來：

    過了今天，我要你去一個地方，修習兩種咒……」

    記憶漸漸化散開來，除了那幾句清晰可聞的話，就只有模糊不清的白光，精確如同先前的每一次回憶。可所有的記憶碎片，都止於此，挖掘不到更多。

    所以孫火還是睜開了眼睛，翻了翻書本，又望向了窗外。

    窗外，蔚藍的天色下，秋光瀲灩，金色的秋風吹拂過窗沿，留下風鈴清脆的聲音不斷。

    很不錯的風景，如果除了那只趴在窗外的人形壁虎的話，的確如此。

    孫火的視線忽略了窗沿，飄向了思緒的遠方。

    自己已經暫時找到了安身之所，那這個時候的天平，又在哪裡？∼

    ∼∼∼∼∼少年的冒險（1）

    同一時刻，杭城，某大街某路口的某電話亭旁，殺氣瀰漫。

    史天平雙手死死地抓著杭城漫遊指南圖，臉上笑容淒慘。

    「也許，可能，或許，大概，估計，莫非難道說，我就是傳說中百里挑一的——路癡。

    該死的，我到底在哪兒！！！」